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慕枭的话，彭远昭愣了愣。


    将彭远昭的模样看在眼里，慕枭淡淡的继续。


    “第一，外祖父说错了，永昌侯府虽然倒了，可是，晚棠并不是一无所有。


    外祖父跑了苍南山，应该知道那里有什么，那都是晚棠带给我的。她给予我的，是多少有着显赫背景的人，都无法给的。


    外祖父以苍南山作为依仗，却只见山不见人，未免有失偏颇，太狭隘了，只重利不重情，也未免太薄情了。”


    彭远昭脸色青黑。


    慕枭的话，太直白太刺耳了。


    他不是蠢人，他自然知道，慕枭能得到苍南山，跟谢晚棠有很大的关系，甚至于慕枭在苍南山遇险，也幸亏有谢晚棠相救，他才得以脱险。


    这些他都明白。


    只是，明白是一回事，感激是一回事，慕枭要娶谢晚棠，又是另外一回事。


    想成大事，就不能被恩情绊住。


    苍南山都已经握在手了，还拘泥于眼前，不是他们应该做的。


    锦上添花，才是他们应该求的。


    谢晚棠不是不好。


    论学识，论能力，论手腕，论对慕枭的真心，她都不差。


    只是，她的出身太差了。


    差到她所有的优点，都几近成空，差到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接受谢晚棠。


    彭远昭没开口，但他在想什么，慕枭心知肚明。


    慕枭也不在意。


    四目相对，慕枭浅笑继续。


    “第二，外祖父忽略了一个重点，那就是，皇子的亲事，自来都由父皇决策，我已向他表明了心意，剩下的，只能看他的意思，听他的安排。外祖父找我，权衡利弊，谈该不该娶，根本没有用。”


    慕枭直接把事情推到了皇上那。


    他试探过了。


    皇上对他要娶谢晚棠的事，并不反对，只是皇上觉得还应该再等一等，毕竟，永昌侯府才刚倒，就给谢晚棠赐婚，恐惹人非议，这对谢晚棠也不是好事。


    既知皇上心意，慕枭也不多担心。


    因为就算彭远昭闹到皇上那，也没有什么意义。


    他不怕。


    听着慕枭提及皇上，彭远昭的脸色，瞬时更差了不少。


    他与皇上谈过，皇上什么心思，他知道。


    慕枭这是在拿皇上压他。


    看着慕枭，彭远昭气急败坏的呵斥，“好，好好，慕枭，你可真是好样的。”


    “外祖父谬赞。”


    “哼，”彭远昭冷哼，“慕枭，你年轻气盛，初动真心，我不怪你。


    可是你要知道，在江山大业面前，为了个女人一意孤行，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这般执拗不听劝，日后，是要后悔的。


    你也别觉得皇上同意这门婚事，肯赐婚，就是对你好。


    你要知道，皇上可不只你一个儿子。


    皇权之道，弄权之术，平衡权势本就是重中之重。你舍弃姻亲，舍弃人脉权势，本就是皇上乐见其成的事，你自以为的他待你好，也不过是决策正中他下怀，他顺水推舟罢了。


    同意这门婚事，皇上并不损失什么。


    真正损失的只有你。”


    越说，彭远昭心里的火气就越重。


    慕枭是个聪明人，这朝中事，他都看的明白，这种摆在明面上的道理，更不用不他掰开揉碎的来说。


    偏他这般固执。


    说到底，还是为了谢晚棠。


    都说温柔乡，英雄冢，慕枭这是栽在谢晚棠身上了。


    之后，只怕麻烦还会更多。


    看着慕枭，彭远昭摇头，眼里尽是失望之色，“我说的，你都仔细想想吧，现在反悔，为时未晚，一旦皇上赐婚的旨意真的下来了，就什么都晚了。”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没想过反悔。”


    “你……”


    彭远昭怒不可遏。


    可是，对上慕枭那清冷的眸子，瞧着他油盐不进的样，他甚至连怒骂的心情都没了。


    “我说不动你，我也懒得再说，你好自为之。”


    彭远昭拂袖而去。


    只是，他还没出门呢，就听到慕枭的声音，又从身后传了过来。


    “外祖父，要娶谢晚棠的是我，你若不满，大可以冲我来，但我劝外祖父不要动她。外祖父可不要觉得她没了家，孤身一人，没有依仗，柔弱可欺，外祖父要记得，我……就是她的依仗。”


    一字一句，慕枭说的笃定又郑重。


    彭远昭都听到了。


    心里火气蹭蹭的往上窜，根本没有回应的心思，彭远昭加快脚步离开。


    眼不见为净，耳不听心清。


    当图个清静了。


    剩下的，等之后再慢慢看，慢慢研究吧。


    他现在没那个心思去细想。


    他烦。


    彭远昭很快就出了书房，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慕枭的眉头终究还是蹙了蹙。


    彭远昭是他的外祖父，这门亲事，是他想要的，他不能任由彭远昭乱来，总让谢晚棠去应付那些麻烦。


    他，也该腾出手来，动一动了。


    慕枭正想着，就见天晴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苍南山的事解决了，天晴是随着彭远昭一起回京的，进了齐王府，他就听天同说了温娘救治失手，谢晚棠差点丢了命的事。


    当时，他的心思都在苍南山的事上，以至于忘了个慕枭回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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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才出了差错。


    天晴心疼谢晚棠受苦，他满心都是愧疚。


    一进门，天晴就直接跪了下来。


    “请王爷责罚。”


    天晴的声音，将慕枭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抬眸看向天晴。


    “责罚？”


    对上慕枭的眸子，天晴毫不回避，“是属下漏禀消息，才害得谢小姐受了无妄之灾，险些危及性命，属下罪责难逃，甘愿受罚。”


    “甘愿受罚？”


    “是，任凭王爷处置，要杀要剐，绝无怨言。”


    听着天晴的话，慕枭眸色沉沉。


    天晴跟了他许多年，他们共历风雨，几经生死，每到危急关头，在他身边的都是天晴。


    他们虽是主仆，却也是兄弟。


    天晴办事能力强，鲜少出错，这次的确是他失误，可是，也是苍南山的事出的太急，彭远昭又误打误撞带他离了京，让他没有机会再回禀，这才耽搁了。


    不说情有可原，但也不至于要打要杀。


    但罚，那是应该的。


    慕枭轻声开口，“去九重暝楼，鞭刑三十，之后就去晚棠那边伺候吧。”


    天晴听着慕枭的话，眼睛微微泛红。


    鞭刑三十，在九重暝楼里只是起步的刑罚，根本不重。


    至于去谢晚棠那边伺候，帮谢晚棠办事，也根本谈不上惩罚，那是慕枭信任他，才把谢晚棠的安危，交到他手上了。


    天晴心里感动。


    “多谢王爷，属下领命。”


    哽咽的应了一声，天晴起身，就要离开。


    只是，他才一转身，就听到慕枭道，“到了晚棠那边，要好好护着她。”


    天晴回头看向慕枭。


    慕枭也没有跟他兜圈子，他快速继续。


    “我外祖父那边，未必会善罢甘休，指不定还有什么招数在后面，一定要谨慎防范。还有慕临和慕昭，他们知道了我和晚棠的关系，抓到了我的软肋，也一定会有动作，一定要加倍小心。”


    “是，属下明白，王爷放心，只要属下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让谢小姐再有危险。”


    天晴语气郑重。


    这是对谢晚棠的愧疚，也是对慕枭信任的回应。


    慕枭信天晴，这许诺，他毫不怀疑。


    他只是又交代，“九重暝楼的人，你可以随意调遣，不论发生什么事，一切以晚棠的安危为先，明白吗？”


    “是，属下明白。”


    “去吧。”


    “是。”


    天晴应了一声，之后就快步出了书房。


    至于慕枭，则叫了外面的天同进来，他沉声吩咐，“你去帮我安排，明日午后，我要去见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