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失控
作品:《折腰事秋瑟》 电闪雷鸣,一下一下极强的明光晃得人心神不宁,就连被遗弃的鸡鸭都鸣叫着躲进肮脏泥泞的墙角中。
到达瑰都时已将近傍晚,许是早有人来报信,随着秋军和流民进城后才发现瑰都城门大开,无人看守,更无人居住。
原本繁盛的城池本该华灯初上,灯火通明,暮色压下后却陷入一片死寂般的黑,兵士和流民手中凌乱的火把被摇曳地微光笼着,细碎的光线将瑰都映的格外萧瑟颓败。
连日在酷暑下赶路,军民早已疲乏至极,此时数万人涌进这座小小的珍贵宝地,不少人为了抢些水粮,都陆续冲进了早已人去楼空的王廷中。
秋萧曼无心休息,马不停蹄绕开杂乱无章的人群,径自去了将军府。
才到巷子口,就发现将军府的两扇大铜门上贴了几幅歪歪扭扭的封条,除此之外,拴在门环上的三指宽的铁链也与一只沉重的铁锁纠缠着。
马行减缓,随闪电一同刮起的强风仿若瞬间掀起了秋萧曼眼中的狂风骇浪,让她当即调转马头也朝着王廷的方向喝马驶去。
只不过街上杂乱无章的流民让秋萧曼被迫压着速度,直到刚行过两个街口,仓促的马蹄声紧随而至。
“将军。”公山贺粗狂的声音伴着一道震耳雷鸣传至耳畔。
秋萧曼马速未减,回头的功夫,那张再挤不进半分月色的俏面被天上的强闪映的毫无血色。
“瑰都上上下下的人早在两日前就车空了,老将军即便被抓,也不可能还关在牢里。”公山贺语气急促,眼看天要下雨,狂风卷起的乱沙迷了眼。
秋萧曼当真是被这几日的烈阳和疲乏冲昏了头,她怎么会觉得秋家二老会被单独遗弃在监牢?
她忽然泄力一般拉紧缰绳,无力感再次在周身蔓延开。
豆大的雨点争先恐后从天上敲砸下,叮叮咚咚地落在大街小巷的青砖瓦片上,也因此让秋萧曼觉得身上更沉重了。
被雨水冲刷的喜悦欢呼自四面八方传来,先前躲进空房子里休歇的人此时此刻全都冲到开阔的地方享受着这场大雨的滋润。
一瞬间,整条宽街上挤满了拥抱急雨的流民,唯二两个骑着马的人却因此寸步难行。
急雨瓢泼而至,瞧着被完全打湿的秋萧曼缓缓仰起头,似乎想借此洗脱掉沉重的神色,公山贺抹了把脸上的水帘,得意让眼睛再度睁开条缝隙,才又劝:“回去吧!秋军全栖在西城门附近,此处长久停留怕会不安全。”
不安全...
这三个字带着强烈的讽刺,让秋萧曼那张被雨冲地更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讥嘲的笑意。
看她脱离一般地无动于衷,公山贺心里确实着急。
因为整条长街目下已完全陷入陌生的漆黑。本就没什么灯,加之大雨倾盆,就连先前那些火把的光亮都尽数熄灭了。
一个个晃动的人影此时此刻都被这场期待已久的雨浸润身心,但热情一过,谁也说不好会不会再度想起背井离乡的苦难,趁着出了秋军的势力范围,再对秋萧曼做出什么不利之举。
公山贺因此又唤了秋萧曼一声,直到她缓缓低下头,仿佛回过一口气似的喘息了几声,才终于等不及,主动倾身去拉她虚握在手中的缰绳。
他□□的马也因此往前凑了一小步,却不料刚好碰到紧邻那匹马站着的一个老妪,毫不费力就让瘦骨嶙峋的老妪身形不稳,狠狠摔在泥泞中。
紧接着传来的一声惨叫让公山贺立刻意识到撞了人,他连忙下马想将老妪搀扶,却忽然觉得周遭原本的喧嚣声在这一刻趋于平静,他意识到不对劲,下马的动作稍缓,再抬头看,那些原本享受雨水滋润的人已因老妪的惨叫声纷纷向他们两个跨坐马上的人投来探究且凌厉的目光。
伴着急雨的闪电越发急促地闪烁,将一双双眼变成了野兽贪婪的幽绿,将仇恨和怨毒统统投射到同样意识到危险的秋萧曼身上。
她利索地拉住公山贺的小臂,语气透着心凉到底的冷漠:“快走!”
话音才落,两人调转马头的功夫,不知从哪传来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喊,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就看那些没在漆黑中的人瞬间成了摆脱不开的鬼影,朝着两人猛扑过来。
一时间战马嘶鸣阵阵,即便高扬双蹄想摆脱越来越多的束缚,却还是不敌涌上前的人太多,终于被众人齐力推倒在地。
公山贺和秋萧曼两人几乎是同时掉下马的,那些穷凶极恶的人似乎早起了歹意,不知有谁带了利器,眨眼的功夫就把两匹倒地的战马刺地浑身鲜血翻涌。
秋萧曼手中的长枪并未出鞘,只用被明蔚给她包裹了软皮的枪柄来拨开人群,想由此冲出去。
但即便她小心翼翼,也仍旧避免不了冲上来攻击的流民毫发无伤,逐渐她便落了下风,就连手中的红枪都不能幸免地被人疯狂抓抢。
“你们他们都疯了吗?!”公山贺紧紧站在秋萧曼身后,用他健硕宽广的身体抵挡着四面八方的恶意,也不知道身上被人打了还是被人捅了,他只觉得简单一句话就让他嘴里溢满带着血腥味的雨水。
直到这个膀大腰圆的人终于忍受不住这样的侮辱和排挤,反手挥拳将围在他身边的几个人打倒在地。这样的冲动让他忽然热血上头,牟足了力气将周围涌上前的人打退数步。
熟知他习性的秋萧曼知道这是公山贺下了狠手,倒地的几个壮年已然鼻青脸肿不说,就连牙齿都碎了。
她连忙去拉公山贺,因为这样的反抗只会引起民愤,更无法摆脱无穷无尽的讨伐。
但她还未及劝,新一轮的攻击再度围上前。
这一次,围站在秋萧曼身边的壮年齐齐转移了目标,朝着公山贺围击,饶是这个体型宽阔的人有三头六臂,也着实抵御不住这么猛烈的攻击。
只见公山贺接连不断地挥拳,将围站在他身边的人打到在地,紧接着,他狠狠啐血水的功夫,就被人从后面偷袭了脖颈,眨眼的功夫有人就攀上他的背试图从头顶压制这头发狂的巨兽。
眼见着实力越发悬殊,秋萧曼连忙去拉,却同样被恶民从背后偷袭,她只觉得脑袋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紧接着脑袋上温热的液体被冰凉的雨水冲刷,让她甚至对疼痛都感到麻木。
一时间场面极度混乱。
浓烈的血气被及时落下的冷雨洗刷地干净,就此毁尸灭迹,仿若再不会被任何人发现此事这条瑰都最繁华的宽街上发生了怎样残暴的事情。
眼见那个从无畏惧的英勇壮年终于被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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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力压倒在地,秋萧曼退无可退。
就在天上的强闪再度撕破天际时,她麻木的脑袋里忽然浮现出一张润泽如玉的脸,他两片薄唇温热,清点在她额心时说:‘世人只服从于恐惧,根本不记挂恩怀。’
再度闻见浓烈的血腥味,秋萧曼手中长枪紧握,麻木地朝周边横扫。她手中长柄上的软皮早在方才被人抓扯地破破烂烂,此时手下的触感如同握着玄铁一样寒冷至极。
习惯性地耍枪让她所有的动作都仿佛是一气呵成的连贯和冷酷,就像在战场上那样毫无怜惜和动容。
血腥味再度翻涌开,这一次却不再是原本被雨轻易洗刷的轻浅,反而是翻江倒海的浓重,浓稠的血气彻底盖过了暴雨的清新。
“啊!!!杀人了!杀人了!”
惨厉的尖叫声从各处传开,就像警钟一般被冷雨推着一波一波回荡在宽街中。
人群再度骚动,却没了方才的齐心协力,而是从集聚人群的内部带着土崩瓦解的涣散朝着各处避逃。
与此同时,巷子口也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中年男子在马上厉喝,下令一般的口吻让身后着了胄甲的军士疾驰冲进人群镇压。
秋萧曼才因周围忽然没了人墙阻隔,终于体力不支跪倒在地。
原本被人群压在地上的公山贺这才得空拨开身上的尸身,费力爬起来,周遭的残肢断臂立刻惊了眼眸。
秋萧曼手中的长枪不知是什么时候卸掉枪套的,此时锐利的枪头和下面的长钩早已被雨水冲刷干净,闪电下的耀目犹如锁魂的利爪。
她失了神一般盯着眼前被她一枪缴掉脑袋的身体,大口大口喘息着,不知是忏悔还是祈祷地跪着一动不动。
但那双被冷雨洇红的杏仁眼里却空洞至极,丝毫看不到善意的无情冷漠。
“将军——”随着秋军陆续上前镇压,公山贺小心翼翼试探着秋萧曼的情况,却不知道自己没说一句话嘴角吐出来的都是鲜红的血。
许是他嘴角流出的血太过引人注意,秋萧曼这才挪眼过来,看清他浑身上下数都数不清的伤口。
她面色更为凝重,两只手当即拢在公山贺强壮的上臂,想将他扶起,却不想公山贺伤得过重,一只腿的后膝被人割伤了筋脉。
看到公山贺狼狈的样子,带兵来寻人的卫光当即下马,又招了几个小兵将公山贺一起抬到马上,而后才扶住秋萧曼的手臂,让她借力站了起来。
公山贺的血和雨水顺着他的衣角往下滴,秋萧曼不知作何情绪,只目色沉重的拍了拍卫光的肩膀,却史无前例地道了句:“多谢。”
卫光目色一凛,甚至不知该作何答复,只怔怔看着秋萧曼被秋军扶着缓步离开。
“卫将军,这些尸身如何安置?”陆续有秋军上前,视线扫过周遭十几具尸体的迷茫,带着不解的语气等他指示。
不说是这些镇压流民的兵士对秋萧曼残杀暴动者感到震惊,就连卫光都觉得她变了。这是秋萧曼誓死捍卫的子民,从无任何外力可以摧毁的信念,却在这一刻仿佛完全崩塌了。
但卫光并非不能理解,他只是不知道秋萧曼是如何想通的,更不知道那句多谢是谢他赶来及时,还是谢他纵容了她毫无辩解的暴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