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审视
作品:《折腰事秋瑟》 离月并未表现出任何隐瞒或惊恐,不过是显得过于清醒了,没有一点刚从睡梦中转醒的困顿样。
他平淡地点点头,视线落在对面冒着烟的粮仓上。
秋萧曼观察着他的情绪,又问:“你可知方才发生什么了?”
离月瞧了她一眼,那双浓墨般的眸子里毫无情绪,他手指沾了桌上的一杯冷水,在石台上写。
【不该问公山贺么】
这般无所顾忌的顶撞却将秋萧曼噎的哑口无言。
公山贺是今晚值夜的人,显然是他玩忽职守了。
秋萧曼从石台挪开眼,心中更加沉闷,语气跟着冷下来:“该问他的我自是会问,我现在在问你!”
察觉惹她不悦,离月小心瞧了她一眼,连忙收敛了几分气焰,又写:【没听到异响】
可瞧着秋萧曼那双翦水秋瞳逐渐映入火光冲天的怒意,离月又忙下笔安哄:【老板别着急】
秋萧曼却丝毫不领情,质疑更盛:“你为什么没睡?”
离月沾湿的手指蜷进掌心捂暖,显得犹豫不决。
“问你呢!”
秋萧曼呵斥,逼问的语气让站在粮仓口的卫光和公山贺都陆续瞧过来。
无路可退的无奈下,离月只好又写:【手指长皮肉又痒又疼】
这话让秋萧曼瞬间没了脾气。
离月连忙见缝插针,又写。
【颈上也是】
…
看他委屈落笔,秋萧曼视线从手指移开,继而落到他缠着纱布的脖子上,无端又想起他白日抱着她的颤抖,瞬间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跋山涉水这么久,也没能给他伤口换药,不溃烂就不错了。
长皮肉时的难受她也不是没体会过,何况伤口那样深,必定是极其煎熬的,所以再疲惫也无法入睡。
秋萧曼便没再刁难,示意公山贺和卫光近前来,二人未走近,她已问责:“怎么回事?”
这话显然是质问公山贺的。
公山贺一脸无辜,用黑不溜秋的袖子擦了擦脸,心惊胆战地说:“方才什么动静也没有...”
“无端走水?!”
公山贺多少显得惭愧,稍低头又道:“我会查出真相...”
“怎么查?!”秋萧曼显然来了脾气,语气更严厉:“烧了人家的谷子你又怎么赔?!留下瑰矿让人知道是我们来过?!再让明蔚给我罪加一等?!!”
公山贺无力应对,彻底将头埋下去,一副意识到错误的样子。
旁边的卫光赶忙帮他开脱:“方才我看了,米面还够用一阵子。待回去后,我即刻让人送新的来。”
秋萧曼依旧怒视公山贺,显然在心里给他记了一大过。
“就把公山贺的送过来!三倍奉还给人家!”
公山贺吃了个哑巴亏,这时候哪还有还嘴的底气,只得闷闷应下来。
“此外,你们两个把这院子里外都查清楚!明早我要知道今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走水?!”
话音才落,就看离月在桌上写:【我也帮忙】
秋萧曼觉得他毕竟不像卫光和公山贺那样受过专业训练,万一再搞出点动静吓着老妇就更说不清楚了。
于是,她无视离月表现出的积极,冷冰冰道:“他们两个够了。”
言罢,她便朝东侧那间房走去,离月犹豫地舔舔唇,又去看叉腰生闷气的公山贺,表情终于不似白日那样沉重。
他极小心地抑制着嘴角上扬,谁也没在这时候留意他的表情。
卫光是个痛快人,倒也不计较公山贺连累了自己,宽慰:“行了兄弟,让我睡也睡不着了,走吧,赶紧干活!”
公山贺长叹一声,郁郁寡欢的:“又不是第一次值夜,若有动静我即便睡着了也能知道!”
卫光也摇头,认栽似的,又对离月道:“你去歇着吧,这有我们俩就够了。”
听他这么说,离月这才点点头,本本分分地朝东侧的房间走去。
刚一进门,就看秋萧曼叉腰站在房子中间,似是在思考如何睡。
离月将门掩上,轻微的声响迫她回头过来,顺带着问:“床铺的这么齐整,你方才都没沾过?”
离月点头,举起包着纱布的手指,那意思是说睡不着。
秋萧曼没理他,向床铺走了两步,又道:“一人一半,够用了。”
离月那张鲜少出现波澜的脸上突然一怔,眨眼功夫,秋萧曼已和衣而卧了。
他放下手,垂在身侧掐掌心,犹豫半天都没动。
过于安静的气氛让秋萧曼又睁眼瞧他,没什么好气问:“我会吃了你???”
听出她语气中的不耐烦,离月这才挪出脚缓缓走过去,凑到床边时又犹豫不决。
秋萧曼这一晚心情糟透了,她也没什么力气和他多费口舌,便纵着他整理情绪,自己干脆翻过身,不闻也不问。
离月慢吞吞坐在床边,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毕竟那晚坐在秋萧曼身边她都是介怀的。
油灯上的火苗如豆,勉强将逼仄的小屋染成暖色,也令人情绪跟着缓和。
离月没躺下,只靠坐在墙头,柔软的视线落在秋萧曼侧卧的脸上。
不论这一世还是上一世,明蔚与她的交集永远是对立的。
他不敢想若秋萧曼知道自己身份后会作何反应。以她的脾性,结果不会比上一世好多少,遑论护她了。
明蔚越发觉得头痛,靠着墙壁拧了拧眉头。
他的确累极了,心力交瘁。
这段时日他用尽力气让自己学会讨好,但随着朝朝暮暮的相处,他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露出破绽。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即便他和苍舒雅共处那样久,又到处找男仆试着模仿,但他也只能学来他们身上的皮毛,骨子里的东西无论如何都是改不掉的。
他终究不是个任人宰割的戏子和宠儿。
睚眦必报的本性他收敛了七分,却仍看不得谁真的压到他头顶,更别提占了他的位子替他去讨好去接近。
明蔚突然有些失去耐性,他睁开眼,视线又落到秋萧曼安静睡着的脸上。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有了将她掳走的想法,把她关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就再也不会发生上一世的惨剧。
如是想,他搭在床上的手下意识靠近她皙白红润的脸,却是小心翼翼,生怕吵醒了她那样谨慎。
就在即将碰到她时,他却又畏畏缩缩地将手撤回来,只因他突然想起秋萧曼上一世临死前说的那句话。
“雯桦在我在!雯桦亡,我秋萧曼粉身碎骨也要为它殉葬!”
明蔚心烦意乱地再次靠回去,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只得让他按照计划一步一步往下走,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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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秋萧曼醒来时发现离月靠坐在床头睡着。她动作极轻地起身,开门出去询问公山贺和卫光找到的结果。
两人确实是费了一番功夫,但好在找到了线索。
卫光将一根发黑的柴火递到秋萧曼面前,解释:“烧着的柴火,不知怎么扔到粮仓了。”
秋萧曼接过来仔仔细细查看,那上面没有任何破绽。
公山贺补充:“婆婆早上醒了,说她半夜给他老伴儿做饭来的。”他边说边朝老妇房间瞅了眼。
“婆婆方才醒了?”秋萧曼问。
卫光:“醒了,脑子还算清醒。”
秋萧曼当即拿着柴火走去老妇房间。
这会房间的门半掩着,她礼貌地敲门而入,老妇正在缝衣裳。
“姑娘醒啦。”老妇见她进来,停下手里的活计。
秋萧曼挤出个笑,坐下来,斟酌措辞欲对老妇坦白昨晚的事:“昨夜本想告诉您的,但您睡得熟,我便没好意思打扰。”
即便她生硬笑意都若轻风拂面,看着都令人心生好感,老夫也随着弯唇笑起:“姑娘是说仓房走水的事吗?”
显然卫光和公山贺方才和她说过了,秋萧曼点头,同时把手里的木柴拿出来。
老妇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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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黑的柴火,不以为然:“不是一次两次了,我这脑子到了日落后就糊里糊涂的,总是把柴火扔到仓房。”
“许是您忘记了,我那随从在院子里守夜,您若出去过,他定会知道的。”秋萧曼缓缓道,生怕刺激到老妇。
老妇却摆摆手,解释:“庖厨的门呀是坏的。原来我那老伴在时老把自己锁在里面,我就只能从窗子出去,再绕到庖厨的窗子那边给他递木棍子。”
“昨夜庖厨里无人的。”秋萧曼又说,“这么大一根柴火,总不会平白无故烧着。”
老妇把发黑的木柴接过来,因她反驳显得犹豫,半晌才又道:“那就是我这火炕下面取的吧?”
老妇边说边转身拉开火炕的灶口,顺便加了几根柴。
但对于秋萧曼来讲,这无论如何都是说不通的。即便木柴是从火炕下取的,老妇从窗户翻身出去,再把木柴丢到仓房也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和卫光都是习武的人,再疲惫也不可能连这样的动静都听不到。
老妇又道:“我那老伴怕冷,一到冬天就得烧我不少柴。”
听她提起已经逝去的另一半,秋萧曼自然不敢过多触碰她的伤心事,只帮她把灶口的门又推上。
老妇毫无伤感,继续回忆:“我那儿呀也跟他爹一个样,冬天怕冷,他爹就拿着柴火两个屋子窜。”
听她述起过往,秋萧曼约么这柴火如何到仓房是问不明白了,待老妇赘述后连忙拿出诚恳:“我们身上没带现银,烧坏的粮面过几日我让随从给您送回来。”
老妇回过神,笑着应:“不打紧的,我一人也吃不了多少,我儿还时常来给我送,够的够的。”
心底感激老妇的不追究,秋萧曼再次表达歉意便出了门。
这时候,公山贺和卫光已经梳洗利落,在院子里等着秋萧曼,见她从老妇房内出来,忙上前询问情况。
“老人家不计较,但是该还的还是要还。”秋萧曼严肃道,又犹豫着补充:“她说是她自己将火炕下取的柴火扔进仓房的。”
“不会吧?!”公山贺和卫光几乎异口同声。
卫光说:“柴火的位置的确在窗口,但落下去怎么都会有声响,我和老板不可能全没听见。”
“我在院子里也不可能听不到翻窗的动静,况且后面土路上虽然都是枯草,也不会一个脚印都没有。”公山贺也补充。
秋萧曼自然也是心有疑虑的,但方才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她推测说:“我怀疑这与婆婆无关。”
毕竟是个寻常人家,这么来来回回走一圈,又不发出声响的必须是个脚步极轻的人。但没有武艺的话,翻墙或是行走都会留下痕迹。
可公山贺和卫光寻了一晚上,二人若发现线索早就说了,不会还这么一头雾水。
“会不会是有人发现咱们的踪迹了?”卫光谨慎道。
但秋萧曼依然觉得不像。
“发现踪迹为什么不直接来捉人?放把火什么意思?提醒我们周围有危险?”
公山贺:“不论如何,我们得尽快离开,无端走水可不是什么好迹象。”
秋萧曼自然也是这样想的,三人讨论才刚结束,东侧房间的门就被打开,梳洗好的离月从内走出来,还规矩地将门掩好。
“离月醒得刚好,同婆婆道个别我们就动身。”秋萧曼对公山贺交代了句,便朝院子的小门走去。
正要拉开门时,她忽然想起昨天初到时,透过门缝看到的情形——那老妇神志不清,始终拉着离月唤“夫君”。
也不知怎的,她心中再次徒升猜测,去拉门的手就此落下。
转身时,离月和卫光已走至跟前。
看她忽然停下,卫光追问:“老板,还有什么事?”
可秋萧曼却将视线落在离月身上,仿佛再一次审视。
而后,当余光瞧见老妇将公山贺送出房门,她才拨开挡在面前的卫光,拉起离月的胳臂往回走了几步,对老妇扬声问:“您看看,您的老伴儿是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