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作品:《替嫁苗疆少年后》 古渡口。
潮声尽退,露出大片黑褐色的滩涂。嶙峋的礁石间,一艘沉船的残骸静静趴伏着,露出断裂的船板和几根指向天空的残桩。两人沿裂口深入舱腹,碎陶、锈铁、白骨在脚边铺陈。
庄九黎走在前方,轻挑垂落的水藻,为她辟出一条干净的路。
“在这里。”
他停在一面斑驳的舱壁前。
舱壁上,一条蛇形浮雕盘踞中央。
咔嗒一声,暗格弹开。
庄九黎伸手进去,再拿出来时,掌心里已经托着一方古印。
蛇钮昂首吐信,鳞甲细若游丝,蛇眼嵌着极小的宝石。百年江水冲刷,竟无半分锈迹。
“滇王之印。”温萝芙低喃。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力道带得往前一倾,整个人撞进庄九黎怀里。
“知道吗?”他俯在她耳畔,“数百年前,南诏王就是用这方印作聘礼,娶了他唯一的王后。”
语落,冰凉而柔软的唇重重覆上她的唇。
沉船幽暗,骸骨森森。
可此刻温萝芙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只觉手腕上缠绕的蛇无声收紧。
……
抵达南诏王都后,婚仪已成。
婚宴的篝火昼夜不熄。苗疆的米酒醇厚醉人,银器碰撞声里,也有流言传出。
不知是有人有意推动,还是这场婚礼本就招惹窥探,坊间渐渐传出两种说法。
一说:与储君成婚的女子原是长宁公主的陪嫁宫女,与王储暗生情愫;那位葬身火海的和亲公主,怕也是二人联手所害。另一说则蹊跷些,称此女本是赵长宁不愿和亲时寻来的替身,天意使然,这场天赐良缘的主角从始至终都是她。
一种流言在悄然剥离温萝芙与赵长宁的关联,将她塑造成无关的局外人。
另一种流言,却将一切重新指向那已化为灰烬的名字,让火海疑案再添迷雾。
温萝芙并不在意。
只是庆典之上,有个名叫娅莎的姑娘,对她显得格外热情。
娅莎言谈举止间总透着一副与她早已相识的模样,可话到嘴边,又常常欲言又止。
温萝芙望着她时,心中也莫名生出一种奇异的熟悉感,仿佛在哪处见过一般。
她正要开口询问,自己是不是曾经真的和她相识,却见庄九黎的身影从人群中走来,娅莎立刻收敛了神色,笑着转身融入宾客之中,只留下一串渐行渐远的银铃声。
庆典繁杂,可惜她始终没找到独处的机会问个明白。
喧嚣过后,温萝芙也重新置办了铺面。
她选的位置极好,在王都最热闹的转角,在这里,她将重新挂起那块熟悉的招牌——素月坊。
匾额清峻,铺门大开,柜里摆满剔透的胭脂盏,侧架悬着南诏特有的银饰。
开张没几日,一队从京城来的商贾寻上门,提出要加入素月坊。为首的女子唤作柳枝。她望见温萝芙时,不知为何眼眶泛红,却又漾着欣慰笑意:“温姑娘的手艺就像我师傅一样。”
温萝芙发现,柳枝的手法竟与自己仿佛师出同脉。可她的手法来自现代,融合了无数前人经验与现代审美,怎会与人同脉?
“你师傅是谁?”温萝芙称奇,心想,这个时代难道不止她一个穿越者?
柳枝摇了摇头,笑容带着释然:“她如今过得很好。告诉您也无用……她已不记得前尘旧事了。”她顿了顿,又道,“忘了也好。”
“忘了也好。”商队里的柳婆望着温萝芙,也感慨了一句。
温萝芙心头掠过一丝疑惑:“忘了什么?”
柳婆像是突然回神,慌忙摆手,指向商队里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打岔道:“我说的是汪乐也好,巧得很,同行的里头正好有位叫汪乐。”她一边说,一边朝身后一人递了个眼色。
那人虽不明所以,但连忙点头应和,气氛才算圆转过来。
温萝芙继续把南诏风物融进生意里,后来更在铺子后进辟出一间妆镜间。
镜台明亮,妆匣整齐,客人能在这里绾起各种灵动的发髻,被描出贴合脸型的眉黛,再依据妆容选一副精巧的装扮,也就是古代的“妆造一条龙”服务。
有贵女试过一次,晨起施朱配银饰,傍晚赴宴时妆容依旧精致,一时成了王都新趣。
开张不久,女眷为其 “晨起施朱,日暮不褪” 的绝妙色泽趋之若鹜,南诏女子爱来打扮成京城模样,远方客人则专为体验南诏风情登门。
庄九黎偶尔会来,或车驾,或仅带近侍,他总坐在内堂静处,默默看她与客交谈。
这日午后,铺内客流稍歇。
温萝芙正仔细核对标签,忽然,一丝几乎被香气掩盖的寒意毫无征兆地刺向她。
快,狠,毫无声息。
按理说,她作为一个和平年代的穿越者,穿越进古代本该没有任何打打杀杀的经验,此刻却爆发出曾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本能。她向前扑倒,锋锐的刃尖撕裂衣衫。
死亡的触感擦着皮肤掠过,温萝芙狼狈的倒在堆满瓶罐的木架上,瓶身相互撞击,碎裂声四起。她强忍着剧痛,手肘撑地,猛地回头。
一个全身裹在暗沉青布里的身影,立在原地。唯一露出的那双眼睛,正怨毒地钉在她身上。
有人要暗杀她。
温萝芙立刻觉察到了这一点。
刺客一击不中,毫不犹豫,手中的匕首再次化作寒光,迅捷而来。
铺子里的伙计吓得瘫软在地,连尖叫的声音都未发出。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怨毒眼神却如同钥匙,打开了温萝芙记忆深处的门。
记忆的锁链寸寸崩断。
她都想起来了。
镜中是一张陌生的脸。
她穿着繁复沉重的嫁衣,坐在梳妆台前,凤冠压得她脖颈酸痛。铜镜光洁,映出一张精心描绘过的容颜。柳叶眉,点朱唇,脸颊敷着上好的胭脂,娇艳欲滴。眉眼间带着新嫁娘的娇羞与一丝惶惑。
镜中的她,与自己原本的容貌有着相似的轮廓……那是长宁公主赵长宁的脸。
一个年长的嬷嬷面无表情地立在身后:“姑娘,该启程了。记住你的身份。”
马蹄声碎,花轿摇晃。
外面是喧天的锣鼓与模糊的欢呼,她靠在轿壁上,数着窗外的雨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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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诏,一个只在传闻中听过的地方。
替嫁,一个随时可能被戳穿的弥天大谎。
欺骗中交予的真心。
她垂首,心若擂鼓。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眼前,抬眼时,撞进一双深蓝的眼眸,像望见了藏着星光的深海。随后是火光,浓烟,吞噬了一切。
情蛊发作。
疼痛肆虐,她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冷汗浸透了寝衣。视线模糊扭曲,视线模糊扭曲,只有庄九黎的脸在眼前晃动,直到她再次遇见了他。
两盏素白的灯随波漂远,庄九黎站在身侧,夜风带着河水的湿气,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他身上没有王储的威仪,也没有下蛊者的阴鸷,只是个固执地,徒然地想抓住心上人。
“你那个世界是怎样的?” 他问。
于是她讲述着飞机、电话、平等的法律……
他安静地听着,最后轻轻笑了。
皇家别苑,她孤身一人潜入宅邸,与赵长宁对峙。
烛火跳动,映着赵长宁的脸庞。
“素月?怪只怪她太蠢,妄想追查不该知道的东西!”赵长宁的声音带着未察觉的轻蔑,“和我联手吧,但——”
她没有放开握着短刀的手,而赵长宁放在镇纸上的手指,正微微下压。
温萝芙的呼吸一顿。
赵长宁,她还活着!
她终于明白了娅莎的欲言又止,柳枝的红了眼眶,以及那些坊间流言的真正含义。
“赵长宁……”她像是从灰烬里扒出这个名字。
刺客的身形明显一滞。
只这一瞬,庄九黎已从外堂掠入。
他袖口翻飞,带起一阵劲风,寒光一点,将匕首生生震偏。
一声轻响,匕首擦着温萝芙的耳畔钉进木柱。
刺客借力后跃,撞碎窗,消失在午后炽白的日头里。
铺子里弥漫的胭脂香与血腥气交织,庄九黎俯身,指腹掠过她那道浅浅的血痕,眸色深得可怕。
“她没死。”温萝芙开口,陈述道。
庄九黎歪着头,想了想,勾起一抹极浅的笑:“原来没死啊。”
真可惜。
他没有追出去。
早在刺客现身的瞬间,蛊虫已悄无声息地附了上去,那刺客活不长了。
庄九黎蹲下来,用指腹沾了一点温萝芙的血,放在舌尖尝了尝,像在品鉴佳酿。
“甜的。”
他评价道。
温萝芙下意识往后缩,却被他冰凉的手握住脚踝。
“别动。”
他低声笑,唇色艳得异常,“让我看看你伤得深不深。”
温萝芙撑臂坐起,腕上的血珠顺着指缝滴落,砸在地上晕开小小的红点。
“还好。”她道。
一阵沉默弥漫。
庄九黎替她拭去血痕,指腹冰凉:“无论夫人做什么,我都会替夫人收网。”
温萝芙没躲,只看着他眼底那片幽蓝。昔日少年藏不住的心事,如今沉得像一口古井。
“庄九黎,”她点在他眼尾那抹天生的赤纹上,道:“你也会骗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