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房间的角落里摆着的菜苗变得蔫了吧唧的，其中三小株还只剩光杆。


    忙着开荒，没人理会这些小菜苗。


    “它们要死了吗？”阿溪伸手碰了碰耷拉的叶子。


    “给它们水就能活过来。”大星吐着舌头说道。


    陶洋点了点头，转身去厨房，随手拿起一个洗菜用的盆子，接了水。


    这些菜苗底下带的泥土只有拳头大小，用黑膜包裹着。


    陶洋小心翼翼地控制水量，还是溢出来了，水渍在地面渐渐扩散。


    阿溪光着脚丫，连连后退。


    大星补充：“或许，它们还需要阳光。”


    陶洋觉得有道理，将菜苗搬出院子。


    鸡棚的门没关，小鸡在围栏内活动，叽叽喳喳的声音比前几天还要吵。


    这成功吸引了阿溪的注意。


    她蹲下身，脸贴着围栏，里面的小鸡见了她扑着翅膀飞过来。


    叽叽喳喳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它们，是不是饿了？”阿溪猜测。


    陶洋闻言上前查看，仔细回想，自从小鸡被阿溪放出去之后，她就没有喂过小鸡，也再没有注意过狗粮。


    忘了菜苗，又忘了喂小鸡……


    还没完全适应这样的生活。


    阿溪拿起一粒狗粮，徒手碾碎，小鸡们争先恐后在地上啄食，又拿起一粒扔进自己的嘴里。


    “这是什么食物，蛮好吃的。”


    “狗粮，人类用来喂狗的。” 陶洋从小房间拿出之前给小鸡装水的碗，换了干净的清水，放在小鸡身旁。


    有小鸡怯生生地尝了一口，其余小鸡也跟着围到碗边。


    那边有碎屑飘下来，小鸡们又转身去地上找碎屑。


    “专门给狗吃的？”阿溪看着手掌里的狗粮，轻轻一抛，一颗不落进了嘴巴，含糊不清说道，“用来喂鸡太浪费了。”


    忽的，她一拍脑袋。


    大星姨妈有吃不完的狗粮，那她就不必学人类种菜养鸡，够她在树上吃上几百年。


    菜苗的叶子还耷拉着，陶洋把它们移开太阳能照到的地方，她心里没底，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现在天气早晚温差大，趁着早上的阳光温和，陶洋把种子都拿出来，规划每一片菜畦的品种。


    撒下去的种子跟泥土混在一起，让人分辨不出。


    很难想象真的能长出菜苗。


    阿溪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拿不准狗粮的份量够不够她和两个姨妈的一日三餐，很快又被菜地里的陶洋吸引注意力。


    “我也要！”阿溪连蹦带跳来到陶洋身旁，不小心把陶洋手里的种子碰撒。


    她没察觉到陶洋的脸色，反正种子种到地里就可以了。


    拿了一小包种子，翻来覆去只有图案和人类的文字，捏了捏，又放到耳边晃动，里面有东西。


    “陶洋，怎么打开？”


    陶洋蹲在地上扒拉泥土，没找到几颗，索性就这样了，反正都能长出来。


    这样想着，她脸上的不耐烦也散去了，耐心教阿溪打开包装。


    “陶洋，上面的文字是什么？”


    “空心菜。”


    “空心菜，是什么菜？”


    “蔬菜。”


    ……


    买回来的种子全种完，陶洋突然发现，浇水也是一个力气活。


    以前看着奶奶挑水浇菜，总感觉大人做这些很轻松。


    “阿溪，我教你挑水浇菜。”


    “好呀！”阿溪像领到奖励的孩子一样，高兴地不像干活的人。


    力气大的半人半妖阿溪，大龄看家狗大星，都挺好的，陶洋心想。


    阿溪在学习人类技能的这件事上，是好奇又兴奋。


    跟从前不一样的生活，多新鲜呀。


    装满水的不锈钢铁桶，她单手就能拎起，稳稳当当放在地上，泛起涟漪的水面折射阳光。


    清澈的水似乎有种魔力，比后山的池塘更让她有冲动。


    身体半蹲前倾，双手撑在膝盖上，桶里的清水映出一张女孩的脸，正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


    阿溪尝试把右手伸进去，搅乱水面的平静，手上的速度加快，桶里的水变成一个漩涡，溅起的水花飞溅到地上和她的衣服上。


    嘿嘿，好玩。


    阿溪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人类要在狭小的空间里洗澡。


    陶洋手里拿着水瓢，站在院子前面，把这一幕看到眼里：……


    偏头看脚边的大星。


    大星察觉到她的视线，收了宠溺的笑容，陶洋却被它的样子逗笑了。


    “没关系，能长出菜来就可以。”


    一个小时后，菜地湿透了，阿溪的衣服也湿透了。


    跳到树上晒太阳，听到底下的动静，翻了个身。


    看着陶洋喂鸡，喂了鸡，打扫院子。忽然，陶洋不知想到了什么，放下扫把，跑到屋内。


    不一会儿，陶洋出现在二楼阳台，把昨天穿过的衣服抖了抖，挂在架子上。


    然后陶洋掏出来叫做“手机”的物件，看了一会儿，转身下了楼梯。


    阿溪双手撑着树干，伸长脖子，听到了厨房里锅碗瓢盆的声音。


    鸡养了，菜种了，但目前还不能自给自足。


    陶洋目前没有收入，她的存款不知道能支撑多久，至少在大星跟朋友相聚之前，她是要在这里生活的，一边解决自给自足，也不能忘了想办法挣钱。


    面饼在锅里煮软，筷子搅动两下就散开了。


    从前她没法饭吃才煮泡面，现在连着煮了几天，说实话，她已经吃腻了。


    一百种口味的泡面，也不是这么个吃法，不说阿溪，她也馋凤姑家的饭菜了。


    陶洋正想着心事，没注意到阿溪有意无意观察她的举动。


    饭后，她列了一份清单，拿起车钥匙，阿溪不知从哪窜出来。


    “陶洋，我想跟你出门。”


    陶洋蹙起眉，“你不在家里陪大星了吗。”


    阿溪摇着头，指向熟睡的大星：“大星姨妈喜欢睡觉，不用我陪。我想看看你去哪里，拿回这么多东西。”


    陶洋上下打量她一番，天气回暖，是该给她买换季的衣服，还有透气方便行动的鞋子。


    “把你的拖鞋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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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在车上，陶洋对她进行简单的约法三章，只要她不在外面露出狗脸，不要随便捣乱，一切都好说。


    后座的女孩坐没坐样，竖起三根手指头，认真说道：“妈妈告诫我不能在人类面前露出原型，我也从来没有在人类面前露出原型，除了你例外。”


    说起她们见面的那天，她以为陶洋对大星姨妈做了不好的事情，才会那样激动。


    她又问道：“陶洋，你为什么不怕我？妈妈说，我的出现会吓到人类。我吓到人类，人类就会因为自卫误伤我。”


    陶洋把着方向盘，“未知才会让人恐惧，对于人类来说，妖魔鬼怪都是超出认知的事物，不知道是好是坏，不知道是丑是美，不知道接触了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才会下意识害怕。”


    “当然，有些人本身就不会害怕这些，只不过很少。”


    阿溪若有所思，“所以，陶洋是少部分人类中的一员。”


    陶洋没有说话。


    村里到镇上的路是一条水泥铺的双向车道，来往的大车压出坑坑洼洼的痕迹，一不注意，轮胎就从某个坑上驶过，导致车辆颠簸。


    陶洋考了驾照之后，有三四年没有正式开车，可以说车龄为零。


    这次的“叛逃”，全凭一股“气”让她超常发挥，让她无所畏惧。


    就像她刚遇见大星时，一只会说人话的狗，没有表露出惊讶和害怕，那个时候的她，深陷在“会因为明天是世界末日而高兴期待”的情绪里。


    那股“气”和那种情绪已经消磨得差不多了。


    现在车上除了她，还有后座的阿溪，她开车变得小心翼翼，才发觉自己车技生疏，甚至有种后知后觉的劫后余生的侥幸。


    镇上的街道格外热闹，比她前几天出来看到的还要热闹。


    这次要买的东西多，且品类不同，分散在镇子的各个角落，开车去各个角落买最方便，可现在主干道都水泄不通，车反而成了负担。


    “好多人类呀。”阿溪趴在车窗上，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不远处，第一次露出拘谨的表情，但又好奇，“他们，在抢猎物吗？陶洋，一会儿我们也要去跟他们一起抢吗？”


    “不是抢，是买东西，用钱纸来交换自己需要的东西。”


    陶洋看到路口停了许多车，也不强行开进去了，跟着停在路边。


    阿溪“哦”了一声，呼出的水汽在窗玻璃上起了一片薄雾，她用袖子擦去，又朝车窗呼气，又擦掉……


    陶洋隐隐担忧，正犹豫着要不要把阿溪留在车里，就看到凤姑从一辆电车上下来，像是看到她们这边，朝这边走来。


    “是凤姑，是凤姑！”阿溪也看到了凤姑，眼睛一亮。


    “洋洋，阿溪，你们也来赶集呀，今天可真热闹。”凤姑笑得眼纹皱在一起，“每逢农历初五，是镇子的大圩日，很多摊主从四面八方来这里摆摊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


    怪不得今天这么热闹。


    阿溪一听，没了方才的拘谨，来了兴致，“陶洋，我们去看看稀奇古怪的东西！！”


    再稀奇古怪能有她古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