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作品:《染红妆

    马车不断的朝着那群人赶过去,原本黑暗的田间小路上的火龙,这会儿也清晰的映入姝奕的眼中。


    只见四个男子抬着一扇门板,门板上有人躺在上面,周围还有不少帮忙的村民,手里举着火把照亮了周围。


    还未靠近,江林木已经看清抬门板的人,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那双素来淡然的眸子里,这一刻闪动着不安紧张的光。


    马车尚未停稳,他直接从车辕上跳下去,朝着一群人跑过去。


    姝奕也紧张的竖起耳朵听着前方的动静。


    “这是出了什么事?”


    不等着周围应声回答,江林木就着急的凑过去瞧瞧门板上躺着的人,还未看清手臂就被人捉住。


    “二郎啊,你怎么这个时辰才回来。”听到祖母的声音,江林木那颗不安的心逐渐回落。


    回头发现他阿奶就站在他身边,而门板上的人,是他家邻居张婶的男人,张铁牛。


    江林木心有余悸的握住祖母林春花的手,“在城里遇到些事儿耽搁了时辰,张叔这是怎么了?”


    帮忙抬人的正是江林木的大伯和亲爹,还有张家的两个儿子,闻言林春花忙说道:“你张叔也不晓得怎么了,突然半边身子没有了力气,说话也不利索,本想着明早去镇上赵郎中瞧瞧,却不想前后不过一刻的功夫,人昏过去了,这不你张婶找到你爹还有大伯帮忙,想着赶紧抬到县城里,找郎中给瞧瞧。”


    村里一般都没有郎中,老百姓要是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多是自己随便抓点药吃吃,有点医术的人也都喜欢往镇上或者城里走。


    这会儿遇到这样的急症,众人也只能往县城抬,“可是你们现在过去,只怕城门也都关了。”


    江林木清楚的很,他们出城的时候时辰就不早了,这会儿一行人抬着往县城走,即便是到了地方也未必进得了城。


    “快将人平放下,莫要摇晃。”一道温和柔软,带着几分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在着焦灼的时刻显得格外的冷静清晰。


    众人纷纷寻声望过去,只见一袅袅娜娜的小姐走近,她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一双小鹿般清澈的眼睛盯着昏迷中的人,细细打量着对方的脸色。


    江大成和江二海对视一眼,同时看向他家最有学问的江林木,对上众人询问的目光,江林木一时也有些懵,可他看着姝奕正弯着腰搭脉,心里有些猜测。


    “听她的,将人慢慢放下。”


    张家两个儿子更是半信半疑,他们就没有见过这样年轻的郎中,更可况这人还是个女子,娇娇弱弱的瞧着眼生的很,穿衣打扮一举一动都不似村里人。


    他们的迟疑,江家人也看在了眼里,林春花虽然不晓得,这个和自家孙儿一起回来的姑娘是谁,但是江林木说放下人,那指定是有道理的。


    “栓柱你们还杵着干什么,现在去县城也未必进得去,都已经这样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先让这姑娘瞧瞧再说。”


    林春花做事向来果断有主张,张家婶子平日里和她说得来,也正是如此,家里遇到了这样的事儿,张婶子下意识的就跑到江家求救帮忙,这会儿听到林春花这样说,张栓柱和张狗子也只好将人慢慢放下。


    姝奕赶忙上前半跪在地,丝毫不在意周围的泥土弄脏了她的衣裙,从被子底下拉出张大叔的手腕,细细搭脉查看,“不好,这人是中风,须得赶紧下针才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发髻上取下一支银簪子,拉着张大叔的手,用簪子锋利的尖刺破了他所有的指尖,在火光的照射下,殷红的血瞬间溢了出来。


    这一幕落在了张家两个儿子眼里,“你这是在做什么?!”他们不敢置信的大声质问。


    甚至想要冲上前阻止,一张脸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的狠厉狰狞。


    吓得姝奕愣是一哆嗦,正要解释的时候,眼前的火光一暗,一人挡在了她的面前,原本温润如玉的面容染上了一层冰霜,他眉峰格外的立体锋利,微微上调更是显得人疏离冷情,一副十分不好惹的样子。


    “喊什么?!没看到她会医术,既然她晓得张叔的病因,自然晓得如何诊治。”


    其实他并不确定姝奕可以治好张大叔,可她至少知道病因是什么,对方能不假思索的刺破张大叔的指尖,显然多少也是明白该如何缓解病情。


    他今日才将人带回村,这会儿好心帮着诊治,断没有让人欺负恐吓她的道理,江林木眉目疏冷的看着张家两个儿子,淡色的唇角抿直,目光透着几分阴鸷狠厉之色。


    一句话也堵得兄弟二人说不出什么,即便是心里还以后些不愿,这会儿对上江林木他们也不敢明着说些什么。


    没有人比他们二人更清楚,这人虽然是个书生,看着文文弱弱,但是打起架来比江家的大郎还要狠,像是不要命似的,一起在村里长大的孩子,没几个人敢惹他。


    也即是考上童生后,这人才端起书生的架子,接人待物装得人模人样,倒真有几分书生温润的味道。


    半跪在地上的人松了一口气,而江家的其余人,都怪异的看着江林木,这几年他们还没有见过自家孩子这样冲。


    正在这时,原本昏迷不醒的人,突然哼哼唧唧似乎有了意识,姝奕也顾不得旁的,赶紧拽了拽江林木的衣摆。


    “这人需要抓紧时间针灸,至于汤药可以等着天亮再抓,但眼下若是不赶紧下针医治,只怕以后左半边身子都废了。”


    突然被人拽住了衣摆,江林木第一反应是想要劈手夺回,他并不太喜欢被人这样触碰,尤其对方还是姑娘家。


    他目光冰冷如霜,薄唇紧紧抿成直线,就连江家的人都紧张的屏住呼吸,自家养的孩子有什么习惯和毛病自家最清楚,江林木自小就比较恪守规矩,小小的一个人就不怎么和村里的女娃一起玩,和小小子玩却又像个小大人似的,整天冷着一张脸,唬得小小子也不敢和他玩。


    这会儿眼瞧着这姑娘娇滴滴的,和村里的女娃可不一样,别说被江林木骂一顿,就是朝她瞪一眼估计都能将人吓哭了。


    一旁的林春花紧张的上前一步,准备拉住她这怪癖的孙儿。


    可江林木手腕刚动了一下,胳膊还没有抬起来,他便想起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姑娘,是他的新婚之妻,旁人也就罢了,他得尽快习惯和妻子亲近的感觉。


    他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看着姝奕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无奈,弯腰握住了姝奕的胳膊,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江家人错愕的看着温和的江二郎,祖母林春花的手也僵在了半空,看着孙儿非但没有生气吼人,甚至还十分体贴的将人扶起来,林春花借着火光细细打量了一下眼前人,她总怀疑自己老眼昏花大晚上的认错了人。


    须臾他冲着大伯江大成,和父亲江二海说道:“大伯,爹,还得劳你们搭把手将人抬回去。”


    原本张家的两个孩子还有些不服气,总觉得姝奕娇娇弱弱的不像是个郎中,这会儿眼见亲爹有了意识,他们也不再耽搁,自然是姝奕和江林木说什么,他们听什么。


    帮忙的村民赶忙举着火把在前面照亮了路,一行人急匆匆的来,又急匆匆的将人送回去。


    姝奕虽然是官家的小姐,可她出生的时候,她得还不是个官儿,这样的乡间小路她也是走过的,只是黑夜里却未曾走过,她家也算是书香门第,母亲更是按照大家闺秀的规矩教养她。


    白日跟着爹娘外出也就罢了,天色稍暗断没有出门的道理,这会儿借着火把的光线,她一手提着裙子,一手微微抬起保持着平衡。


    可这村里的路比不上县城也比不上官道,坑坑洼洼偶尔还有个打石头小石子的,村民们担心患者的病情,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姝奕为了跟上他们的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可她明明她已经很小心了,却稍不注意踩在几颗小石子上,脚底一滑人瞬间失去了平衡,身子后仰着朝下倒去。


    “啊!”她声音小小的惊呼一声,走在她身边的人瞬间反应过来,脚下不的步子瞬间转了方向,伸手揽住姝奕柳枝般的蛮腰,稍一用力将人揽入怀中,待她站稳后,揽着她的手臂才稍稍卸力。


    林春花听到了身后的动静,转身朝后看去,只瞧见不知因何,她孙儿竟然将那姑娘抱了一个满怀,目光中闪烁着光影直勾勾盯着人家看。


    “咳,二郎,这是怎么了?”她佯装咳了一声,缓解着尴尬,毕竟周围人那么多的人都在看着,结果她孙儿却像是忘了似的,只顾着看人家姑娘了。


    姝奕感觉自己的脚一瞬间滑了出去,完全不听自己的使唤,身子失去了平衡朝后仰躺着倒去,本以为要摔倒要在众多村民面前丢人了,她甚至闭上眼睛等着疼痛的到来。


    却滑落到一半,腰间像是被一铁臂勾住,将她托向了另一个方向,耳边都是呼呼的风声,下一瞬鼻息涌来一阵松墨清淡的冷香,耳边是不属于她的心跳声,强劲有力震耳欲聋。


    她缓缓睁开眼睛,猛然对上了江林木一双似笑非笑,温润如水的眸子,认出来这就是她今日刚得来的夫君,姝奕霎时满脸通红,羞答答的垂下眼眸,不敢和他对视。


    接着耳边响起了林春花的声音,腰上的手臂再次用力,耳边也是男人噙着笑意的声音,“站好了。”


    他说完,转头和林春花回道:“没事儿,她脚滑差点摔倒。”


    姝奕这会儿羞的满脸通红,不管是因为差点摔倒,还是因为刚才的亲近接触,都让她这颗心跳的像是随时要罢工似的。


    张婶本来在家中满是担忧的望着,因为她腿脚不好被儿子们强行留在家里,这会儿眼前这人要走到村口,那火光停了一会儿又冲着家的方向走来。


    这情况她哪里还能等得了,赶紧朝着人迎了过去。


    姝奕见她哭丧着脸迎过来,晓得这应该就是这家的女主人,“快些准备棉被和汤婆子,这人受不得冻,需暖和些更利于他恢复。”


    张婶不晓得她是谁,可听到这话也顾不得别的,赶紧一瘸一拐的往屋里跑,村里冬天倒是不需要汤婆子,火炕一烧整个被窝都是暖的。


    等人抬到炕上被放平之后,姝奕恍然发现刚才走的太急,竟然忘记拿她的箱笼,脸色顿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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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着急,本来因为各种原因引起的脸红,在这一刻变白几分,眼神里也满是慌乱和无措。


    从进门开始,屋里点燃了明亮的烛光,江林木的目光就有意无意的看着她,看着她脸色陡然一变,他锋利的剑眉微动。


    救人的事儿耽搁不得,姝奕顾不上多说,转身想往外跑,却被江林木一把拉住胳膊。


    “怎么了?”


    “针,刚才我们走的太急,我箱笼里的放着的银针忘拿了。”


    闻言,江林木脸色也严肃了起来,松开手的同时,一边朝外走一边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拿。”


    姝奕看着他长腿一迈的确走的比她快,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可正要回屋看看病人的情况,突然又想起了一事儿,她赶紧大声喊道:“夫君,还有我那个小匣子,帮我一同拿来吧。”


    已经走远的人闻言脚步一顿,黑暗里他的神色晦暗不清,一双耳朵像是染了晚霞,瞬间红的像是要滴下血来,他头也没回的应道:“知道了。”


    二人的相处和对话,也都落在了周围人的耳朵里,众人震惊的互相对视一眼,满心的疑惑和八卦萦绕在村民之间,可张家人危在旦夕,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嚼舌根添乱。


    姝奕尚未发现自己言语中的不妥,转身回到房间里,用手按压着几个穴位,帮着张大叔缓解病情引起的不适。


    没一会儿江林木抱着一个箱子还有个小匣子进来,姝奕赶忙翻找到针灸包,用油灯的火烤了烤银针,一旁的张婶也将自家男人的外衣褪去,接着她手法略显生涩,却又十分谨慎的落下每一针。


    十多根银针落下,昏迷歪嘴的人逐渐清醒过来,他眼珠子转动着看看屋里人,想要说什么可嘴皮子却有些不听使唤,甚至口水也在不断的往外流。


    所有人都开始担忧起来,反倒是姝奕号脉之后神色放松不少,“还好我们赶上了,并没有耽误病情,一会儿我写个药方子,你们明日一早去抓药回来熬煮,晚饭前后我再过来帮着针灸,如此不出七日,患者便能正常下地生活,日后好好将养即可。”


    这话一出也安抚了张家人的心,张婶看着歪嘴儿的男人,担忧的问道:“那他这嘴还能正起来?”


    对上她担忧的眸子,姝奕浅笑着安抚道:“放心,再针两次就好了,后面好好调养人也能恢复如初。”


    话音落下,在张婶感激的感谢声里,还夹杂着一个小小的声音,“咕噜~”


    姝奕紧张的腰背挺直,一张白皙的小脸瞬间涨红,刚才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她紧紧抿着唇,好像这样就能不让那咕噜声泄露出来似的,她甚至身子僵硬着,都不敢看周围的人。


    因为张家这一出儿,闹得姝奕都忘了见江家人的紧张,忙得时候不觉得,这会儿安静下来她只觉得肚子饿得狠,眼前也是一阵一阵的黑,但这黑又不是纯黑,夹杂着星星点点的亮。


    头晕乎乎的像是喝醉了,腿也暖的厉害,这一刻她才想起来,她已经两三日都未吃饭了。


    或许是因为她的疏忽,肚子以为她彻底忘记吃饭,这会儿发出一阵“哀嚎”提醒她。


    这一声不算大,姝奕小心翼翼的注意了一下周围人,大家的注意力好像都在张家大叔的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她刚才发生的囧事。


    “既然张叔已经没事儿了,我们就先回去,明日再过来看看。”说完,江林木转头看向自家祖母,眉眼低垂像是个委屈的孩子“阿奶,我肚子饿了。”


    江家穷的也算是在村里很出名,但林春花不管粮食粗细好坏,都没让孩子饿过肚子,尤其是这个她最疼爱的小孙子。


    这会儿听到孙子说肚子饿,哪里还能再耽搁,赶忙招呼着江家的人回去。


    “走走走,赶紧回去做饭,你大伯母自己一个人在家做饭,也不晓得忙不忙得过来。”


    江家人都往外走,甚至忘了姝奕的存在,江林木没有着急跟着祖母往外走,反倒是往里屋走了两步,收拾好姝奕的箱子和匣子,搬起来看了她一眼,“走,回家吃饭。”


    姝奕红着脸,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她总觉得这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可这事儿她更不好意思问,低着头跟在他的身后朝着江家走去。


    江家的人本都去张家帮忙,江家大儿媳便留在家里做饭等着他们,正忙着在家包包子呢,听到院门处有动静赶忙出来瞧瞧。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问着,目光在进门的几个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姝奕的身上。


    “这位是……”


    她这样一问,林春花和江大成、江二海,才想起来自家二郎带回来的小娘子,齐刷刷扭头看向走在最后面的两个人。


    她离家出走站在江林木面前,已经花光了所有的勇气和胆量,这会儿被江家人这样一问,姝奕吓得低垂着头嗫嚅着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看着她尴尬羞涩的不敢应声,甚至自以为隐蔽的往他身边凑了凑,江林木眉眼染上了笑意,心中只觉得这人极为有趣。


    他转过脸收敛了几分笑意,眉眼带着清冷严肃之色,“这是姝奕,也是我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