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 2

作品:《绿茶攻的心酸上位史

    男人面容平静如常,柏屹寒紧紧盯着他,身体微动,缓缓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不停转着还留有大半牛奶的长玻璃杯。


    桌间气氛凝滞,仿佛被丢进真空,所有纷纷扰扰的声音全都消失不见。


    两道目光交汇,青年眼神中的探究和嫌弃毫不掩饰,男人眸光闪动,不敢看他也不再言语,瘦削肩微微缩起,用黑漆漆的头顶对着柏屹寒。


    如果不是那番轻浮的话语,这副模样当真像是做错事情而难堪的乖孩子。


    柏屹寒忽而笑了一声,声音很轻,落在死寂的两人间却如同一锤重击。


    男人头埋得更低,略显窘迫。


    “这位…”柏屹寒停顿,前倾身体双肘搭在木桌上,嘴角上扬的弧度若有若无,“没礼貌的大叔,我看着像是那种随便的人吗?”


    “要是真的寂寞,就应该回答他们的话啊。”


    男人沉默,像是固执倔强,孤独地屹立在荒芜之地的枯树。


    心头无端涌出一股说不出的烦躁,柏屹寒拿起牛奶仰头将剩余的喝完,小声嘟囔了一句“无聊”,起身快步离开了这里。


    脸色比来时更加阴沉。


    许尽明见他这幅模样,认为柏屹寒理所应当地失败了。


    “哎呀哎呀,柏大公子这是怎么了?活这么大第一次吃瘪吧?”


    柏屹寒斜许尽明一眼,从鼻腔中哼出神轻蔑的笑来,“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他掏出手机点开录音,将进度条拉到后面,随意往桌中间扔去。


    “什么?你再说一遍?”


    “你是想和我上床吗?”


    话筒传出的男声温柔低哑,播放完,柏屹寒伸手点击屏幕删除了这段录音。


    “今天晚上就把手办送来吧。”他拍拍一脸死灰的许尽明,“不准到付。”


    “啊啊啊——凭什么!”许尽明冲上去掐青年脖子,“这种事情我不允许!”


    “谁管你允不允许,愿赌服输。”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对你说话!明明那些人做什么他都不开口的!说!你用了什么办法?!”


    许尽明不可置信大声喊道,一想到自己的绝版手办要送出去,就觉得心如刀绞。


    柏屹寒耸肩,“不知道,可能我长得帅吧。”


    许尽明摊手,“你能有我帅?他看见我都不见话,你小子是不是真的出卖□□了?”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柏屹寒边整理衣领边反驳,“烂裤/裆。”


    沈听雪闻言大笑,“可以啊,出去读了几年书,回来嘴巴还是那么毒。”


    杜徊江抱手握拳:“求嘴巴链接。”


    柏屹寒:“陈述事实还能叫嘴巴毒,只能说明他干的确实不是人事。”


    许尽明拍案而起,“你们……!还是不是兄弟了?!”


    几人嬉笑打闹,气氛和谐。


    而远处角落里,一滴泪从白衣男子的眼中滑落,挂在瘦削苍白的下巴,摇摇欲坠。


    纤瘦的双手指紧扣住裤子,用力到青筋浮起,关节泛白,那张被泪浸湿的薄唇微张,飘渺到几乎没有声音。


    “对不起。”男人说,“对不起……”


    ————


    一晃半个月过去,自那天和朋友们聚会之后,柏屹寒就没有再出过门。


    谁叫他们还是大学生,得读书。


    虽然他也是,但他休学了。


    “嗡——!”铃声响起,将柏屹寒从虚无的梦中唤醒。


    他睁开眼,看见来电人的姓名之后毫不犹豫挂断电话。


    对方锲而不舍再次打来。


    柏屹寒无奈,在床上扑腾了两下后接听。


    “梁柏你有病吗?这么早打电话,有事不知道发微信?手断了连字都不会打?”


    梁柏并不在意柏屹寒出言不逊,淡淡道:“怕你看见消息已读不回。”


    “你爸让你今天晚上到家吃饭。”


    “不去。”柏屹寒直接拒绝,略带嘲讽,“他家换那么勤,我去哪个?”


    梁柏:“我给你发地址,晚上六点,准时到。”


    睡觉被打扰,柏屹寒有些暴躁,“我说了不去!”


    梁柏语气平静,但威胁意味明显,“亲爱的弟弟,你也不想我亲自把你押回家吧。”


    “听话。”


    对面又说:“家里有一个比我还小两岁的妈,太恶心了,我不能一个人承受这种痛苦。”


    “柏屹寒,你今天说什么都得回来,听到了吗?”


    “……”柏屹寒躺在床上,反手捂住眼睛。


    “知道了。”


    “行。”梁柏道,“不准迟到。”


    话说完,他补充,“至少七点前我要看到你人。”


    他了解自己这个弟弟,干什么都没有准时过,俗称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知道了知道了!”柏屹寒不耐,随后挂掉电话。


    待到自然醒,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柏屹寒迷迷糊糊起来,去卫生间洗了个澡,半个小时后他裹起浴巾出来,水一滴一滴顺着上半身紧实的肌肉滑落,如同清澈溪流淌过山脉,漂亮到宛若雕刻的艺术品,极具观赏性。


    正值四月,天气不冷不热,再加上去见那个没所谓的爸,柏屹寒懒得搭配衣服,到衣帽间随便拿了一条裤子和短袖,以及带帽的薄外套。


    不过要戴什么饰品呢?


    柏屹寒摸着下巴开始思考。


    他爱好不多,买各种各样的装饰品算是一个。


    衣帽间好几面墙都是他从全国各地淘来的东西。


    犹豫挑捡半天,柏屹寒叠戴了两条项链,再戴了两个花纹复杂的戒指。


    整理完毕,他躺在沙发上玩了几把游戏,眼见时间快到才慢慢悠悠出门。


    临到车上,他才点开早上梁柏发过去的定位。


    “正在为您导航,目的地御川庄园。”


    六点多正值下班高峰,车流拥挤。


    柏屹寒倒是不慌不忙,巴不得晚点儿到。


    车内放着纯爵士乐,他放松地靠在真皮座背上,食指跟随鼓点有节奏地轻点方向盘,嘴里哼着旋律。


    往前开了一小段,车又堵住,前前后后,动弹不得。


    等待间隙,他无意朝旁边望去,一抹瘦削高挑的身影闯进眼中。


    柏屹寒登时直起身体。


    这不是那天那个性/骚扰自己的男人吗?


    他和那天一样穿着衬衫,袖子卷起来,手臂白皙莹润,像是倾洒的月光,扣子整整齐齐扣到最后一颗,即便这样,脖颈依旧修长,衬衫扎进黑色的西装裤里,勾勒出纤细、盈盈一握的腰身。


    和那晚不同的是,他精神似乎好了许多,带着一副黑色半框眼镜,头发全部梳了上去,一丝不苟,露出光洁而饱满的额头,五官清秀端正,浑身上下都透露出温柔的书卷气。


    手里拿着杯喝了一半的咖啡,看样子像是冰美式,脖子上挂着胸牌,但距离太远,就算柏屹寒视力再好也不可能看清楚上面的字。


    这里是汇川经济中心,很多上市集团公司都聚集在这里,能在这里工作的,不论职位高低,都是人中龙凤。


    看来这个男人混得还不错,可他为什么会坐在酒吧里一副想死的窝囊样?


    “滴滴——!”身后的车开始抗议。


    柏屹寒忽地回过神来,收回目光发现已经绿灯了。


    红灯怎么这么短?他可不想这么早就到。


    夜色侵袭,天空逐渐昏暗,黄昏躲进路灯,继续落下一个个橙黄的光晕。


    ……


    达到目的地柏屹寒却迟迟没有下车,直到梁柏打电话来催,才不情不愿下来。


    梁柏见到自家这个满脸都写着不耐烦的弟弟,第一时间就冲上去给了他胸膛一拳。


    “让你六点来,现在都七点半了!不认识数是不是?”


    柏屹寒吃痛猛哼,怼道:“我还说了不来呢,能到就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别得寸进尺。”


    “去你的,怎么和你哥说话呢?”


    “去你的,怎么和你弟说话呢?”


    两人对视,没忍住同时笑了出来,气氛瞬间活跃起来。


    梁柏搂上柏屹寒肩膀往别墅里面走,“回来也不打声招呼,要不是妈告诉我,我还以为你在国外。”


    柏屹寒撇唇,“你知道了有什么好事吗?”


    “当然有啊。”梁柏转了半圈到柏屹寒面前张开手臂,“你看,哥请你吃饭。”


    柏屹寒翻白眼,“不想吃,看到你爸就反胃。”


    梁柏:“什么叫我爸?难道不是你爸?”


    柏屹寒:“我判给我妈的。”


    梁柏:“我们有血缘关系啊!”


    柏屹寒:“我不认。”


    梁柏:“我你也不认?”


    柏屹寒:“不认。”


    梁柏:“你个白眼狼。”


    柏屹寒:“你也不差。”


    两兄弟开始斗嘴,一度差点儿打起来。


    “你们两兄弟感情还是很以前一样好。”


    一道沉着的浑厚男声传来,柏屹寒瞬间僵住,他撤回揪住梁柏领子的手,斜斜瞥向声源。


    梁民远身穿着家居服,身材高大威猛,没有上了年纪的臃肿松垮,漫长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脸庞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有寥寥几道纹路昭示出风霜的侵蚀。


    他身边跟着一位年轻漂亮的女人,小腹微微隆起,双手攀附在梁民远右臂上,呈一个依赖的姿态。


    柏屹寒和梁柏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嘲讽的意味。


    他们默契地笑了笑,没有当年的无奈苦涩,只有不屑。


    梁民远朝柏屹寒走过去,捏了捏青年臂膀,笑道:“几年不见,长结实了。”


    柏屹寒撇他的手,心头升起一股无名火气,“不是说吃饭吗?饭呢?”


    梁民远不在意柏屹寒的任性和不礼貌,抬手摁住他的肩膀,“马上就好了,等等吧。”


    柏屹寒没回答,默默去沙发坐下点开了某款游戏。


    饭菜备好,柏屹寒被梁柏半强迫拉去了餐桌。


    柏屹寒只想早吃完早走,屁股一落座也不管什么餐桌礼仪长幼尊卑,拿起筷子就开吃。


    梁民远和他搭话,柏屹寒就含糊着“嗯嗯”几声。


    梁柏看着柏屹寒狼吞虎咽的模样,忍不住吐槽,“你饿死鬼投胎?几百年没吃过饭了?”


    柏屹寒咽下食物,面色冷冷,“饿死鬼要投也投爱偷吃的人肚子里面吧。”


    “我可不爱背着人乱吃,谁知道乱吃东西,生下来的是人是鬼?”


    此话嘲讽意味满满,有点儿眼力见的人都能听出他在暗指什么。


    梁民远脸色沉下来,眸底划过一抹阴鸷,他放下筷子,锐利的目光如箭一般刺向柏屹寒。


    “屹寒,几年没见,嘴皮子变麻利了啊。”梁民远嘴角噙笑,可在座的人都能感受到危险的气息在蔓延。


    柏屹寒丝毫不惧,反而在嗅到这股味道时觉得莫名痛快,于是他也笑,“是啊,我长大了嘛,难道还和小时候一样看到恶心的事情默不作声吗?”


    梁柏停下碗筷,没有说话,眉头紧锁。


    梁民远:“我知道你在我和你妈的事情上有怨言,但我没有亏待过你吧?”


    “我吃饱了。”柏屹寒没正面回答撂下碗筷起身,“走了。”


    梁民远怒喝:“站住!”


    柏屹寒充耳不闻,垮着个脸疾步向外走。


    梁柏追出去叫住他,无奈道:“哥知道你委屈,但……我也不好说,反正……”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思来想去半天,连个屁都没憋出来。


    晚风扑面,柏屹寒冷静下来,“我没事儿,都十几年了,我只是不太习惯。”


    “我先回去了,这儿我不想待。”


    “行。”梁柏挥挥手,“回去吧,注意安全。”


    柏屹寒:“嗯。”


    夜晚如浓墨一般粘稠,一辆融入黑夜的卡宴快速地行驶着,沿途掀起一阵浑浊的风来。


    柏屹寒神色冷峻,下颌绷出一条锋利的直线,幽深的眸底似乎隐藏着无声的狂风暴雨。


    行驶到繁华的街区,车流依旧拥堵。


    柏屹寒往窗外望,发现这里正是下午遇见那个男人的地方。


    鬼使神差,一个左拐弯偏离回家的路线,去了那条商业街,十几分钟后,他已然站在民谣酒吧的门前。


    不对啊,自己来这里干什么?借酒浇愁吗?可他酒精过敏。


    回家吧柏屹寒,回家吧,真是昏了头了。


    他摇摇脑袋,自嘲地勾了下唇,转身往停车区走。


    停车区在商业街外围,有一段距离。


    他双手插进裤兜里,埋头匆匆赶路。


    “放开我……”


    一道喃喃嘤咛忽地闯入耳畔,柏屹寒停下。


    这个声音他好像听过。


    柏屹寒调转脚步四处张望,想要找寻声音的主人。


    然而再没声响传来。


    难道幻听了?抬腿欲走,那道声音又来了,声音比刚才大一些。


    “我让你们别碰我!”


    嘶哑,痛苦,和那晚如出一辙。


    柏屹寒连忙转身向后跑了一小截,在一条人迹罕至的昏暗巷道,他看到男人正被两个男的架着,其中一个还是那晚被柏屹寒暴打的肌肉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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