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挨着你。”


    “我脏啊！”


    幸好这节车厢里没有别人，否则，别人听了这话可能要发笑。


    顷刻间，这大个子不自觉地向左侧的方位挪了挪，但他已经挨着车厢壁，实在挪不动，便咬牙坐在原方位，不敢有大动作。


    她侧头看着他，眼底流露无尽的冷漠，但神情中是达成目的的决绝，轻声道：


    “你别提这个。我现在困了，可以借你的肩膀靠一下吗？”


    “啊？”


    他有点慌张，站了起来，道：


    “我觉得我没资格。”


    “你坐下，我累了，我想靠你的肩膀。”


    她真是很坚决了，可以忍住反胃的感觉这么做。


    他便坐了下来。


    她认真看了看他，发现他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她笑笑，伸手要帮他擦汗。他避过了，道：


    “别！”


    “别紧张，我帮你擦汗呀！”


    “不要。我脏。”


    “你真的别紧张，好像我是女巫，会吃人一样。”


    她每时每刻都要跟内心的反胃感抗衡，显得有点交错。


    他立即道：


    “你别这么说，你是天使。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天使，我愿意为你做一切的事情。”


    她揶揄道：


    “但除了死这件事，对吧？”


    他看了她一眼，回应道：


    “我可以死，真的，但是，我一定是为了救你而死。否则，我的死没有意义。”


    她听了这话，故意露出不高兴的表情，道：


    “我就是比不过仙仙，你可是愿意为她无条件去死！我知道，我永远也比不过你的初恋，因为那是各种美好的代表！”


    他紧张道：


    “你别这么说，你超过她了！”


    “是吗？”


    她可不信。


    像这种恶魔可是会骗人的，她一个字都不信。


    他点点头，认真道：


    “是。我最近发现，我爱你比爱她还深。”


    “你别这么说了，我不想跟任何人比较。”


    “那你就别提她。我真的已经放下她了，你反复提，就是庸人自扰。”


    “好吧，我不扰自己了。我睡了。”


    她便仰头，靠在靠背上，闭眼休息。他小心翼翼地打量她，问：


    “你舒服吗？”


    “别说话，我想睡觉了。”


    她是没有睁开眼睛的状态，流露出拒绝。他便安分了，前倾着身子，用手给她扇脸颊附近的空气。


    她察觉到动静，睁开眼睛看着他，问：


    “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怕你附近有蚊子。”


    “没有。你别跟蚊子过不去了吧。”


    她起身，回到之前对面的位置里坐定了。他看着她，道：


    “不是我不愿意让你靠，实在是，我知道，我罪孽深重。起码，等个三年，让我自己洁净了，我才有资格靠近你。”


    叶莉很想笑。


    面对这恶魔这么久了，这是叶莉头一次想笑的时刻。一个魔物讲什么原则呢？


    好吧，既然他非要这么做，就由着他好了。


    过了一下，乘务员送来食物。路迪先生拿起一个苹果，问：


    “你要吃吗？我给你削。”


    “不用了，按理说，应该是我照顾你，不应该是你照顾我。”


    “不，应该是我照顾你，这是我身为雄性的责任。”


    说着，他开始用水果刀削那苹果。但是，这位庄园主人刀用得不怎么好，刀一滑，他就削到了手。叶莉假装在乎，问：


    “你怎么样了？”


    “噢，没事。”


    他赶紧把苹果和水果刀放进果盘，把受伤的手移到一旁，不让叶莉看。


    叶莉提醒道：


    “把手给我。”


    “不用了。”


    “你流血啦，还是为我流的，就给我看嘛。”


    她的演技很精湛，目光冷冷的，但是，却表现出很关心的样子。他便把手拿了出来，手指确实是在流血的。但是，他稍稍地集中精神，手就恢复了原样，一点疤的痕迹都看不见。


    叶莉见状，稍稍地蹙眉。


    “什么样的伤都伤害不了你吗？”


    “嗯。原则上是这样的。”


    他轻轻地活动筋骨，显得很有自信。


    她心底一沉，想起那次刺他心脏的事，问：


    “对了，我那次不是刺你一刀吗？你的胸口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了。”


    他笑笑，显得满不在。看来，是真的没什么事了。


    叶莉提醒：


    “你把衣服解开来，我看看伤口。”


    “要么？”


    大恶魔竟然显得有点难为情，侧头看了看左右空间。但这空荡荡的车厢没有别人，只有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提醒他们，这是在旅途的中央。还好，他不用太难堪。


    她点头，肯定道：


    “要！我想看，我想知道，你的伤到底怎么样了。我的好奇心压不住了，快解扣子吧。”


    “好吧。”


    他便将手搭上了西服的扣子，开始解扣，再解开衬衣的扣子，把胸膛展露在她跟前。


    她抬眼，浅浅看了看对方的胸膛处。发现那里果然洁白无瑕，没有伤口。心想，这恶魔的愈合能力还真强，想当初，她那么重的一刀，就算是黑熊也被她了结了吧。他居然完好无损，看来，这报仇行动真的应该谨慎一点，不然，一定出岔子。


    就在这时，路迪先生自己发生一点不在预料中的情况，就是从他的鼻尖流出一些红色液体来。


    他居然在流鼻血。


    叶莉讶异道：


    “路先生，你没搞错吧！现在是我在看你的胸口耶，你流什么鼻血。”


    他低声道：


    “我承认，我在脑子里想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她赶紧侧头，道：


    “你别说了。”


    然后，她起身，补充道：


    “我去厕所。”


    “嗯。”


    他看着她去了这列车上的卫生间，仍然显得有点失措。然后，他深呼一口气，靠在靠背上，闭起眼睛，短暂休息。


    突然，他听到一声呼喊：


    “救命啊！”


    啊！


    他猛然睁开眼睛，表露出重视，因为他发现那似乎是叶莉的声音。他迅速起身，穿过眼下的车厢，到了相邻的车厢。


    他看到叶莉正蹲在地上，而地上有一个倒地的女子，这人脸色惨白，正不断口吐白沫，叶莉正手忙脚乱地帮她。周围有几个零星的乘客看着，没有人上前。大概，这小镇上出来的人，性格都有点冷。


    叶莉回头，看到路迪在身后站着，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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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来帮忙啊！”


    路迪不情愿地走过去，问：


    “我怎么帮，我又不是医生呐。”


    叶莉回应道：


    “你赶快设法让火车停下来，好吗？”


    “这是公共交通工具，我怎么弄啊？”


    路迪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叶莉认真道：


    “你不是说，这是你控制的车辆吗？”


    “是我控制的车辆，但是，也要遵守起码的社会秩序吧。这辆车在行驶中，搭着很多乘客，你总要考虑他们的感受吧。”


    怎么这话听着有点碍耳朵。


    一个恶魔怎么考虑起公序良俗来了？


    叶莉起身来，想了想，回应道：


    “那你有办法扛着一个人下车吗？”


    路迪不回应，神情是那么自若，看起来是有办法的。


    叶莉察觉到这一点，就道：


    “你抱这个姑娘下车去医治吧，这样，也不用影响其他的乘客了，好吗？”


    路迪摇摇头，表示毫无兴趣，轻声道：


    “就走吧，这又不是你造成的。”


    叶莉叹息道：


    “走什么走？你忘了我的原则了么？”


    然后，她蹲下，努力把头往那女孩的腋下送。很明显，她想扛起那女孩来。


    路迪见状，忙道：


    “你干嘛呀？”


    “我送她下车呀！”


    “你送她下车？”


    路迪先生眼珠差点跌出眼眶，重重惊讶，道：


    “不是我说啊，我们的叶画师，你要用这种方式送这人下火车，你们俩都没了。”


    叶莉回应道：


    “那有什么呢！我救人而亡，我高兴。”


    好不容易，她将头埋到那女孩腋下，要将对方扛起来时，却达不到目的，因为对方体重实在太大。


    路迪见状，实在看不过，一把将心上人拉过来，道：


    “你别管了，好吗？这真的跟你没关系。”


    她沉声道：


    “你别管我了，你快回去坐着吧，我总有办法让她下车。”


    路迪嘀咕道：


    “看来，有必要给这辆列车配一点医务人员了。”


    “那是后话。现在，我要把她送下去。”


    说着，她又要尝试扛起对方。路迪先生见她那艰难的样子，实在不忍，叹道：


    “好了，我来扛吧。”


    “是吗？你答应了？”


    “嗯。我怕我不答应，你真的要扛着这人跳下火车，那多吓人。”


    说话间，路迪腰一弯，头一垂，将那大体格女孩扛了起来。他这动作显得很轻松，看来，他真是力大无穷。


    他走到窗户边，道：


    “你先去你祖母那儿吧，我会找过去的。”


    “那你知道我奶奶的住址吗？”


    “我知道，你祖母后来跟你叔叔联系过，我从你叔叔那儿问出地址了，我铭记在心的。”


    “噢。”


    她略略不满，但是没多说什么。他道：


    “好了，我下去了。”


    说完，他就要往窗户下跳。叶莉盯着他那巍峨的背影，显得不放心，道：


    “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吗，我们的叶画师。”


    “我也要去。”


    因为她有点担忧，他会扔了那个女孩，所以，这样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