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连心

作品:《折腰事秋瑟

    三次。


    他救了她两次,还因她被五十个人围攻。


    再想狡辩的秋萧曼也沉默下来,她向来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这是她的信仰,也是作为将领必备的德行。


    明蔚说着也走到了靠东的樱桃苑,跟两人话别后,便跟小厮一同走进苑子,消失在冥冥夜色中。


    “我就说,那日你知道了离先生的身世为何那般惊讶!”秋世博厉声厉色。


    秋萧曼想解释自己的苦衷,可明蔚那番提醒,她只怕自己透露了他的身份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在未了解情况前,秋萧曼不敢再轻举妄动,她要知道明蔚的计划,要知道他这次孤身跑来雯桦又是要做什么。


    至少明蔚是信她的,才让她帮着处理伤口,但行刺的事他却还没给她答案。


    被秋世博这般审视,秋萧曼着实无奈,只认栽似的,“对,离先生说的是…”


    这事似是令秋世博始料不及,想起秋萧曼当着匡老送出去的血玉,又想起今早秋萧曼得知离先生受伤后冲出去的仓惶,秋世博愤愤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看着秋世博离开的背影,秋萧曼心中五味杂陈。


    也不明白明蔚为何刚到秋府就迫不及待声张两人是旧识,秋萧曼猜不透他想干什么,只觉得秋萧晴那没头没脑的暴躁王妃着实给自己挖了好大一个坑,还不知接下来又会发生何事。


    ^


    雯桦王调动御卫护送明蔚进将军府的事成了瑰都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几日,秋府的门槛都快被踏烂了,文武百官都希望能抢在别人之前先和这位被雯桦王看重的卜士拉近关系。


    秋世博心烦地很,却也不能谢绝人家拜访,就只好借着自己补过十五那日的生辰摆了一日的宴,这之后便打算谢绝宾客上门。


    可自打住进秋府,明蔚都未出现过。


    秋萧曼从小厮那打听到他每日寸步不出,就只留在樱桃园内休养,而今日的宴请明蔚怎么也不该再推辞。


    早早就有人去樱桃苑报了几次,可直到天色黯淡,明蔚依旧没出现。


    筹光交错的宴席中,不少人从晌午等到天黑,只为能和帝师都赞口不绝的人攀谈几句。但等得久了,也难免让本来热闹的气氛变得清冷,再熟络的人也会陷入无话可说的尴尬境遇。


    秋世博走不开,秋萧曼便自行离席,往明蔚的樱桃苑去了,却在刚穿过静湖时,看到明蔚竟从大门的方向大摇大摆走了来。


    “离先生去哪了?!”秋萧曼脚下一转,径直朝明蔚走去。


    此时府内多数人都被调去应付这个喧哗的宴会,静湖这边倒是僻静得很。


    “出门转了转,又在湖边坐了会。”明蔚语气寡淡,仿佛觉得无聊。


    “父亲今日举宴,着人寻了先生几次,先生不知吗?”


    明蔚:“这宴与我有何干系?”


    怕周围有人探听到秋萧曼对他的不敬,秋萧曼凑到他面前压着厉声:“全是因你来的!你不知道?!”


    明蔚长袖一掀,双手负在身后,摆出一副不愿理会的架势。


    “那日在匡老府上就是这群人,今日又来一遍,不觉得厌烦吗?”


    “厌是厌的,但这不就是官场风气么?”


    “什么狗屁风气!”明蔚狠狠道,这语气倒显出几分在宁平大营的肃穆,“若今日我偏偏不去,难不成秋将军还无法收场了?!”


    倒也确实不至于无法收场。


    意识到自己情绪起伏,明蔚悠然伸了个懒腰,朝湖边一处杨柳依依的岸畔走去,“那日行刺我的,秋将军可知何人?”


    想到这几日温大人和何将军带来的消息,恐怕还没查出底细。


    但按照秋萧曼此前猜测的,应是竺青的安排。


    但她没声张,只问:“明将查到了?”


    明蔚揪了根柳枝,在手里把玩:“哲合王竺青,据说跑来雯桦了!”


    果不其然。


    也正是如此,竺梦华才会在临死前给她那样一张字条。


    “我拿到的消息,竺青藏在成兰巷。”明蔚回身过来,月色将他那张清俊的脸照得更加清冷,“那夜我不过搜了成兰巷,就真诈出几个内应!”


    “竺青竟藏在瑰都…”秋萧曼惊叹。


    “可不止如此。”明蔚柔和目色清扫她面颊,“我需要秋将军为我打掩护,否则我被困在将军府,拿不到更多的消息!”


    秋萧曼拧眉,对他的提议颇为质疑。


    “明将来我雯桦造势,还让我做这种里外不是人的勾当?!若是应了,我才真是卖国!”


    “噗嗤”一声,明蔚笑了,“何来卖国一说?我是在帮你!”


    听他信口雌黄,秋萧曼怒气骤生。


    “欠你是欠你!以命相抵我也不会有怨言!但关系到雯桦,恕我再难帮你!”


    话音才落,余光就看到河畔尽头走来一队人影,明蔚旋即将秋萧曼后腰一搂,一个闪身避到身边的一簇假山石中。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秋萧曼下意识防备,另只手也取了把随身带的匕首顶在明蔚下颌。


    “我不愿与你发生冲突!但我必须知道你此次来雯桦究竟心存什么阴谋?!让你敢一个人跑来送死?!”


    明蔚却对抵在颈间那道冰凉的冷铁并无畏惧,依旧紧紧搂着秋萧曼的后腰,玩味地瞧着她:“我的身家性命可都压给你了。”


    温柔如水的目光下,秋萧曼心中摇摆。


    “你最好告诉我,否则我也没道理帮你保守秘密…”


    明蔚笑咧咧地朝后一仰,透过假山石的缝隙,指着天上一颗璀璨光点,戏谑道:“那颗星星要掉下来了,你考虑信我一次呗?”


    不喜他这副颠三倒四,借故转移话题的样子,秋萧曼把刀又抵深了些。


    许是她下手重了,秋萧曼余光看到刀刃上有浅浅的血渗出来,而原本还一脸随意的明蔚却忽然敛了笑意,深邃无波的墨瞳忽涌入一丝残暴的阴鸷。


    “你知道,我最不怕的就是疼。”


    他边说边再次发力将秋萧曼的腰身向前一拢,让她挺拔的身姿完全抵近自己身体覆盖的阴影中。


    秋萧曼措手不及,将利刃下意识挪远了些,她生怕一不小心真割断他脖子。


    “你还是不信我!”明蔚语气低沉,阴恻恻的声音仿佛一只压抑了心性的野兽,随时爆发出恶性。


    见他尽在咫尺的双眼泛着凶恶的光,就连眼角的洇红都勾勒出一分坠入魔道的妖娆,秋萧曼彻底将利刃放下,生怕激发了这个人不可估量的兽性。


    “为什么宁愿相信洛祯都不信我?!”


    这是问题也是责难。


    只怕岚瀚坡的事,他并没有真的释怀。


    “那几日扶楹小镇处处加强戒备。我若不走,明将真的能放我回雯桦么?”


    两双犀利的眼在黑暗中肃然对峙,却并未带来不可预期的狂风暴雨,只有明蔚那只带着阴冷指套的手悄然缠上秋萧曼持刃的手,将她被迫攥紧在自己手中。


    他语气软下来,“我的确犹豫,却也是有原因的…”


    秋萧曼力气没他大,想从他掌中挣脱却也完全扭不开他的力气。


    “是你言而无信在先,我怎么就不能擅自离开?!”


    “至少你也该等到十五那日!”明蔚抑制着满腔怒意,“你怎么就能断定我那么不可信?!怎么就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弃我于毫无信义的卑劣中?!”


    “我该怎么信你?!我亲眼目睹了竺梦华的死!还有战俘营那些少年所受的侮辱!我和你本非同族,你让我怎么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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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你不会对雯桦大动干戈?!”


    “就凭我对你的毫无保留!”明蔚将她试图挣脱的手彻底按下,固定在身侧,“就凭我自断手指接近你!就凭我为了你才选择孤身来雯桦!”


    秋萧曼蓦地一惊,果然是他自己断了手指!


    但让她更惊的是,他是为了她,孤身前来…


    许是终于挑破这层薄薄的纸,眼前一脸震惊的秋萧曼让明蔚眼中暗含的凶狠终于被满目柔情冲散。


    他稍低头,额头轻轻抵在秋萧曼的额头上,仿佛完全放下戒备,无力地妥协:“为了你啊,我铤而走险…”


    秋萧曼并未躲避他如此亲昵的举动,只觉得那一刻的柔情将他深埋于心的无助彻底暴露,无数次朝她低下头的卑微令她那颗习惯了警觉的心终于肯试着放下谨慎,试着接受他费尽心力接近她的真相。


    “匡邵云早猜到我是谁了…”明蔚闭着眼,全然放松下的样子尽显疲惫,“那日曲水流觞,他在试探…”


    试探明蔚的真心,试探谁才能制衡得了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那你为何还非要——”


    “呵——”明蔚笑声嘶哑,透着凄凉,“为了你…这一次我不能再失去…”


    坦诚的告白让秋萧曼的呼吸都加快了速度,感受着明蔚均匀地气息扑面,她却越发不知所措,甚至承受不起这份爱的重量。


    “不要这样说…”


    “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


    他冰冷的唇辗转压在她细腻的额心,孤立无援的哀伤让他揉碎了自己一身傲骨,带着前所未有的伏低之态,肝肠寸断地央求,“剜心掏肺,我把一切都给你…”


    细碎的吻沿着秋萧曼额心滑至她眼眸,终让她不敌这番示弱的缠绵,失了分寸地去推他宽阔的胸膛。


    “明蔚——”


    “——我好孤独…”


    隐藏着极度哀痛的四个字浮沉在他混乱又炙热的鼻息中。他终于在这一刻将自己藏在面具后那副高高在上,稳固不催的外表击碎,彻底折腰将自己最软弱的心底捧到她面前,只为博取她信任,令她不再质疑。


    那一刻秋萧曼感受到的是他用尽了全力的无能为力,滔天权势也无法换来的推心置腹。就连散在他肩头的月光都突然凝聚,力挽狂澜地安抚他近乎决堤的椎心泣血。


    毫无保留地敞开心扉让秋萧曼的心再度狂乱,这一次却已不再是简单摇摆,而是已成定局的感同身受。


    她不再抗拒,以坦然接受来安抚他小心翼翼暴露出的恐惧和茫然。


    明蔚并未随心所欲做些过分的举动,他将唇从她眼角离开,只将身子压地更低将秋萧曼紧拥入怀。


    这样的拥抱让秋萧曼似曾相识。


    她记得在当初山林逃亡时,明蔚也曾这样失态过。


    而这一次他彻彻底底倾出他所有秘密,甘之如饴撕碎自己的所有强悍,展现出自己不堪一击的所有软肋。


    他就像是个遍体鳞伤的小兽,终于在走遍千山万水寻到了一片小小的栖息之处,让自己能放下戒备索取温暖又寻求关怀,那是走出黑暗的明光,治愈伤口的良药。


    感同身受的哀伤让秋萧曼终于明白,原来他那日提及死去的哥哥时,面具下竟是这般汹涌的脆弱。


    秋萧曼终于不忍,将手臂环过他宽背,轻轻拍抚。


    这样的安慰仿佛有效,明蔚放松下来,落在秋萧曼耳边的呼吸声逐渐平静。紧紧压住她的手也变得柔软,随着指尖滑动,细水浸润般掰开秋萧曼仍虚握成拳的手,缓缓没入她炙热的五指间。


    她不再躲避,更未排斥,让明蔚终于重燃信心将那份珍贵且难得的接受牢牢握紧。


    他终在历经无数个黑夜后等来天明,连心五指仿若并蒂同心的宣言,让他与她永不离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