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前三日，南华国的探亲队伍到达京城，随之而来的是保护虞瑶的一万精兵。


    这一万精兵入城时，给了京城中的百姓极大的压迫感，他们威武雄壮的形象，实在令人可怖。而一直在轿撵里面没有露面的虞瑶，则接受着一路上民众们的朝拜。


    在百姓心中，是虞瑶的存在，才让两国相安无事，不用被这些高大的南华国士兵碾碎头颅。


    如意为了避嫌，并没有去城外接迎，却在虞瑶到达的那天，站在南华国使臣队伍的远处看着。


    可惜轿撵被围着严严实实，如意很想知道虞瑶胖了瘦了，是不是晒黑了，女子生产最是伤身，也不知道有没有养好。


    思绪纷纷，虞瑶就像感应到了似的，她掀起轿撵的窗帘，视线往街角巷尾扫去，盯着如意的方向愣神，她似乎感受到了如意的存在。


    匆忙间，如意看到了虞瑶，虽然只是遥远的一个影像，如意却看清了，瑶儿长大了，她褪去了以往的婴儿肥和懵懂，如今只是遥遥一看，就能感受到她来自上位者的凌冽眼神。


    挺好，挺好，她知道保护自己了。如意心里虽这么想，可脑海中却闪过出见她时，哭成一团的小孩，嚷嚷着要秦将军抱。


    如意红着眼眶，欠了欠身，回了北巷弄堂康婆婆家。


    如意一进屋，发现屋子里来了一个陌生男人，这男人三十出头，浑身戾气，失了一只手臂。


    如意骇然，正准备出门去叫人帮忙，刚好撞见康婆婆提着一篮子新鲜瓜果蔬菜回来。


    “如意啊，你回来得正好！我儿子康健回来了！”


    如意这才想起来，原来这就是张凝雪的老公，那个跟着秦将军去南都打仗却一去不复返的战士。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气焰随着误会解除，瞬间消散了。两人都笑笑，互相寒暄了几句，开始步入正题。


    “三天后那场戏，台子搭好了吗？”


    “你是尤柏晨的手下？”


    康健耸肩说：“准确来说，他是我手下，这一年来，每次帮你送信来往的都是我。”


    如意点点头，对他行了个君子之礼，“多谢勇士出手相助，才让我这台戏，搭得起来。”


    康健往厨房看了一眼，见康婆婆忙着，顾不上他们的谈话，追问，“我母亲年纪大了，你是怎么说服她的？”


    如意笑笑，“可能你也不信，她看我长得像那位，就这么答应了。”


    康健噗嗤一笑，“来之前我还想过是你威胁我母亲，没想到这个老太太……唉……”


    两人聊了许多，虞瑶在南华国的近况，兵符到手的消息，还有柏晨在南华国的谋划等等。


    “有一件事，我原本准备等事成之后告诉你，但我觉得你心里有底对你也有好处。”康健突然正色说道。


    “你一直拖虞将军那些探子们找的人，傅清，就在南华国海边的一处寺庙里修行。他拖我给你带句话，等雍皇死了，再去找他。”


    如意蹭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很久没有情绪激动的她，突然感觉沉寂已久的心脏砰砰直跳，傅叔还活着！


    如意追问：“你怎么会认识他，他怎么会在南华国？”


    康健把一年前闵福之死的事情娓娓道来，当然还有傅清大仇得报后跟随他们去往南华国的事。


    如意听完只觉得五脏六腑纠缠在一起，只恨自己不能亲手杀了闵福泄愤。


    正在如意情绪激动时，向来平静的屋子却响起来敲门声，康健反应迅速，躲进了内屋。


    如意轻咳两声，整理了一下情绪，走去门前问：“谁啊？”


    熟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如意妹妹，是我，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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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智和琉璃说了半晌话，如意却始终沉默，桌上的茶也已经放凉了。


    他们原本是血亲，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缘分，可自从如意拒绝帮他们开药房以后就断了往来，竟然也有一年多未见了。琉璃看着丰腴不少，柏智身上也多了一股商人特有的油滑，两人都保养的不错，看来药房是赚钱的。


    康婆婆识趣的在厨房没有出来，仿佛也在给如意思考的时间。


    如意清了清嗓子，打破了宁静。


    “哥哥，嫂嫂，这一年多来，你们没有问过蓝儿的下落，没有问过我的处境，突然找过来，居然是为了沈惜芳，你们还想我说什么？我无话可说。”


    琉璃连忙解释，“我知道你不喜欢她，可她真的快不行了，我们也是不忍心……”


    如意挥了挥手说：“回去吧，我是不会去见她的，我给她留了一条命，都是看在柏晨哥哥的份上。”


    柏智站起身喝到：“尤如意！不要以为你现在做了个太医院院判就了不起！那好歹也是我们的伯母！”


    如意平静望着气急败坏的柏智说：“那又如何，难道哥哥你忘了，我连亲爹亲娘都敢谋害，何况伯母。”


    “你！”柏智正想扑上来厮打如意，却被琉璃拦住，“如意，她猜到你不想去，所以她拖我们给你带句话。”


    “她说，她有一出好戏，可以给你们唱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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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声名显赫的宰相府，此时已经成了一片荒地，荒地旁边的柴房里面还蜗居着沈惜芳和尤柏光这对母女。


    他们曾经是京城官宦人家，沈家和尤家鼎盛时期，多少人想和他们攀上关系，如今却像过街老鼠一样在蜷缩在这处废弃之地，真是时也命也。


    如意不信沈惜芳是抱着什么好的目的，不过是想找她谈个好条件，临死之前最后利用一下柏智这对夫妻愚蠢的心软。


    如意走到这巷子深处的柴房门口，发现房门居然就是几块木板搭着，既不挡风，也不美观，只是用来区分屋内和屋外罢了。


    开门的尤柏光，如意上一次见他还是五年前杨氏的葬礼，红极一时的沈宰相丧妻，亲外孙却被拒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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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当时尤柏光身上还有一股少年意气，搀扶着沈惜芳，还算是个顶天立地男子汉。


    可如今呢，他头发枯黄，眼神麻木，看着像一具行尸走肉。


    “来了。”柏光声音嘶哑，不过三十多岁却像老头似的，佝偻着腰，对如意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虽是白天，屋里却一片昏暗，一阵潮湿阴冷的气像女鬼一般缠上了如意，她不自觉打了个冷战。


    “伯母。”如意喊了一声沈惜芳，她正蜷缩躺在一张破木板床上，盛夏时节，她却盖着一床发黑发臭的棉被，比那乞丐也好不了多少了。


    沈惜芳是真的病了，在尤柏光的搀扶下才稍微坐了起来。


    “我是真没想到，尤家这么多孩子，最有出息的竟然是你。”


    沈惜芳说话还是这么难听，不过这反而让如意觉得很自在，若是真看见她阿谀奉承，自己反而会不习惯了。


    “伯母教导的好罢了，琉璃说你有一出好戏要演，不知是什么好戏？”如意开门见山，并不想耽误时间，她此时站在屋子里，审视着这对母子，用无所谓的态度在报复当初这个女人对自己的伤害。


    如意大概永远不会忘，她威胁自己出嫁时的场景。


    “我父亲做了大半辈子的宰相，死之前给太子留了一份遗物，给我也留了一份，若我没猜错，给太子的那份给他引来了杀生之祸，不知留给我的这份遗物，能不能把那庸碌无为的皇帝遭到万民唾弃。”


    如意知道这个女人的手段，当初为了投靠虞贵妃连沈宰相都能出卖，一直到沈宰相死，她都没有住进沈府，这样的弃子怎么可能有什么重要遗物。


    “伯母，不是我不信你，只是你空口白话，我为何要信你？”


    沈惜芳还没说话，尤柏光就从怀里掏出一份信给如意说：“尤柏晨去参军，七八年不回家，也不给家里报平安，昨日突然拖南华国的下人给我们递信，你看看。”


    如意打开一看，的确是柏晨，信里丝毫没有对家人的关心，只有让母兄给如意帮忙的渴望。


    “其实我早就知道他投靠了你，我父亲生前在南华国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只是不知道他竟然对你如此忠心耿耿，实在是……”


    “行了，铺垫了这么多，沈致宏到底给你留了什么。”


    沈惜芳抬了抬头，姬弘光从屋内柜子里侧拿出来一个锦盒。


    如意打开看，笑了。


    沈惜芳知道如意懂了，便开口说条件，“柏晨既然投靠你，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明天我会帮你打头阵，至于后面这场戏怎么唱，就看你了，我只有一个条件，保住我的两个儿子，不管最后那个位置是谁，我只想他们好好活着。”


    如意点点头说：“好，我答应你。”


    光有废太子那份先帝遗诏没用，如今先帝已经死了四十年，一切都无从考究，皇帝完全可以抵赖，可有了沈惜芳的这个东西，那皇帝就算是死也逃脱不了罪责，他当然会成为万民唾弃的千古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