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静舒和唐老进来的时候，慕枭还在守着谢晚棠。


    看着他，温静舒和唐老对视了一样。


    唐老轻咳了一声，快步上前，“王爷，第一副药已经准备好了，晚棠丫头该用药了。”


    “嗯。”


    慕枭点头，冲着端着药的温静舒伸手。


    那意思，显而易见。


    温静舒明白，却没有动，还是唐老，又出了声，“王爷，我觉得你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


    “回避？”


    “嗯，”唐老点头，也没再兜圈子，“晚棠丫头这状况，不是太好，这第一副药又凶又猛，她喝下去之后，状态肯定不会太好。你要是瞧见了，指不定得心疼成什么样呢？”


    谢晚棠要用药的时间，不会太短。


    若从一开始，慕枭的心就要受折磨，那往后，他日日都要受折磨，受煎熬。


    别到最后，谢晚棠能坚持下来，他反倒坚持不下来。


    那就亏了。


    话，唐老说一半，留一半。


    但他的心思，他的担忧，慕枭都能懂。


    慕枭看了看唐老，又看向温静舒，“你们的担心我都明白，只是，我是她的依靠，也是她的念想，不论如何，我都不能走。”


    难得耐心说了一句，之后，慕枭又催促。


    “把药给我吧。”


    慕枭就是个固执的性子，他决定的事，没人能更改。


    唐老明白，索性也不再多说什么。


    他冲着温静舒点点头。


    温静舒轻呼了一口气，随即上前，她把手里的药碗递给慕枭。


    只单单是一靠近，慕枭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味，光闻着都苦，那苦味里，其中还隐隐夹杂着一股血腥气，莫名的让人心慌作呕。


    慕枭凝眉，又看了看唐老。


    唐老应声，“喝吧。”


    一百一十多种药材，唐老熬药，光添药材，他就要添到眼花了。


    好在熬出来的东西不错。


    能不能压制住冰美人，唐老不能确定，但是，不会伤害谢晚棠的身子，甚至能有助于她脏腑恢复，这一点唐老是肯定的。


    喝了没坏处。


    慕枭信任唐老，他将药匙递到谢晚棠唇边，一勺勺的喂下去。


    苦味，在谢晚棠唇齿间泛滥。


    但苦还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在喝了小半碗药之后，谢晚棠体内的冰美人，开始剧烈窜动，原本昏睡着的谢晚棠，也因为疼痛的缘故，身子骤然开始剧烈扭动。那一刹那，她差点从床上跌下去。


    “啊……”


    谢晚棠痛的尖叫。


    慕枭眼疾手快，把谢晚棠捞进自己怀里，紧紧的搂着。


    可饶是如此，谢晚棠依旧不安分。


    “啊……啊……”


    吼声，一声连着一声，她身体乱动的幅度也更大了。


    与此同时，她原本惨白的肌肤，开始逐渐变红，转而泛起一抹浅淡的黑，就像是肌肤上，凝聚了一团黑雾一般，面积越来越大。


    疼到极处，谢晚棠的手，一下下的抓挠软榻，软榻上的单子，硬生生被她抓裂了。


    她的指尖也染了血。


    慕枭心疼。


    若是可以，他宁可承受这痛苦的人是他。


    死死的抱着谢晚棠，慕枭红着眼睛看向温静舒，“这是怎么回事？”


    “正常。”


    “这样还正常？”


    慕枭质问，声调都不自觉的提高了几分。


    温静舒就知道，慕枭瞧了谢晚棠的模样，会心疼会着急，可是，心疼没用，着急也没用。


    对上慕枭的眸子，温静舒冷声回应。


    “用养蛊之法，养谢小姐的身子，说的直白些，从这第一副药下去后，谢小姐就是一只人形蛊，她虽未养成，但对于冰美人而说，强弱对抗，她就是威胁。冰美人会和谢小姐的身体进行对抗，谢小姐自然不会好受。”


    “就没有什么办法吗？”


    “没有。”


    若是有办法，温静舒早就用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她和唐老已经改了药方子，眼下这方子，已经是最合适谢晚棠的了。


    要知道，养幼虫千只，也未必能养成一只蛊，太多的幼虫，都是在了被饲养的路上。


    以养蛊之法，养谢晚棠的身子，谢晚棠同样面临着死局。


    她能保谢晚棠的命，已是难得。


    三日内让谢晚棠清醒过来，已是她的极限。


    剩下的——


    只能靠谢晚棠自己。


    后面的这些话，温静舒没说，慕枭满心满眼都是谢晚棠，恨不能替谢晚棠去受苦，若是让他听到这些，她怕慕枭会比谢晚棠先倒下去。


    可光温静舒一句“没有”，就让慕枭的心凉了大半。


    他搂着谢晚棠，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他半点都不敢松开。


    “晚棠，再坚持一会儿，一会儿就好。我知道你难受，我陪着你。”


    陪着……


    这在慕枭看来，是最无用的事。


    可是，他无法为谢晚棠分担什么，眼下，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慕枭嘴上说着一会儿就好，可是，这一副药下去，谢晚棠整整疼了两个时辰，一直到两个时辰后，她嗓子哑了，身子脱力，几乎要精疲力竭了，一切才缓缓结束。


    谢晚棠昏睡了过去。


    慕枭心疼的眼睛都红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谢晚棠撑过去了。


    已然惨白了一段时间的脸色，终于多了一些血色。


    温静舒和唐老替谢晚棠检查。


    过后，温静舒也轻呼了一口气，“不错，谢小姐的身子虽然内里有亏损，可是，她比我想的要坚强，也比我预想的，要更有求生的意志。这最难的一关，算是撑过去了，再有两日，她就能醒。”


    “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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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次，也这么痛苦吗？”


    慕枭下意识的询问。


    他知道，这是个蠢问题，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心里带着些期待。


    万一呢？


    万一之后，会少痛一会儿呢？


    一会儿也是好的！


    看着慕枭，温静舒笑笑，“虽说之后的每一次，都会很痛苦，但是，这种痛苦是会递减的，因为当她一次次的压制住冰美人之后，她会站在强者的位置上，冰美人会对她有天然的畏惧，对她的伤害，自然也会越来越少。什么时候，她能彻底压制住冰美人，也就算成了。”


    就谢晚棠这意志力来看，时间，或许会比她预想的，要短一些。


    可这话，温静舒没敢跟慕枭说。


    不是她不想说。


    只是，她很明白一件事——


    人最怕的，不是没有希望，而是希望落空，从满心希望，坠入绝望的深渊，心若死灰。


    这样的期待，这样的许诺，还是不要给慕枭比较好。


    且走且看大约更合适。


    慕枭并不知道温静舒的心思，他也没有多追问，又跟唐老仔细聊了聊谢晚棠的身子状况，慕枭就让他们出去了。


    他留下陪着谢晚棠。


    不止这一日，之后两日，慕枭也寸步不离的守着谢晚棠。


    三日，三副药。


    如温静舒所言，在第三日服药后，临到傍晚的时候，谢晚棠就醒了过来。


    意识刚刚回笼，瞧着陌生的房间，谢晚棠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一直到慕枭惊喜的声音，从她耳畔响起。


    “晚棠，你醒了？”


    闻声，谢晚棠侧头，她一眼就撞进了慕枭深情的眼眸。


    慕枭眼睛晶亮，深情款款。


    紧紧的握住谢晚棠的手，慕枭声音欣喜。


    “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我叫唐老他们进来，再仔细的给你瞧瞧好不好？不对，你要不要先喝点水，还是先吃点东西？你……”


    “王爷……”


    “我在，我在。”


    慕枭急声回应，他拉着谢晚棠的手，都更用力了些。


    他的唇瓣，缓缓落在谢晚棠手背上。


    温热热的。


    谢晚棠看着他，有些恍惚。


    上辈子，慕枭对她深情相许，可那时候慕枭清冷克制，那份情，也是到她死后，到她以飘忽的孤魂形态，跟着慕枭，才一点点品出来的。


    这辈子，她孟浪过、恣意过、神秘过、优雅过，她给了慕枭很多面，才一点点融化慕枭的心。


    但也就只有一点点而已。


    慕枭依旧矜贵、含蓄、清冷，不善表达。


    可他现在——


    热情的，热烈的，让谢晚棠有些不敢置信。


    目光灼灼的看着慕枭，半晌，谢晚棠才眨眨眼睛，找回自己的声音。


    “王爷，我没做梦吧？你刚刚……亲……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