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重圆篇

作品:《经年浓情[破镜重圆]

    盛愿凑过来时,卓然是有感知的。


    背景乐掩盖了衣料的摩擦声,但那一缕山泉冷香扑面而来,霸道侵袭着她嗅觉,让人想忽视都难。


    卓然眼睫微动,暗忖要怎么大事化小


    可还没等她开口,手机AI识别人声,自动而机智地播放出下一首音乐:“抱一抱,那个抱一抱,抱着我的妹妹上花轿!”


    乡村婚礼必点曲目,曲风相当喜庆感人……


    卓然表情一言难尽,这AI倒也不必这么智能。


    盛愿也脸色一沉,将盛碰瓷塞给她,走过去干脆利落地掐断播放,病房里重新清净下来。


    他顺势斜靠在床头柜上,顿了顿,忽然冒出一句:“中国有句古话。”


    卓然堂堂一介现代人,并不想接茬。


    但也不影响盛愿自顾自往下接:“叫作,再一再二不能再三。”


    也就占过他三次便宜的卓然,揉了揉眉心,诚恳点头:“这么说起来,我对你和盛碰瓷,确实得区别对待。”


    盛愿下巴微抬,“当然。”


    于是,卓然慷慨大方地承诺道:“那就给你双倍的小鱼干吧。”


    “……”


    空气凝固几秒,卓然大概能猜到盛愿臭到想刀人的表情。她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你这么晚过来,有事?”


    盛愿:“狗仔的事解决了。大春同意转发‘蜜恋’广告,签署永久保密协议。”


    “……所以顾燕京中午找的那律师,是你的人。”


    卓然微有意外,按说以盛愿那狂傲不羁的脾气,被人拒绝后,即便没当场甩脸走人,但也肯定不屑一顾。


    她的反应,让盛愿没来由地烦躁:“想什么呢?都是安北河的意思,这事让外人知道得越少越好。”


    “也对,那就按你……按他的意思办吧,处理起来更高效。”


    卓然本以为得过几天才能有消息,毕竟真算得上霸王条款了。不对不承认,顶流的团队真的很专业。


    她有点好奇他们怎么跟大春谈的,这经验没准以后能用到,结果问就是“哥的魅力太大。”


    “……”


    很明显,盛愿这会没了聊天的兴致。卓然也不是话多的人,只低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猫。


    病房沉默下来。


    背景音乐关掉后,空气寂静尤其明显


    对于依赖听觉的人而言,这股氛围更是成倍放大。


    卓然能清晰地分辩出,盛愿每一个默不作声收拾的举动,拉上窗帘,空调调高2度,扔掉床头柜上空了的零食包装,又将凉掉的半杯水换成温的。


    她一一入耳,默了默:“谢啦。”


    “嚯,世界第八大奇迹出现了。”


    盛愿忽然阴阳怪气地来一句。


    卓然没听懂:“什么?”


    “你肯定没瞧见,”某人语气神秘,听起来像真的一样:“太阳刚刚从西边落下,又打西边升起来了。”


    ——有些人都学会跟他说谢谢了。


    “……”


    卓然想了想,顾及他胃病才有好转,也担心再有狗仔来医院蹲点,“要是没别的事,你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然后就听见,盛愿故意重重地拉开床头的沙发椅,稳稳当当坐下,“我这不是想看看,有些人怕黑哭鼻子嘛。”


    卓然气笑了,“你敢不敢再说一遍,倒底谁怕黑?”


    她犹记得当年,盛愿费尽千辛万苦,艺考终于顺利通过,周末请大家一起去庆祝。


    正常人庆祝时,大多选择别墅轰趴。他倒好,开开心心地带大家去了鬼屋……


    进鬼屋之前,“是男的都别怂啊!”


    进鬼屋之后,其他男生在前面主动开道,就他一个磨磨唧唧躲在最后,牵着她衣袖走完全程。


    守在出口的工作人员,对着卓然竖起大拇指,“姑娘,我敬你是条汉子!”


    病房床头,盛愿从同一场记忆中回过神,饶有意味地看着她,“这事我自己都忘了,你记得还挺清楚呢。”


    “……毕竟是价值上千万的黑料。”


    “成,记着吧。我准许你记一辈子。”


    “……”


    *


    那天,盛愿闲闲地待到晚上11点。之后,苏渔被安北河送过来,守下半夜。


    俩姑娘同睡一屋,就自在多了。


    之前说接触不多,但恰好都是猫奴,都爱吃零食,都对“蜜恋”感兴趣,恰好有共同想控诉的“敌对份子”……悄悄话不断,夜聊至黎明。


    大抵,这就是女孩子间的一见如故吧


    后面两天,大多也是苏渔陪护。盛愿和安北河会时不时过来探望。


    反倒离得最近的顾燕京,许是忙着熟悉“蜜恋”事务,一面都没露。以致于卓然想跟他问问机器人的事,都找不到机会。


    直到她出院这天,他才姗姗而来。


    卓然很不喜欢消毒水味,留院观察两天确定没出现并发症,4号即办手续出院,带着一些消炎药物和眼药水回到家中。


    征得她允许,三位男士从里到外,尽可能排除了家里的安全隐患。


    苏渔还是不放心,提议搬过来住。每每想起那天的事,小姑娘心里就酸酸的。


    “忘记你卓姐是做什么的了?”


    客厅沙发上,卓姐全程没挪动一步,娴熟地语音操控AI智能家电清理地板、按摩肩颈,还给几人煮了普洱茶。


    苏渔惊讶:“人工智能已经这么灵活啦?”


    卓然淡定颔首,“所以都放心去工作,不用惦记我。”


    这话,也是对盛愿和安北河说的。


    近两天,唯恐眼疾有突发状况,三人都没敢离沪。苏渔倒是其次,但那俩人商务遍布全球,分分钟都是巨额损失。


    卓然想着,总不好她一个生病,然后薅秃一帮人。


    “那一日三餐呢?”


    苏渔又担忧道:“炒菜机做的可不好吃,我还是搬来吧。”


    “三餐叫外卖,而且那仿生机器人也有美食模块。等它一到,我就更方便……”


    卓然狐疑一顿:“这位小同志,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蜜恋男友’吧?”


    苏渔嘻笑:“一点点,亿点点啦。那机器人什么时候能送……”


    “这位小同志,你就不能说实话?”安北河忽然打断她,不着痕迹岔开话题。


    小同志本人一脸懵逼:“啥?”


    安北河:“让卓总见笑了。小渔睡眠浅,这几天她住在盛愿那边加班,受不了某人打呼噜。”


    突然背锅的某人:“……”


    盛愿靠坐在卓然右前方,挨着顾燕京。两人跟难兄难弟似的,都木着张脸心事重重,一直没怎么搭话。


    这会,才见他顺着安北河的话,懒洋洋开腔:“貌似又要收到CLAUREUS当季新品了。家里没地放,送谁合适呢?”


    苏渔激动举手,“我我我!”


    盛愿:“那你再说说,晚上究竟谁打呼噜?”


    安北河:“甭理他,哥给你买。”


    盛愿:“内部限定,有价无市啊。”


    苏渔开始纠结了,不舍得伤害大哥,又放不下当季限定款,最终苦皱着小脸,“是我,是我打呼噜,行了叭?”


    贪心又惨兮兮的,惹得几人忍俊不禁。


    卓然从旁看戏,也是摇头失笑。同时,她也察觉到顾燕京今天的异常安静,“你最近什么情况,还是‘蜜恋’有新情况?”


    “……就那么回事吧。”


    顾燕京不经意似的打个哈欠,“肯定多少耗点精气神。”


    这话半真半假,反而增大可信度。


    卓然暂未起疑,但话题也又转回机器人上面,“都过去好几天了,怎么还没送到?”


    三个男人皆是眸色微变。


    ——该来的还是来了。


    就连苏渔,都感觉到周遭气氛一瞬间的微妙,“这是怎……唔……”


    安北河往她嘴塞颗板栗,“甜吗?”


    苏渔小口嚼着,“超甜的。”


    安北河:“等会再买点,带回家。”


    “好呀好呀,安叔和我妈肯定也爱吃。”苏渔连连点头,一度忘记刚想说的话。


    但顾燕京也不敢迟疑太久。


    他思量着提前准备的说辞,避重就轻地说:“机器人是组装好了,但外部的充电箱出了点故障,外包公司那边说得再等两天。”


    其实是英国分公司的那个算法工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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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会飞回国。


    顾燕京盘算着,等对方亲自现场勘察过被毁的芯片系统,再决定是否跟卓然摊牌。


    “充电箱那边我确实没太关注,那就劳驾顾大院长多跟进啦。”本就是不太在意的小问题,卓然一笑了之。


    这场对话,总算有惊无险。


    顾燕京用手肘怼了下盛愿,无声催促他扮演机器人的事,保不准卓然下次就起疑了。


    盛愿斜他一眼,不置可否。


    安北河见状,招呼苏渔出门买板栗,顺势叫上盛愿。


    超市里,安北河边走边低声劝告:


    “卓然的事,我也很挂心。但一码归一码,她当初不辞而别也是事实。这些年,我亲眼看着你一步步熬出头,真不希望你因小失大。”


    他以缓慢而沉郁的语速,“你别忘了,上一个男顶流怎么塌房的?”


    盛愿声音冷下来,“那孙子没作品还整天乱搞,我跟他不一样。”


    “是么,”安北河朝不远处的苏渔招招手,等她放下板栗走过来,笑问:“如果给‘蜜恋男友’组个游戏CP,你还愿意喊他们老公吗?”


    苏渔拧眉,“都有老婆了,怎么可能再当我老公?”


    安北河看向盛愿,后者垂眸未语。


    *


    苏渔后来卖萌又撒娇,成功在茗景庄园赖了两天。发现卓然真能把自己照顾妥当,才放心去工作。


    “潮酷TV年度颁奖”在即,盛愿作为“年度最受喜爱的男演员”候选人,需要出席。


    小助理苏渔,要对接造型师、高定礼服等事宜,忙得脚不沾地。


    顾燕京也是医院和“蜜恋”公司两头跑,可怜的娃没空顾及个人形象,感觉洁癖症都好了不少……


    于是7号的眼睛复查,择定由盛愿陪同前往。


    起初,卓然下意识婉拒。


    谁知,“好好一姑娘,你喜欢谁不好,非得第三者插足?”


    电话里,盛愿没头没尾的一句,听得卓然云里雾里,“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不让我陪同,你是想让安北河去呗?”盛愿言之凿凿:“他的那些心思,我不信你看不透。”


    “……”


    卓然忽然觉得,他洗胃那天她下手还是轻了。


    次日7点,盛愿坐早班机飞回来,到茗景庄园接人去医院,不出意外地吃了闭门羹。


    他从苏渔那拿到密码,解锁拉开门后,散漫地扬声提醒:“我进来了啊。”


    入眼,竟是黑漆漆一片。


    初冬清晨,只有入户门处亮着盏灯。


    阳台藤椅上,卓然扎着丸子头,驼色毛线长外套内搭靛蓝衬衫,背朝门口而坐,正在听早间新闻。


    那昏暗的背景色,似将她吞入另一个世界。


    窗边的冷白曦光,在地板投射出她一道浅淡的孤影,纤薄而斜长……


    盛愿站定在门口,望着这一幕,眼皮缓缓垂落。


    他手边的玄关柜上,有束蓝风铃已枯萎,但馨香余存,一时欺了不得见的姑娘。


    再智能的AI,怎比得过两眼清明?


    有些鬼话,也就苏渔那小傻蛋会信。


    盛愿不爽地皱了皱眉,拔出枯败花枝,扬手丟进垃圾桶。


    取出他带来的新鲜蓝风铃,插进花瓶。再点亮客厅所有灯盏,才脸色稍霁。


    然后轻车熟路打开玄关柜,拿出他据理力争而来的切身利益——灰丝绒款式的男士专属棉拖。


    鞋柜中预备了三双,但因鞋码不合适,于是卓然出院那天,就他一人穿来着,顾燕京和安北河只有简陋的鞋套。


    窸窣的动静,陆续传去阳台处。


    卓然侧耳听了听,继续关注新闻,她这会并不想搭理某个戴罪之身的人。


    倒是楼上酣睡的盛碰瓷,寻声跑到楼梯口,探头探脑。


    发觉是多日不见的盛粑粑,小短腿兴奋地冲过来,躺在地上喵叫、打滚、蹭裤脚。


    盛愿抱起胖橘,顺势往阳台方向而去,“这才多久不见,你们就这么想我啊?”


    卓然:“把‘们’字去掉。”


    盛愿站定在她面前,缓缓哦了一声:“这才多久不见,你就这么想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