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代桃僵(二)

作品:《正是梦归处

    正焦急无措间,却听花老汉已然开了门与谢炅交谈起来。


    归梦忙对锦儿道:“实不相瞒,我是从家中逃婚出来的。他们现下寻来了,有没有地方可以让我避一避?“


    锦儿略有些惊愕,微一思忖,掀开被子,对她道:“姊姊,快到床上来!”


    归梦也顾不得礼节,将鞋子脱了放到床下藏好,迅速钻进锦儿的被窝之中。


    她刚藏好,便听见有脚步声朝卧房而来。


    花老汉焦声道:“那是小女的闺房,你们不可乱闯……”


    归梦整个人趴在床上被被子蒙住,一动不动,大气也不敢出,一颗心直欲跳出胸腔。


    她感到被窝里锦儿的身子也有些发热。


    锦儿忍不住咳嗽几声,将被子拉得更紧了一些。


    忽听谢炅道:“抱歉,老丈、这位姑娘,在下打扰了……”


    听着脚步声渐去渐远,归梦与锦儿都松了口气。


    “姊姊,他们走了……”锦儿掀开被子,低头对归梦道。


    归梦抬头看了看窗外,果然花老汉已将大门闩好,转身走了进来。


    花老汉手上攥着一块碎银,对锦儿叹道:“这也不知是哪来的富家子弟,说是要来院中寻人,临走时还给了银两。”


    他见归梦从床上下来,这才反应过来:“难不成他们要寻的人便是你?”


    归梦不置可否。锦儿忙道:“阿爹,这位姊姊是为了逃婚才离开家的,她救过我,你可一定不能出去乱说!”


    花老汉忙不迭应了:“是,我理会得。”他目光投向归梦:“我听你们的口音不是寻阳本地人,方才听见他们说要再去别处寻寻。你可要小心了。”


    归梦蹙眉凝思。表兄不知还会在寻阳盘桓多久?此时若动身去荆州,一则没有盘缠,二则极易被表兄寻获……


    锦儿心思细腻,像是瞧破她的心思,劝道:“姊姊,不如你就在我家住几日,先避避风头。”转头又问花老汉:“阿爹,可以吗?”


    花老汉微一犹豫,便点头:“你欢喜便好。”他妻子早亡,对这唯一的女儿素来有求必应,何况归梦通晓医术,今日又救了女儿一命,自然是无有不允。


    锦儿又摇了摇归梦手臂:“姊姊……”


    归梦本是极不喜叨扰借宿旁人家中的,但是眼下事急从权,她并无好的去处。她低头,见锦儿面容憔悴,一双杏眼中却透出一点求恳的热切光芒。


    这少女年幼便经此折磨,心中不知有多凄苦,可怜家中只有一名老父,多少愤懑无从诉说。她大约是很渴望一个伴的。


    “好,如此我便叨扰了。”归梦笑笑握了握她手。


    花老汉见锦儿这般高兴,也跟着开心,笑道:“你们饿了吧,我去烧饭给你们吃。”


    归梦叫住花老汉,将头上珠花尽数摘下,只留了一支素银簪,又将耳上一对翠玉环取了下来,一齐交给老汉。这本是表兄在寻阳临时买来给她插戴的,成色虽一般,应当还值得一些钱。


    “我既暂住在这里,总不能白吃白喝。这些拿去换些银子,锦儿的身子也需要补一补,吃些好的。”


    花老汉目现感激之色,没有拒绝,将东西收好去了,自留下归梦与锦儿说话。


    锦儿见归梦身上的靛色外袍有两处破损,笑道:“姊姊,你将外袍脱下,我与你补一补吧。”


    归梦便换上了紫芽那套芽黄色衣裙。


    她见锦儿穿针引线,十分熟捻,只是浑身气力不足,缝补了一会儿便娇喘微微。忍不住道:“你尚在病中,且放着吧,不必着急。”


    “是。”锦儿虚弱一笑,暂将衣裳针线放在一旁,抬眼见归梦换了女装,顿觉眼前一亮:“姊姊,你真好看。”说着又注视着归梦身上的衣裙,夸赞道:“这裙子可真美……”


    归梦哑然失笑。这衣裙不过是普通的云锦刺绣罢了。


    她转念一想,以锦儿的家境,大约连这样的衣裙都穿不上,忙道:“你若喜欢的话,我送与你。”


    锦儿淡淡将目光转回,黯然道:“不必了……这样的衣裙,我是配不上的。”


    她咬了咬泛白的嘴唇:“当初,就是在绸缎铺遇到那杨恶少,他花言巧语,送了我一套衣裙,却将我骗到他家中,玷辱了我的清白……”说着,又忍不住痛哭起来。


    归梦不想其中还有这番内情。锦儿哭哭啼啼道:“他撕破了那身衣裙,我便知道。是我根本配不上那样漂亮的衣裳,是我贪心,才会付出这样的代价……若我本分一些,不贪图漂亮衣裙,我也不会被他骗走,不会遭此劫难了!”


    归梦眉头紧锁,一面伸手轻抚着锦儿消瘦到凸起的背脊,一面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女儿家喜欢漂亮衣裳,喜欢珠宝首饰,又有什么错呢?不是你不配……”她搜肠刮肚要想出一些合适的话语来劝导,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是这世道不公,富者为富不仁,穷人受尽欺负。穷人仅能温饱已是不易,她此刻方知,身为贫民家的女儿,连这样一条衣裙竟然都是奢望。


    可锦儿她又有什么错?不过是女儿家的爱美之心。


    她扶着锦儿的肩膀,注视着她含泪的双眼:“锦儿,相信我,你配得上这世上一切美好的事物。倘若我早些遇上你,我一定送你十条……不!是一百条比我身上这件更好更美的衣裙给你!你本就生得花容月貌,若是打扮起来一定是绝色佳人。将来你还可以寻一位真心喜爱的郎君……”


    锦儿沉浸在归梦的话语里,喃喃道:“会吗?我还可以吗?他不会嫌弃我已非完璧吗?”


    归梦扳正她的身子,严肃道:“当然不会!只要是真心爱你的人,绝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所以,你要赶快好起来!不要让你的人生被这件事毁掉!”


    晚饭后,归梦又给锦儿把了脉,发觉脉象竟已平稳了许多。果然她猜得不错,这病大半是心病,心结若是能解,这病十成便去了七成。锦儿年轻,身子骨健旺,接下来只需按方调理即可。


    归梦欲开一副方子,却不见纸笔,问过锦儿才知他们家中竟无纸笔。花老汉不识字,锦儿也只略微识得几个字。


    归梦难以置信,次日忙委托花老汉去街市上买了纸笔回来。


    锦儿心情转好,又按时喝药,加上归梦细心劝慰,眼见着气色一日日好了起来,原本苍白的小脸渐渐透出红晕。


    花老汉瞧着也是心中欢喜不尽,对归梦愈发客气感激。


    归梦不敢出门,几日来索性呆在房中教锦儿读书识字。


    她腹中经纶不多,只将素日喜读的诗经挑了几篇教于锦儿,锦儿也学得津津有味。


    有时,她也陪锦儿到后院去喂喂鸡鸭,或是两个人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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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研刺绣。


    归梦于女红并无兴趣,锦儿却是喜爱的很,只是碍于家贫,只能买些下等的丝线与布料,绣工也全是自己摸索的。


    归梦便将在家时被逼着学的一些刺绣理论功夫尽数教于锦儿,想不到锦儿极有天赋,一点就透。


    归梦看锦儿绣的鸳鸯戏水、花开并蒂均是活灵活现,赞道:“若是能买些好点的布料与丝线,凭你如今的绣工,这等绣品在市面上至少可卖几钱银子。这比平日你们卖鸡蛋、鸭蛋可赚得多了。总能改善些生活。”


    这几日,她与锦儿同住一屋,白日相伴,夜间同床而卧,抵足而眠,早已情同姐妹。


    这种感觉像是从前在侯府,她与紫芽、丹娥在一起的时光。


    想起紫芽,她心中免不了有些难过,想起明铮,她更是焦躁,无法再安心在花家住下去了。


    于是婉转地向花老汉与锦儿辞别。


    夜里,锦儿不能入眠,泪眼汪汪地拉着她的手不放:“姊姊,我舍不得你,你再多住些日子好不好?”


    归梦侧身躺着,端详着锦儿姣好的面容,平和道:“我也舍不得你,只是,我要去寻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一个我很喜欢的人。”


    锦儿问:“非去寻他不可吗?”


    “嗯,若不能时时见他,我心里总是空空的没有着落。日子也是无滋无味的。”


    “我知道了!姊姊便是为了他而逃婚的,是不是?”她用手支着下巴,有些迷惑:“可是我听阿爹说那日来寻你的公子看着也是富贵人家,相貌极是英俊,难道你竟不喜欢?”


    归梦失笑,她没法和锦儿说那是她表兄,只道:“与我订婚的那人确是人中龙凤,只是,人人心中都有一个狭小的爱巢,有一个人先他一步走入我的巢里。所以……”


    锦儿似懂非懂,叹道:“情爱之事当真复杂,听起来比乱了的针线团还难理清……”


    二人低声絮语着,忽听花老汉在门外问道:“锦儿,你们睡了吗?”


    锦儿应了一声,披衣举了油灯下床开门问道:“阿爹,怎么了?”


    “你们没事就好,刚才我经过后院,看到一个黑影过去,以为有人来偷鸡,数了数鸡一只也没少。我心里不安,所以来看看你们。”


    锦儿锁好门窗,重又回床上睡下。


    归梦却再难入睡,今夜不平静,明日她还能安心离去吗?


    翌晨,归梦穿上锦儿为她织补好的男装,头发也作男子样式。除了一套可以换洗的衣裙,她也没有别的行李了。


    锦儿拿出一个绣工精巧的荷包递给她,忍着眼泪道:“姊姊,保重。”


    归梦知道这是她这两日赶工出来的,不忍拒她一番心意,爽快收进怀里。


    花老汉道:“孟姑娘,老汉送你出城。”


    归梦点点头,她确实对寻阳城不熟悉,由花老汉引着方便许多。


    锦儿送他们到门口,二人才刚出门,便撞见一个精壮青年。


    他额上有汗,气喘吁吁:“花伯,你快带着锦儿逃吧!”


    “发生何事?”


    “杨家、那杨恶少的花轿已经到半里外了。我在街上看到就赶紧跑回来通知你们。听说他前两日从牢里放出来了。听他手下随从说今个是特地要来接锦儿过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