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棠新居。


    天明一路送谢晚棠回来，等到谢晚棠进了门，他站在门口，这才看向谢晚棠，轻声开口。


    “谢小姐，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找属下。”


    “今日的事，麻烦你了。”


    “不麻烦。”


    对上谢晚棠的眸子，天明也不瞒着。


    “王爷南下之前就交代过，一定要保护好谢小姐，九重暝楼的人手，尽数可用，所以为谢小姐做什么，都是应当的，谢小姐不必觉得麻烦属下，而不好意思开口。”


    九重暝楼的人可用，这件事，慕枭走之前就跟谢晚棠说过。


    当时，谢晚棠并没有太当回事。


    可是，眼下再听天明说起，谢晚棠的心里，却隐隐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她抿着唇没有开口。


    很快，天明就离开了，谢晚棠回了房间。


    天岚一直跟着，瞧着谢晚棠脸色不对，她轻声询问，“小姐，你怎么了？怎么脸色不大好看？是不是哪不舒服？用不用天月来瞧瞧？”


    “没什么，我想歇歇，你下去休息吧。”


    “小姐你真没事？”


    “没事，去吧。”


    挥挥手，让天岚退下去，谢晚棠去了临窗的罗汉榻上，她依偎着窗子，随手拿起矮几上的兵书。


    只是，她连书都没有翻开。


    她的心思根本不在书上，而是飘忽到了上一世。


    上一世，慕枭虽然冷漠寡言，但是，对她情根深种，甚至为了她，不惜丢了一条命，也要换一个虚无缥缈、难以确定真假的她重生的机会。


    那情意有多真，有多深，不言而喻。


    再加上她有孕在身，即将临盆，慕枭对她更重视。


    慕枭在京中的时候，但凡能早回府，就一定会早回去，哪怕他回府后，没法去畅晚阁陪她，而是要在书房忙碌，处理公务，他也会回去在书房忙，以便有什么事，能及时照顾到她。


    眼下，慕枭南下，尚且会吩咐天明保护她，照顾她。


    那上辈子，面对着双身子的她，慕枭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安排，什么都不打点，就安然离京？


    可是——


    上辈子，在她产子之后，接了消息，要回永昌侯府时，除了知鸢，和那几个从永昌侯府派出去的人，她身边并无慕枭的人跟着。


    甚至于上辈子她回府时，昌伯都不在齐王府里。


    原本谢晚棠不觉得什么。


    可刚刚听了天明的话，谢晚棠的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隔了一世，无从查证什么，可是，谢晚棠就是觉得，这中间有鬼。


    上辈子，慕枭离京时，他留在京中的心腹是谁？那个本应该护她，帮她的人，因何不在？因何没有出现？


    谢家都没了，谢晚棠也不想追究旧事。


    可若是慕枭身边的人，有人有异心，有人于他不忠——


    那有所防备，自然更好。


    心里想着，谢晚棠抿了抿唇，她抓着兵书的手，更用力了些，连带着书页都攥皱了，她都没有松手。


    ……


    宫里。


    晚棠新居的事，瞒不过皇上，谢晚棠去昭武大将军府的事，柔妃那头也跟皇上念叨了。


    柔嘉殿里，皇上看着柔妃，眉眼弯弯。


    “你对谢家那丫头的事，倒是上心。”


    “是。”


    柔妃听着问话，笑盈盈的，一点没瞒着。


    “皇上知道的，臣妾家里的那个弟弟，自小被宠坏了，实在不成气候，养来养去，也就养成了不成器的纨绔，成日里除了吃喝玩乐，就是惹是生非，连带着四处留情，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可那位谢小姐，用一手银针，就把他治的服服帖帖的。


    臣妾瞅着，他现在倒是比之前老实多了。


    虽说读书习武的事，依旧不成，可臣妾听说，他最近经营了几间铺子，做的有模有样的，倒也算是有个能养活自己的营生，比成日在外惹是生非强。


    这都是谢小姐的功劳。


    臣妾感激她，自然对她的事，也就多关注一些。


    这点事，外面都已经传开了，臣妾知道了，自然也要多问两句，也就知道的更细一些。”


    谢晚棠跟傅轩还有过交集，这事皇上倒是不知道。


    可傅轩什么德行，皇上清楚。


    只是动动手指，就把傅轩治的服服帖帖的，谢晚棠她倒是好本事。


    “谢家丫头这么厉害？”


    “那是。”


    柔妃的眼里，全是赞赏。


    “臣妾这身子骨不行，调理了许久都不好，这辈子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希望，能为皇上生下一儿半女。要是有那个希望，臣妾就希望，能生个像谢小姐这样的姑娘。精明聪慧，有勇有谋，又有皇上护着，肯定能一生幸福顺遂。”


    听着柔妃的话，皇上抬手，拉住柔妃的手，将她拉到怀里。


    他的眼眸里，笑意也多了些怜惜。


    “朕的女儿，自然千娇万宠，一生顺遂。说来，也都怪谢詹杭不争气，太糊涂，要不然，谢家丫头也能过的不错。”


    但凡谢詹杭还在，永昌侯府还在，彭远昭何至于屡屡出手？


    谢晚棠又何必受这么多刁难，这么多委屈？


    同人不同命。


    谢晚棠，终究还是命苦了些。


    好在总有苦尽甘来的时候，谢晚棠蕙质兰心，聪慧过人，她精明能干，用不了多久，这日子也该甜起来了。


    心里想着，皇上轻声叹息。


    “你帮忙安排，以你的名义，送些东西到晚棠新居吧，就当给谢家丫头压压惊了。”


    “是，皇上放心，臣妾一定把事情办妥。”


    “好。”


    皇上声音轻柔。


    柔妃身下没有子嗣，而谢晚棠身后站的是慕枭，柔妃亲近谢晚棠，固然有傅轩的原因在，但她在无形中偏心于慕枭，这点皇上也心知肚明。


    他乐见其成，自然愿意给柔妃这个机会。


    这对慕枭好。


    对谢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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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棠也好。


    想着彭远昭这次，又在谢晚棠手里栽了跟头，皇上也高兴。


    彭远昭是老将，早年战功赫赫，为国做出过不少贡献，是朝中肱骨，这事皇上清楚，他也没忘彭远昭的功绩。可近些年，靠着慕枭这个外孙，彭远昭倚老卖老，凡事都想插一脚，想把他最优秀的儿子，养成个傀儡，他也实在看不惯。


    谢晚棠收拾彭远昭，手段凌厉，言辞更凌厉——


    皇上看着挺好。


    刚好，彭远昭也做了谢晚棠的磨刀石。


    也不错。


    皇上正想着，就见冯公公从外面跑了进来，自来稳重的人，这次脚步却急的厉害，隐隐有些慌张。


    皇上放开柔妃，定定的看着冯公公。


    “什么事，慌成这样？”


    “皇上，平城那头传来消息，恐会出事。”


    “平城？”呢喃着这两个字，皇上眼神清寒，“就是老大去的那个地方？出事？堤坝出了问题？”


    “暂时还没有，但危。”


    “说。”


    “消息来报，从昨日一早，平城突降大暴雨，一直到今早消息传回来之前，大暴雨都没有停。平城的平渊水库水位飞涨，已经有些要撑不住了，而平渊水库下游的平城堤、平渊堤，巡查还没有完成，修补加固之事，也才刚要开始。”


    皇上听着这话，额上青筋暴起。


    “才刚要开始？”


    慕临有工夫盯着慕枭，盯着慕枭营帐里有几个女人，没工夫做正经事？


    这么些日子了，才刚开始修补加固堤坝，懈怠至此——


    他怎么敢？


    眼见着皇上暴怒，冯公公小心翼翼的开口。


    “皇上，雨季还没到，工部上报巡查正常，修补加固之事在进行中，也没什么不妥。可这次暴雨来的实在突然，这两处堤坝，估计撑不住，会有麻烦，这是意外。”


    “让他们南巡，为的就是防止意外，不是让他们告诉朕会有意外。”


    “这……”


    “故城如何？老二所在的庆城如何？”


    “有暴雨，尚安。”


    慕枭、慕止所在的地方，同样有雨，却能平安无事，偏慕临所在的地方可能出事，这关系到数万百姓的安危，皇上如何能不急？如何能不气？


    起身，皇上大步往外走。


    一边走，皇上一边交代，“传工部、户部的人进宫，立刻。”


    “遵旨。”


    皇上和冯公公走的匆忙。


    看着他们的背影，柔妃眸色暗暗的，她随即叫了人过来，轻声吩咐。


    “去，传个话给轩儿，就说平城暴雨，堤坝难撑。”


    “告诉公子？”


    “告诉他，他自明白该把消息送给谁，不用你管。”


    “是。”


    下人应声离开。


    柔妃轻轻舒了一口气，她也不确定，这消息传出去到底对不对，但这确确实实是个机会。


    至于怎么用，就看谢晚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