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大人，戈薇大人，谢谢你们。但这是我和萤之间的事，我意已决，还请你们不要再插手了。”


    “喂这种事你怎么能……”戈薇有些着急，还想要上前。腐草却背对她朝她摆摆手。


    他迈入地面的坑坑洼洼，忽而跌倒下去，却带着温柔的笑，看着萤。


    “萤，我阻拦你杀掉那名法师，你生气了吗？给我这样一击，”他捂了捂肩头的伤处，“你不用把我打晕再拖我下地狱，我愿意跟你走。自从上次我们见面，我得知真相后，我从没想过再一个人苟活。我只想找到你，与你同去地狱。”


    他又爬起来些，在坑洼不平的土地间踉跄着连滚带爬，又无比虔诚而温柔的，一点点靠近萤。


    “我们不是一开始就约好的吗？等除掉吉田山作乱的妖怪，就不再当神官和巫女，找个山清水秀的村子定居下来。现在，我们可以一起去了。带我走吧，萤。没有你的地方，我哪里也不想待。只要与你在一起，碧落黄泉，就是炼狱也可以。”


    “腐草……”望着这个坚定的、用尽力气向自己靠近的人，萤的心绽开一道道裂纹。为什么呢？造化弄人，他们为什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就在腐草即将触碰到她时，萤忽然别过头，泪如雨下，崩溃地推开腐草。


    “你不用为了让我安息，骗我到这个地步！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腐草不解地看着萤，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萤又转回脸，失控地喊道：“你在经过四魂转世的十二道鸟居时，我看到了！看到了你心里的人！除了我还有另外一个女孩，我对你而言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你何必骗我！”


    腐草却不以为意地笑了：“那又怎么样？”


    “？”


    “我心里还有谁，和我选择你，冲突吗？那段时间我失忆了，蒙她所救。和她相处的日子我确实很快乐，但这又怎么样呢？记起一切后，我便将她赶走了。她可以有很好的未来，没必要和我纠缠。而我的选择只有你，从未变过。”腐草再次撑起力气，终于抚上萤的肩膀。


    “不管世人如何看你，怪物也好，怨念也罢，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萤。我去哪里都可以，只要那里能容下你，就好。”


    他张开双臂，抱住萤冰冷的充满墓土气味的身躯，“我不是在救赎你，萤，也不是为了让你安息。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仅此而已。”


    地狱的风再次缭绕起来，两人所在的地面开始下陷。而这一次，是腐草打开了地狱。


    “走吧，我们一起下地狱。”


    萤的睫毛开始颤抖，眼中的波光蓦然间终于碎去，尽数化作晶莹的液体宣泄出来，泪落如雨。她抱紧腐草，嚎啕大哭，将脸深深埋在他胸口。泪珠融进腐草身上的血中，而缠绕在萤全身的怨戾之气，一点点化去。


    她已经得到救赎了。


    就在地狱的大门已很近很近时，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再次涌上腐草脑海，眼前一阵动荡模糊。然而这一次，随同头痛而来的是如海潮般的记忆画面，充斥着挤满脑海。腐草惊讶地怔住，旋即，就像是沙漠中长途跋涉的旅人终于抵达地平线的那座绿洲般，流着泪释怀地笑了。


    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


    他笑着对上萤抬起的目光，此刻萤的眼中闪烁着和他一样的惊讶、释怀，泪光婆娑，他们四目相对，笑得是那么幸福，那么感动。


    “原来……我早就已经死了啊……和你一起死在那天，萤……”


    “嗯，我在被妖怪吞噬到还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终于等到你了。你疯了般的扑向那些妖怪……你怎么那么傻？以前修行的时候，你教过我一定要趋利避害，绝不能意气用事，做以卵击石的事情……”


    “已经都过去了，萤……原来我们死在同一天，然后又‘复活’在这个世界。原来这个世界……都是假的啊……不过桔梗大人一定都清楚吧……”


    都不重要了。


    因为他们真的好开心。


    在这份开心面前，一切都不再重要。


    “腐草，我好高兴，那天你赶来了……”


    “我也好高兴，萤，我和你一样都是亡者，你便不用因为‘杀害’我而有愧疚了……”


    腐草抱紧萤，萤埋在他怀里。他们笑着，紧紧相拥着，堕向地狱。


    在腐草胸口蹭了蹭，萤笑得那样安心美好：“我可以放心在地狱赎罪了，为那些死在我手中的人们……”


    “嗯，”腐草吻着她的头发，“等赎清罪孽，我们一起成佛。”


    “一起，成佛。”


    地狱的大门缓缓关闭，最后一缕阴风消散。破碎的地面寂静如许，这世间再无腐草、再无萤。


    桔梗哀然笑道：“萤，我没有这样的福气。”


    她一步步走向那两人消逝的地方，下一刻，地狱的气息从地面涌出，裹住桔梗的身体与发肤。她神情平静，缓缓下陷。


    这一幕将还未从震撼中回神的犬薇两人再度惊呆。


    奈落张大眼睛，震惊恐惧在一瞬间狠狠击打上他心墙。


    她在往地狱去……她要干什么？！！！


    “四魂转世。”


    就在奈落即将有所动作时，桔梗开口了。


    “我知道你就在这片森林里窥视。”


    她望着远处近乎黑色的密林。


    “腐草神官启发我了。就算这个世界是假的，也可以打开通往地狱之门。那我就让这里与地狱连通，让黄泉的阴气侵蚀你搭建的世界，唤醒这里所有人，将你苦心孤诣的企图全部破灭。”


    平静的话语却说出最戳人的威胁，随着桔梗的声音，脚下的地面快速破裂，迅速蔓延，一丈、两丈、三丈，破开的大门越来越大，黄泉那冰冷刺骨的气息争先恐后的涌过来。


    而立于最中心的桔梗，在陷落。


    犬夜叉这才反应过来都发生些什么，脸色大变，大喊道：“桔梗你在干什么啊！快住手！你会被拖下地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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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启地狱之门的人，便要沉入地狱。戈薇也看明白了，桔梗这是不惜以自己为代价，威胁四魂之玉的转世。


    可桔梗若真的陷入地狱怎么办？


    戈薇急得喊道：“桔梗，快停下来！这太危险了！”


    桔梗不为所动，加重语气，向着密林深处冷喝：“要试试吗？我必定让你功亏一篑。解放这个世界的生灵！消除现世的梦蝶！”


    “桔梗！”犬夜叉急得直冒火，想上前，又因为戈薇的阻拦便仍旧站在外围大喊，“桔梗你快停下来啊！你已经、已经离地狱太近了！”


    “桔梗！你就听犬夜叉的话停下来！”戈薇一咬牙，痛心地喊道，“犬夜叉他、犬夜叉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再看到你消逝在他面前了！”


    一道紫色的身影忽然从他们身前掠过。适才沉默的奈落，此刻，布满阴霾的脸上充满张狂的乖戾，愤怒令他的轮廓更如刀刻斧削，经络紧绷得厉害，棱角如尖锐的石雕，偏又像是焕发神光的司掌恐惧审判的神祇。地狱的风刮得他海藻般的长发兜头在后，刮得他的双臂从翻卷的袖口露出大半，他却义无反顾无所阻拦，跃至桔梗面前。


    “奈……”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他的声音低沉到谷底，每一个字都带着爆破，从齿缝中挤出。


    比栖居在地狱深处的喋血恶魔更可怖。


    他猛地捏住巫女的下巴，强迫她抬眼接受他猩红眼眸射出的愤怒瞪视：“你为什么从不考虑我的感受，一直在一意孤行！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什么？！”


    唔！


    下巴被捏痛的巫女，发出不适的一声嘤咛。她想问问这人究竟发什么疯，可是，她问不出口。他恐怖的样子让她心惊；他充满痛苦愤怒的猩红血眸，牵着她的心隐隐作痛；他声声质问的模样，让她哑口无言。


    奈落猛地松开她的下巴，用力过大，巫女身体跌落，又被他横亘的手臂反按在胸膛。


    他太生气了，为她这不管不顾就牺牲自己威胁别人的举动，一时竟忘记她曾说，不许再捏下巴。


    她从来都不曾考虑过，有人会因为她这样的做派，多担心她、多愤怒她！


    “不是都商量好了吗？为什么擅自下地狱。你凭什么觉得你配去那个地方？要去也是我奈落！”


    骨刺从他的身后冲出，成片的蜘蛛丝铺天盖地降下，蛛丝缠绕着骨刺在地上扩张蔓延，堵住地狱之门。


    肆虐的阴风倏然小了。


    “奈落……”


    巫女想说什么，几乎失去理智的大妖打断她的话。


    “闭嘴！”


    他蓦然以手作刀，划破胸膛，在桔梗瞪大的双眼中，伸手进胸腔里，掏出心脏！


    犬薇二人被这一幕吓到，发出倒吸凉气的声音。


    鲜红的心脏，交缠着红蓝两色的血管，不断的脉动，一缩一张。奈落托着这颗心脏，另一手蓦然从上头撕下一大块鲜血淋漓的肉，捏爆成一片肉花，从他掌心哗啦啦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