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西风猎
作品:《正是梦归处》 归梦急于避开王子野,胡乱催马在林中一阵乱走。哪知这林子竟然又深又密,她渐渐迷失了方向。眼见着天边的日头就要落下去了,不由得开始心慌。
她座下这匹马似乎也已经奔走得累了,开始有些不安分。归梦轻轻抚了抚马儿的鬃毛,喃喃自语:“好马儿,若是连你也不肯陪我,我可真就没辙了……”
这马鞍上配的布袋里除了弓箭,什么也没有。她已有两个时辰没有进食饮水了。原本娇嫩的嘴唇已经干燥起皮。
没吃没喝倒也罢了。只身一人,在这偌大的林子中,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令她如惊弓之鸟。真后悔一个人匆忙出来,若是紫芽也在,至少不会那么害怕。
没奈何,她伸手摘了几根草,心中默念:祖师爷和师父保佑,让我卜出正确的方向走出这林子。
归梦将手中杂草一撒,得出震卦。八卦之中,震位在东方。
归梦抬头望了望天,林中高大的树木枝叶厚密,把本就不够热烈的阳光也遮住了大半。实在难以准确辨认东南西北。
她有些懊恼,扬起马鞭狠狠朝前方的灌木丛打去。尘泥草叶被抽打得扬起,惊起了灌木丛中一团白色的小东西,它飞快地向前窜动。归梦一眼瞥见,是只皮毛灰白的野兔,煞是可爱。
她素来喜爱这些这毛茸茸的小兽,不自觉追着那野兔而去,却听到侧前方传来箭啸声。
不好,有人要猎杀这只兔子!
归梦的恻隐之心动了,想也没想便纵马而上。此时又有一支羽箭破空而来。她本能地低下身子,紧紧趴伏在马背之上,吓得尖叫出声。
马儿像是受了惊,忽地前蹄高高扬起,差点把归梦甩下马背。紧接着又发疯似的狂奔起来,飞快地穿梭在密林之中,沿途横亘的枝叶尖锐锋利,“嗤嗤”刮破她的外袍。
归梦大声呼喝想让马儿停下,她尝试勒紧缰绳,却不起作用,吓得六神无主,只能牢牢抱着马脖子。
马儿狂奔不休,忽地踩中了林中的一个陷坑,前腿软倒,归梦身子颠起前倾,瞬间被甩下马来。
“啊——”
就在归梦行将摔下来的瞬间,她听到身后有紧密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个强而有力的臂膀抓住了她的后心,一把将她揽带了过去。
她吓得紧紧闭上双眼,直到发觉自己并未摔下去,而是已经被稳稳地放在了另一匹马的马背上,才敢睁开眼睛。
耳边有低沉的男声传来:“骑术不佳就不要逞强做善事。”
归梦惊魂未定地侧过头看去,正好对上那双幽黑深沉的眼眸。是他!祖遐薄唇紧抿,眼含戏谑地注视着她。
她回过头,压着心中的失望,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她在期待什么呢,难道还幻想来救她的是明铮吗?
祖遐见她低头不语,又看到她被树枝勾破的衣袖,补了句:“可受伤了?”
归梦摇摇头,她这才发觉自己就坐在祖遐的身前。二人共乘一骑,距离很近。她的后背几乎就贴着祖遐的胸膛。而祖遐攥着马缰就像是在怀抱着她一样。她缩了缩身体:“多谢你救了我,我可以自己走。”
“不必,你的马是被我误伤才受惊的。”祖遐说完勒紧马缰停了下来,翻身下马。
他看出她忌讳男女大防不愿与他共乘的心思,两道浓眉一轩:“我来牵马。”语气强硬不容拒绝。
归梦无力抗议,她已是精疲力尽,还不知要走多久才能出这密林,她不想逞强。
俩人就这样,一个牵着马默默在前走着,一个无言坐在马背上。
二人一马,默然前行。
祖遐细心地避开了密林中尖锐横生和低垂的树枝,免得刮到归梦。
归梦口渴到了极点,忍不住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祖遐伸手从马鞍上解下一个水囊袋递给她。
归梦微微诧异地接过。这人莫非背后长了眼?
她实在渴极了,顾不得去想许多,拔掉水囊塞子,仰起脖子就往嘴里灌。
辛辣刺激的液体直冲进喉咙,她毫无准备,被呛得连连咳嗽。
这哪是水,根本就是酒!还是不够甘醇的劣等酒!
祖遐回头,看看她的窘状,眼里闪过促狭笑意,仿佛在说:我可没说这是水。
归梦轻哼一声,没好气地把水囊丢还给他。
方才猛喝了一口酒,好像一团烈火顺着喉咙钻入了腹中,烧得她整个人都热起来了,倒是不觉得冷了。
他接住囊袋,问道:“为什么要去救那只野兔?”
归梦淡淡道:“没什么,想救就救了。只是想着是一条性命。”
祖遐停下脚步,看着她:“就像你救我祖母一样吗?”
归梦倒也不算很意外:“你知道了?”
“她把你夸的天上有地上无,我岂能不知。”祖遐拔掉塞口,仰脖饮了一口酒。
他既然知道这件事,那必然也知道祖太君有意联姻的事了。归梦在心里默默盘算着。
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若是他没有异议,那可有些麻烦。
可若现下贸然开口问他,也有些唐突,引起他误会那就不好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沉了,这林子好像大得无边无际似的,走了许久也还未走出。枝头扑棱棱飞过几只乌鸦,让人胆颤心惊。
归梦将领口紧了紧,双手抱住胳膊,一切还是等出去再说吧。
祖遐在前牵马,因着天黑,速度也慢了下来。他背对着她,她可以理所当然地审视着他沉默的背影。他似乎很喜欢穿玄色衣衫,两次见他他都是穿着玄色的劲装,不像一般士族公子那样穿着宽袍大袖,轻裘缓带以彰显身份,却显得十分干练。
他玄色的背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相比明铮而言,祖遐的身材更健硕一些,肩宽背阔,更为高大挺拔。
归梦忍不住暗骂自己,为什么她总忍不住把旁人与明铮放在一起比较?明铮对她如此冷淡,可她竟是一刻也放不开抛不下。
夜晚林中的风格外阴冷,不远处似乎传来野兽的嚎叫声。
归梦只觉后脖颈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手掌心也渐渐出了些冷汗。
他们借着一点月光摸黑前行,好不容易走出了密林,眼前又是一片旷野。
几声“嗷呜”的声音响起,越来越近,黑夜中似乎有点点绿光朝他们围了过来。
不,那不是绿光,而是一双双饥饿充满渴望的眼睛!
祖遐敏锐地警觉到了危险,果断地利落上马,从马鞍旁抽出弓箭,听声辨位,瞬间拉满弓弦,箭如流星般射出。
羽箭划破夜空,很快有野兽哀嚎呜咽的声音响起。
“是什么?”归梦紧张地问。
“狼群。”祖遐简短答道。他双腿一夹马身,马儿立时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起来,听话地在旷野中飞快奔跑着。
冷风呼呼迎面刮来,刮得归梦嫩脸生疼,也吹得凌乱的长发随风飞扬。
她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又是紧张又是害怕。在这无边的黑夜中,骑着马逃离狼群的追赶,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有如此惊险的体验。
“怕了吗?”他低低问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风声太响掩埋扭曲了他的声音,他像是在笑。
“才没有!”归梦心里纵然是怕,嘴上也仍是强硬。
“你总那么喜欢逞强吗?”他嘴上说话,手上却不停歇,谈笑间箭矢射出如流星赶月。
“射杀了一头,会引来群狼。”他解释着,再次张弓搭箭,朝身后追赶的狼群射去。
他眼明心亮,力到箭发,连珠箭射了出去,又射伤了几头。
归梦看了看箭袋,已是空空如也。
他只剩手上最后一支箭了。
归梦低声道:“我幼时听师傅说,狼这畜生生性自私,只要射杀了领头的头狼,余下的狼群便会作鸟兽散了……”
祖遐嘴角弯起一丝弧度:“所以你最好祈祷,我这最后一支箭瞄准的是头狼。”他微眯起一只眼,手指一松,箭从指间飞出,在奔跑的马后,又一只追赶的狼应声倒地。
狼群间一阵骚动,低吼声响起,渐渐停止了追逐。看样子,头狼已被射杀。
归梦惊喜叫道:“它们不追了!”
祖遐噙着笑缓缓放下长弓,松懈下来。他右边的手无力地垂下,眉头慢慢皱起,像是在忍受着痛苦。
“你受伤了?”
“无妨,是旧伤。”他改用左手勒住缰绳,右边身体却忍不住地松垮下去,额头上也渐渐出了些汗。
归梦回过头去,试探地道:“你伤在右肩……是不是刚才拉弓的时候用力牵动到的?”
旷野中,夜空被一轮明月照耀着,银白色的光芒打在归梦素白的芙蓉秀靥上,显得她单纯而圣洁。祖遐看着她关心自己,似乎肩背上的痛也不是那么难忍了。他用研究的眼神望着她,似笑非笑:“你是要为我诊治吗?”
俩人挨得极近,归梦能感觉到他说话呼出的气息,包括他身上传来的热量,让她忍不住红了脸。
“我不过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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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外伤我可不擅长。”归梦将身子转回,手不自觉地挽住缰绳:“天这么黑,你如何辨别方向?”
祖遐淡淡道:“这对于常年行军的人来说不算难题。”
归梦又被他一句话堵住了。这人不太好相与,与明铮那种亲切、温润的脾性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
可是,明铮就像那块羊脂白玉一样,初时觉得触手生温,与之相交如沐春风,到头来却发现他依旧是块寒玉,无人能走进他的内心,无人能捂热他。
前方又是一小片树林。旷野之中好歹还有些月光可以凭借,一入密林,那黑暗与幽冷让人恐惧得想咬紧牙关。
她出来的时候未着斗篷披风,一身单衣早已冻得手脚冰凉,只是接连遇险让她忘记了寒冷。
此时再度进入阴冷的树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出了这片林子就到了。”祖遐感觉到胸前的少女在瑟瑟发抖,他想伸手圈住她,又觉不妥,终究作罢。
这片林子并不大,多是一些高大红松与灌木,就在二人走到林子尽头时,树丛中忽地扑出一只满身花斑的豹子。
马儿瞬间受惊,四蹄僵住,原地打转,再不肯向前一步。好在祖遐骑术极佳,安抚住了躁动的马。
归梦喃喃道:“这是……今日田猎放出来的花豹。”
“不错,看样子,它已饥肠辘辘了。”祖遐边说边下意识地去摸弓箭,却忽然想起,方才射杀群狼之时,箭矢早已用完。
花豹根本不给他们喘息的时间,已经嘶吼着扑了上来。在它眼中,这匹马,抑或是马上的两个人,都将是它腹中的美食。
祖遐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沉声道:“抱紧马脖子,坐稳了!”说着抬手将匕首狠狠刺入马臀,马儿吃痛,撒开四蹄,载着马上二人没命地狂奔起来。
那豹子紧跟不舍,就贴在马身一侧,张开满是馋涎的嘴就试图去撕咬马腿。
马儿后腿被咬中吃痛,无力奔走,后腿软倒,前蹄扬起,顷刻间将归梦与祖遐颠下马来。
归梦双手搂不住马脖子,身体后仰坠落在地,却奇异得没感觉到疼痛,身下并不是坚硬的土地,而是温热的身躯。
原来祖遐在那刹那翻身用他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她。她只是摔在了他的身上。
随着马儿倒地,那花豹很快弃了马,把目标转向了二人。
“跑!”祖遐朝归梦叫道,随即握着匕首与花豹缠斗在了一处。
归梦吓得怔住了,站在原地看着祖遐与花豹斗了几个回合,才反应过来,踉踉跄跄地转身跑开。
她跑了几步,脚下绊到一块石头,登时摔倒在草地上,手掌手肘磕得生疼,眼泪不争气地涌了出来,眼前一片模糊。
得去搬救兵救祖遐!她伸手胡乱抹去泪水,张皇四顾。原来他们已经出了林子,可是四周依旧一片漆黑。
她去哪里叫人?也许等她叫来了人,祖遐已经……
想到这,她不知道哪来的勇气,顾不得刚才摔得浑身都疼,毅然回头,朝祖遐的方向奔去。
她奔到近旁,看到祖遐身上的衣衫已破了几处,花豹也受了伤。一人一豹正在对峙,花豹虎视眈眈地预备再次进攻。
归梦从地上搜寻到一块碎石块与一根粗树枝拿在手里。
祖遐见她出现,骂道:“笨丫头,回来做甚?”
“我……”
那花豹又嘶吼着再次扑了上来。
她惊叫道:“小心!”
祖遐伸手大力将归梦推开,自己则闪身避过这一扑。他手上匕首寒光凛凛,如闪电般迅速在花豹肚子上划出一道伤口。
疼痛激怒了花豹,发起了更猛烈的攻势。
归梦吓得尖叫都忘了,她挪动着发软的双脚,企图用树枝去攻击豹子,却发现自己根本毫无出手的章法。
祖遐肩膀受伤体力不济,还要分心顾着归梦,一时大意被花豹扑倒在地。他右肩有伤使不上劲儿,仅能依靠着左手的力量,卡住花豹的头颈,让那张满是馋涎冒着腥气的大口无法咬下。
眼看祖遐和花豹胶着在一起,归梦将手上的东西一股脑地朝花豹丢去,却丝毫无济于事。
她颤抖着手捡起祖遐掉落在一旁的匕首,双手紧握用尽全力,噗的一声刺入了花豹的身体。
花豹嘶吼一声,终于松开了祖遐。那匕首一半的锋刃没入了花豹的臀部,并不致命,却激起了它的困兽之斗。
花豹弃了躺倒在地喘息不已的祖遐,纵身朝归梦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