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前的剧本杀游戏没能让沈衔月减压，反倒让她在和周照野同桌吃饭时有些不自在。


    一直到把人都送出家门，她才松了口气。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比较擅长交朋友的类型，没想到还是高估自己了。


    一天结束，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失去工作能力了。


    和朋友待在一起很愉快，但不妨碍她享受独处的时光。


    换上自己喜欢的舒适睡衣，她洗了个澡出来，趴在床上枕着手臂刷短视频。


    半个小时后，绿泡泡弹出系统提示，她被拉进了一个新的群。


    群主又是陆明川。


    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喜欢拉群？


    沈衔月数了数，发现就这一两个月的时间，她多了七八个群。


    班级群、宿舍群、游戏群，现在又多了一个。


    她扫了一眼名字。


    ——在动物园遨游遨游。


    沈衔月：。


    还挺有陆明川的风格的。


    那过两天去海边，是不是要叫在海边遨游遨游？


    走神这么一会，里面已经刷了好几条消息了。


    群里的人她都加了好友，也都有备注，所以一眼看去全是大名，除了同宿舍的三个女生。


    【群聊：在动物园遨游遨游】


    青宝：？


    元宝：？


    周照野：？


    陆明川：欢迎各位加入本群，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生兄弟姐妹了。


    宋尔东：啊？


    桃宝：嗯？


    桃宝：这个群是干什么用的。


    谢景淮：……


    特殊提示音响起，沈衔月停下了正在打字的手。


    她都忘了，自己之前加了谢景淮的好友，设置成了特别关心。


    顾不上别的，她连忙切出去改设置。


    等回来后，却发现群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没有新的消息。


    嗯？


    为什么都不说话？


    她有些疑惑地往上翻了翻，确定不是网络原因后，她反手发了一个表情包出去。


    【群聊：在动物园遨游遨游】


    月月没烦恼：（好多人啊.jpg）


    元宝：（好多人啊.jpg）


    陆明川：欢迎大小姐！


    桃宝：欢迎，所以这个群是干什么用的？


    陆明川：明天不是要去动物园吗，我觉得拉个群比较方便。


    陆明川：而且，后天还要去海边，在群里发消息，大家都能看见，省得碰到什么事情，还需要一个个私聊去问。


    桃宝：（恍然大悟.jpg）


    桃宝：也有道理，那刚好我有个问题想问。


    桃宝：明天我们是分开去还是一起去，大家都是怎么去啊？


    青宝：我们都不在一个方向，如果一起去的话会很麻烦，而且浪费时间。


    青宝：我和宋尔东坐车过去。


    桃宝：噢噢，那我和小景一起坐公交去好了。


    陆明川：我有一个提议，最近不是开了一个动物园专线嘛，我们家附近的公交站就有这班车，一起体验下生活呗。


    陆明川：@月月没烦恼@周照野@元宝


    周照野：？


    陆明川：文明用语，禁止人参公鸡。


    周照野：我还没说什么。


    元宝：月宝，你怎么想？


    沈衔月本来想发消息说自己坐家里的车过去。


    但看见陆明川的这个提议，她又有些犹豫了。


    和他们一起坐公交车？


    好像也不是不行。


    【群聊：在动物园遨游遨游】


    月月没烦恼：可以，公交车上应该会开空调的吧。


    陆明川：肯定啊！我提前研究过了，那趟线路的公交车上还有动物园的各种明星动物装饰，配置很高的！


    周照野：那坐。


    元宝：好诶，那我也一起！


    陆明川：那明天我们八点半在动物园北门集合，最迟最迟九点钟也要到。


    元宝：Okk，那我负责带好门票，大家明天见！


    确定好出行事项后，群里就是一排排的“收到”。


    沈衔月结束和他们的聊天后，给陈齐发去了消息，让他给自己准备明天出门需要带的东西。


    确认一切没有问题后，她又刷了一会手机，就早早休息了。


    或许是前一天做卷子做多了，大脑处于一个非常疲惫的状态，沈衔月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一觉睡到早上五点半，闹钟准时响起。


    因为要坐公交车过去，保守估计车程大概需要八十分钟，所以必须要赶上七点那趟车，才不会迟到。


    考虑到去动物园，大部分时间都在户外，她选了牛仔裤和浅绿色的短袖，搭配一件白色的防晒衫，简约又亮眼。


    茂密卷曲的长发高高束起，发间是牛油果绿色的波点大肠发圈。


    沈柏江和蔡书琴都还没起来，所以餐桌上只摆着她的早餐。


    客厅的时钟指针慢吞吞地朝着数字七移动，换好运动鞋准备出门时，已经六点三十五分了。


    陈齐把背包递给她后，嘱咐了几句，便目送她出门。


    距离公交站大概有十分钟路程，早晨太阳还没完全升起，天气不算太热，但已经隐约有些闷了。


    紫外线的威力太强，哪怕出门前套了外套，又涂了防晒，她还是撑着伞出去的。


    远远看见公交站，巨大的广告牌上是一只抱着苹果的小熊猫的照片，零星几个人坐在金属凳子上低头看手机。


    然后沈衔月看见了周照野。


    他身上还是那件熟悉的银色防晒外套，整个人懒散地靠在站牌旁边，双手环胸垂着脑袋，似乎是在闭目养神，只能看见一小截利落的下颌线条。


    才高二，少年的身高已逼近一米九，往那一站是鹤立鸡群。


    沈衔月不受控制地盯着他看，视线从弯曲的发梢游弋到落拓平直的肩膀。


    太阳破开云翳，视线所及慢慢亮了，像是饱和度由低到高。


    他的身影愈发清晰，倒映在她的眼眸中。


    她忽然感觉胃部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心脏像是悬在半空，越跳越快。


    某一瞬间，十七岁的周照野和二十四岁的周照野在她眼里重合。


    对方似乎察觉了这停留许久的视线，抬头望过来。


    沈衔月看见了他的眼睛，呼吸倏然停滞，她猛地压下伞，挡住自己的脸。


    片刻后，她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欲盖弥彰，于是深吸了一口气，装作无事发生，慢慢走过去。


    “偷看我？”周照野声音很淡，像是没睡醒。


    “没有。”沈衔月目不斜视，飞快吐出两个字。


    随后她听见身侧传来他的笑声。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沈衔月在心里偷偷骂他。


    还好，没两分钟，姜圆圆和陆明川也到了，凝滞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沈衔月也偷偷松了一口气。


    公交车准时入站，车身贴着可爱的动物简笔画，还有动物园的宣传语，透过车窗可以看见，里面的人不少。


    毕竟沈衔月她们上车的这个车站并不是首发站。


    刷了卡之后，四个人像是一根竹签上的年糕，被挤着往车厢后面走。


    空调开得很足，也有净化空气的柠檬味香氛，但车内依然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


    沈衔月刚上车不久，晕眩感就阵阵袭来。


    她皱着眉，下意识伸手捂住口鼻，但收效甚微。


    这时，视线中出现一只白皙的手，手背的血管和青筋隐约可见，指尖捏着一只蓝色的医用口罩。


    “给你，戴上。”周照野低声说，见她没有反应，又往她跟前递了递，“不是晕车。”


    “哦…谢谢。”沈衔月下意识道谢，接过来之后戴到脸上。


    虽然还是能闻到一些，但已经比刚才好多了。


    她偷偷瞥了一眼周照野。


    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自从想起周照野就是花花后，她经常会想起以前小时候发生的事情。


    沈衔月从小就晕车，不仅是车，乘坐绝大部分的交通工具，都会让她产生强烈的晕眩感。


    在上京那段时间，两家父母有事的时候，都是苏铭和陈齐带着她跟周照野去外面玩。


    她对游乐园、动物园这些很感兴趣，经常拉着周照野到处乱跑。


    第一次看到她晕车的时候，周照野被吓到了。


    差点让苏铭把车开去医院。


    在沈衔月解释之后，他一张圆乎乎的脸都皱了起来。


    后来每次出门，他都会随身带着水果糖和口罩，如果路程比较长，还会带上晕车药。


    那个时候，在沈衔月心里，周照野和哆啦A梦是一个等级。


    上一世，和谢景淮在一起后，知道她有晕车的这个毛病，他也会给她准备晕车药，甚至不会在车里放任何香薰。


    他做得够吗？


    其实也还好，她没什么不满意的。


    但就是觉得缺了点什么……


    “吃糖吗？”周照野问。


    他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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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掌心，有晶莹剔透的彩虹色玻璃纸包着的水果糖，也有扁扁的阿尔卑斯糖。


    青苹果味、芒果味、草莓味、荔枝味……


    沈衔月眼界颤动，没敢看他。


    他怎么什么都记得。


    记得她喜欢杨枝甘露，吃糖喜欢芒果和青苹果，也记得她晕车。


    细弱的电流顺着脊骨攀升，酥麻感让她头皮一紧。


    像是被毛茸茸的小动物猛地撞了一下。


    “吃。”她伸手去拿，手指蹭过他的掌心。


    周照野喉结上下滚动，盯着她的发旋出神。


    蓦地，他将头扭向另一边，看着车窗外飞速向后跑的树。


    车门开了又关，车上人越来越多，下去的却没几个，像是拥挤的沙丁鱼罐头。


    透明玻璃上偶尔会有人模糊的倒影，她看见自己的脸，还有周照野的半截身子。


    余光是他的手臂，吊在半空抓着上面的横杆。


    又是一次急刹，惯性让她向前，尽管她已经站得够稳，上半身还是往侧边倒。


    在撞上前面那位上班族之前，一只手托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摆正。


    公交车停在一家大型综合商城门前，后车门处的人都站了起来，还有人使劲往这个方向挤。


    随后鱼贯而出。


    她眼尖地发现了后排有空出来的座位。


    “周照野。”沈衔月下意识喊他的名字。


    而周照野立刻就动了起来，几个跨步穿过去，用手抓住了两排座位靠背上的扶手。


    沈衔月紧随其后，一人占了一排。


    “元宝。”沈衔月朝姜圆圆挥手。


    收到信号的姜圆圆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跟陆明川一前一后过来。


    “呼，总算有座位了，站得我小腿都酸了，我刚看了下，还有十几站才到目的地呢。”一坐下，姜圆圆就伸手去捶自己的小腿。


    有座位后，就不算太难熬，四个人也有心情聊天了。


    中间有一段路堵车，所以几个人到的时候，已经八点三十五了。


    其他人都到了。


    安青桃戴着鸭舌帽，穿着牛仔小短裤，非常可爱。


    她正仰着头和谢景淮说着什么，两个人中间隔着一段距离。


    而谢景淮则是雷打不动的短袖和牛仔长裤，脸上没什么表情，气质疏离清冷，宛如移动的人形制冷机。


    庄与青放弃了自己最爱的黑色，转而选择了浅蓝色，毕竟要在室外一整天，黑色太吸热，会很难熬。


    宋尔东站在旁边兢兢业业给她撑伞。


    姜圆圆拉着沈衔月走到庄与青和安青桃面前。


    “你们等很久了吗？”她问。


    庄与青摇了摇头。


    安青桃笑了笑：“没有，我们刚到五分钟。”


    姜圆圆：“那就好，我先把门票给你们，我们先进去找个阴凉的地方再说。”


    话毕，她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拿出一小沓门票。


    沈衔月没吭声，她和谢景淮对视了一眼后，彼此又十分默契地同时移开。


    不是同班同学，也不再是同桌。


    可能对于他而言，她只是一个疯狂追求过她的同学甲。


    这样也很好。


    反正他们之间，本来也是一场错位。


    沈衔月想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门票上印着的长颈鹿。


    不远处，周照野接过姜圆圆递来的门票，视线却一直停在谢景淮和沈衔月身上。


    24号：“这都不上，还要等什么时候上？去给那个臭小子一点颜色看看！”


    周照野怀疑它在拱火，并且掌握了证据。


    不过他确实不准备继续旁观。


    慢吞吞走到沈衔月身后，朝她伸出手。


    沈衔月一脸茫然地看向他，随后恍然大悟，把肩上的挎包摘下来，带子放到他手心。


    “谢谢，你真是个好同桌。”


    周照野没说话，十分熟练地把包挂在肩上，掀起眼皮，看向谢景淮，挑衅意味明显。


    如果是二十四岁的周照野，肯定不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可惜，这是十七岁的周照野，正是嚣张的时候。


    谢景淮当然注意到了他的眼神。


    ……


    莫名其妙，他眼皮抽筋？


    谢景淮微微蹙眉，率先移开了视线。


    那边，姜圆圆确认把票都发给大家之后，就招呼大家一起去检票。


    排队检票的人不少，但姜圆圆准备的门票是可以走快速通道的，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朝最左边的窗口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