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把嫦娥仙子的神色看在眼里，知她不愿。眸中精光一闪，当即消失在了座位上，一阵风似也，立于玉阶前，拱手揖礼，朗声道：“在下杨戬，愿意献上一曲，为神君大人祝寿！”


    此话一出，大殿里觥筹交错的声音霎时安静下来，众仙俱都看向他。原本说让嫦娥仙子舞一曲的那位仙子忽然闭了嘴。


    杨戬是谁？赫赫有名的玉帝外甥！不看僧面看佛面，大家看玉帝面子，开始一边倒地附和起来。


    “二郎真君既有此美意，大家一起欢迎哈！”


    偌大的一个宫殿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二郎真君真是多才多艺啊！”


    “是啊，是啊，不愧是天界战神。”


    “话说，二郎真君想要表演什么呀？”


    上首坐着玉帝、王母、寿星公朱雀神君，闻言都看向他。


    玉帝瞥了一眼朱雀神君，捻着胡子问杨戬：“杨戬，你有什么曲目要献上来啊？”


    杨戬谦恭接话：“一首《祝寿曲》，略表心意。”


    玉帝看向朱雀神君，“寿星公，你看如何？”


    朱雀神君青年才俊，神气骄傲，听到有人自荐献曲，当即爽快地道：“好！杨君既有此美意，那便请吧。”


    杨戬又道：“只我一个献曲，未免单调，我有一个提议。”


    “哦？”朱雀神君感兴趣地道：“你有什么提议啊？”


    杨戬站直了身体，立于殿中央，扫视了一圈殿内众仙。最后目光落在最末尾的韦护身上，闲闲开口道：“我有一仙友善弹琵琶，琵琶之音妙不可言……”


    众仙跟随他的目光看向最末，韦护见自己变得万众瞩目起来，顿时如坐针毡。心里暗骂，这个该死的杨戬，他自己想要出风头，做什么拉上自己？他是不是有毛病？！原本喝得晕晕乎乎的韦护，给杨戬一吓，清醒了不少。


    尽管心里已经骂开了，面上倒是端得淡定。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韦护的腰背挺得更直了。


    朱雀神君问：“是哪位仙友啊？”


    杨戬在那边叫着：“韦护。”


    韦护想躲也躲不过，只得起身，上前与杨戬并肩站在一起。先是向玉帝王母行礼，又祝贺朱雀神君“福寿与天齐，生辰快乐”。


    朱雀神君看向韦护，这无名小卒，是连听也没听说过了。不过，他也没有必要打听那么清楚。当下点了点头。


    杨戬把韦护叫来了，仍不满足，道：“只我二人，未免不够热闹。我听闻鸾凤善歌，百兽善舞。何不邀请百鸟、百兽与我二人一起，共同向神君庆贺。”


    朱雀神君闻言，看向上首的玉帝、王母，“玉帝陛下，王母娘娘觉得如何？”


    玉帝捻着胡须点了点头，王母娘娘笑道：“甚好。”


    朱雀神君转头向杨戬道：“准了，快开始吧。”


    当下百鸟仙、百兽仙领了法旨，便传令下去。原本说让嫦娥仙子舞一曲的那位仙子便是百鸟仙，此刻不知她心头滋味如何。嫦娥仙子倒是十分悠闲地看了过来。


    杨戬手中转着一支漂亮的玉笛，他将玉笛翩然放到嘴边，一声呼啸，登时殿内一荡。清越的笛音，明快和畅。随着他的笛子吹响，韦护手抱了一把绿玉琵琶席地而坐，跟随节奏闭目弹奏起来，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笛音已是绝妙，这一手琵琶弹出来更是妙不可言。清脆婉转，纯妙清亮。众仙好似看到一只白色的麋鹿在空中旋转跳跃，禁不住心欢喜，感叹此曲只应天上有啊！


    雷震子看到那两人，居然还有这一手，当即惊讶得合不拢嘴。


    笛子琵琶已就位，各色禽鸟飞来，当中一只鸾凤开启歌喉，真是婉转动听。又有麒麟虎豹等百兽和音跳舞，舞姿曼妙。月老见如此精妙之画面，忽然很有雅兴，便在眼前祭出一副画卷，一只丹青妙手将此情此景画了下来。


    在那画上，杨戬居中吹笛，韦护于他身旁闭目弹琵琶，百兽围着他们跳舞，百鸟在头顶盘旋。热热闹闹，欢喜非常。月老画工了得，画得比现场看的还要神。相邻的仙友瞧着了，央求他将此画相赠。


    月老调皮一笑，“这有何难！”说着迅速将那画临摹数份，跟不要钱似的，谁要就给一份。


    那边一首《祝寿曲》已毕，坐在上首的玉帝王母还有朱雀神君都十分满意。朱雀神君不吝夸赞了一番，还额外赏赐。


    听到月老这边动静，询问之下，听说月老把刚才那场面画了下来。朱雀神君说他也要一幅。


    月老将画恭敬呈上：“恭贺神君寿辰，小仙借花献佛了。”


    朱雀神君拿到那画，看着心欢喜，把月老也赏了。


    大家各自归位，仍是热热闹闹地喝酒。


    朱雀神君开怀大笑，殿内回荡着他的笑声：“今日寿辰，本君十分快乐！多谢诸位！”


    众仙宴毕，各自归家。


    杨戬扶着醉醺醺的韦护走在前面。雷震子走在后面，人看着还清醒，却是一步三晃悠，嘴里念叨着：“我今日才知你俩还有这技艺，藏得够深的啊！从前也不见你俩露一手，今日怎么如此有兴致……”


    杨戬并不理会他，他手搂着韦护的腰，韦护整个附到他身上，醉态毕现。杨戬满脑子都是，要对这样的韦护做点什么。心里有些焦急地想把人赶紧带回去。


    月老兴冲冲地跑上来，他眼神清明地瞧着杨戬和韦护，一副八卦的神情。


    “这就是传说中的韦护啊！不错不错，俊美无瑕，仙姿秀逸！还弹得一手好琵琶，难得难得！”


    杨戬看到月老，虽知他不会戳破他和韦护的事，但见他光天化日之下品评韦护，也难免有些不自在。


    “你发过誓的。”杨戬不得不提醒他。


    “咳咳，”月老清咳了声，顾左右而言他，“我方才画了一幅画，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杨戬不是很感兴趣地道：“哦，是吗？给我瞧瞧。”


    月老“刷”的一下就在他面前打开了那幅画，杨戬扫了一眼，顿时来了兴趣，两眼晶亮地看向人，“画得不错，送我吧。”


    “自然自然，你想要就给你了。”月老笑嘻嘻地道：“反正今日我也借着你们二位在朱雀神君面前长了脸了。”


    说着他非常爽快地将那画又卷了起来，把它交给了杨戬。


    月老还要再说什么，忽听后面咕咚一声，不由回头看去。雷震子却是倒在那里了。杨戬回头看到，想着那好歹是顶头上司，便转头向月老道：“劳烦，帮忙扶他起来。”


    “好咧，好咧。”月老忙不迭地奔过去扶起雷震子，“哎呀，紫微星君，您醉得不轻啊，让小仙扶着您吧。”


    当下杨戬扶着韦护，月老扶着雷震子，一路往紫微宫而来。


    月老嘴碎得很，又八卦，叨叨个不停。杨戬有些烦他，但手上还拿着他送的画。只好耐着性子应付。


    月老问：“你后来私下去找月兔神了吗？”


    杨戬道：“没有。”


    月老问：“那你们关系好了？”


    杨戬道：“没有。”


    月老道：“还需要我的红绳么？”


    雷震子清醒了一下，问：“红绳？什么红绳？红什么绳？谁生了？”他这是醉得神志不清了。


    月老回他：“紫微星君，没有谁生，您要是累了，就睡会儿吧。”


    雷震子悠悠闭上了眼，看样子又睡过去了。月老还要和杨戬说话，却被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打断了：“杨戬。”


    杨戬听到人唤他，不由顿住了脚步。月老也跟着顿住了脚步。两人回头去看，就看到一位花容月貌的仙子。


    那仙子直直走上前来，微微行了一礼，月老招呼了一声：“太阴星君，不必多礼。”


    杨戬只是望着人，并未吭声。


    嫦娥仙子衣着华丽，气质雍容。手挽飘带，怀抱玉兔。头上飞仙髻，羽钗环绕，飘逸灵动。


    一双明眸望向杨戬，轻启朱唇，音色曼妙：“方才在朱雀神君寿宴上，多谢杨君解围。”


    杨戬点了点头，“些须小事，不足挂齿。”


    嫦娥仙子微微一笑：“于杨君是小事，于奴家却是大事。那百鸟仙不知为何，每每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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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想要奴家献舞。着实可恨。”她嘴上说着可恨，声音却是动听，听不出一丝厌恶之气。只是说完了拿一双媚眼瞧着杨戬。


    “乖乖！”月老在旁瞧着，心里大叫，“这是怎么个情况？难道他俩有情况？”


    杨戬点了点头，却也没说什么。还是月老提醒他，“你不是说要找月兔神么？”


    杨戬一经提醒，可算想起来了，看向嫦娥怀中的兔子，轻声道：“的确有事要找月兔神。请问这位是月兔神么？”


    “啊？”嫦娥仙子跟随他的视线看向怀中，忽然轻笑一声，回应道：“不是的，它只是一只兔子。你找月兔神有何事，奴家可替你传达。”


    杨戬一听不是，就没了兴趣，“无妨，改日再去正式登门拜访。”


    月老解释了一句：“他找月兔神有事的，烦请仙子帮忙告知一声。”


    嫦娥仙子道：“好。”


    当下辞别了嫦娥仙子，继续往紫微宫来。


    月老还是一路碎碎念：“虽然应该去找月兔神，但我总觉得找他也没用。他只管凡间之事，哪里管得到天上的神仙。我看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你们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杨戬道：“嗯。”


    月老听了，觉得有些敷衍，不过他也不介意，“有什么情感问题尽管来找我，我帮你开解开解。”


    杨戬道：“那就多谢了。”


    月老道：“客气客气。”


    进了紫微宫大门，杨戬给月老指了雷震子的府邸方向，两人各自扛着一个醉汉分别了。


    杨戬将韦护扶回了他的卧房之中，韦护醉得不轻。就算想对他做点什么，他也不知道。


    “怎么这么不设防了？”杨戬坐在床旁，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心想我是把你办了好呢，还是办了好呢？


    当然，此刻韦护神志不清，他也没有奸//尸的爱好。想了想，还是变了毛团的模样，跳上床，伴着他睡了。


    韦护睡梦中尤记得给毛团喂吃的，他先是剥了一颗红彤彤的荔枝给它，毛团“嗷呜”一下就咬住了。连肉带核吞了。


    “你怎么不吐核呢？”韦护见它不吐核，再剥一颗干脆把核给去了。那晶莹剔透的荔枝肉递到毛团面前，毛团“嗷呜”一下就吃了。吃完还舔了舔他的手。


    这梦做得太真实了，韦护有些醒不过来。正剥荔枝呢，毛团忽的变成杨戬的模样，一下咬住了他的手，韦护猛然惊醒过来。


    睁开双眼，望着帐顶，有些天旋地转。加上梦中受了惊吓，心脏咚咚跳个不停。


    “怎么会做那么奇怪的梦？”


    转头看向身旁，毛团正安静地睡在那里。


    也不知睡了多久，喝了太多酒，此刻的后遗症就是头痛欲裂。


    除了头痛，还口干舌燥。韦护只得下床来，自己倒了一杯凉茶，灌了几口，这才舒服些。


    毛团这时也醒了过来，在床上站了起身，弓着背，似乎在伸懒腰。它见韦护在桌旁，不由跳下地来，朝他飞奔过来。


    韦护弯腰将它一把抱起，努力忽略自身的不适，问它：“饿了吗？我带了好吃的给你。”


    说着把仙桃，荔枝，葡萄都摆上了桌，让毛团自己挑着吃。


    “喜欢吃哪样？”韦护问他。


    毛团拿鼻子嗅了嗅，用爪子拍了拍荔枝，望向韦护，似乎在叫韦护给它剥壳。


    韦护奇道：“你怎么知道这个要剥壳？”


    毛团一听，转过头去，叼着一颗荔枝，就一口吞了。


    韦护见了，忙不迭地道：“这个真要剥壳，你先别动。我剥给你吃。”


    毛团四爪站在桌上等着，韦护剥一颗它吃一颗，吃得一脸餍足。吃了几颗之后，它用爪子推了推韦护的手，示意他也吃。韦护见如此，只好把剥好的一颗荔枝放进嘴里。顿时一股清冽甘甜的味道在舌尖溅开。


    这荔枝饱满多汁，脆嫩爽口，带有独特蜜香，果然仙品。吃了这荔枝，再看那葡萄和仙桃，只觉索然无味。


    韦护和毛团你一颗我一颗，分吃了一碟荔枝，觉得十分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