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审计署大楼。


    一大早，固定资产投资审计司副司长金振华到了办公室，审计长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小金，你来一趟我办公室。”


    “审计长早上好，是，我现在就过来！”


    金振华很疑惑，这会儿距离上班时间还要三十多分钟，审计长居然已经在办公室了，这说明审计长更早到了单位。


    作为新一代技术型干部，金振华凭借着他过硬的专业能力，四十岁出头就担任了副司长一职，这是副厅级岗位。


    金振华拿了工作笔记本连忙前往审计长的办公室。


    进了审计长的办公室后，金振华闻到了很浓郁的残留下来的烟味，再一看，办公桌上的烟灰缸满满当当的了。


    他连忙拿去倒了，然后准备烧水重新泡一壶茶。


    审计长摆手说，“别忙活了，你坐下。”


    金振华坐下，工作笔记本放在了桌子上，打开准备记录。


    谁知，审计长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说，“收起来。”


    金振华连忙把笔记本收起来。


    审计长沉声说，“库页岛环岛公路出问题了，我打算让你带队，会同其他几个单位的同事去库页岛。”


    金振华一愣，说，“库页岛还属于军管状态地区，那边的审查有他们自己的一套机构，我们……”


    审计长摆手说，“就是远东军管会发来的要求，要我们抽调精干人员，听他们的调遣。”


    “你挑选三到五个人，立即出发，部队会来人接。”


    金振华当即意识到，这是一次秘密任务。


    他起身道，“审计长，还有什么指示？”


    审计长着重强调道，“记住，只做工作，其他的不要参合，更不要发表意见。”


    “明白，我现在就去组织。”


    一个小时后，金振华带了三个人携带行李到了楼前。


    一辆军牌中巴车停在那里，一名戴着总部臂章的少校少校大步走过来，敬礼问道，“请问是金振华同志吗？”


    金振华立即道，“是的，我是金振华。”


    少校做了个请的手势，“请上车。”


    金振华一行人连忙上车，少校往副驾驶座那里一坐，军牌中巴车立即开出大院，朝着机场方向疾驰而去。


    他们发现，前往的是南园机场，那里是军用机场。


    果不其然，一架空军的运-10飞机已经在等候了，过了安检到了登机位置的时候，金振华才发现，已经有二十多人在那里等候了，从他们的着装和气势能看得出来，都是各相关部委的人。


    另外还有一组人，四五个站在一起，穿的是冬常服，都是军官，他们站的位置和部委的人泾渭分明。


    加上负责组织的几个人，金振华数了一下，这个团队足有37人，就调查组而言，是一个很庞大的规模了。


    部队的人让大家按照单位列队，逐个检查证件、行李等，这是第二次安检。


    随即，挂总部臂章的一名上校大声说，“各位，现在请大家按照顺序登机，听从机组人员的安排，现在开始登机！”


    一行人迅速登机，在部队面前，大家的动作都利索了很多，交头接耳的也少了。


    不多时，运-10起飞，直接飞往了南萨哈林市机场。


    与此同时，京城国际机场T2航站楼远端停机位，一架进口的庞巴迪CL-600喷气式公务机正在怠速等候。


    这是1980年才投入市场的喷气式公务机，是加拿大庞巴迪公司的代表作。


    该型机能够搭载19名乘客，最大飞行速度882公里每小时，最大航程6236公里。


    这架飞机隶属大航租赁公司，租给了沃克斯投资公司使用。


    沃克斯投资公司，乍一听这个名字，还以为是外资公司，实际上是港资公司，但是，幕后老板却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


    一辆凯迪拉克轿车直接开到了远端停机位这里，在此等候许久的漂亮的乘务长连忙上前拉开车门，笑得露出八颗牙齿，腰弯了下来，道，“陈先生，欢迎。”


    下来一名年轻人，二十多岁的样子。


    往常他都会调侃几句乘务长，目光会在乘务长饱满的胸口那里流连片刻，但是今天，他脸色冰寒，面无表情地大步走向舷梯登机。


    几名随从鱼贯登机，脸色都不好看。


    不多时，庞巴迪CL-600喷气式公务机拔地而起，径直往南萨哈林市机场飞去。


    同一天，还有三架飞机从京城起飞，目的地都是南萨哈林市机场。


    整个库页岛，目前有六个机场，其中，南萨哈林机场是最大的一个，设有16个停机坪，是国内国际航运的支点空港。


    目前，该机场正在扩建，按照4F的标准来建设，最终要建成军民两用的大型干线机场。


    却说金振华一行人抵达了南萨哈林机场后，马上被一队军车送到了位于南郊的陆军基地这里，这里有一个野战机场，但只能起降军机。


    带队的总部上校给大家分配了房间，交代了注意事项之后，一名穿海军迷彩服的少校走过来，在总部上校耳边低语几句。


    总部上校看着队伍喊道，“金振华同志！金振华同志请出列！”


    “我是！”金振华连忙从队伍里走出来。


    总部上校说，“请你把行李交给同事，你跟这位少校同志走。”


    “好的。”金振华把行李交给他的人，连忙跟着那位海军少校走了。


    这些人里有好几位副司长，其他的不是正处就是副处干部，在当兵的面前跟新兵蛋子没有什么区别。


    海军少校主动介绍说，“金副司长，我叫龙临，是李局长的助理。”


    “龙助理你好，审计署固定资产投资审计司副司长金振华。”金振华和龙临握手。


    对职务的称呼，部队和地方有些细节上的差异，比如，金振华是副司长，司长不在当场的话，大家一般称他为金司长，特意把“副”带上给人感觉是在强调副职一样。


    在部队则不然，副就是副，绝对不能省略，首长的权威必须在任何时间任何环境里得到维护。


    你不可能称副连长为连长，因为一个连队只能有一位连长，连长作为连队首长，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到了李干的办公室门口，门是大开着的，龙临轻轻敲了敲门，报告道，“报告，首长，金副司长来了。”


    办公桌后面的李干抬起头，说，“请他进来。”


    龙临这才示意金振华进去，然后把门带上。


    李干起身迎上来，和金振华握手，“金副司长，一路辛苦了，请坐。”


    “李局长好，不辛苦不辛苦。”金振华连忙说。


    他不认识李干，刚才龙临向他做了简单的介绍。


    军队有自己的审计系统，所以金振华从来没有和军队打过交道，他也知道，库页岛环岛公路要不是军地共同投资的，军方根本不会让他们参与审查。


    李干给金振华倒了杯茶，说，“先喝口茶水缓缓，这边的气温比京城低很多。”


    “谢谢李局。”金振华从善如流端起茶杯慢慢喝着茶。


    李干转回去办公桌那里，拿了一份材料报告过来，放在金振华面前，说，“你参与了南港重工业岛的投资审计，我记得当时石化基地的固定投资问题，就是你发现的线索。”


    “这是我让人整理出来的情况，你先看看，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来。”


    金振华立即严肃起来，他放下茶杯，翻开材料仔细看了起来。


    这份材料是关于京城第三道路工程集团公司承建的第四十七标段、第四十八标段、第四十九标段以及霍尔兹隧道四个重要工程。


    材料很齐全，金振华是专业的，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些材料里体现出来的东西合法合规，可以说是标准材料了。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了端倪。


    从中标到后面的进度款拨付，整个过程太顺利了，教科书一般，行水流云。


    在金振华这种专业人士眼里，这是绝对不正常的。


    没有哪一个工程在实施过程中是能够完全按照计划来走的，更别说进度款的拨付如此的准时。


    如果工程质量、进度等等符合要求，这些都是小问题，现在的情况是，里面的调查材料显示，京城第三道路工程集团公司中标的四个标段项目，全部处于未施工状态。


    还没施工就有了进度款，哪来的进度款，什么进度款。


    这里最重要的一份材料是那份调查报告，照片显示现场只有零星机械，看不到施工的痕迹。


    这不是在套国家的钱吗？


    当然，金振华知道李干想要问的不是这个，毕竟这个问题是摆在面前的。


    李干想要知道的是，京城第三道路工程集团公司是怎样做到这一点的，他需要金振华从专业领域拿出一个答案来。


    最让金振华惊悚的是，京城第三道路工程集团公司用于请款的材料里，照片显示现场施工一片繁忙，而且相应的材料报表一应俱全。


    换言之，京城第三道路工程集团公司用于请款的材料是齐全的，而且极可能是真实的。


    他们是怎样做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