“还没到么？”纪南亦百无聊赖地伸了个懒腰，故意慢了一步到了小丑的身侧。


    小丑没有回答，而是停下脚步木木地看着纪南亦，直到确定她在自己前一个身位后才重新迈开步子。


    纪南亦也不再强求，反而轻啧一声抱怨道：“我都同意加入你们了，你还这样防着我，一点企业文化都没有。”


    “企业文化是什么东西？”对于小丑来说，他只是个刚被制作出来的生命体，纪南亦说大多数的话都已经超过了它能理解的范围。


    要成为能在舞台上接待客人的小丑，它还需要输入很多知识。


    纪南亦也明白这点，不过她懒得科普，只是随意地摆摆手敷衍过去，继续问道：“这到底还要走多久啊，你们这个马戏团这么大么？”


    “马上就到了。”小丑再次做出警告，“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游客出口已经关闭，你就算逃也逃不出去。”


    无视掉耳朵快要听出茧子的警告，纪南亦试探地问道：“话说那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把我变下来的小丑呢，他不会又去入口接下一批观众了吧？”


    小丑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猩红的瞳孔中流露出些许惊讶：“你怎么知道的？刚刚又来了一批新观众，它去接了。”


    “这还是马戏团第一次这么受欢迎，之前能来一波观众就不错了……”小丑低声嘟囔了两句。


    忽的想起什么来一样，它抬头看着身前的纪南亦，“我们得快点，那只蜘蛛死了，现在你得去替它。”


    纪南亦：“……你们这是什么草台班子？连个替补都没有？”


    听不懂的话小丑一概不回，它加快脚步赶着纪南亦往前走，没多久就进入化妆间。


    小丑毫不客气地把纪南亦往前一推，冲这里面说了句：“人我已经给你们送过来了。”


    说完，站在门口的它直接转头按照原路返回，就连一个眼神都没给纪南亦留下。


    纪南亦都来不及吐槽，化妆间里的“熟人”们就围了上来。


    为首的是刚刚在舞台上见到过的五个稻草人和那五条灵蛇。


    纪南亦只感觉到自己眼前光线一黑，前后左右的路都被围上来的“人”堵死了，只给她留下了一小片仅容转身的逼仄之地。


    “竟然是你……”身上数不清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的灵蛇嘶了一声，像是想起了不太好的回忆似的往后退了半步。


    但很快他又像想通了一样了然地点点头，“确实，就该是你这个最坏的家伙过来，陷阱都是给聪明人留的。”


    旁边稻草人桀桀笑了两声，“聪明好啊聪明好……上个蜘蛛蠢死了，这下总算来个机灵点的……”


    “我想起来了，就是她弄得你一个人都没杀掉吧？”肚子鼓鼓的灵蛇嗤笑一声，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还说人家蜘蛛蠢，我看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吧？一个都没杀死。”


    听到这话，五个稻草人的脸立马就垮了下来，空气中的气压都隐隐凝成黑色，“你这条死蛇什么意思？”


    灵蛇拍拍自己的肚子，非但不畏惧，反而骄傲地仰起脸反击道：“被做成稻草人久了脑子里也进草了吗，我跟你们的差距还看不见吗？”


    “除了这次之外，之前哪次不是我们杀的最多？”没有四肢的稻草人用下巴指了指纪南亦，“而且这次要不是她，我们早就拿下剩下那群人了，你看看它，不也是被这个女人折磨的不轻？”


    被指到的灵蛇冷笑一声。


    刚刚同伴和稻草人们吵架的时候，它都如一条真正的毒蛇般阴恻恻地盯着纪南亦。


    它不仅拥有着与蛇类相似的身体，也有着这种冷血群体独一份的记仇。


    所谓风水轮流转，当初自己受到演出规则限制只能任由纪南亦在身上划出一道道磨人却不致命的伤口，现在她落到自己手上，它一定会加倍奉还。


    听到自己被cue，正努力降低存在感的纪南亦只能硬着头皮抬手打了个招呼，“过去的事都让它过去吧，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同事了。”


    又是一声冷笑。


    显然，那个被她伤害“最深”的灵蛇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只听见他黏腻阴冷的声音夹杂在周围血腥的空气中幽幽传来：“既然她要代替蜘蛛，那现在就动手吧。”


    说完他冲着纪南亦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淡色的竖瞳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这次我亲自来帮你入职，亲爱的新同事……”


    “……”


    强忍住召唤纸剑砍上去的冲动，纪南亦侧身从还在争辩的吃饱饱灵蛇和稻草人中间溜了出去，来到化妆台旁边翻找起来。


    一心只想复仇的灵蛇连忙扭动着身体跟了上来，但因为自己没有双臂拦不住纪南亦，只能语气凶狠道：“你要干什么，你警告你别想耍心眼！”


    纪南亦瘪了瘪嘴，眼神无辜：“你们不是说又有观众来了吗？表演快开始了，我得先找找上个蜘蛛有没有留下什么好用的东西。”


    “你们工作态度不端正，总不能让我也跟着摸鱼吧？”纪南亦越说越自信，甚至最后脸上都是一副初入职场斗志昂扬的模样，“干一行爱一行，总有一天我要成为整个马戏团业绩榜第一人！”


    灵蛇看着她这副模样，齿间再次嗤出一道冷笑。


    它才不信这个狡猾的女人真的会乖乖听话，什么干一行爱一行，看她是找机会跑路还差不多。


    纪南亦也不在乎灵蛇会不会相信自己，手中翻找的动作不停。


    见自己被无视蛇，本就不爽的灵更是怒从心中起，加大音量嚷道：“我劝你别白费心思，这里没有能让你逃出去的东西。”


    它的声音本就偏细，此刻更是显得尖锐刺耳。


    但下一秒它就安静了。


    因为小丑已经站在了化妆室的门口，笑的弯弯的眸底却是不带感情的冷冽。


    原本还在拌嘴的吃饱饱灵蛇和稻草们早早就噤了声，前一秒还趾高气昂诋毁对方的它们此刻就像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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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小鸡仔一样低着头，生怕小丑注意到自己。


    在纪南亦的视角里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距离自己最近的那条灵蛇身体正不住地颤抖，远处在小丑眼皮子底下的低着头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相比对领导的敬畏，这群人对小丑更多的是源自内心的恐惧。


    因为众人的低头，不算宽敞的房间里纪南亦得以毫无阻碍地跟小丑对上了视线。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化妆间里的空气都快要凝滞住的前一秒，小丑咧嘴一笑：“看样子你是自愿加入我们的，果然聪明人都是不用我们费力的。”


    它刻意把后面几个字咬的极重，隐隐透露着威胁与警告。


    纪南亦倒是仿若未觉般灿然一笑，“我又不想死，你们也没给我其他能活着的选择。”


    似乎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小丑终于露出了笑意：“很好，如果他们当初有你这个觉悟，也不至于受那么多苦。”


    提到其他人，小丑刚缓和的脸色瞬间又冷下来，它看了眼舞台的方向哼了一声，“这次我就先不跟你们计较，抓紧时间收拾收拾准备上台，要是再杀不了人，我就把你们都杀了！”


    它指着离纪南亦最近的灵蛇开口命令道：“这次外面观众只有六个，你先不用上台了，带她过去熟悉一下蜘蛛的业务，快点！”


    直到小丑匆匆离开，快要逼到窒息的几人如释重负般长舒了口气。


    其中一个稻草人感叹道：“没想到我有一天竟然会感谢加班。”


    另一个稻草人一边控制着自己的木架慢慢挪到通往舞台的方向，一边回头催促：“快别说了，等下要登台了！”


    “来了来了！”


    ……


    有了小丑的命令，其余人纷纷忙了起来，原本就因人多嘈杂的房间顿然变得像是菜市场一样。


    只有还待在原地的纪南亦和眼神更加阴森的灵蛇对视一眼，又默契地移开了视线。


    “这下你没理由跑了吧？”这是灵蛇第一次心甘情愿地响应小丑的命令，即将报仇的快意让他都忘却了小丑之前对自己做的种种残忍之事。


    纪南亦偷偷藏起在化妆桌上找到的魅惑解药，回答道：“我可从来没说过我要跑，你不要妄图通过污蔑我来阻碍我在马戏团升官发财”


    对她没有半分信任的灵蛇又又又一次冷笑一声，但也没打算跟纪南亦继续回怼下去。


    它知道这个女人阴险狡诈，自己在嘴巴上赢不了她。


    但是她马上就要被自己砍断双腿变成怪物，到时候说不定这张永远自信的脸上就会变得鼻涕横流，哀嚎着求自己放过她。


    想到这里，灵蛇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沸腾起来，就连空气中他一直作呕的血腥味都香甜起来，他已经迫不及待去品鉴这个狡猾女人的血了。


    等他回过神，发现纪南亦早就走到改造屋的门口了。


    见他没跟上，她还特地回头问了句：“表演要开始了，我们不是要快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