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远昭等了好久，耐性全无。


    就是进宫，在皇上的御书房门口，他也没有等这么久啊，谢晚棠她凭什么？


    彭远昭心里火气重，她开口，语气不善，话更是刺耳。


    谢晚棠听着那些话，脸上的笑意却不减，仿佛丝毫不受影响似的，她平静至极。


    “大将军太谦逊了。”


    听着谢晚棠这话，彭远昭盯着她，眼神凌厉如刀。


    “你再说一遍。”


    谢晚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太谦逊了？


    谢晚棠这是在回应，刚刚他说的那句“见不得人”，在说他自谦，说自己不是人？


    谢晚棠哪来的胆子，敢这么跟他说话？


    想死吗？


    彭远昭身上的杀气，几乎遮掩不住，强烈的压迫感，几乎能将人吞没。


    天岚吓得厉害，她下意识的想要上前，护住谢晚棠。


    偏谢晚棠更快了一步。


    稍稍上前，谢晚棠对上彭远昭的眸子，唇角上扬，“是晚棠见识浅薄，不懂阿谀奉承之法，夸赞人的话，也说的不够漂亮，不够得大将军的心，还请大将军恕罪。”


    “谢晚棠，少在本将军面前耍小聪明，你真以为有慕枭护着，本将军就动不了你？”


    “大将军说笑了。”


    谢晚棠的声音，微微的顿了顿。


    下一瞬，她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语气也更郑重了许多。


    谢晚棠继续。


    “大将军，护着我的，不只是王爷，还有天启律法，还有昭昭天理。大将军本事出众，能力出众，想要我的命，轻而易举，只是律法在前，天理在上，总还是师出有名，无愧于心的好。大将军，您觉得呢？”


    “伶牙俐齿。”


    “多谢大将军夸赞。”


    谢晚棠应着，她顺势还冲着彭远昭福了福身。


    嘴上怼人，她能把彭远昭气个半死，可是行动上，她却礼数周全，落落大方，让人一点都挑不出来错。


    看着这样的谢晚棠，彭远昭忍不住凝眉。


    比起京中那一众娇弱不禁事的贵女，谢晚棠这种从泥沼里挣扎出来的人，倒是的确有几分韧劲，算是经得起风浪。


    她也的确聪明，能够进退得宜，不失分寸，也不吃亏。


    论聪慧论本事，她的确不差。


    可出身——


    终究是太差了。


    但凡她出身能够再好些，配慕枭，倒也还算可以，他也不至于出手阻拦，跟慕枭弄的关系僵硬。


    想着慕枭，彭远昭心里对谢晚棠，愈发的不喜了。


    只是，念着惠太妃在这边，他终究是忍着一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只是冷声询问。


    “人呢？”


    知道彭远昭问的是惠太妃，谢晚棠也没瞒着，“夫人中午多吃了几盅甜酒，在客房歇下了，眼下应该还睡着。”


    “带路。”


    “天岚，带路。”


    “是，”天岚应声，快步走到彭远昭跟前，“大将军这边请。”


    天岚给彭远昭带路，至于谢晚棠，则慢悠悠的往院子里走，没有跟着他们，自找没趣。


    沈嬷嬷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她也看到了彭远昭。


    只远远一眼，她就知道彭远昭不好接近。


    之前听惠太妃提过一句“大将军”，现在瞧着彭远昭这模样，沈嬷嬷心里也就猜了个七七八八。


    她上前紧紧的挽住谢晚棠。


    “晚棠，这就是齐王的外祖父，昭武大将军？”


    “嗯。”


    “他……是不是欺负你？”


    在景溪别院的时候，沈嬷嬷也听下人说过一点彭远昭与谢晚棠的事，只是，彭远昭身份特殊，别院的下人有所顾忌，不敢说的太细。


    沈嬷嬷不知全部，但他知道，彭远昭看不上谢晚棠，还阻挠谢晚棠和慕枭的事。


    她担心谢晚棠受委屈。


    听着沈嬷嬷的话，谢晚棠勾了勾唇，她轻轻的握住沈嬷嬷的手。


    “嬷嬷放心，她欺负不到我的。”


    “可……”


    “嬷嬷，咱们回屋吧，估计夫人一会儿就得走，我让知琴给她准备的东西，都已经送来了，我再去瞧瞧，免得出错。”


    知道沈嬷嬷要说什么，谢晚棠直接将她打断了，她转移了话题。


    也免得沈嬷嬷一直惦记着这事，跟着担惊受怕。


    沈嬷嬷了解谢晚棠。


    见谢晚棠这么说，谢晚棠的心思，沈嬷嬷就知道了，她也不好再追问。


    “嗯。”


    轻轻的应了一声，沈嬷嬷随着谢晚棠回屋。


    ……


    彭远昭这边。


    天岚带路，他们不一会儿就到了客房，金嬷嬷听到动静，已然出了屋。


    “老奴见过大将军。”


    看着彭远昭，金嬷嬷福身行礼。


    彭远昭瞟了她一眼，冷声询问。


    “她人呢？”


    “回大将军，夫人还在睡着，夫人睡前说，晚棠小姐这的吃的很好，晚膳她也要在这用，等晚上她就在这边歇下了。”


    “胡闹。”


    听着金嬷嬷的话，彭远昭气不打一处来，他声调都提高了不少。


    不屑，也毫不遮掩。


    “山珍海味，挽风别院什么没有，怎的就这破地方的东西就好？上不得台面的人，破落的地方，她还在这住，这是要没苦硬吃，自己找罪受？”


    彭远昭看不上谢晚棠，也看不上晚棠新居，他的话一点都不客气。


    金嬷嬷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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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也不意外，她脸上的笑都更浓了。


    低着头，金嬷嬷回应。


    “夫人一早就知道，大将军或许会有此问，她交代老奴转告大将军，晚棠新居的布置，或许没有挽风别院奢华，可这里的人，有人情味。晚棠新居的酒菜，或许没有挽风别院的珍贵，但是这最是寻常的家常菜，有家的味道。夫人说，今儿过节，每逢佳节倍思亲，在这种时候，就该跟家人一起过。”


    “哼。”


    彭远昭冷哼。


    就谢晚棠这种出身，哪配与惠太妃攀亲戚？


    再说，她们也不过只见了几面而已，又谈什么亲近？


    说什么人情味？


    要他看，分明是谢晚棠攻于算计。


    谢晚棠嘴上说，她不精于阿谀奉承之道，可他看，她分明精的很。要不然，怎么会捧着慕枭，捧着惠太妃，把他们都哄得团团转？


    心里想着，彭远昭白了金嬷嬷一眼，他快步往屋里去。


    金嬷嬷急忙跟上。


    彭远昭进屋，就瞧见了睡在榻上的惠太妃。


    大约是喝了酒的缘故，惠太妃酒意未散，双颊酡红，她睡得倒是踏实，连带着脸上，似乎都带着一股似有若无的笑。


    真是一点都不设防。


    也不怕被谢晚棠给卖了。


    气哄哄的想着，彭远昭快步上前，直接弯腰将惠太妃抱了起来。


    金嬷嬷见状，下意识的想上前阻拦，可是，彭远昭一早就料到了她的心思，猛地侧头，冲她甩了一记眼刀子。


    金嬷嬷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没敢再动。


    彭远昭抱着惠太妃就走。


    眼看着他出了屋，金嬷嬷才跟上。


    谢晚棠已经等在院里了，见彭远昭抱着惠太妃出来，想要离开，谢晚棠也不意外。


    这种强势，想要掌控一些的做派，才符合彭远昭的性子。


    彭远昭不喜她，又怎么可能让惠太妃久留？


    心里想的透透的，谢晚棠也不阻拦，甚至没多看彭远昭一眼，她快步去了金嬷嬷边上。


    “晚棠小姐……”


    金嬷嬷看着谢晚棠，有些歉疚，也有些心疼。


    只是，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主子的事，她不能管，彭远昭这个人，她主子也管不了，更何况是她？


    终究是让谢晚棠受委屈了。


    金嬷嬷的心疼，谢晚棠看的明明白白的，不过，她并不觉得委屈。欲戴其冠，必承其重。这世上本也没有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她想跟慕枭在一起，这差距，她就得自己去弥补，有些事，她就得自己去承受。


    谈何怨言？


    谢晚棠想着，冲着金嬷嬷笑笑，她把怀里的包袱塞给金嬷嬷。


    之后，她轻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