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蒂的调查结果很快，放传音球的是钱肖。


    虽说这边的小破房子没有监控，但路边有。


    监控显示，在那天，钱肖穿着一身黑衣服，鬼鬼祟祟的从兜里掏出来一个鼓鼓囊囊的东西，牠进去了巷子后，再出来。


    兜就扁了。


    路口的监控拍的清清楚楚，夏起南盯着看了一会儿，完全记住了这张脸。


    她朝黄蒂点了点头，声音低低。


    “谢谢。”


    黄蒂挑眉，没有说话。


    夏起南明白了她的意思，是不要说谢谢，生疏。她只好话从嘴里绕了一圈，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黄蒂看破了她的窘境，笑了笑，帮着骂屏幕上的钱肖。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牠那天不还说牠是你的好哥哥么？”


    想起那天的事来，黄蒂就想笑。


    男人站在房子中间，吼得理直气壮，仿佛这所房子和夏起南都是牠的所有物，而牠本人和夏起南是什么关系？也配这么□□？


    她视线转回夏起南身上，带着几分探究。


    “所以，你和牠是……？”


    “发小，牠和前女友分手了就给我表白了，我拒绝了恼羞成怒，结果和前女友复合了又想和我当哥哥妹妹好朋友了。”


    这一段话，让黄蒂的脑子顿了一下，她有些愣住了。


    这么抽象的人际关系，她暂时还没遇到过。


    “那牠那时候是……”


    哥哥对妹妹的关照？不同意自己表白的破防？莫名其妙的多管闲事？


    这些想法绕来绕去，黄蒂索性不想了。蟑螂这么多，难道她要揣测每一个的想法？


    目光轻轻坠在夏起南身上，黄蒂摆摆手，“算了，这样的人，以后不和牠来往就是了。”


    夏起南颔首。她看着黄蒂的瞳孔，觉得像琥珀石，真真是好看极了。


    望着望着，她又看到了自己的尸体。


    ……？


    尸体？


    夏起南面无表情的揉了揉眼，发现黄蒂的瞳孔里的确是自己的尸体。


    有第一次的经历，这次她镇定了许多，通体漆黑的乌鸦在上空展翅，嘎嘎的嘲笑她的无知。


    001似乎是迫不及待，刚一见到夏起南，它便俯冲下来，尖锐的鸟喙险些就撞到夏起南，又止住。


    尖锐地声音，仿佛指甲在抓挠黑板，001开口了。


    “恭喜玩家夏起南，在新手副本红颜中，迎来第二次死亡！”


    夏起南很给面子的鼓了鼓掌，想扯起嘴角冷笑，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谁能对着自己的尸体冷笑啊！


    001尽职尽责地开始叙述故事，鸟喙一张一合，里面黑漆漆，似乎随时准备着把人吞吃入腹。


    一双无神的鸟眼转动，如同死神在挑选属于自己的幸运星。


    “恭喜你，在第一次的经历中，找到了歹徒发现你的途径之一——徐泽宇画在墙上的痕迹。


    成功避免危险之一，但好景不长，因为你与黄蒂走得很近，她的父亲很不满意。”


    夏起南感到自己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这是什么父亲？连交朋友也要管控？


    她心中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然后呢。”


    鸟喙发出嘎嘎两声，“然后，她与她的父亲爆发了争吵，她的父亲认为，她没有和宋淮相亲成功，原因主要在你。


    你是从中破坏他们感情的女小三，她的父亲把这一观点宣扬出去后，你身败名裂，被迫从小学辞职……”


    “等等，等等。”


    夏起南打断了乌鸦001的深情演讲，她斟酌了一下用词，满脸不解。


    “等等，我什么时候成了女小三了？不是宋淮主动凑到我家的吗？我不是也没同意和牠在一起吗？况且黄蒂自己也看不上宋淮，这怎么就成了我是从中作梗的坏人，还身败名裂了？”


    面对一箩筐的问题，乌鸦001却显得理直气壮，甚至有几分理所应当。它收起翅膀，靠在墙上。


    “因为这是电影啊！女女互打，大房小三互撕，很火的啊！最后更无辜的一个赢得男人，不这么写怎么有收视率呢？怎么挣钱呢？”


    夏起南略微思考，很快发现另一种写法。


    她神情诚恳，“也许，我知道另一种能让电影更火的办法。”


    001来了兴趣，凑近夏起南。它挥动翅膀，卷起一阵风，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如同蛋白质烧焦了。


    凑近距离后，夏起南才发现，001的眼珠几乎是不动的。如死鱼眼一般，转也不会转。她强忍着心中别扭，阐述自己的小巧思。


    “也许，可以写宋淮和黄蒂父亲搞男同。”


    短短的一句话，巨大的信息量。001听蒙了，它的脑瓜子暂时没接受过这样的信息，一时之间待在原地。


    “嘎？”


    夏起南耐心解释。


    “你看，女女互打很有收视率，但怎么比得上感情的拉扯呢？再说，年上年下也很好磕的。


    尤其是这种禁忌之恋。可以仔细描写牠们的感情拉扯啊、被世人的抗拒又接受最后祝福啊，等等。这不比互撕好？”


    她嘴上一套又一套的，实则心里正乐呢。


    要是这乌鸦真听进去，这副本就离崩了不远了。


    夏起南怀疑，每一个电影副本都有“导演”，它们在背后选择着最火的那条路，让自己的演员去演绎。


    总而言之，怎么火怎么来。


    每次她觉得自己前途一片大好的时候，总能看到这只死乌鸦在眼前晃荡，还张嘴嘎嘎乐，说一些未来片段。


    看着乌鸦001低头沉思的模样，夏起南觉得自己猜对了。


    它果然就是“导演”。


    同时，她又不禁冒出一点冷汗。


    因为，这是它的电影副本世界，怪不得她总是第一次死亡，第二次死亡，会不会因为，这个001认为，电影里只有献祭了女性，才能迎来男主角们的推进？


    如果它真的这样想，那么无论给她多少次回溯机会，001都会选择让她去死。


    因为它想火。


    想到这一点，夏起南眸色沉沉。它是导演，她不能拿它怎么样，至少她可以提建议，说一些也许更火的法子，让这死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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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鸦改变主意。


    不知道它想了什么，总之，001略微转动了死鱼眼。


    它盯着夏起南，明明是毫无感情的眸子，她却有些后背发凉。


    “好吧，也许你说的是对的。”


    001犹豫了一下，面对这个新手，它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她。从大数据时代诞生的它，选择模拟一下这两个结局。


    随着“滴”的一声，结局模拟开始。


    “第一个结局，冰箱里的女人。


    在夏起南身败名裂后，大家拍手称快。最后在夏起南找宋淮想要解释清楚的时候，在马路上争执，被货车撞到意外身亡。


    伤心的只有从小玩到大的发小钱肖，而宋淮与黄蒂不打不相识，走向了幸福的阍因殿堂。


    钱肖在消极一阵过后，想到了要打起精神面对生活，因此努力工作挣钱，人生到了新的高度……”


    001没有感情的机器音卡带了一下，估算出了火爆值。


    “火爆值：预计观看人数，468。”


    “第二个结局，女婿与老丈人的忘年恋。


    在黄蒂拒绝了宋淮后，牠异常伤心，想去找黄老爷子求安慰。


    却不知年老的牠守株待兔，年少的牠暗投芳心，二人一拍即合，擦出强烈火花，每晚，牠都会亲吻牠白发苍苍的胡子，说，我的家业都给你，我们是双倍阳刚。”


    似乎也被这个结局震撼了一下，乌鸦001没有表情的脸，诡异地开始了抽动，连羽毛也一颤一颤的，似乎在怀疑自己的脑子里是不是进入了奇怪的东西。


    夏起南催促它，“你快算算火爆值呀。”


    这次，它计算的时间远比上次长，本没有感情的机器音，听着竟带上些不可思议。


    “火爆值，51376。”


    这才对嘛。


    夏起南满意的点了点头，炸裂的结局总是有更多人愿意去骂。


    而001分辨不出来黑红也是红，只知道这个结局的火爆值远比上一个多的多。


    它犹豫了一下，很快摒弃了前面的设想，决定不让夏起南再当尸体了。


    最后，乌鸦001只甩下一句。


    “嘎，嘎，空间失效，恭喜玩家夏起南回到现世。”


    它的身影消失的很快，匆匆忙忙，在地上飘散着一根羽毛，说明着001存在的痕迹。它似乎也在思考适才的第二个结局，是否会更好。


    夏起南想，这下，有好戏看了。


    黄蒂打了个喷嚏，将外套拉紧了些。她目光瞥向适才就不怎么说话的夏起南，“怎么了？想什么呢？”


    夏起南摇了摇头，“没什么。”


    就是剧情发展可能要崩坏了。


    她心中为未曾谋面的黄老爷子点了根香，又给相伴过几天时日的宋淮点了根香。


    这怎么能怪她呢。


    牺牲女性，最后成全男性的电影太多了，她只是给001提了一个很小很小的建议，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夏起南舒展懒腰，头一次在这里露出真心实意的微笑，她向黄蒂伸出手，眉眼弯弯。


    “出去走走吗？夜风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