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枭和谢晚棠对视了一眼，没有再出声。


    天北快速继续。


    “属下十岁之前，一直跟着父母，虽然家境不算好，但是父母对属下极好，日子也算顺遂。属下有一个弟弟，比属下小五岁，也很得父母疼爱。


    属下十岁那年，父母带我们兄弟外出，遭逢变故。


    父母**，我弟弟失踪，我是昏迷了两日，被人从**堆里拉出来，送回家的。那时候，与我关系最近的，便是叔叔婶婶，他们又想占我家的田和房子，便收留了我。


    起初倒也还好。


    只是后来，田到手了，房子到手了，他们就嫌我累赘了。


    我日日有干不完的活，可吃东西时，却连吃饱都难，他们一个不痛快，我还要挨打，轻则拳打脚踢，重则棍棒相加，可饶是被打的再惨，伤的再重，隔日都要去下田干活。


    那时候，我没有办法，我想活命。


    于是我趁着他们不在的时候，偷跑了出去，我去了牙行，自卖自身，把自己给卖了。我想着，哪怕做苦工，可若是能遇上明事理的主家，日子总归会比在家里强。若是运气好，能再找到弟弟，那就更好了。”


    那些事，天北已经有很久都不想了。


    不是想不起来。


    而是，痛根植在骨子里，想要幸福，想要心里舒坦，就得学会放下，学会忘记。


    他是刻意不去想的。


    脸上露出一抹惨然的笑，天北缓缓继续。


    “可是，奴才哪有那么好做的？明事理的主家，又岂是轻易能遇到的？贱奴的命，轻贱极了，我就像是只阿猫阿狗，被反复转卖，直到我遇上王爷。”


    这些事，慕枭都知道，天北坦诚，慕枭也相信他不会再说谎。


    慕枭默不作声，等天北继续。


    谢晚棠亦不开口。


    天北声音沉沉的，片刻之后，他就继续了。


    “九重暝楼，有着超强的消息网，是以，属下就借着机会，打探了我弟弟的下落。可因为他的身份被改过，一直到三年前，我才得到他的消息。那时候，他已经是慕临身边的人了。”


    “三年前？”


    “是。”


    听到慕枭询问，天北回应，丝毫不隐瞒。


    “我是三年前知道的，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身份尴尬，我们两个站在了对立面，怕是终有一日会对上，不是好事。我试图救他，把他拉过来，可是，他的身上有慕临控制人的冰鉴。”


    “冰鉴？那是什么？”


    谢晚棠疑惑。


    倒是慕枭，显然知情，一脸的了然模样。


    听着谢晚棠询问，慕枭叹了一口气，沉声回应，“是绝顶的高手，以内力，辅以特殊的**，将含有**的冰片，打入人经脉之内，以控制人的一种手段。”


    “没有办法解吗？”


    “冰鉴之所以能控制人，就是因为解起来困难，就算是绝顶高手，也得须知打入冰鉴时，所用的功夫，并且能完整复刻，才有机会彻底的解除冰鉴。否则，一但哪一步出错了，身中冰鉴着，就会即刻爆体而亡。所谓冰鉴，说白了就是以冰鉴人心，既然人心有异，那就是死路一条。”


    “这么厉害？”


    谢晚棠轻声呢喃，这就难怪了，以天北的能力，居然不敢轻举妄动，不能把人救出来。


    反而被慕临控制，处处受牵制。


    谢晚棠正想着，就听到天北沉声继续。


    “冰鉴难解，我不敢轻举妄动，甚至于我与弟弟的相见，次数都极少，就怕惊动慕临，出了岔子，危及他性命。


    直到五日前，他趁着我在平城救人的时候，突然跑过来找到我。


    慕临发觉了他和我的关系。


    慕临以性命要挟他，让他借助我的关系，到王爷身边来。他说，慕临想让他他想办法，引王爷去水流湍急之地，尤其是水库附近，或者堤坝附近，以便趁机下手。


    他说，慕临已经让人，催动过一次他体内的冰鉴了，太痛了，他没法抗拒。


    我那时候就知道，我们兄弟，大概要完了。”


    天北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


    不是他脆弱。


    而是，别无选择，他难过，伤心，不也不甘心。


    明明大劫过后，他们都在拼尽全力，努力的活着，明明他们都已经尽己所能，做到最好了，可为何最后的下场，还是一片狼藉。


    活着——


    这两个字说来容易。


    可是，把这两个字，扔进日复一日细碎的日子里，才知苟且偷生都那般的难。


    人会老，会死，那或许就是因为——


    活着两个字，已经熬尽了一个人的骨血，吞噬了他的血肉和灵魂。


    太难了。


    “我劝他告诉慕临，说已经在行动了，说他已经说动我了，只是我这边安排需要时间。我想尽力拖延时间，然后找到慕临身边，能帮着他催动冰鉴的人，我想他摆脱控制，还能有一线生机。


    可是，今日慕临先对谢小姐动了手。


    慕临坠河，后被救起。


    他意识清醒，他醒来的时候看到了我，他以我弟弟的性命要挟我。


    他说，他早在出发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他回不去，我弟弟体内的冰鉴就会被再次催动，之后，我弟弟就会来找我，逼着我做出选择，从而再救他。


    冰鉴一旦被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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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三次，是会死的。


    这是第二次。


    我担心，我怕，我怕经历了一场，终究还是无路可走，无处可逃，所以我动手救走了他。我发誓，我没想过要带他回京，我只是想拖延些时间，再争取一次机会。”


    天北越说，声音越小。


    他知道，这些近乎求饶求情的话，他是不该说的，他也不配对慕枭说这些话，不配用这些话，换慕枭心软。


    可是，他也想让慕枭知道，他真的没想背叛慕枭。


    他的心在慕枭这。


    听着天北的话，慕枭信他。


    只是，他心里依旧怨天北，怨他太过蠢，太过偏执，太过嘴硬不会开口不会低头。


    他们可是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是比至亲还亲的人。


    出了这么大的事，天北一个字不说——


    他痛苦，他难过，他活该。


    目光灼灼的盯着天北，慕枭声音冷凝，“刚刚见到我的时候，为何不说这些事？”


    “属下没脸说。”


    “没脸说，有脸死？”


    “属下……”


    “就算我没有找到你弟弟，没有杀了他，你觉得他能活多久？慕临既然一早就做了安排，你还觉得，他在慕临的手上，会比在我手上的生机大？天北，你的脑子呢？”


    听着慕枭的话，天北蜷缩在地上，泣不成声。


    他知道他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慕枭冷冷的瞧着他，也没做声，而是给一旁的天同使了个眼色。


    天同心领神会，他把天北拽起来，嫌弃的踢了他腿一脚，“哭什么哭，大老爷们，你哪来的脸哭？还有事没做的，不办事，光哭有什么用？”


    “我……”


    “你弟弟叫什么？你倒是说啊。”


    听着询问，天北急忙回应。


    “他现在的名字，叫裴阳，虽然是慕临手下的人，但表面上却并不算是跟他最近亲的那一拨。”


    “裴阳？”


    天同呢喃着，快速看向慕枭。


    慕枭点了点头。


    天同见状，随即解开了天北身上的绳索，带着他去拽慕临。


    天北一愣一愣的，“王爷，这……”


    “天同会配合你，从慕临的嘴里，挖出掌控冰鉴的人，之后会与你一起救出裴阳，解除冰鉴。但作为回报，我要知道裴阳知道的所有关于慕临的事，能做到吗？”


    没想到慕枭会开恩，天北欣喜若狂。


    只是，下一瞬，他下意识的看向了谢晚棠，他知道慕枭在意谢晚棠，他怕谢晚棠不同意。


    “谢小姐……这……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