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5 章

作品:《向云端

    史蒂文带回消息,前几日打听到要出发的船,今日总算定了行程。启程就在今夜。所幸两人也没什么行李,不需要收拾,人到就行。


    已近傍晚,两人在仓库中将多点的外卖吃了,稍作休整,就打算去上船的野渡。


    史蒂文喝下最后一口汤,对罗誉说:“既然这次走了就不回来了,不如走门吧!”


    罗誉听了,也是畅快一笑:“听你的。”


    仓库深处,粗布一掀,一辆被涂装为丛林迷彩的牧马人终于得见天日。如果今天没有动它,往后也就不会有人碰它了。史蒂文拍拍引擎盖,像见到了一位志趣相投的好朋友。


    未几,牧马人轰然作响,从内部撞开仓库那扇破旧的大门,呼啸着驶入杂草丛生的郊野。英雄怎可默默一生?它必一鸣惊人。


    K市作为Y省的省会,位置更靠近中原,本身并不挨着国境线,但K市有不少沟河贯通,最后汇总到国界上那条大河里。因此从这里走水路一样可以越境,只是大华对国境的管理制度日益规范,近年来没有那么多漏洞可钻。偷渡也就自然少了许多。


    作为一门暗行的生意,也是符合供需理论的。有需求,自然会有供给,但供给的难度提升,报出来的价码水涨船高也就成了必然。史蒂文有时候挺庆幸自己现在不需要为钱而烦恼,否则这日子可怎么过。


    就眼前这样一条破破烂烂的小型围网渔船,他们将乘着它去到主河道,在一处船家熟悉的河道上,换乘到一艘大一些的船上。大船会顺流一直到河口处入海。后半段的河道就是国境,他们不需要坐到最后,只需在中途找一隐蔽处下船,即可到达暹罗。


    对于绝大多数的普通人来说,偷渡绝对是个危险的事情。因为他们很有可能在交付了一笔巨额的费用之后,上了贼船,然后被穷凶极恶的蛇头抢劫、□□,甚至在确认榨干油水之后,直接杀死扔下船。只不过,那些主动选择偷渡的人群往往是奔着心中的某个圣地天堂去的。这种人就好像恋爱脑一样,已经猪油蒙了心,跟他们说再多都是浪费,搞不好他们还觉得你是在嫉妒他们。


    而会偷渡的另一种人,就是像罗誉、史蒂文这类不得不偷渡的罪犯。在这类人的眼中,谁比谁危险还不好说。蛇头们通常对这类人有着敏锐的嗅觉,行程中就公事公办,不得罪不招惹,井水不犯河水就行了。


    渔船安静地靠上岸边。


    罗誉和史蒂文能清楚地看到船上几名船员,冷漠又麻木地看着他们俩。船长用阴郁的目光盯着他们看了会儿,随口吐掉咀嚼了很久的槟榔,跟他们对了暗号。


    两人一人拎一个小旅行包,顺利登船。


    船长甩甩头,示意他们跟着自己走,接着自顾自往船头方向走去。罗誉和史蒂文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跟了上去。


    渔船不大,破破烂烂,也就几个舱室能住人。罗誉他们出了高价,给安排了一间最小的船员室,总算是能有个正经休整的地方。往常,那都是给船员住的,一般的“人蛇”可没有这样的待遇。他们交钱上船后,只会被赶下鱼舱,甚至冰舱。这些舱室本就不是为人设计的,条件之差不言而喻,常会有“人蛇”不服管教,叽叽喳喳闹起来,船员就势必要被抽调去“调教”他们。不过今晚,异常安静,似乎就只有他俩登船,七八名船员都散布在甲板上。


    罗誉慢悠悠地跟在船长身后,往船员室走,调侃道:“难怪要价这么高,生意不好啊!”


    船长侧过头来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罗誉一手插着裤兜,施施然看着他。“你们今晚不会就我们一单吧?”


    船长的眼神并不友好,但最终没说什么没素质的,只回过头继续往前走,懒懒地回了句:“都混到跑路了,还是少操心别人了吧。”


    走在最后的史蒂文突然感慨:“这年头怎么好像大家的生意都不好做,日子都过得不怎么样……”说着,随手搭在身边的船舷护栏上,发出“啪”的一声响。在他身后,有个船员刚弯腰想要松开缆绳,被这一声惊得顿了顿,一时间竟然尬住,不知该不该继续。


    走在最前的船长停住脚步,这次终于转过身来,看着甲板上一前一后的两人。


    深夜的河沟间,游荡着青草气息的野风,穿过茂密的芦苇丛,带来远处土地的湿润与宁静。然而,在这宁静的表面下,小渔船上的气氛却紧张得如同绷紧的弓弦。


    船长和船员们默不作声地看着罗誉和史蒂文,此时他们二人正在渔船一侧的甲板最窄处,一侧是船员室、驾驶台,另一侧就是船舷护栏。罗誉和史蒂文正好在这一段最窄处的两头,罗誉面向船头的船长,勾起了嘴角。史蒂文闲闲地转过头来,面向船尾,那里三四个原本蹲着的船员正在缓缓起身,向他们围拢过来。


    一条内陆小渔船,平日里捕鱼,能赚多少?得空走两趟“人蛇”生意,也不过是为大船接驳而已,能分到的油水属实有限。正如罗誉史蒂文说的,生意不好,日子不好过。普通渔船在平日里,连带船长也就两三名船员足以,再多,并不划算。即便为了走些“夜路”,为了安全多配人手,也不必多到哪儿去,否则跑一趟赚的钱都不够分的。而今晚这条船,单是在甲板上就已经看到七八人,搞不好轮机室里还能蹲一两个。一条小型渔船上配这么多船员,过于隆重了。


    罗誉和史蒂文经历过多少明枪暗箭,对于暗处的恶意和危险都有着超常的直觉,他们第一时间就发觉了异常。两人只是一对眼色,就明白对方的想法。没事,这种分点汤水的小蛇头,一般不会急着取人性命,因为把“人蛇”送到大船上,还能有一笔钱。他们充其量也就是趁着人在他们船上时,先吓唬住人,敲一笔竹杠,反正到大船上,“人蛇”的油水也不会被剩下。罗誉和史蒂文怎么会怕这种小角色?他们之所以上船,打的是到时候杀人夺船的主意。这种小渔船的驾驶并不困难,两人都是会开船的,熟悉一下就能操作,反正他们全程都在内陆河中行动,并不需要出海的大船,夺了船后直接开到目的地,它不香么?


    船长阴恻恻地盯着罗誉,开口说道:“小老板日子既然难过,要不就不要过了。反正,”他顿了顿,扫了扫史蒂文,“你们俩也过不去了……”


    话音刚落,众人脚下传出一阵声响。一个船员麻利地打开了冰舱,下面竟然早已藏了一群人。这群人鱼贯而出。更靠近船尾方向的鱼舱也被打开,同样是一群人。


    果然,对方有备而来。


    头顶驾驶室里,传来皮鞋的脚步声。罗誉抬头看去,一个男人双手搭着栏杆,俯瞰着他,正笑得开怀。“小罗,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罗誉毫不意外,勾勾嘴角,“你倒是见老了,Serge。”


    瑟杰比罗誉不过大了两岁,可是夜风中,瑟杰的两鬓竟然已经有了明显的白发。如今的他,面相上愈发有了老诺坎的影子,但浑身透出的气质却更为邪气癫狂。


    瑟杰听了罗誉的话,不以为意,脸上笑容不减,“我记得你以前挺会说话的,怎么现在情商变得这么低?Steven把你带坏了,还是你觉得现在已经用不着伪装了?”


    那边的史蒂文闻言,抬头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终于开始长那么一点点的脑子,终于能听懂别人的嘲讽了呢,Serge?”说完,他还附赠了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


    瑟杰嗤笑,跟在他身边的两个手下却下意识绷紧了身体。他们以往的经验告诉他们,“吴先生”从刚才不得不现身起,就非常烦躁,非常生气。那两个小子还拿话怼他,真是不知死活。


    史蒂文和罗誉倒是不见紧张。他们确实没有预见到这会是瑟杰给他们设的局,原先想要夺船的计划显然是成不了了。但没关系,既然知道是瑟杰的局,就简单多了。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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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瑟杰,即便这几年间他会有些变化,也不会太出乎意料。瑟杰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他和他那个疯狂的父亲有多么相像。


    瑟杰没有在暴怒的第一时间开枪,就意味着他当下还不想直接杀了他俩。这心态也很容易理解,复仇是一个过程,他在过去的几年间,卧薪尝胆,克制自己,是为了能更好地享受复仇。他不想让仇人死得太轻松,他和他的父亲一样,热爱虐杀。


    瑟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然重新调整了情绪。今夜的他,真的太激动,太兴奋了,以至于特别敏感,容易被挑动。


    “好吧!”瑟杰带点怅然地说,“我不能苛求两个正被警察到处撵着跑的人能好好说话,对不对?沦落成丧家之犬的滋味好受么,小罗?”


    罗誉忽然就笑了出了声,“丧家之犬?Serge,这种体验你还需要问别人么?”


    今晚在这里的人,哪一个不是丧家之犬呢?


    瑟杰的脸色骤然阴沉。


    Serge,他们本就是恶心的臭虫,你要控制住,正题还没有开始呢!他这样在内心对自己说。


    “呵呵!我承认,我也有些狼狈。”瑟杰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我的狼狈,不都是拜你们所赐么?小罗,你看,你们没来这里时,我可是风生水起,你们一来,我的事情就件件都不顺利,甚至到了被警方通缉的地步。小罗,你说到底是为什么,我碰到你就要倒大霉呢?”


    罗誉无所谓地笑笑,史蒂文又忍不住接话:“我知道。用大华人的话说,他克你嘛!你说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你都知道要倒大霉,你还非要往我们身边凑!你怎么不高兴了呢,Serge?我是按照你的逻辑往下推理,得出的结论,不是么?你不认同?所以归根到底,”史蒂文耸耸肩,摊摊手,“你倒霉是因为你无能,你的手下们废物,把事情办砸了。这跟Louie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船上本来只有瑟杰在控制自己的情绪,结果史蒂文一番话,就把这些瑟杰的手下也给扫射了一个遍,这下满船的人都不得不控制情绪了……


    “话说回来,你都这么废物了,当年是怎么活下来的?”史蒂文话锋一转,“我的刀虽然没有下得太精准,但也够送走你半条命……”


    瑟杰刚刚还阴沉着的脸,瞬间又泛上了得意之色。“可不是么!我好不容易才捡回那半条命。我这大概就是命不该绝的范例。”说到这儿,瑟杰的嘴角都压不住。


    史蒂文食指点了点下巴,皱眉道:“让我猜猜,我把你扔进海里之后,没多停留就走了。在我走之后,就有人把你救了上来。”史蒂文跟着罗誉这么多年,耳濡目染的,多少也学会了一些思考方式。


    瑟杰确实有些意外,他竟然能够猜到这点。“Steven,不错嘛!竟然真叫你猜对了。”


    那一晚的海风,瑟杰还记得,凉意瘆人。他的衣服被海浪打湿,风一吹,更冷得让人战栗。可他顾不上这些,因为心头火热。


    直到那柄猛虎刀刺入肋间,他的一腔热血才冷透。


    那一定是人世间最冷的一把刀。他在海水中吐着泡泡,仅剩的那点意识就是这个念头。周遭海水的冷都比不过肋间那道伤口。瑟杰有些想哭,他自觉一生要强,生平哭的次数屈指可数,可他现在真的想哭。他就要死了,死于别人的背叛,死于自己的天真。他将毒蛇养在身侧,却竟然从未怀疑过他们的忠诚。


    胸口刀伤带来的疼痛,和缺氧造成的窒息,在这一刻似乎都微不足道。他的心中填满了恨、悔,和怒。如果这些淬了毒一般的情绪能够让他变成吃人的恶鬼,他要第一个去撕开那些叛徒的血肉!


    他就要死了,无论如何,他无法闭上双眼,安然地赴死。


    就在这时,他感受到了腿上绳索的收紧,似乎在把他拽向水面。意识再也支撑不住,瑟杰只记得那黑沉沉的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