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


    明明人头攒动，却诡异的寂静。


    女人们攥紧了孩子的手，低着头跟在男人们身后走。


    男人们带着女人和孩子，和同样带着小孩的人，互相打量后，只点头或者摇头。


    无声交流着，仿佛在确定‘货物’价值是否对等。


    摇头后，各自分开。


    点头后，互相交换孩子。


    懵懂无知的孩子，看了看自己的亲人，又瞧了瞧对面的陌生大人，并没有叫喊。


    只是沉默的被亲人推搡到陌生人手中。


    这其中，也有虚弱的女人或者男人被五花大绑着，和其他人交换。


    和孩子们不同。


    他们有的眼中饱含着惊恐，却无力反抗。


    有的心如死灰，任由摆布。


    有的梗着脖子压住内心的恐惧，心甘情愿为亲人牺牲。


    易子而食。


    不仅仅是交换孩子做食物。


    而是交换无力反抗的弱者。


    在物资极度匮乏时，人性暴露无遗。


    陆源带着人到时，看到这一幕头皮都麻了。


    他怒喝道：“你们干什么！”


    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朝声音来源处看过去。


    干瘪发黄的脸颊，凹陷的眼眶里目光呆滞。


    这瘆人的一幕，让陆源及其队员们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陆源强作镇定，扬声道：“不许交易！”


    有人冷嘲道：“关你什么事。”


    也有人惊喜道：“官方终于肯借粮了吗？”


    广场上的人，期待的看着陆源，眼中都多了几分光亮。


    陆源被这么多双如狼似虎的眼睛盯着，再次紧了紧拳头，抿唇不语。


    他确实没法再借粮。


    可眼睁睁的看着这群畜生，把同类当成‘食物’交换，他也做不到！


    陆源明显的拒绝，令众人刚燃起的希望再次破灭。


    林大才从人群中缓缓走出来，讥笑道：“大领导~你不借粮，还管的这么宽？”


    “就是，不借就滚开！”


    “别烦我们！”


    “滚！”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人群中立刻有无数道声音附和。


    还掺杂着许多有力无气的方言辱骂声。


    陆源早就料到不借粮后，会被埋怨、谩骂。


    但没想到，他们不顾之前的情谊，直接贴脸开骂。


    他没说话，身后就有队员忍不住开口：“你们这样一点人性都没有了！以后就算活着，也是行尸走肉，跟丧尸有什么区别！”


    “快闭嘴吧！高高在上的领导们，你们哪里知道饿肚子的痛苦？”有人恼羞成怒的尖声道。


    “你们挨过饿吗？胃里火辣辣的疼，浑身无力，头晕心慌难受！就是看到一坨屎，也想把它吃下去！你们懂吗？”


    “不是我们不想法子活。你看看我的肚子，那些异兽肉和观音土又有什么区别？”有人把臃肿的衣服收拢，露出腹部那不正常的鼓起。


    这是因为吃了大量异兽肉，消化不了，就这样堆积在肠胃里也排不出。


    “就是！如果不是活不下去，谁愿意这样做？求生是人的本能，如果你们沦落到我们这个地步，不一定比我们高尚！”有人咆哮道。


    陆源身后的队员闻言，很是气愤，“陆总队为了借粮给你们，让我们所有人饿着肚子，节约口粮给你们。我们怎么会不知道饥饿的难受？”


    明明饿着肚子借粮了，却还被指责谩骂。


    他们也觉得委屈。


    “你们是官方人员，出来做任务带的粮食也都是官方发下来的。这些粮食都是我们老百姓纳税买的粮。本来就是我们的！凭什么不给？！”


    “就是，我们开始也是用物资换的。柴油汽油，一切能换的物资，不是都已经给你们了吗？”


    “我们什么都没有了，官方就该管我们！你们既然不管，就不要管我们怎么活！要是你们拦了我们的活路，那就都别活了！！！”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又愿意这么做？我们就算不做人，也得活下去！”


    “你们一样的烂心肝！想要眼睁睁看着我们饿死，都是一样的烂人！哈哈哈.....”


    一群饿急眼的人，恶狠狠的盯着陆源他们一行人。


    陆源一行人脚步不由自主的后退。


    他们心里都清楚，如果不是这群人顾忌着他们的实力，恐怕早就来劫掠了。


    但他们又都胆怯怕死，所以只能向更弱者下手。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秩序崩坏，物资匮乏。


    便是执行弱肉强食的法则。


    陆源张了张嘴，想说让他们去外面找吃的。


    可附近早就被搜刮一空，连老鼠洞都被掏空。


    只能去更远的地方。


    但他们这身体状态，又怎么走的远......


    他嘴唇抖动着，回头看了看气的浑身发抖的队员们。


    心中明白，此时此刻更无法再给粮食。


    这些食物，不是他一个人的。


    他是总队，但要是惹了众怒，没有人会听他的。


    陆源最终闭上眼。


    算了。


    是他没有能力......


    “撤...”


    陆源带着人狼狈的快速离开，身后跟有狗撵一般。


    村民们和康养小镇的人们，对着他们背影心里骂了无数句。


    如果不是没有力气，肯定要将他们骂的狗血淋头。


    无声的咒骂只持续了一会，大家继续交易‘货物’。


    正好两边有仇怨。


    这样互相换过去的‘食物’，杀了食用，仿佛就能减轻不少负罪感。


    日子一天天过去。


    双方的人一直在减少，但也活下大部分。


    陆源眼看着那些人越来越凶狠的眼神，也渐渐不安起来。


    李国福也终于忍不住，冒头建议：“陆队，要不把他们杀了吧。这样的人渣活着，以后也是祸害。”


    他觉得这些人吃人肉上瘾。


    雪化以后，依旧会以此谋生，专骗过路的幸存者宰杀食用。


    连亲人都能拿出去换食，坑杀陌生人更是毫不手软。


    这难道不是祸患吗？


    “他们人数众多，想要铲除，得费不少代价。但我们是带着任务出来，需要保存实力，不能节外生枝。等回去后上报基地，让上层处理。”


    陆源在深思熟虑后拒绝了。


    他时刻牢记自己的任务，不敢擅自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