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早？”


    虽然一早就从慕枭那听说了皇上的意思，知道海国公和谭嗣年会来，可谢晚棠却没想到，他们会来的这么早。


    不过，来得早倒是也好。


    外面的御林军早点撤，她也好再做安排。


    心里想着，谢晚棠也没等天岚回应什么，她急声吩咐，“快，把人请进来，顺带着叫天月、知棋一起来，我要梳洗上妆。”


    要紧事，耽搁不得。


    听到谢晚棠吩咐，天岚摇了摇头。


    “小姐，海国公说时候还早，他们在外等一等，不急。”


    “等一等？”


    “是啊，海国公亲口跟奴婢说的。”


    见天岚这么说，谢晚棠不禁眨了眨眼睛，一开始的时候，她没反应过来，可细细思量，这事其实一点都不难理解。


    海国公和谭嗣年，这是在帮她呢。


    拖得越久，围观者就越多，她无罪，且得了皇上御赐匾额的事，就会越多人知道。


    这于她的名声就越有利。


    是好事。


    “我知道了，帮我多谢海国公，多谢谭老。”


    “是。”


    天岚出去招呼，天月、知棋几个过来，伺候谢晚棠梳洗上妆。


    虽说谢晚棠心里明镜似的，拖一拖时间，于她有利，但她也没有刻意拿乔着。照常梳洗，脸上不施粉黛，节约不了少时间，头上梳的发髻，也是简洁大气的样式，也不用戴什么首饰，倒是不费事。


    约么两刻钟，谢晚棠这就准备好了。


    她带着人快速出门。


    晚棠新居外。


    谢晚棠出来的时候，门外已经聚了许多人，围观人议论声不断，瞧着谢晚棠出来，声音倒是小了不少。


    海国公、谭嗣年见状，从马车上下来。


    “谢晚棠接旨。”


    海国公手握圣旨，冲着谢晚棠高声开口。


    谢晚棠勾唇，不卑不亢，她缓缓下跪，“民女谢晚棠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


    随着谢晚棠跪下，在场百姓也尽数跪了下来。


    海国公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谢詹杭题写反诗，意图谋反，其心可诛，罪不容赦。然，谢氏女谢晚棠，早已被驱逐出府，断亲断义，既不享谢家福，自不必担谢家过，谢氏一族重罪，皆与谢晚棠无关，谢晚棠无罪。”


    海国公声音洪亮，一字一句，清晰入众人耳。


    谢晚棠无罪——


    这几个字，更是能让在场所有人都知晓。


    这是最要紧的事，含糊不得。


    但这还没结束，海国公还在继续，“朕闻谢晚棠在京中开设善堂，收留流浪子，心慈仁善，朕心甚慰。巾帼不让须眉者自古有之，而今，亦不乏巾帼。谢氏晚棠怀善心，行善举，扬善德，德昭天下，实乃天下人之表率。今朕特赐御笔亲书匾额——善行天下，望汝善心不移，善行不休，望天下臣民敬之效之，钦此。”


    善行天下！


    谢晚棠呢喃着这几个字，不禁愣了愣。


    昨夜，她问过慕枭，皇上赐下来的匾额是什么？


    可慕枭没说，说今日她就知道了。


    现在她倒是知道了。


    只是，她有些羞愧。


    她自认不算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可是，她手上沾染的人命的确不少，连带着她开设善堂，其中也夹杂了不少为自己铺路的心思。


    她的善，其实并不纯粹，更算不上至纯至善。


    善行天下这四个字，她配不上。


    “谢小姐，接旨吧。”


    海国公见谢晚棠不动，轻轻的唤了一声。


    回过神来，谢晚棠神色如常，她快速开口，“民女谢晚棠接旨，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


    她是配不上这块匾。


    可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上辈子的惨死，教会了她趋利避害，她是个趋利者。这匾，既然有利，既然皇上给了，既然不损道义，那她就敢厚着脸皮收着。


    谢晚棠伸手，从海国公手里接过圣旨，圣旨不重，可谢晚棠却觉得沉甸甸的。


    她心里高兴。


    “谢小姐，恭喜了。”


    海国公轻声开口，他看着谢晚棠，眼里有欣赏，也有怜惜。


    谢晚棠和海云卿差不多大，论出身，起初其实也相差无几，可是这一路走来，她们所经历的，却天差地别。


    谢晚棠不容易。


    他当谢晚棠是小孙女，如何能不心疼？


    海国公的疼惜都在脸上，连带着谭嗣年，也一脸的心疼模样。


    谢晚棠瞧着，心头微暖。


    只是，她也忍不住想，不相干的人，在生死关头，为她挺身而出，给她帮助，也给了她无穷的善意，而与她血脉相连的人，却一个个的伤她、杀她、辱她、算计她，要她不得好死。


    想想，她还真是挺可悲的。


    但她也是幸运的。


    眼睛里泛起一抹浅浅的水雾，谢晚棠微微福身行礼。


    “晚棠谢过国公爷，谢过谭老。”


    “不必谢，”谭嗣年摇了摇头，“你本无辜，那就不该被牵涉其中，被草草了结，枉送性命。否则，要这天启律法何用？海晏河清，太平盛世，又该从何谈起？”


    “天启律法严明，圣上圣明，朝臣德才兼备，百姓朴实仁善，何愁没有太平盛世？”


    “你这丫头，嘴倒是甜。”


    谭嗣年冲着谢晚棠笑了笑，没有再多言语。


    浸淫官场几十年，说来，他并不喜欢听那些奉承的好话，可这话从谢晚棠嘴里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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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听了舒坦。


    倒也不是说谢晚棠说的有多好听，有多真心。


    只是，他从这话里，能看到一个弱女子，昂扬的活着的力量。


    她的恭维，也坦坦荡荡。


    谢晚棠不错！


    海国公和谭嗣年还要回宫去复命，他们没有耽搁太久，就离开了，连带着周围的百姓，也散去了不少。


    谢晚棠去看皇上御赐的金匾，龙飞凤舞，苍劲有力的字，也象征着谢晚棠的未来。


    有力！有利！


    谢晚棠喜欢这牌匾，她看了看天月。


    “收拾一下，挂上吧。”


    “是。”


    天月喜上眉梢，她招呼了天露、天雪过来帮忙，她们几个一起，亲手将牌匾挂上。


    至于天岚，则被谢晚棠叫到了院里。


    一边往书房的方向走，谢晚棠一边轻声吩咐。


    “传一传。”


    她要她无罪的消息，京中人尽皆知。


    她要皇上御赐金匾，夸她仁善的事，也传到街头巷尾，妇孺老幼，皆耳熟能详。


    她要名声。


    这厚着脸皮顺水推舟，更上一层楼的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


    谢晚棠没有细解释，但相处已久，天岚跟她很有默契。


    这三个字，足够了。


    天岚快速点头，“奴婢明白，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安排，保证做的恰到好处，还不留痕迹。”


    “辛苦了。”


    “今儿是大喜的日子，奴婢为小姐高兴，奴婢可不觉得辛苦。”


    “你啊……”


    谢晚棠看着天岚失笑。


    她知道，天岚说的都是真的，与她一路走来，天岚、天月她们最是了解她的，她们也如她的姐妹一样，真是把她放在心上。


    有她们，是她的幸运。


    天岚微微福身，“小姐，那奴婢去了。”


    “去吧，早去早回。”


    天岚有句话说的对，今儿是大喜的日子，永昌侯府才倒，就是为了做戏求名，她在外也不好太张扬，但关起门来做些吃的，还是可以的。


    等天岚回来，人齐了，就可以准备了。


    “是。”


    天岚笑着回应。


    天岚很快就离开了，而天月那头，也把金匾挂上了。


    谢晚棠得了信，去门口看，她仰头望着金匾，日光散落在上面，金字耀眼的厉害。


    谢晚棠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前路。


    若真这般，那该多好。


    谢晚棠想着，她眯着眼睛瞧着，甚至有些移不开眼。


    就在这时候，谢晚棠听到，身后传来了马车的响动，她回过头去，就见一辆华贵的马车停了下来。


    跟车的小丫鬟掀开帘子，搀扶了一个人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