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尾声(正文完结)

作品:《神都仙行记

    洛阳街上,裴应观心事重重地快步走着,直到一座老宅前才停下来。


    老宅并不大,在城内的位置也算不上好,此刻大门并未锁上,裴应观似有所感,深吸口气,径直推开大门,果然在院子里看见了两个人。


    萧婉儿与柳鸣音故地重游,一时兴起,便决定在旧宅小住上几天。也是闲来无事,两人支了面小案在院中对饮,不曾想竟来了个故人。


    久未见面,双方都有些尴尬。


    沉默半晌,还是萧婉儿先说话:“郢国公莅临寒舍,我等不胜荣幸。请坐。”


    柳鸣音立刻挪了位置,从与萧婉儿对饮变成坐在萧婉儿身边。


    裴应观顿时便觉得他们之间早就已经成型的厚障壁变得更厚了。但他还是走过去,坐到了柳鸣音先前坐在的位置上。


    萧婉儿从随身空间内又拿出一个酒杯,斟满酒后放在他面前。他拿起酒杯,轻抿了一口。


    “你们这些年过得如何?”


    “还不错,”萧婉儿回答,“倒是郢国公,日子似乎不太好过啊。”


    裴应观苦笑。


    何止是不好过?自从他失去了修士的实力后,他便也一同失去了在皇帝那里的全部地位。此后他只作为武人带领一队暗卫,再无其他官职,只剩一个国公的爵位。他也不是没有尝试做一个普通的官员,但是从没接受过此类教育的他如何比得过朝臣?终究还是不了了之。


    “郢国公不是做驸马爷了吗?日子怎么还会不好过?”柳鸣音在一旁明知故问,萧婉儿轻轻踢了一下他的小腿。


    裴应观看在眼里,心中苦涩。


    “自从我修为被封后,陛下就下旨免了这个婚事。”


    “哦——”柳鸣音意味深长,“所以郢国公如今还是独自一人?”


    “是的,”裴应观心中再是不甘,也得小心翼翼地隐藏好,“师弟应当是与师妹修成正果了吧?”


    “是的,我们已是道侣。”这一次,回答的人是萧婉儿。


    “挺好的,”裴应观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又拿起酒壶倒满了一杯,“你们二人这些年应当还好?”


    “挺好的。”萧婉儿没有多说。


    当日他们人与明姝到达蜀中山庄后,便将长安的情况告知庄主。庄主当即请修界各大门派的住持前往山庄,共议此事。


    诸位住持很快便商议出结果,并且公告整个修界:凡正道修士,皆不得入朝为官,不得为权贵效力,违者视同邪修论处,人人得而诛之。


    彼时皇帝正欲招揽修士,此公告一发,几乎无人应召。也有不信邪的散修加入暗卫,成为暗卫统领不过十日便死于家中,不必仵作验尸便能看出是修士所为。


    自此,再无修士敢为朝廷效命。


    皇帝对此自是怒不可遏,但手下一个修士都没有的他能做得了什么?他倒是想杀为首的那些修士,但他能杀得了哪个?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暗卫统领一职最终由一位实力强大的武人担任,而失了圣心的裴应观连副统领的位置都没捞上。


    明姝最终没有回到原本的门派,反而加入了碧云观。碧云观本代三名弟子,逐出门派了一个大师兄,又迎来了一个小师妹。


    “大师姐当了那么多年,我也想当一次小师妹。”明姝是这般说的。


    于是三人便一同回到碧云观。神都与长安的岁月仿若随风飘散的梦,再也不曾给他们的生活留下半点痕迹。


    直到占卜中的时刻将至。


    这一次,召集各门派的是凌霄观住持。经过长达一月的磋商,与会的各大门派再次达成共识:修界共同为大乱做准备,在动乱来临后庇护百姓。


    彼时,被皇帝亲手杀死的三个皇子早已归于尘土,可怜的宠妃也早就背着黑锅在恐惧中病亡。亲王妃被迫成了道士,被强行纳入宫中,曾经因母而贵的皇子又因母遭弃,空有一身才华再无分毫未来。天后朝选拔出的老臣致仕的致仕,病故的病故,朝中几无贤臣,唯余谄媚小人。


    盛世之下早已危机四伏,但上至君王,下至百姓,竟无人察觉。


    “当日萧道友的占卜结果传出时,我也曾觉不可信,不想如今竟真大有成谶之势,”凌霄观住持感慨,“论占卜一道,无人能出萧道友之右啊。”


    “道友谬赞,最先占卜出此结果的,其实乃家师,吾也不过是谨遵师命,还未能达成先师遗愿。”萧婉儿半是自谦半是感慨。


    凌霄观住持默默停止了话题。当日流云陨落,不少修士都是又惋惜又庆幸,他也不例外。


    各大门派就这样紧锣密鼓地为应对大乱准备着。终于,在一片醉生梦死中,东平郡王安禄山在范阳举起叛旗,曾经的神都很快就彻底沦陷。


    大唐君臣终于从盛世的美梦中惊醒了。


    皇帝带着前朝后宫仓皇出逃,百官痛定思痛,而后罪责皆被归于贵妃。可怜的贵妃,王妃当得好好的,被皇帝公公强掳进宫中,如今又成了替罪羊,冤死马嵬坡。


    可即使皇帝推了贵妃出来顶罪,也阻挡不了叛军的攻势,改变不了他被赶下皇位的命运。最终他还是被他的儿子和臣子请下了皇位,不得不禅让于他的第三子。


    命运如同一个轮回,一个又一个的皇帝禅让于自己的第三子,而这最后一位又无疑是最凄凉的。武皇有子女定期探望,睿宗初禅位时仍大权在握,这位皇帝在退位后只有一个相伴多年的老太监侍奉左右。


    他自然是不甘的,也曾谋划从儿子手中夺回皇位,但终究还是失败了。这一败,他在朝中的势力彻底被剪除,就像他曾经剪除他父皇的势力一样。


    连得到消息的萧婉儿也不禁感慨:“历史当真是一个圈啊。”


    裴应观没有参与政变,但还是作为太上皇的老臣被一同剪除。他连暗卫队长的官职都没了,只剩下一个郢国公。心灰意冷的他索性离开朝堂,四处游荡,漫无目的间他来到了沦陷的洛阳,又鬼使神差地走到曾经的宅子前,推开了门。


    “这些年,大概就是这样吧。”裴应观不知不觉间便有些醉了,不停地讲述着他在萧婉儿二人离开朝堂后的经历。


    萧婉儿与柳鸣音虽然早已知晓,仍然安静地听他说。


    “走过这么多地方,我才明白你当初为何要用那两个禁术,”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边喝边继续说,“真惨啊!哀鸿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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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民不聊生,用什么词来形容都不为过。当年那些朝臣多已作古,如今他们可有好好地接受惩罚?”


    萧婉儿抬起手指,点向虚空,半空中突然撕开一个口子,一群穿着官服的人被捆在木桩上,刀斧加身,鲜血淋漓。


    “放心,一个都跑不掉,郢国公你也是。”


    听完萧婉儿的回答,裴应观竟当真放心地点点头。


    沉默片刻,他又问:“这般惩罚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会不会惩罚尚未结束,人便已经魂飞魄散?”


    “郢国公当真是不修行久了,连基本的常识也不记得了,”比起萧婉儿,柳鸣音对裴应观更无好脸色,“能让一个归真境强者跌回脱凡境的术法,会如你所想的那般平平无奇吗?国公爷可以放心,当日的施术对象,没有人能逃得掉。”


    “哦,那就好,那就好。”


    出乎柳鸣音的意料,裴应观竟然没有与他针锋相对,也不曾暗戳戳地回击。这种情况下,他似乎也不好再对裴应观横眉冷对。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拳头都打在了棉花上。


    “修界此番救下了不少人。”又喝了几杯酒后,裴应观突然说。


    “应当的,”萧婉儿回答,“修士救助百姓也并非第一次了,既然知晓了未来,就应做好准备。”


    “不知你们可愿与朝廷共同结束动乱?”大抵是喝得足够多,裴应观的胆量终于大了起来,问出了这个问题。


    啪的一声,柳鸣音将酒杯重重磕在案上。


    裴应观依然还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当今陛下亦想减轻黎民之苦,早日结束叛乱。与修士有怨的是太上皇而非今上,所修界可与朝廷联手,荡平叛乱必将指日可待。”


    萧婉儿闻言,手指轻轻摩挲酒杯的边缘。


    “可是新帝派你来的?”萧婉儿问完随手掐指一算,乐了,“居然是太上皇。怎么,他怕了?”


    “师妹还是如此聪慧。”裴应观苦笑,没有为太上皇辩驳。


    “郢国公请回吧。从朝廷主动要求神龙卫修士使用残害他人的禁术开始,修界与朝廷间就再无信任可言,即使换了皇帝,我们也同样不可能再允许门下修士入朝为官,何况派你来的还是罪魁祸首。这是血的教训。”


    萧婉儿不再多说,摆出送客的架势。裴应观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起身告辞。


    “既然如此,我便不多留了,师妹,后会有期。”此刻他再无半点醉意。


    “还是后会无期更好,”萧婉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我们二人就不送国公了。”


    裴应观沉默地离开了。萧婉儿拎起酒壶,掂了掂,将壶中仅剩的酒倒入自己与柳鸣音的酒杯中,两人喝完后将酒杯、酒壶并桌案一同放回随身空间中。


    “走了,休沐结束。”萧婉儿说完,柳鸣音点点头,两人闪到院子之外。


    柳鸣音锁好大门,萧婉儿又设了个防护阵后,两人一同离开。有同在坊中居住的人路过,恍惚间看到两个人影一闪而逝。


    他仔细揉了揉眼睛,四处探望,不见半点人迹,念叨了句“还以为看见仙人,原来是眼花了”,走进小巷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