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妒忌
作品:《折腰事秋瑟》 秋萧曼自然是关心离月的生死,但至于为什么这么关心一个不会说话的男宠?
秋萧曼仔细想了想。
或许是他的体贴备至?亦或是他做了自己的挡箭牌?
但追其根本,她说不清楚。
目下明蔚这般问,秋萧曼总也不能说不知道,只敷衍:“我向来同情弱者。”
“同情弱者?”明蔚质疑:“还是因他替你命丧黄泉?”
命丧黄泉四个字犹小刀狠狠戳了秋萧曼的心窝子,她立即追问:“离月怎么了?!”
明蔚却不再回应,沉默的态度尽显冷漠,让秋萧曼觉得他仿佛在隐藏内心深处的深恶痛绝。
所以他才捉了妘坤,借此向雯桦发难?
这是公报私仇,却也是明蔚能做得出的。
秋萧曼甚至更庆幸自己替父亲跑了这一趟,否则她很难想象父亲这一次离开是不是来为自己偿债的。
想到离月的下场,她黯然神伤。
这种情绪更多是愧疚,她从不希望那个身世凄苦的人会是这种结局,唯愿他最后的那段时光并没有太痛苦…
“秋将军?”
不知何时,明蔚已朝她转过头。
秋萧曼才意识到自己走了神,连忙将筋疲力尽的不适隐藏,强装出一副坚定。
明蔚淡声:“二殿下带来了。”
随着脚步声抵近,三重厚重的门帘正陆续被银甲小兵陆续掀开,几个人影从外交错投射进来。
秋萧曼立刻起身去迎,正赶上木良畴已带着干干净净的妘坤从帐外走进。
只不过妘坤步伐异常缓慢,甚至有些跛行,几欲跌倒的虚弱让秋萧曼立刻扶住他,并将他手臂架到自己单薄的双肩上。
“殿下的腿怎么了?!”
语气带着强烈的质疑,却让明蔚心头骚动,一动不动地坐着瞧两个久别重逢的人。
妘坤脸色极差,方才跟着木良畴去泡了热水,再简单梳洗后,脸上才重盈血色,但还是无法遮掩憔悴。
他嗓子哑地很,却欣然看到秋萧曼此刻的关怀,脸上笑意极灿:“方才坐久,有些发麻。”
“发麻?”
秋萧曼并不相信这个解释,毕竟妘坤自幼练武,即便坐得久也不会因为发麻就把自己弄成这么狼狈的样子。
带着坚定讨伐的语气,她追问:“明蔚对殿下做什么了?!”
直呼其名已是愤怒至极。
妘坤笑意不绝,仍矢口否认:“怎么可能对我做什么...”
秋萧曼不信,但也没法撬动妘坤的嘴。只得默默猜测他此时的坚定否认定是因为自尊,又或是胁迫?
意识到不对劲,她又往妘坤身后环顾,追问:“稽鸿云呢?!”
话才脱口,后面的明蔚终于说话了。
“那个侍卫?”
秋萧曼和妘坤同时看他,而他语气已尽失柔和。
“箭法太差,我留下他训一训再还给你们!”
“你这分明就是威胁!”秋萧曼疾声厉色地指责。
明蔚冷笑:“至少我信上也说得很清楚,此次我只送秋将军和你们的二殿下回去,并未说要放了那个侍卫!”
他起身的同时,将手里攥了半晌的象牙箸往桌上一扔,其中一根弹跳了两下又摔到地上,碎成三段。
他显然心情不佳,摔坏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也不心疼,直接踩过那几段碎物朝着两人走来。“侍卫的功底还没主子强,留他干什么用?”
秋萧曼:“如何制裁也是我雯桦内部的事,何须明将插手?!”
明蔚缓缓走近妘坤,他负着手表现出一副凌驾于尊严的姿态对妘坤说:“若不是你出手,那个侍卫已经没命了吧?”
妘坤皱眉看着他,反驳:“但我救了他,他的命就还是我的!”
“不不不。”明蔚嗤笑,“你恐怕搞错了。”
他边说边抬手去拨弄妘坤耳朵上从生出来就带的三只金耳环,又道:“若没你,那个侍卫就死了;若没我,你因为救他也死了;而第二次比试,你输了,也就意味着我若想杀你也是轻而易举的。”
妘坤紧抿着唇,咬牙切齿地忍受着他冰凉金甲在耳边的摩挲。
明蔚继续玩弄他三只耳环,力道不重,说的话却令人倍感压力。
“你的命都在我手里,又凭什么和我谈条件?是不是?殿下?”
妘坤根本无力反驳,也不敢反驳。
自从秋萧曼来的那一刻,明蔚就已拿捏住了他所有畏惧。明蔚知道他害怕让秋萧曼看到自己蓬头跣足的潦倒样子,所以才给了他一个机会,至少还了个他在下臣眼中的尊严。
此时此刻,明蔚随时可以收回这个特权,可以让他在秋萧曼面前颜面扫地。
这样的对峙无异于一种偷奸耍滑的要挟。
秋萧曼看出妘坤的为难,也知道当务之急应该先将他带出险境,连忙问:“既如此,明将何时送我们离开?”
明蔚落下手,朝秋萧曼看去:“若将军着急返程,我不强求。”
妘坤又摇晃了几下。
秋萧曼忙吃力将他身体架地更稳,同时手臂也将他腰身环抱住,为了支持他两条根本使不上力气的腿。
“那就有劳明将,我们立刻就返程!”
明蔚没马上应,只是定定地站在两人面前,一动不动。
没有表情的面具如同一张霸道又冰冷的脸,仿佛在权衡之后的每一步该如何进行。
秋萧曼对他极度防备,因此身体和神情都呈现一种极其紧张的状态。
却听明蔚忽然开口,语气不再是平澜无波的镇定,而是略带愤恼。
“请!我亲自送二位回去!”
他先一步绕开两人朝营帐外走,秋萧曼和妘坤才各自松了口气,跟在他身后。
妘坤不想显得自己像个吃软饭的软骨头,所以借着秋萧曼抱着他腰身的力气站直了些,也因此不小心碰到她的脖颈。
手背忽被高温灼了下,他立刻意识到秋萧曼病了,又忙去探她额头温度,惊叹:“曼曼!你怎么这么烫?!”
此时的秋萧曼已是强弩之末,她脸色泛白,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是牟足了劲的,只抿着唇摇头示意无恙。
妘坤知道她急着脱离险境,不免对她的坚强和忠诚感到敬佩。
随着她支撑的力气,妘坤的步子也迈地更急了些,却发现走在前的明蔚忽然停了步,转过身来。
秋萧曼心下一紧,随即的反应脱口而出:“明将不会想言而无信吧?!”
还没走出营帐的明蔚的确显得犹豫,甚至已示意守在门口的银甲小兵将拨开的门帘又放下来。
当他身子彻底转回时,也跟了句并无善意的承认:“确实,我反悔了。”
跟在秋萧曼身边的木良畴也拿捏不好明蔚的脾性,但他突然从明蔚的认真和严肃感受到了他身上瞬间倾泻的戾气,连忙后退一步,让出明蔚和秋萧曼之间空间来。
明蔚朝妘坤缓缓踱了一步,又看看他此时依靠着秋萧曼的样子,忽然抬手捏在他耳廓上,使劲一扯就把三枚金耳环生生拽了出来。
一时间妘坤痛地汗沁薄衣,双腿一软沉沉跌倒在地,即便秋萧曼用尽了力气的支撑都再无用处。
秋萧曼勃然大怒,一个闪身,就在明蔚落下手臂的同时精准攥住了他穿戴着金甲的腕子,目眦尽裂地威胁:“想动他!就先杀了我!”
明蔚的金甲被秋萧曼的掌力箍地近乎掐进肉里,但他捏在指尖的三枚金环却执着地一动不动,毫无松手的意思。
大战在即的紧张让木良畴等着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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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下令捉人,却听明蔚忽地笑起,语气毫无愤慨。
“秋将军误会了,我是想让二殿下留下这三枚耳环,换走那个没用的侍卫。”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秋萧曼怎么可能还信他,她仇视的目光甚至要把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具撕碎。
“你究竟要干什么?!”
“秋将军方才也说,新仇旧恨一起算。”明蔚另只手也缓缓抬起,轻轻攥住秋萧曼的腕子,根本没用力,“秋将军便留下来,听我说说离月的事吧。”
跌倒在地的妘坤即便想要反抗,此时此刻根本发不出声音。
耳廓的疼痛仿佛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彻底失了维持尊严的力气。此刻想要发出呻吟,唯剩的意志还是让他静静忍受着这种前所未有的疼痛,只狰狞了眉目持续发出急促的喘息声。
即便如此,明蔚也根本不愿再听到从他身体里发出的一丁点声响,只给木良畴递了个眼神,立刻就冲进几个小兵将人抬了出去。
秋萧曼脸色苍白,想撤出手去帮妘坤,却因明蔚攥着手腕子而动弹不了。
见此情形,明蔚温声安慰:“木将军替我把人送回去,秋将军放心吧?”
秋萧曼自然是不放心的,但明蔚又能对妘坤做什么呢?
若想杀他,明蔚大可不必藏着掖着;若此时动手,十个秋萧曼也无力抵挡,就像方才那样…
眼见整只耳朵都染了血的妘坤被几人抬出去,秋萧曼担心极了,但她此时此刻也只有一条路能选,那就是答应明蔚的要求,留下来清算离月的事。
她先松开明蔚的手腕,同时一甩手,脱离了他另只手掌的禁锢。
谁想,明蔚又温声补充了句:“若你不信我,亲自送他们回去也可,但必须分乘两车。”
秋萧曼多少意外明蔚会这样说。她的确有这样的想法,却怕明蔚刁难害了妘坤,所以没敢提。目下他自己这样说,秋萧曼实在没有不应的道理。
于是,她果断提步向外,冷冰冰丢了句:“那就请明将备好车马!我要亲自看见二殿下返回雯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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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一路风沙极大,秋萧曼和妘坤皆被安排在马车内,却是相隔甚远的不同马车。
这车厢极大,四周和边角都是用雕刻了图腾的铁皮包裹的,车轮更是嵌了钢条和钢毂,看上去着实比死牢都牢固。
虽然明蔚的马车极为奢华,里面的布置应有尽有,但秋萧曼知道这种排场无非是想炫耀他们囚禁的人身份特殊罢了。
连夜赶路的疲乏和风沙席卷带来的温度骤降让秋萧曼的风寒更重,她沉沉咳了几声,每咳一声都带着牵动心肺的疼痛,剧烈的痛感仿若撕开了内腑,连带着让她品尝到一股浓重的血腥。
这样严重的症状是前所未有的。
即便如此,秋萧曼还是强撑着一口气,耐心等待明蔚的队伍送妘坤返回到雯桦的边境——荣邸。
不知又过了多久,意识逐渐混沌的秋萧曼感到马车停住,继而又听到几声尖锐而迅速的鸣音。
她心下才彻底松了口气,熟悉的鸣镝声是自荣邸发出的。
一声接一声刺耳的鸣音在头顶上空炸开,再到马车单枪匹马地向前驶远,听着妘坤的车马终于顺利返回雯桦,秋萧曼不堪一击的身体也终于支撑不住本身的重量,晕倒的同时,脑袋重重撞在箱壁上。
目送稽鸿云驾着妘坤所座的车马消失在雯桦境内,明蔚正下令队伍折返,忽听身侧的车厢突然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他下意识策马靠近,敲了敲车壁,轻唤:“秋将军?”
无人回应。
他又敲了两下,依旧没有回应,便从车外掀开窗帘往里瞅了眼。
这一瞧不要紧,旁边的木良畴却见他虎躯一震,仅露的紧绷下颌都吓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