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淡云从账房要了二十两银子，叫上姜儿出门了。


    她思忖了下要给褚慕远作为回礼的东西，同价之物，她现在是拿不出的，若一次性从账房要太多银子，或许会引起萧洪山与柳艳青不满，二十两，对他们而言不多，正好。


    她决定买个比如男子发簪之类的物件作为回礼。


    马车在如意首饰铺前停下。姜儿先跳下马车，随后伸手将马车内的萧淡云扶下来。


    这家首饰铺京城有名，首饰精美，价格公道，她可以先看看。


    一主一仆进入如意首饰铺。此时铺内之人不少，多为女子，分布在何处瞧着不同样式的物件，有专门的人为她们介绍与试戴。


    萧淡云与姜儿刚进去，就有个丫鬟面带微笑走来：“欢迎小姐，不知小姐想要看看怎样的物件？”


    萧淡云想了下：“我想看看男子发簪样式，不知可有？”


    丫鬟笑着：“有的，小姐这边请。”


    萧淡云随着过去，丫鬟取出好几种不同样式的男子发簪给她过目。萧淡云眨眼，拿起来仔细瞧看，认真挑选。


    丫鬟站在一旁，嗓音温柔的介绍着，顺带告知每支发簪的价格，让萧淡云心里有个底。


    姜儿不由疑惑，小姐特意从账房支了银子，为何来买的是男子发簪？给谁的呀？淮安王府那位世子殿下吗？


    可……小姐为何要送他发簪？他们这般熟了么？


    一番思索后，萧淡云选了一支墨木发簪，上面雕刻有数朵祥云的样式，十分精致，祥云雕刻的栩栩如生。价格是五两。


    她能接受这个价格，而且发簪上有祥云样式，代表吉利，象征好运，送礼挺合适。


    支付价钱后，丫鬟将发簪装入一个长条木盒中，置于双手中笑着递到萧淡云面前：“欢迎小姐下次再来。”


    萧淡云伸手取过：“嗯。”


    走出首饰铺时，姜儿终于忍不住将心中疑惑问出口：“小姐，我还以为我们来这是给您添置首饰的，怎么……”


    她轻着嗓音小心询问：“怎么您买的是个男子发簪？是给世子的吗？”


    萧淡云没有否认：“嗯。”


    不远处有人不管不顾的往前冲，撞到好多个人却都没有看一眼，脸上写满了惊恐，眼睛盯着前方，一副自己要是跑慢了就会马上要死掉的样子。


    被撞倒的人忍不住骂了几句，在看见随后追过来的人时瞬间噤声，纷纷退避，不敢再言语。


    萧淡云行至马车旁，正准备要上马车的时候，方才那人冲出来，要抢马。她被惊到，下意识后退两步，姜儿赶忙过来护在萧淡云身前，看着那个发疯似的拽着马匹缰绳的男人，满面不解。


    这人怎么回事？哪里冒出来的？为何要抢她们的马车？


    男人掏出怀里的小刀用力割断拴住马匹与马车之间的绳子，眼看着绳子被割断，他眼里露出一抹笑意，想着自己可以骑马离开的时候，身后倏忽射来一支箭，划破空气发出锐利的一声响，直直射中马匹的脖子。


    马儿叫了两声，向旁边冲了几步，而后重重倒地。


    姜儿睁大眼：“我们的马！”


    萧淡云慌张而错愕，全然不明白这是何种情况。


    那男人眼看自己好不容易抓住的那点生机断绝，惊慌之下，也顾不上其他，视线快速从边上扫视而过，最后落在萧淡云身上。


    从她穿着来看，身边还有婢女，定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也许……也许有人质在手，自己能再得到一丝生机。他发疯似的冲过去，萧淡云眼看情况不对，抓着姜儿的手要跑，却被身后伸出的手抓住肩膀猛力的拽了过去。


    姜儿被一把甩开，她没来得及反应，身体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小姐！”姜儿立即爬起来。


    男人将手里的小刀抵在萧淡云脖子上：“别过来！不然我杀了她！”


    姜儿脚步瞬间顿住，心慌震惊，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所见。怎么回事啊……她们只是来一趟首饰铺买个东西，怎么就遇见了个疯子？！这人是谁啊！莫名其妙的挟持她家小姐做什么！！


    有一批侍卫赶来，整齐站立在两边。


    周围看热闹的人认出这些侍卫身上所穿衣裳乃是诏狱刑卫，赶忙避让，纷纷退远些，不敢搅扰他们的行动。


    随后有人骑马而来，身形端正的坐在马背上，手里拿着一副弓箭。显然，方才射中马儿脖子的，正是他。


    萧淡云望着不远处骑在马背上的男子，眼眸震颤着，有些不可思议。怎么是……褚慕远？


    姜儿瞧见，连忙求救：“世子殿下救命！救救我家小姐！”


    男人一听这话，猜到他们认识，心里不由窃喜。没想到自己运气还真不错，街上随便抓个人就是褚慕远的相识！


    萧淡云看着褚慕远，仍在惊讶中。


    褚慕远坐在马背上，神色冷冽，眼神睥睨而下，仿佛看眼前的人犹如蝼蚁，惊不起他的半点情绪。


    他视线从架在萧淡云脖子上那把小刀上扫过，继而看向萧淡云那惊慌无措的面容，眼眸轻眯了下。


    男人笑出声来：“褚慕远，这是你相识吧？这样，你放过我，我放了她，怎么样？很公平吧！”


    他有些激动，锋利的小刀刀刃划着萧淡云的脖子，刺痛感随即而来，有些微血丝从划破的皮肤往外渗出，落在刀刃上。


    萧淡云左手指甲掐着掌心，眉头紧锁，极力克制着情绪，让自己看起来是淡定的样子。眼前情况，她已大概明了。


    挟持自己的男人是褚慕远要抓捕的某个犯人，他想要褚慕远放他一条生路，所以挟持街上之人当人质。而自己，正好倒霉的站在他逃跑的这条路上，然后就被挟持当成了人质。


    “说话啊！”男人激动大喊起来：“你为什么不说话！”


    “放了我！我就放了这个女人，不然我直接杀了她，让她给我陪葬！”


    褚慕远面无表情举起手中的弓，随后羽箭上弦，对准萧淡云那边。


    “你想干什么？”男人抓着萧淡云的肩膀当她当自己的盾牌：“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


    他话音尚未完全落下，褚慕远手中的羽箭倏忽射出。


    萧淡云睁大双眼，震颤的眼眸中，显映着那支箭冷冽射来的画面。


    箭簇生生划破空气，擦过萧淡云耳畔，射中她身后男人的肩膀。她右手握着的长条木盒因她手上失力滑落，盒盖摔开，里面的发簪掉出来，墨木雕刻的发簪脆弱，落地的瞬间摔断成两截。


    男人吃痛，握着小刀的手一抖，小刀从他手里掉落。


    第二支箭紧接而来，射中男人右腿，他站不稳，倒在地上。


    姜儿慌张，赶紧跑过去将愣在原地的萧淡云给拽了过来，立马拍着她后肩膀安抚着她：“小姐，没事了，小姐，别害怕……”


    褚慕远抬手示意，刑卫当即上前，将倒在地上的男人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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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能失去我……你不能杀我，我可是……唔！”男人的嘴巴被武二用布条塞进去，堵住了他的话。


    褚慕远冷声开口：“把人带回诏狱，等我回去再审。”


    武二拱手：“是。”


    武二带着刑卫将犯人带走，褚慕远从马上下来，走到惊魂未定的萧淡云身前。


    他伸手撩起萧淡云右耳上的发丝，望着那耳边那一点擦伤，道：“皮外伤，上点药，过两日就好。”


    视线下移，至萧淡云脖子上被划破后渗出血丝的伤口，他目光沉了沉，又道：“脖子上的也一样。”


    萧淡云抬眼看向褚慕远，对上他暗沉阴鸷的眼眸，恐惧与委屈情绪一并而起，强行压制的情绪已然失衡，化为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她紧抿着唇，没让眼泪掉下。


    褚慕远沉默了会儿：“我送你回去。”


    他瞥了眼那匹倒在地上已无生息的马，补充：“你的马，我也会赔你的。”


    萧淡云低头，抬手抹去眼泪，转身大步离去。


    褚慕远微愣，随即跟上。


    姜儿下意识跟出去两步，又瞧见方才掉落在地上的发簪，赶忙退回来，弯腰将木盒与断成两截的发簪捡起来，这才小跑着跟过去。


    萧淡云不管不顾走着，褚慕远跟在她身侧，时不时朝她那边瞥两眼，试图从她脸上看到她表情的变化，知晓她在想些什么。


    然而她只是往前走着。


    思索片刻，褚慕远出声：“你在生气？”


    萧淡云没有答话。


    褚慕远又道：“是因为我刚才没有跟那个人做交易，伤了你，惊了你，所以你在生气？”


    萧淡云唇角微压：“世子言重，我怎敢生您的气？”


    “是吗？”褚慕远眨眼：“如若你不直言，我就当你没有生气。”


    萧淡云：“……”


    她脚步倏忽停住，转头看向依旧面无表情的褚慕远，微有愠怒的眼眸里又生出几分不解。她似是觉得自己不应该有这样的情绪，很快就将其压制回去，眼神恢复至寻常。


    在短暂生气的那一点时间里，萧淡云猛然意识到，她与褚慕远之间只有交易，没有感情，她不应该生褚慕远的气，也没有资格去生气。毕竟，方才褚慕远是在抓捕犯人，他选择了当时他认为正确的选择。事实上，他也成功了。


    褚慕远注意着她的表情变化，眼里有一瞬间生出的怒意，却又很快消失不见，如若没有仔细观察，还真发现不了。她这反应，好生奇怪。


    他看着她：“为何不说话？”


    萧淡云心下暗暗深吸口气，慢慢呼出，心绪稍稳后，她启唇：“我没有生气。”


    褚慕远问：“真的？”


    萧淡云露出个笑容：“真的。”


    “我怎么会生世子的气呢，世子在做要紧事，没有干扰到你要做的事，我已经很庆幸了。”


    褚慕远：“……”


    很体贴的话语，但听起来有些怪。不过萧淡云没有直言，他也懒得猜。


    方才他已经说的很明显了，既然她坚持说没有生气，那就是没有生气吧。


    褚慕远盯着萧淡云看了好一会儿，话题随之转移：“你，平时不怎么出门吧？”


    萧淡云楞了下：“世子怎么知道？”


    褚慕远说：“因为你刚从要回萧府的那个路口经过了。你要在路口往右拐，才能回去。”


    萧淡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