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府门前的红灯笼被风吹得轻晃，喜字红毡从门槛一直铺到街角。


    “姑爷，吉时到了！”


    喜婆的催促声惊破沉思。


    林三虎抬手整理喜服上的金线鸳鸯，走了出去。


    抬眼望去，只见新娘盖头下露出的一截脖颈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腕间金镯随着颤抖轻响，如春日溪涧的冰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铁道人扶着夫人的手笑得见牙不见眼，林三虎叩首时闻到夫人身上的沉水香，与岳灵珊常用的香粉竟有七分相似。


    “算了，铁夫人的年纪有点大了，就不打她主意了。”


    其实铁夫人也就四十岁年纪，但林三虎如今眼光高，嘴刁看不上了。


    不然以他的性格，是万万不能浪费的。


    毕竟后世香港某位才子曾经说过，想要成为泡妞高手。


    唯一的秘籍便是：丑的照杀！


    况且铁夫人并不丑，还很美。


    只不过相比铁玉香，还是差一点年龄上的优势。


    “夫妻对拜！”


    铁玉香的盖头在俯身时轻轻扬起一角，他看见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如春日新萌的蕨类。


    当两人额头相抵的刹那，廊下的风铃忽然齐鸣，碎金般的阳光落进她发间的珠翠，竟让他心中掠过一丝恍惚。


    “送入洞房！”


    酒宴过后，便到了关键时刻。


    洞房的红烛被风吹得轻摇，林三虎反手闩上门时，听见铁玉香在喜床上轻轻吸气。


    案头的合卺酒还冒着热气，他指尖蘸了些酒水，在桌上写下“未央”二字，墨迹未干便被她用帕子覆住。


    “夫君写的字...比往日苍劲许多。”


    她的声音像浸了蜜的糯米糕，带着初嫁女子的羞怯。


    林三虎转身时故意放慢脚步，看着她盖头下的影子在帐幔上晃成柔美的弧线。


    他忽然想起古三通灌顶时那些翻涌的记忆，原来真有人会为了女子的一声轻笑，甘愿自囚几十年。


    “今日太忙，倒忘了给你带礼物。”


    他在她身侧坐下，指尖轻轻挑开喜帕。


    铁玉香抬眼望来，瞳孔里映着烛火的跳动，眉间一点朱砂与他唇角的痣遥遥相对。


    林三虎从袖中取出个檀香木盒，里面是枚羊脂玉簪，簪头雕着并蒂莲，正是未央生尸体上搜寻出来的。


    “好看么？”他将簪子插入她发间，指腹擦过她耳后细腻的肌肤。


    铁玉香忽然抓住他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喜服传来：“前日在市集见你盯着这簪子看，原以为...原以为你是要送别人。”


    林三虎心中微动，忽然想起真未央生的账本里夹着张碎银欠条，落款日期正是她提到的市集那日。


    指尖轻轻抚过她泛红的耳垂，他听见自己用未央生的音色轻笑：“傻姑娘，我眼里何时有过别人？”


    合卺酒下肚时，铁玉香的指尖在他掌心画了个圈。


    林三虎忽然握住她的手，将那抹未完成的弧线补成圆满的圆。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他看着她耳坠在烛火下轻轻摇晃，像两只想要展翅的蝶。


    “夜深了。”


    他低声道，替她解下腰间的玉佩。


    铁玉香忽然将脸埋进他肩头，发间的茉莉香混着喜烛的蜡味，竟让他想起华山后崖的野茉莉。


    每到春日，岳灵珊总会摘一把插在他窗前的陶罐里。


    “也不知道灵珊若是知道我还没跟她拜堂，就先跟别人做了夫妻，会不会生气？


    也幸好没让她来。


    不然她的性子再温柔，估计也得发怒。”


    帐幔缓缓落下时，铁玉香的指尖划过他后颈，让他忍不住颤了颤。


    ……天劫分割线……


    晨光透过窗纸时，铁玉香还蜷在他臂弯里沉睡。


    林三虎凝视着她眉心的朱砂，指尖轻轻擦过她唇角的弧度。


    这张脸比岳灵珊多了分温婉，却少了些英气。


    昨夜她说起绣鞋尺寸时，眼里的光让他莫名想起华山派的小师妹们围炉夜话的场景。


    “未央生啊未央生，也幸亏是小爷，才让你媳妇这么舒坦。


    不然就凭你那刹那间的本事，可就让她受苦咯……”


    “姑爷，布袋大师来贺喜了。”


    小厮的通报声惊破静谧。


    前厅里，布袋和尚的佛珠转得更快了。


    林三虎注意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明显是个高手。


    “阿弥陀佛，施主与铁姑娘真是天造地设。”布袋和尚双掌合十，笑道。


    “大师谬赞。”


    “对了。”布袋和尚忽然压低声音：“宁王殿下想见你，明日巳时，绝世楼内。


    这可是我卖了好大的人情面子，王爷才赏脸见你的。”


    林三虎抬眼，恰好撞上和尚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他忽然笑了，笑得如真未央生般温和：“大师的恩情，未央铭记在心。


    劳烦大师回复殿下，未央必按时赴约。”


    “以后咱们一同为宁王殿下做事，也要一同进退才行。”


    “理所当然！”


    看到林三虎表态，布袋和尚才放下心来。


    他本不愿意把未央生这个书生引荐给宁王。


    可是最近宁王对自己的态度不似以前火热。


    反而跟那个率领门下弟子来投的怪物亲近，让他生出了一丝危机感。


    为了夺回宁王的器重，他必须要寻找帮手。


    聊了片刻之后，布袋和尚便告辞离去。


    林三虎回到洞房时，铁玉香已坐在镜前梳妆。


    她从奁盒里取出支珊瑚簪，对着镜子比划：“这支与昨日夫君送的玉簪哪个更好看？”


    林三虎从身后环住她腰肢，下巴抵在她肩头：“你戴什么都好看。”


    这话半是演技，半是真心。


    铁玉香耳垂泛起的红意让他想起昨夜帐中她攥紧喜被的模样，忍不住芳心乱跳。


    甚至有一种再次洞房的期待感。


    “下午陪我去市集好不好？”铁玉香转身时，发间的茉莉香扑进他怀里：“想给夫君做身新衣裳。”


    “好。”他听见自己说：“不过要早些回来，我怕你累着。”


    铁玉香轻笑，指尖点在他唇角的朱砂痣上：“夫君何时变得这般体贴了？”


    林三虎握住她的手，在她掌心轻轻一吻。


    窗外的喜鹊忽然惊飞，他望着她发间晃动的珊瑚珠，忽然生出荒唐的念头：“今天这天气不错，窗外风景也恰到好处。


    真是一个鸳鸯戏水的好日子。”


    “娘子，不如咱们现在……”


    “夫君你……”铁玉香的眼眸一颤，透着几分诧异、几分期待、几分羞涩。


    “窗外的风景美不美？”


    “快说！美不美？“


    “美……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