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棠微微一愣。


    她知道，江厌来找她，是在监视是在试探，今日谢詹林的尸体被送回去，江厌想看看她的反应。


    他嘴里所谓的要紧事，十有**也只是借口。


    谢晚棠以为，江厌会说一说谢詹林的案子，随意的应付应付呢。


    她没想到江厌会提婚事。


    提这个做什么？


    别说江厌对她只有怀疑，没有感情，就算有，凭江厌这种缜密心细的性子，也不该为了这点事，选在这个时间点，贸然上门与她来谈。


    是刚刚她没出现，外面官兵说，兵部尚书要与他谈事，叫他离开，他起疑了吗？


    难不成，这真的不是一个巧合？


    柴君琢是慕枭的人吗？


    只一瞬间，谢晚棠心里，就有万千思绪乱飞而过，只是她面上并不显，惨白的脸上，隐隐露出一抹羞涩。


    “这……还有这种事？怎么会呢？”


    “是莫太傅提的。”


    摩挲着茶盏，江厌紧盯着谢晚棠，他轻声回应。


    “莫太傅垂怜，他怜惜我早年孤苦，这些年又忙于公务，没有成家，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日子太孤单了，这才想请皇上为我指婚。刚好他也见过谢小姐，知道谢小姐过去那些年过的不易，觉得我们是同一类人，就想撮合撮合，向皇上提了提。”


    这事，谢晚棠早就知道了。


    只是眼下再听江厌提，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江厌继续。


    “皇上圣明谨慎，不会乱点鸳鸯谱，姻缘二字，也是强扭的瓜不甜，那也不是我所愿。所以我还是想问问谢小姐，觉得我如何？若我心仪谢小姐，谢小姐可否给我一个机会？”


    江厌的话，说的很轻很慢，像是怕吓到谢晚棠似的。


    谢晚棠倒是平静。


    可不远处，天月却是被吓到了。


    江厌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是动了心思，想娶谢晚棠吗？


    怎么能行？


    天月紧张，这时候，她就见谢晚棠笑笑，“江大人，你是百姓眼中的青天，是个难得的好官，能得江大人青眼，是我的荣幸。”


    “那……”


    “但是，江大人说的心仪，是真的吗？”


    四目相对，谢晚棠毫不回避。


    她的声音也有些冷。


    “自打十里堡回来，外面就有京兆府的人守着，江大人说那是保护，可是，那到底是保护还是看守，是监视，江大人心里明白，我也明白。”


    谢晚棠苦笑。


    那笑容，在她惨白的脸上，显得有些突兀。


    就像是阴天时候，跌落凡尘的一抹霞光，有些耀眼，却又不合时宜，转瞬间支离破碎。


    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谢晚棠缓缓继续。


    “被囚禁了十六年，在被囚禁的每一个日子里，我都希望爹娘能来看看我，我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家。


    可眼下，娘不知所踪，爹把我赶了出来，我彻底的成了没人要的孩子。


    但是，我还是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家。


    一个小院，两个人，三餐四季，普普通通，就足矣了。若说一定要添点什么，那我希望，院子里能添一棵海棠，我与他之间，能添一个孩子。


    江大人很好。


    可是，带着怀疑的心仪，不算心仪，带着试探的亲事，也算不得亲事。


    我不知道江大人什么时候，才能把案子调查清楚，我也不知道，在江大人这，我什么时候才能算清白。但我不急，清者自清，案子总有真相大白的那一日，我能等。


    我不希望因为过去的糟烂事，毁了我之后的人生。


    我也不希望，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家，没有爱没有情，只有试探和算计。”


    谢晚棠的话直白。


    江厌凝眉。


    面对着谢晚棠，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自己甚是卑劣。


    “我……”


    江厌想要开口，只是，他话还没说出口呢，就听到谢晚棠又道。


    “同样，江大人也是从苦海里熬过来的，办案固然重要，但我也不希望江大人拿自己的余生幸福去赌，不希望江大人把自己的未来，当成查案的工具。”


    “……”


    “江大人想怎么查案，我都会配合，江大人想让我老实的在这院里待着，我也没有意见，不会给江大人添乱。”


    “……”


    “这样的话，江大人就不必再说了，至少在案子查清前，就不必再说了。”


    “……”


    “江大人，既然还有要紧事要忙，我就不多留江大人了。”


    谢晚棠说完，就先起了身。


    没再理会江厌，谢晚棠看了看一旁的天月。


    “过来扶我。”


    “是。”


    天月应声，急忙冲过来，扶住谢晚棠。


    谢晚棠似乎身子很虚，她整个身子，几乎都依偎在了天月身上，她靠着天月的搀扶，奔着里间去了。


    江厌看着谢晚棠的背影，眼神不由的暗了暗。


    他想试探谢晚棠，也想试探慕枭。


    只是——


    这一步，怕是错了。


    “抱歉。”


    眼见着谢晚棠要进里间了，江厌轻声说了一声，之后，他起身快步离开。


    薛郎中瞧着，也跟了出去。


    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谢晚棠站直了身子，从天月怀里出来，她回眸看了眼房门的位置，眼神清冷。


    好在她一早就安排天岚，从铺子里抽调了人手，盯住了江厌。


    在江厌来晚棠新居时，她就接到了消息。


    也好在天岚的轻功足够好，她们回来的够快，而天月也拖延了些时间，给她创造了机会。


    江厌的确敏锐。


    与他博弈，真的好险。


    天岚翻了后窗，从外面进来，她去将门关上，这才和天月一起，扶着谢晚棠到床上。


    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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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眉头紧锁，小脸垮的厉害。


    “小姐，江厌什么意思？不会真的想求娶小姐吧？”


    谢晚棠模样好，性子不错，聪明睿智，会的也多，对他们这些下人，也都是极好的，谢晚棠这样好的姑娘，被任何人喜欢，被任何人追求，其实都不算什么奇怪的事，天月也能理解。


    只是，她心里还是觉得，谢晚棠和慕枭才是最合适的。


    而且近些日子，他们关系不错。


    突然冒出了一个江厌……


    她担心！


    瞧着天月那紧张的模样，谢晚棠勾唇笑笑。


    “放心吧，他没想娶我，也没想跟我谈感情，刚刚那话，只是试探，可能是在试探我，但更可能的，是在试探王爷。”


    试探她没什么可怕的。


    可怕的是他试探慕枭。


    谢晚棠想跟慕枭通个气，让慕枭稳住别乱来，但是，这心思也只存了一刻，她就放弃了。


    慕枭比她更机敏，也比她更睿智，她能想到的事，慕枭必然也能想到，而且能想的更清楚更明白。


    眼下，不动比动好。


    “日子照常过，什么都不用做，以静制动吧。”


    天岚、天月对视了一眼，轻轻点头。


    ……


    齐王府，书房。


    天晴进门的时候，慕枭正在画画。


    画谢晚棠。


    之前，彭远昭毁了谢晚棠的那幅画像，慕枭想重新画一幅挂上。


    可是，他自认对谢晚棠了解不少，谢晚棠的音容笑貌，他也都足够熟悉，连带着梦里，他也梦过好几次，清晰至极，但落笔画出来的人，似乎总差了一点什么。


    不像现在的谢晚棠，也不像谢晚棠自己画的那一幅。


    慕枭一连画了六七幅，都不大满意。


    他还想再试试。


    慕枭专注，天晴进来，他头也没抬，他只是淡淡的询问。


    “江厌走了？”


    “是，”天晴丝毫不隐瞒，“不过，不是听到柴尚书有要事要跟他商量走的，而是谢小姐回了晚棠新居，他见过谢小姐之后，才离开的。”


    “她回去了？”


    慕枭看了天晴一眼，有些意外。


    天晴点头，“是，回去的很及时，好像是天岚那头安排了人盯着江大人，江大人到晚棠新居，她们就接到了消息，及时回来了。”


    “呵。”


    慕枭笑笑。


    谢晚棠睿智，也敏锐，她防备心也强


    是他安排的太着急了。


    慕枭正笑着，就听到天晴开口，“王爷，还笑呢？你可知道江大人见谢小姐，说了什么？他说他心仪谢小姐，想娶谢小姐，问谢小姐觉得他如何？王爷，你怎么就不知道着急呢？”


    慕枭的笔骤然顿住，好好的人像上，瞬间晕开了一抹黑雾。


    画，毁了个彻底。


    他抬眸看向天晴，眉眼阴郁，“你说什么？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