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心都是慕枭，谢晚棠这阵子，根本没顾得上寻思永昌侯府的事，现在，乍然听到天岚提起，她还有些怔愣。


    倒是海云卿，先一步反应了过来。


    “侯府怎么了？”


    听着询问，天岚看了看谢晚棠，见她点头，天岚这才回应。


    “大公子被流放西北了，听到这个消息，侯爷就有些接受不了。然而，大公子才出京没有半日，就遭了刺杀，差点丢了命。虽说勉强逃过一截，可他伤了要害，还挺严重的，以后怕是子嗣无望了。”


    说到最后，天岚的声音明显小了不少。


    海云卿没做声。


    至于谢晚棠，也有些意外。


    凭着谢詹林的性子，大约只要谢怀鸣一出京，他就得要了谢怀鸣的命，以绝后患。可现在事情没成，而谢怀鸣也只是伤了要害，这只能证明——


    谢詹杭出手了，他一早就对谢詹林有所怀疑，故而做了防范。


    可这防的，跟没防也差不了多少。


    谢詹杭会更气吧？


    毕竟，永昌侯府的未来家主，成了个不能生育的废人，这相当于断了永昌侯府的希望。


    这比杀了谢怀鸣，还让谢詹杭难受。


    心里想着，谢晚棠挑眉看向天岚，她轻声询问。


    “然后呢？还发生了什么？”


    “回小姐，消息传回京，大理寺那头已经开始调查了，至于大公子，也被带回京，暂时在京中休养，流放之事推迟了半月，具体会成什么样，还说不准。但是，侯爷和二爷已经发生了争执，侯爷大怒，将二房赶出去了。”


    “赶出去了？”


    “是。”


    天岚点头，要不是慕枭出事，状况不好，谢晚棠也以身试毒，难受的厉害，她提起这事，真的会笑出声。


    当时的场面，真的太精彩了。


    谢詹杭的暴怒，谢詹林两口子的无奈，谢婉瑜的崩溃，谢怀霆的**……


    她都印象深刻。


    狗咬狗！


    谢晚棠对于他们的形容，简直精准至极。


    天岚想着，丝毫不隐瞒，她轻声继续，“侯爷直接让人将二房的人赶了出去，甚至动用了棍棒，顺带着还将他们院里的东西，全都给扔出去了。不止如此，侯爷还写了断亲书，自此之后，大房二房就再也没有关系了，断的干干净净的。


    当时动静闹的很大。


    二爷和二夫人闹了个没脸，走时可狼狈了。


    至于谢婉瑜，更是哭的不行，她拉着二夫人让她去给侯爷认错，说什么不想离开侯府，她还想当侯府的小姐，想相看一门好亲事云云的。


    那些个心思，全都说出了口，不少人瞧见了。


    虽然大家伙儿嘴上不说，可心里，指不定怎么笑话她呢？


    奴婢琢磨着，她往后这亲事，怕是真难了。”


    谢晚棠眯了眯眼睛。


    从谢詹杭主动上门，深夜到桐花台找她，她就知道，这一日不会太远，但她也没成想，一切来的这么快。


    看来，谢怀鸣出事，真的刺激到谢詹杭了。


    但这应该只是个开始。


    之后，谢詹杭必定还有动作。


    先断亲，把事情闹大，闹得人尽皆知，也不过是告诉所有人，他和谢詹林恩怨到此为止。


    可实际上——


    往后，只会变本加厉吧？


    心里头想着，谢晚棠眯了眯眼睛，这于她，也是个极好的机会，她该抓住的。


    她应该现在就回京，抓紧时间。


    可慕枭还没醒呢！


    咬着唇，谢晚棠垂眸思量，这时候，她就听海云卿念叨，“晚棠，你在想什么呢？你该不会在为你爹，为谢婉瑜他们那一家子担心吧？”


    谢晚棠一愣。


    海云卿见状，一脸的怒其不争。


    “我可跟你说，别太烂好心了，说句难听的，包括你爹在内，那侯府上上下下，就没什么好东西，根本不值得你担心。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呢，顾及着自己，远比担心他们重要。”


    海云卿的话直白极了，谢晚棠听着，心里暖暖的。


    能遇上海云卿，的确是她的幸运。


    朋友……


    真好！


    四目相对，谢晚棠摇头。


    “你说的都对，我也都明白，放心，我的心不大，只会装在意的人，没那么多的善心，分给不值得的烂人。”


    担心谢詹杭？担心谢詹林他们一家子？


    他们也配？


    谢晚棠的脑海里，不禁闪过了刚刚噩梦中，她梦到的慕枭说的那些话——


    “十指沥血星眸寒，白骨叠阶求愿圆。修罗道外回首处，旧鬼新鬼皆已全。施主的手，染了太多的血，早不是当初之人了。”


    的确，她的手上沾了许多血，她也不再是当初的谢晚棠。


    可她并不觉得自己错了。


    冤有头债有主。


    她也不过是在报仇，在为自己讨一个公道罢了。


    如果，慕枭真的因为这些事，而对她心生厌恶，而要疏离她、疏远她……


    那她认了！


    这么想着，谢晚棠缓缓看向天月，“王爷呢？还在营帐里吗？我能去看看他吗？”


    “应该唐老在守着，可以过去。”


    “帮我安排一下。”


    “好。”


    天月应声，便起身离开，去打点安排去了。


    谢晚棠掀了被子，想要起来，天岚见状，忙过来扶了一把。


    “小姐，你身子还虚着呢。”


    “无妨，帮我拿铜镜来，我想要梳妆。”


    去见慕枭，总得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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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扮的。


    经历了一场病痛折磨，整个身子，都像是被拆过了一遍似的，即便不看，谢晚棠也能想见自己此刻有多狼狈。


    好歹收拾收拾。


    她想和慕枭在一起，想要慕枭的情，却也不至于用自己的狼狈痛苦去**他。


    没有必要。


    “好。”


    天岚应声起身，不一会儿她就把铜镜拿来了。


    谢晚棠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的像纸似的，连带着那双眼睛，也空洞无神，不见一丝神采。


    “啧，可真丑。”


    比上辈子，她被谢詹杭毁了尸体，魂魄也受了伤，面目全非，也好不了太多。


    这样的模样，还是不见人的好。


    是得好好弄一弄。


    “天岚，帮我上点胭脂吧，多涂些，别白的跟鬼似的。眉眼也帮我画一画，要稍微好看一点。嘴上帮我涂点口脂，颜色艳丽些吧。”


    “好。”


    天岚点头，只是，她的眼睛止不住的发酸。


    海云卿也没好到哪去。


    此刻谢晚棠的狼狈，都是她受苦的见证，那一场痛苦的折磨，还历历在目，犹在眼前。


    她们都心疼。


    ……


    慕枭的营帐。


    天月、天岚扶着谢晚棠过来的时候，慕枭还没醒，唐老和天晴在守着。


    “谢二小姐，你怎么样？”


    见到谢晚棠过来，天晴忍不住上前询问了一声，他的目光，也小心翼翼的在谢晚棠脸上逡巡。


    见谢晚棠上过妆，他便能猜出来，谢晚棠的状态大抵还不算太好。


    不然，这种时候，她怎么可能有心思上妆？


    是怕被慕枭瞧见吧？


    天晴心里不是滋味。


    看着天晴，谢晚棠笑笑，“没事，已经好多了，我能见见王爷吗？”


    “可以。”


    回应谢晚棠的不是天晴，而是唐老。


    唐老起身，“他的身子骨不差，虽然**深了点，但也就是多睡一会儿而已，没什么大事。过来瞅瞅吧，瞅多久都成，只要你身子能撑得住就成，都随你。”


    唐老说完便出了营帐。


    天晴眨眨眼睛，看了看天岚、天月，他们三个也跟着唐老出去了。


    一时间，营帐里只剩了谢晚棠和慕枭两个。


    谢晚棠到床边上。


    慕枭的脸色依旧发白，但比之前好了不少，他身上，也再不见那种乱窜的黑色毒血了，谢晚棠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她抬手，轻轻牵住慕枭的手，一点点攥紧。


    他们两个人的手都很凉。


    凉意沁骨。


    谢晚棠苦笑，“你说，会不会有朝一日，噩梦成真？我这手，已经不干净了，你……会嫌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