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栀的指尖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她死死咬住下唇，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却丝毫缓解不了那股从脚底窜上头顶的寒意。


    眼前的，是什么东西？


    厨房里，女人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停止了动作，上半身朝着厨房门口转来，黑色的眼珠子落在门口明亮的空白地板上。


    “啊！”


    午后安宁静谧的氛围中，林清栀忽然叫了起来：“我忘了，我买了快递过来，东西很重，舅舅你能帮我拿上么？”


    舅舅从阳台探出脑袋：“什么东西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快快，要放冰箱的，现在就去拿。”


    林清栀不停催促，舅舅只好跟着出来，表弟左右看了两眼，也站起来：“我也要去。”


    “行，一块下去。”


    “舅妈，我们去拿个快递，马上上来。”


    舅妈一只手扶在厨房门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盯着林清栀，或许是心理作用，林清栀看到她嘴巴一张一合，唇角肌肉僵硬犹如死人般地拉扯：


    “好。”


    林清栀转过头，弯下腰不做声地换鞋，一旁是表弟欢脱的呼唤声，大脑嗡嗡嗡地响，冷汗黏着后背衬衫，表弟的声音忽近忽远，舅舅近在咫尺的呵斥声也听不清楚，世界好像分成了两面，一面是她跟“舅妈”，以免是除此以外的人事。


    林清栀脸上撞得镇定，但插在兜里的手指一直在颤抖，三人换好了鞋，舅舅轻轻带上了门，紧闭的房门隔绝了她和舅妈的视线，直到确认门关紧了，她的心口才猛地从高空落到地面。


    电梯是十八楼下来，每分每秒对林清栀都是折磨，当电梯门打开时，她迫不及待地一步跨进，舅舅看出她心急，好笑道：“到底买了什么呀？”


    “拿到了就知道了。”


    林清栀心里还七上八下，她是把舅舅跟表弟骗下来了，但之后呢，她要怎么解释，他们会相信自己么？


    无数纷杂的念头从脑中闪过，她当时只想着让舅舅跟表弟离开，至于之后的事，还来不及做打算。


    要怎么办？


    报警么？


    ......


    三人出了电梯，小区门口有快递驿站，大家拿快递都是去那里，刚走出几步，舅舅忽然停下，林清栀心里在想事情，差点没撞上他。


    舅舅：“啊，我上回借了快递站的推车忘记拿了，我现在上去拿。”


    “不行——”林清栀想都没想就喊出。


    舅舅不由一愣，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


    林清栀额头流出豆大的汗，但巨大的压力之下她脑子竟然转得飞快，她干巴巴地说：


    “我手机也忘拿了，我去拿吧。”


    “呃，我去......”


    “不用，我去，刚手机放弟弟的游戏堆里了。”


    “那行吧。”舅舅被说服，道：“那你问下你舅妈，她知道推车放哪。”


    “好。”


    林清栀慢吞吞地往回走，她一步一停走得极慢，脑子里不停盘算有没有必要再回去冒险，从家里出来后，那股始终附着在她皮肤表面的寒意就消失了，她已经确认这就是因为“舅妈”。


    那是怪物，那是一个怪物，反正不可能再让舅舅跟表弟回去，没有必要再返回！


    对，她应该现在跟舅舅说清楚情况！


    心中下了决定，林清栀表情猝然一正，周围的场景再次清晰映入她眼底，原来她刚刚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电梯口，电梯一层一层正在往下跳，眼看就要抵达一楼。


    既然没有必要回去，林清栀也不打算等电梯了，她转身准备走向阳光所能照射到的方向。


    “叮——”电梯抵达一楼，金属电梯门缓缓朝两侧打开，穿着裙子的女人身影在视野中逐渐扩大。


    “............”


    林清栀的瞳孔震颤，电梯里头，面容熟悉又陌生的“女人”缓缓地露出一个笑，冷意化作实质顺着脚踝一路攀上她的身体。


    会被杀！


    会死！！！


    鲜红的惊叹号在脑中闪映，林清栀一个扭头，拔腿冲出大楼！


    身后没有响起脚步声，但林清栀知道“舅妈”一定在追，她有这种预感！太阳，马上就到阳光底下了，马上就有人，周末的小区里有不少人——


    林清栀手臂奋力向前伸出，不远处的树下，舅舅跟表弟正扭头朝她的方向张望过来，他们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惊骇的表情。


    冷意如蛇吐出的信子，从林清栀的肩膀迅速蔓延全身，她好似陷入了泥沼，身体沉沉地往下陷，动弹不得。


    我要死了么——


    风在耳边呼啸，巨大的漩涡卷起林清栀耳边长发，她恍惚地转过头，一双结实修长的大腿在她耳边擦肩而过，重重地踹在不知何时趴在她背上的“怪物”身上，身体陡然一轻，她膝盖一软就要跪倒在地上，幸好有人扶了她一把。


    陆镜白一脚踹飞怪物，不待怪物反应过来，他就直接将一个电击类武器按在怪物后颈位置，高压脉冲下怪物瞬间丧失了自主能力。


    “姐姐！！！”


    “清栀，怎么回事？！”


    舅舅跟表弟跑了过来，林清栀快速回头，正好看到男人将地上的怪物往一个袋子里面塞，那好像，是一张皮。


    舅舅已经跑到了面前，他脸上写满了茫然，指手画脚：“清栀，刚刚你舅妈，你们......”


    何止是舅舅，林清栀也不知道如何说清楚这件事，还是男人率先开口：


    “我们到家里说吧，我会给你们一个解释。”


    ......


    ......


    两分钟后，一行人，舅舅，表弟，林清栀，包括刚刚到来的两个男人坐在了舅舅家的沙发上。


    看似是头的高大男人将袋子解开，里面确实是一张灰色的皮，看到那东西，舅舅跟表弟瞳孔震颤。


    “怎么会这样，我妈呢？”


    “这正是我要跟你们说的第一件事。”


    陆镜白快速道：“这个怪物叫‘生物拟态者’，活动的时候它会化作流动态包裹人的全身，直至复刻对方的外形和记忆，变身成对方，但是这个过程不会杀死对方，拟态者会和被它复制的人形成联系，不断从对方脑中获得记忆，完整复刻所有记忆需要两到三天，所以很可能你们的家人还活着。”


    这是目前为止林清栀听到过的最好的消息，舅舅跟表弟还在发懵中，林清栀飞快道：


    “舅妈是在上午去拿快递的时候被调换的。”


    跟说话男人同行的另一人道：“我们去驿站附近看看。”


    “好！”


    “舅舅，弟弟，我先去找舅妈，你们现在这里等着！”


    来不及说明前因后果，林清栀飞快带着男人下楼了。


    他们首先去了快递驿站，驿站就在小区门口，人来人往，很不好下手，他们也确实没找到人。想了想，林清栀又道：


    “可能在停车场，舅妈早上去了超市，可能车上又忘记拿的东西。”


    两人赶往停车场，林清栀隐约记得舅妈车子的停车位，林清栀还没看到车子，旁边的男人就大声道：“在这里！”


    他飞快跑向一辆车子，从车床外面隐约可以看到前后车座中间躺着一个人。


    “是舅妈！”


    林清栀没带钥匙，正踌躇，男人一把伸出手，直接将车后门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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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舅妈！”


    舅妈被一团透明的膜包裹着，生死不知，那男人两三下扯开了膜，可以看到舅妈虽然没有动静，但还在呼吸。


    “太好了！”


    林清栀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男人道：“我要带她回去治疗，一切情况队长会向你们说明，不用担心，我们都是政府的人。”


    林清栀迟疑了下，如果没有这两人，说不定刚刚自己和舅舅他们都中招了，何况舅妈也需要治疗，便点了点头。


    再次回到舅舅家，已经是十五分钟后的事了。


    舅舅跟表弟坐在一边沙发上，男人坐在另一边，地板上则是半露出袋子的一张皮。林清栀看着眼前诡异场景，艰难地走进房间。


    陆镜白：“找到人了么？”


    “找到了，你的同伴说要带舅妈去治疗，他说你会说明所有的事情的。”


    陆镜白点点头：“我会向你们说明。”


    “首先——”他从上衣口袋掏出一个印有“公安”两个字的黑色皮夹证件。


    “特殊行动组行动一队？”


    特殊行动组是什么部门，难道国家真的有应对超自然现象的特殊部门？


    大概是因为舅妈目前状态还好，林清栀的心安稳了下来，还有空腹诽。


    陆镜白：“事情要从半年前说起，半年之前，政府发现全国各地出现了许多非人类生物的‘怪物’，这些怪物就如同传说中的妖魔鬼怪，有的是纯粹的怪兽，譬如三头的狮子，六条腿的狼之类的，有的能吐出有毒气体，有的能够隐形，控制人类大脑......你们眼前的怪物‘生物拟态者’就是其中一种。”


    “而同一时间，全国各地也有人发生变异，他们有的人突然之间力大无穷，有的能操控水火，有的身体变异，我隶属军队，在一次作战中受伤，觉醒了快速恢复和身体晶体化的异能。”


    陆镜白站起身，伸出手，属于人类的皮肤瞬间变化成一种发射灯光的晶体。


    “啊！”


    房间里三人都惊呼起来。


    “后来，经过研究发现，在我们的社会发生了一个巨大的变化，有一种新的物质充斥空气，就是那种物质引起如我这样的人的变化，官方将其称呼为‘灵气’。”


    舅舅忍不住插嘴道：“就像玄幻小说里的一样？”


    “对，差不多，如果把目前发生的异常对照玄幻小说，或许大家能够更快认识。”


    陆镜白看着三人呆滞的脸庞，知道自己今天说的超乎了他们理解的范围，但他不能贴心地给予他们消化的时间，他继续道：


    “而今，因为灵气复苏产生异能的不只是军队的人，还有许许多多普通人，林清栀，你是否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常？”


    林清栀看着望向自己的舅舅表弟，顿了顿，点点头。


    “是，在舅妈......这个怪物出现的瞬间，我就感觉到从未有过的阴湿寒冷，仿佛在提醒我有异常的事情发生，也正是因为这种警示，我才能够察觉舅妈出事了。”


    “这是一种对怪物天然的反应，事实上，‘生物拟态者’的各项指标都极限接近人类，军方的侦测系统都侦测不了，但是你天生就对它们有反应，这是极为出色的天赋。”


    话题引到这，陆镜白进入正题：


    “一方面，从今往后，还会有许许多多怪物出现，紧靠军方觉醒异能的人数无法做到完全防御，另一方面，觉醒了异能的人身体会出现许多变化，如果没有正确的引导，可能会导致惨重的下场——”


    “所以，我代表特殊行动组想向你提出邀请，你是否愿意接受军方的异能训练，并在需要时和军方一同作战，林清栀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