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还是要多谢林小友成全老夫和小团。”


    林伯郑重其事地对林泠弯腰一拜，吓得林泠赶紧侧过身，尽管如此，她仍旧被磅礴业力压得喘不过气来，瞬间便恢复了原来的样貌，急得她赶忙叫道：


    “您快起来，快些起来！”


    林伯猛地抬头，这才意识到自己坏事了。


    “哎呀老夫一时忘记了，你凡人之躯受不得我这一拜……”


    林泠哭笑不得地扶着自己的腰，这感性的小老头！


    腰麻木得还没缓过来，林伯却嗖地一下消失在眼前，打背后忽地传来杨长青的叫嚷声。


    “林娘子！”


    杨长青气喘吁吁地跑到林泠身旁来，见她扶着腰，有些无措地问道：“你这是怎么啦？”


    林泠沉吟片刻：“可能是……人多挤得闪着腰了？”


    卢夫子这才走到跟前，不愧是师徒，竟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杨长青见她实在难受，提议道：“要不今日还是不要去流觞亭了吧，你好好休息一天。”


    林泠摆摆手：“不用，我缓一下就好了。”


    说完，林泠便当着二人多面原地打坐，运转周天，好抵消残余的业力。


    林伯在此地当了五百年的土地公，受过的香火林泠这回倒是感受到了，做仙也挺不容易啊，功德攒得多却很难用得出去。


    几个周天下来，林泠又活蹦乱跳的了。


    “好了，我没事了，咱们这就出城吧。”


    杨长青和卢夫子见怪不怪了，三人一同往出城的方向走去，只是杨长青忽然觉得林泠肩膀上少了东西。


    “林娘子，你的刺猬呢？”


    渡劫没渡过，死了呗。


    林泠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走散啦？”


    这小子，可真会扎人心。


    好歹，好歹也要给它收个尸啊，对吧？


    林泠定住脚，啧了一声，猛然转身，消失在人流之中。


    “你们在这不要动，等我一下。”


    林泠咬着牙跑到老刺猬的亡身之地，但那块除了血却不见老刺猬的尸体，她径直走向正前方那个卖泥人彩塑的摊子，在摊主注视下，伸手从他旁边的篓子里拿出老刺猬的尸体。


    不用算都知晓此人捡了老刺猬怕是要带回家剥皮吃掉的。


    “成了精的东西你也敢往家里带，真不怕报应啊。”


    那摊主认出林泠来，到嘴的小仙姑还没叫出来，便让她那双发冷的眸子看得背后一凉，也不敢辩驳，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再次消失在人群里。


    等到那股凉意消失后，摊主顿时又恼了起来，怎就叫她那般轻易地拿了刺猬去！但下一瞬，他又忽然想到刘府要小仙姑的线索，顿时喜上眉梢，高高兴兴收了摊子，要去领赏。


    “有名字竟然不告诉我，你可真小气。”


    林泠将小团的尸体揣进内兜，路过林伯先前出现过的地方时，察觉到那股子阴凉的气息还没走，也不知怎么想的，竟在那地方停了下来。


    “您功德深厚，攒了也没地儿用，不如借给我？”


    “……不说话的话，我就当您同意了。”


    说完，她一伸手，手心朝上。


    静默。


    什么也没有。


    但林泠很有把握地继续等待着。


    十息之后，一大把金灿灿的线条陡然出现在她手心，林泠抓着那团金线看了又看，想着若是全喂给自己，因果树上那条线不知能涨到什么位置。


    可惜了，这是借的。


    长吁一口气，林泠将其一把塞进了自己嘴里，囫囵咽了下去，接着便去和杨长青二人汇合。


    她的肩头没有刺猬，卢夫子猜测恐怕出了点意外，于是紧紧拉住杨长青，示意他保持沉默。


    三人一路来到城门口，此刻城门已经关闭，不过无论是卢夫子还是杨长青都可以刷脸。出城之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夜路不好走，杨长青借着月色在前面带路。


    流觞亭。


    亭中央有个石桌，三人一人占据一个石墩。


    卢夫子看向杨长青，杨长青则是看向林泠，而林泠却默默不语地望着杨长青。


    “……你看我作甚？平日你怎么做的，今日照旧。”


    林泠实在受不了杨长青跟找妈妈似的黏糊劲，索性起身走到亭外，脚下踏着方位，似乎在找什么。


    卢夫子冲杨长青点头：“开始吧。”


    杨长青咽了咽口水，点点头。


    “席方平，东安人。其父名廉，性戆拙。因与里中富室羊姓有郤，羊先死。数年，廉病垂危……”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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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说着故事，那头林泠也已经找好了地方，听了一会杨长青姜的故事，不由面色古怪地看向了他。


    若非知晓此人不知情，林泠都得怀疑他是故意选择将这个故事的。


    小河浅滩，流水翻滚。


    一条金灰鲤鱼悄然游至岸边，随着故事的讲述不断吐着泡泡，鱼尾时而拍打水面，仿佛在叫好。


    对于杨长青偷看话本子一事，卢夫子有点不能忍，但他告诉自己要耐心，在旁边听了一会，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于是走到林泠身旁来。


    此时，林泠拿着一个长条形的石头在刨坑。


    “林娘子，就这么让长青傻呆呆地继续念下去吗？这也好一会了，我未曾见到他说的劳什子大鱼啊。”


    林泠漫不经心地说：“卢夫子，你心太燥了，自然无法瞧见那大鱼。不然，你沉下心再看呢？”


    因为长青他今日的确心中烦躁，卢夫子深吸一口气，照着林泠指引的方向看去，月光之下，水光粼粼……不，不对，那反光的是什么？


    卢夫子的目光被那抹亮光吸引，失了魂般朝溪边走去，走到近前时，一只脚已经踏进冰凉的水中。


    他看到了。


    是鱼。


    好大一条鱼！


    卢夫子哈哈大笑起来，扭头冲林泠喊道：“林娘子，真有鱼啊，好大一条鲤鱼！”


    低头再看向脚边上那条鱼，这是一条长约六尺的鲤鱼，大得令人惊叹，然而一双鱼目却翻着白，看不见眼珠，但依旧能感受到被注视的寒意。


    笑容忽地僵硬在脸上，卢夫子猛然发现，自己什么时候竟走到这溪水中央了？


    林泠的坑总算挖好了，她将老刺猬放进去，手捧着泥土将它盖上。


    起身走到溪边洗手，干净的右手打了个响指。


    “回魂了！”


    流觞亭中，杨长青支着下巴，闭着眼睛，嘴上含含糊糊还在念着故事，鼻息悠长，却是已经睡着了。


    卢夫子坐在石墩上，惊叫卡在喉咙里，他立即摸了摸自己的腿脚，是干的。


    刚刚是……做梦么？


    朝那溪边望去，先是看到林泠的背影，而后……那水面波纹之下，金灰色的鱼鳞泛着诡异的白光。


    卢夫子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那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