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让他不得不去。”


    彭远昭的话里，隐隐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彭鹤言闻声，眉头不禁蹙了蹙，“爹，你该不会是想在苍南山那头，做什么文章吧？”


    慕枭为了谢晚棠，一错再错，甚至动了他在军中的职务，还跟彭远昭斗——


    这的确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改变，他们是慕枭一脉的事实。


    苍南山是意外收获。


    但那笔财富，也是他们的重要依仗。


    他们可以跟慕枭小打小闹，斗斗气，闹闹脾气，可一旦在苍南山动手，那就是实打实的伤害，甚至可能伤到他们的根本。


    那就没有必要了。


    也不应该。


    后面的话，彭鹤言没说，他相信彭远昭能懂。


    彭远昭对上彭鹤言的目光，也没有回避，“我不是他，我有分寸，只是制造些小乱子，调他离开而已，不会闹大，有什么麻烦的。”


    谢晚棠情况不好，命悬一线，这是个机会。


    只要慕枭一离京，他稍稍动动手脚，就能要了谢晚棠的命，送她上路。


    等慕枭回来，一切已成定局。


    这挺好的。


    见彭远昭这么说，彭鹤言倒是安心了些。


    “爹自来睿智，爹既然这么说，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爹你看着安排吧。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晚棠新居那，彭鹤言不想去。


    他也不想见慕枭。


    心烦。


    知道彭鹤言心里有股子傲气，眼下，他不愿见慕枭，也不愿向慕枭低头，彭远昭也没有多逼他。


    挥挥手，彭远昭就让彭鹤言离开了。


    至于他自己，则坐在椅子上，暗自寻思着苍南山的事。


    许久，他才叫了彭飞进来。


    ……


    隔日，晚棠新居。


    天色暗下来，慕枭就让知棋备了水，他拿了帕子就着温水，给谢晚棠擦拭脸颊和手。


    慕枭生在皇家，生来尊贵，他没伺候过人。


    可此刻，照顾谢晚棠，哪怕是微小的细节，他都处理的极好。


    他动作温柔。


    不在于多擅长，只不过是因为在乎。


    在乎，才想给她最好的。


    哪怕只是生活中，最平凡不过的琐碎小事而已。


    下人都退下来，慕枭一边给谢晚棠擦拭，他一边轻声念叨。


    “能让我这么伺候的，你还是第一个，就算是我父皇，我师父，他们都没享受过。这人啊，得学会知足，你享受够了，就知足点，就醒过来，好不好？”


    “……”


    “我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的模样。”


    “……”


    “那时，你坐在我腿上，你说你要抢姐姐的未来夫婿，断父亲的苦心筹谋，毁阿娘的偏心偏宠，你说话得算话。其他的事，你都办的差不多了，可我，你还没抢到手呢，你得再接再厉。”


    “……”


    “你要是嫌抢太累，那我自己主动过来，如何？”


    “……”


    “我心悦于你，晚棠，你醒过来，醒过来我就进宫，去向父皇请旨，让他赐婚好不好？”


    什么联姻，什么人脉，他不在乎。


    他自认能力不差。


    他也相信，他的能力，撑得起他的野心。


    他不需要牺牲自己的姻缘，不需要牺牲谢晚棠，去完成自己所谓的大业。


    他有把握。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既已情深，他就要抓住。


    这情，始于心，与谢晚棠的背景出身，与谢晚棠能带给他的利益，全都没有关系。


    他喜欢的，只是谢晚棠这个人。


    慕枭低声说着，一字一句郑重至极，哪怕谢晚棠神志不清，根本听不见什么。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王爷……”


    门外，传来天晴的声音。


    闻声，慕枭的眉头蹙了蹙，他小心翼翼的给谢晚棠擦拭完，连带着头发，也帮谢晚棠整理好，之后，慕枭才起身收拾东西，顺带着将天晴叫了进来。


    天晴一进门，就快速到了慕枭身边。


    “王爷，出事了。”


    “说。”


    不同于天晴的慌张，慕枭声音淡淡的，平静至极。


    天晴快速继续，“苍南山那头传来消息，几个猎户上山，被猛兽咬了，还**一个人，当夜，还有猛兽下山进了村，伤了好几个村民。事情闹的不小，他们直接报了官，当地官府的意思是，要组织人手，进山猎杀猛兽，免得猛兽再祸害村民。”


    听着这话，慕枭眼神微沉。


    官府能组织人力上山，为百姓剿杀野兽，保护村民，这是好事。


    可苍南山里藏了秘密，那状况，是容不得人山上的，否则，被人察觉有异，牵丝扳藤，指不定要牵扯出多大的麻烦呢。


    这事不小。


    这些事慕枭都想的明白，可也因为明白，他才觉得，这事有些奇怪。


    “消息是咱们的人传回来的？”


    “是。”


    听着慕枭询问，天晴点头。


    “是咱们的人，利用九重暝楼的消息网，以最快的速度传回来的，属下反复确认过，消息不会有错。而且，那都动静闹的挺大的，咱们之前安排在那的人，不好明着出面，只怕不好拦人。”


    这话，根本不用天晴说，慕枭也知道。


    慕枭眼神微凛。


    “那最近，大将军府那头，有没有什么动静？”


    “这……”天晴有些意外，他甚至有些不敢置信，“王爷，你是说，苍南山的事，是大将军那头故意安排的？”


    问话，慕枭听到了。


    只是，他没有回应。


    他也不确定，这事跟彭远昭有关，只是，他心里隐隐觉得，谢晚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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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才出事，昏睡不醒，苍南山那头就出了乱子，两件事情赶在一起，终究有些太巧了，有点奇怪。


    苍南山的事重要，可谢晚棠这边的事，也很重要。


    他不得不多想一层。


    心里想着，慕枭冷眼看向天晴。


    “你去一趟昭武大将军府，把这事告诉我外祖父，就说这事交给他来处理，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


    若事是彭远昭安排的，他不去苍南山，彭远昭计划落空，彭远昭愤怒，但解决麻烦，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根本不费什么工夫，更不会出岔子，不会有意外。


    若事情不是彭远昭安排的，就当他是小人之心了，彭远昭能力不俗，那点小麻烦交给彭远昭，他也可以高枕无忧。


    眼下，谢晚棠情况不好，他不能离开。


    这是他最好的选择。


    天晴跟了慕枭多年，慕枭只说了一句，可他的心思，天晴能猜个七七八八。


    看着慕枭，天晴不免有些担心。


    “王爷，会不会出问题？”


    若事情不是彭远昭安排的，那还好，彭远昭不会允许苍南山生乱，自然会尽心尽力解决麻烦。可若事情是彭远昭安排的，慕枭逆着他的意思来，那彭远昭会不会翻脸，索性就把苍南山的事捅出去？


    苍南山的事事关重大。


    真若走到那一步，那不就完了？


    细思极恐，这事，天晴甚至不敢深想，他也没敢说出口。


    但慕枭懂。


    不过，慕枭倒是不多担心。


    一方面，祖孙多年，在这种关乎生死，关于大业的大事上，他相信彭远昭不会乱来。


    另一方面，若是这正是彭远昭安排的，而彭远昭也真的伤及无辜人的性命，真的连苍南山都能舍了，那就说明，彭远昭已经豁出去了，而连苍南山都豁的出去的彭远昭，又怎么会在乎一个谢晚棠？


    那十有**，他就猜对了。


    这一计，就是调虎离山，是原本要奔着谢晚棠的命去的。


    他安排在苍南山的人，不放面明着出面，但也不意味着他们什么都做不了，事情未必会糟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就算真的糟糕到失去苍南山，麻烦缠身，那又如何？


    那以苍南山，换谢晚棠平安，他也不亏。


    没什么可惜的。


    心里想的通透，慕枭也舍得。


    “去。”


    言简意赅，语气坚定。


    见慕枭如此，天晴也不再多耽搁，他即刻出去，奔着昭武大将军府去了。


    昭武大将军府如何，彭远昭如何，苍南山又如何，那些事，慕枭全都不管，眼下，他只想守着谢晚棠。


    坐在床边上，看着谢晚棠，慕枭眼神温柔。


    他开口，语气也软的厉害。


    满是宠溺。


    “晚棠，还有三日，就是初一了，我知道你最近累，你就再歇三日，三日之后，你就醒过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