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充特意向岳母、妻子等人解释了一番，这在古代也被称为"先天禀赋"。


    《黄帝内经》就有"禀赋"理论，认为某些疾病，如消渴、痿症与父母体质密切相关。


    虽然宫廷诊籍管理严格，但是作为现在首屈一指的大方脉教授，杜研参与过内部针对皇帝的会诊。杜充也了解一些，从族叔的医案记载可以看出，宋太祖赵匡胤、太宗赵光义、真宗赵恒均呈现肥胖体型，且有嗜酒史，晚年都曾出现出现手舞足蹈、口吐涎水、胡言乱语等症状。


    他还透露，医官们也在在研究李唐皇室‘风疾''（表现为中风偏瘫、失语失明等症），与赵氏皇族的症状具有相似性。


    这题如果问吴悦，她会回答。


    其实就是李唐和赵氏皇室可能携带原发性高血压相关基因，叠加高热量饮食（宫廷膳食以肥甘厚味为主），导致动脉硬化进程加速，最终引发病变。


    众人被杜充和吴悦两人的论述说服，也纷纷上前接触百家衣。


    然而全员试穿后均无异常反应，刘耘娘暗自松了口气，她生怕是自己家这边带有这什劳子禀赋。


    当杜充带着百家衣前往朱家进行针对性测试时，却遭遇秦大娘子的激烈反对。


    这位大娘子坚决拒绝，认为毫无理由质疑百家衣，岂不是寒了香料铺管事、原料商及族中长辈的心？她拽着朱叙哭诉此举将损害家族声誉。


    朱恒不得不出面解释："吴家已经做过试验了，这只不过是在尝试对什么成分不耐受。"他特意也将《黄帝内经》禀赋理论和耐受与否和家族遗传解释了一番。


    秦大娘子对救了金孙性命的杜充很是信服，尤其是还是大名鼎鼎医圣的传人，最终勉强同意配合测试。


    测试进行到一半时，令人意想不到的状况出现了，秦大娘子的皮肤泛起和朱芎一样的红疹，但明显轻微很多。


    杜充既震惊又兴奋，立即将秦大娘子请到阳光下仔细检视，确认与百日宴时的症状一致，只是程度较轻。


    他推测："新生儿皮肤娇嫩，因此更加明显。而衣物经过多日存放，香料成分可能有所挥发，导致大娘子反应减弱。"


    又拿着这片布料给家中其他人试了试，发现儿子朱恒和孙女朱涴妤也有类似反应，而吴丽娘则毫无异样。


    这一发现让杜充断定："这应该是秦大娘子将自身的体质传给了儿子和孙辈，这在医学里也算正常。"


    朱叙凑近布料细嗅，神情困惑："这气味虽陌生，却隐约有橘皮的影子。"作为执掌百年香料世家的家主，他自幼遍尝百香，却无法准确辨识这种香气，只能推测，"或许是某种海外传入的香料？"


    朱恒也靠近闻了闻，作为下一代家主，他有着不输给父亲的敏锐嗅觉，犹豫片刻后说："似乎是枸橼，但又有些不像。"


    枸橼在东汉时期已有记载，如《异物志》描述其"似橘，皮有香，味不美"。


    秦大娘子急忙拦住儿子，劝他不要再继续尝试："这些布料来历我都留有底子，到时候直接找人询问便知，你可莫再碰了。"


    经查证，此块布料来自广南东路广州的一家香料分店。这家店铺承接着收购经广州港来的外邦香料，店铺的管事是朱叙同族的族弟。


    等了两个月，广州方面终于传来回信。信中解释道，此物是今年从印度收购的"nimbu"，译为柠檬。这种水果在印度被视为神圣之物，多用于宗教仪式和医药用途。


    【柠檬野生种最早被发现在印度西南部，阿拉伯商人在十世纪前后将其引入地中海沿岸。至十五世纪欧洲殖民扩张时期，柠檬才传播到了四大洲。】


    收到回复后，众人皆松了口气。朱叙立即传令："既然是外来品种，今后不再进货就好。"


    吴悦却与二姐夫杜充嘀嘀咕咕，低声建议他应当将此事记录在医案中。


    《神农本草经》提出“十八反十九畏”，强调药物配伍可能产生毒性。某些本无害的物质对特定人群的毒性反应，也应作为特殊案例记载，以便后世医者参考。


    杜充认为小姨子说得有理，此后白天在太医局上课，夜晚便伏案编纂《药物相恶录》。


    这让吴绮娘顿时有些百无聊赖，天天待在娘家，与小妹妹一起厮混。


    没错，牙人找到了一户出租的二进制宅院，就在吴宅的斜后面，两家共享同一道后墙。


    去参观这栋宅院时，吴悦还惊讶地发现，那只常来的三花猫竟是原主人所养，如今被遗弃在了院中。


    有时候太晚了，吴绮娘不想从娘家的巷子绕行一圈回自家，干脆在两院后墙间架起木梯，方便她夜晚爬墙回家。


    而吴悦，也因为石介赴任，变成了辍学儿童，只能蹭兄长的笔记。每晚拿到新的课业笔记，次日上午研习功课，午后便无所事事。


    因此就开始和二姐一起捣鼓起新的食谱。


    吴绮娘虽不善烹饪，却拥有敏锐的味觉，尤其擅长品鉴甜味。这下杜充下达的甜品禁令也对她无用了，这可是协助娘家拓展生意的正当原因。


    刚过去不久的端午节，在她的参与下，推出了豆沙、蜜枣、松仁、栗子等多种口味的甜粽，广受好评。


    吴悦也试图将咸肉粽引入市场（咸粽普及始于南宋），又计划制作《齐民要术-灌肠法》中记载的用动物肠衣做的香肠。但考虑到此时正值仲夏，考虑到香肠需腊月低温保存，最终仅试制了咸蛋黄粽和纯肉粽。


    咸鸭蛋作为端午"五黄"（黄瓜、黄鱼、黄鳝、咸鸭蛋、雄黄酒）之一，与粽子同食本就是传统习俗，将其嵌入粽心的创新做法显得别出心裁，让她们吴氏又出了趟风头。现在东京城的人，隔三差五便要光顾她家的店铺，期待新品问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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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大暑节气，烈日炎炎。刘耘娘让人去外面买了些冰面，一家人正准备用膳时，突然见大女儿吴丽娘登门。


    吴绮娘脾气比较急，见状脱口而出："姐，莫不是那老刁婆又为难你了？"


    时值正午，酷暑难耐，谁家这个点串门啊。


    吴丽娘提着一个食盒，笑意连连的否认，“家中的荔枝吃不完，特意给你们送来。”


    这荔枝是朱恒在福建的商铺随香料船运一起抵达京城的，他特意预留了不少佳品，让妻子带给娘家。


    "而且我那婆婆发现这过敏体质遗传自她，现在半句话都不敢多说，生怕被公公怪罪她断送了香料生意的继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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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丽娘倒是对能否继承生意不太在意，相较之下更忧心孩子的健康。


    吴悦与吴绮娘接过食盒，连原本吵着要吃的冰面也置之一旁，只顾埋头大啖荔枝。听到此处，吴悦抬头问道："姐姐可让乳母走了？”


    原来朱叙强行将朱芎抱回吴丽娘房内，并明令秦大娘子不得再过问孙儿事宜，乳母便随他们夫妇同住。


    "这几日便要启程了。妹妹不是说芎儿快满八个月，该断乳了吗？"


    吴丽娘其实是有些迟疑的，毕竟东京城的显贵之家，哪家不是母乳喂养至两三岁，甚至有五六岁仍未断奶的。但小妹却坚持不可只单纯食用母乳。甚至还拉了杜充来背书。小儿喂养应该四五个月纯母乳，六个月后添加稀粥，辅以牛乳或羊乳。一周岁前禁食荤腥生冷，两三岁可少量尝试，五岁后方可正常饮食。


    这其实也是儿科专著《小儿药证直诀》的记载："婴儿半年以后宜煎陈米粥取粥面时时与之，十月以后渐与稠粥稀饭。"《寿世保元》亦强调"小儿四五个月，只与乳吃"，因此可知八至十二个月为传统断乳时机。


    “放心吧，你看我和涴涴，喝了羊乳后是不是愈发健壮？"吴悦边说边展示自己的臂力。


    "我每日晨起绕院跑步，还跟着路伯练习马步，他说我做的比哥哥当时还好呢。”这番现身说法终于让吴丽娘摇摆不定的心坚定起来。回想女儿朱涴妤确实日见强健，近日竟能攀爬院内假山，甚至从半人高处跃下也毫发无伤。


    "而且你这是行善积德，让乳母返乡照顾亲生骨肉。"吴悦继续劝道。


    现在时兴雇佣乳母，上层贵妇为保持体态、参与社交，视哺乳为‘粗活’，时人也认为产后哺乳会损耗气血。且哺乳期女性难以短期内再次受孕，那些急于通过生育男婴巩固地位的女子当然避之不及。因此雇佣乳母代劳不仅可避免哺乳对身体的影响，还能缩短生育间隔。连最受宠的张淑媛都不例外，四年生三，只为了拼一拼皇子。


    民间也出现“乳母经纪”行业，专门培训与贩卖乳母，形成产业链。这些乳母的薪酬远超普通工匠，导致很多贫困女性为牟利故意怀孕产子后弃养，只为获取哺乳期的高额收入。


    宋代皇室乳母所获礼遇堪称典范，极大提升了行业吸引力。


    宋高宗为乳母韦氏辍朝五日，追封"福寿国夫人"，赐帛三千匹、钱万缗治丧。宋真宗更是以庶母之礼为亡故乳母服缌麻丧。宋仁宗将乳母之女苗氏纳入后宫，封为贵妃，育有雍王赵昕、福康公主。仁宗宠妃张淑媛的乳母贾氏，因张氏得宠被朝臣尊称为"婆婆"，可见乳母身份在后宫的特殊地位。


    部分乳母凭借性感身材与姣好相貌吸引男主人，其身份常与妾婢混淆，甚至因哺乳之恩获得更高地位。


    她倒不是担忧姐夫与乳母有何私情，男人想出轨，你把他拴起来都没用。况且这朱乳母和朱恒是堂叔与表侄女的同族关系，基于古代这种严格的伦理约束，她从未怀疑二人会有逾越之举。劝姐姐把乳母送走，也只是因为不忍一个幼儿因为没有母亲照顾而早逝。


    “生子多不举，盖为乳哺不给，故忍而弃之。”尤其是现在重男轻女的社会现实下，对于儿子还会想点办法送人喂养，但是如果是女婴，只会舍弃让其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