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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难消》 第31章 若有什么难处尽管来齐王府……
天色阴沉,像是还要下雨。
马车行途慢慢。
容珞靠坐着车厢,任凭风轻轻吹拂马车的窗帘,吹动鬓边的发丝。
她望着外头街市的景象,曾期待过离开宫城,但现在以她逆臣之女的身份,对往后的日子多了许多怯怕。
齐王坐于另一侧,不动声色地看着。
而今的容珞妆容素淡,发髻上点缀的仅是简单的绒花,暮紫色的衣裙更不如以前富丽,却丝毫不减天人般的姿容。
齐王的心微微动。
他年长容珞一岁,少年时常去看望祖母太后,随着情窦初开,渐渐的,便对祖母身边这位长公主动了心思。
母妃逼着他随皇帝御驾亲征,斥骂他样样不如太子,若不讨好父皇,如何和那位稳坐东宫的哥哥相争。
可齐王对储位没有一点向往,但在母妃和太后的逼迫下,不得不去了漠北。
漠北苦寒,寒风刮得人难以睁眼,
在和匈奴人的争战中,他也从细皮嫩肉的少年,长为五大三粗的汉子。
唯独不能见到长公主,成了他心中的苦闷,偏偏他寄往京城的书信,她不曾回信半封。
他府上是有一位侍妾,不过是因为长得一张与容珞相似的容颜,在漠北的那几年,他靠着与侍妾排解寂寞。
仅似她三分便已让他舍弃不了,但终究不是长公主容珞。
容珞那份斥骂他的信,齐王愤郁的只是她竟如此看重沈阙,不容他为难沈阙半点。
好在荣国公去太和殿退了婚事,现在沈阙被关在府内哭天喊娘不肯退,他便感到大快人心。
齐王敛去心神,端量眼前女子的眉眼,缓缓开口:“李府落败,其主母夫人患疾,身体不好,你若住在李府想必多有清苦。”
遥望车外景色的容珞目光一顿,思绪拉回,看向车厢内的齐王,淡淡道:“李府的人大多还算和善,清苦些倒也无妨。”
作为丽安县主,皇家还是给了体面的,留有东市的几个铺子的租契供她过活。
暂住李府几日,想来也不会太为难她,不成便寻个偏远便宜的地带租间院子,考虑往后的日子再做点什么。
齐王再次试探道:“要不还是跟我去齐王府,供你锦衣玉食不成问题。”
容珞蹙了蹙眉头,齐王的心思她又怎猜不到,今日来接她出宫便是奔着这个来的吧。
从荣华富贵到衣单食薄,是会有些落差和不习惯,但齐王背靠太后,背靠萧家,她走了出来怎能又再次进去。
再说,她以什么身份入住齐王府?
容珞收回目光,说道:“恕容珞不能从,齐王殿下还是将我送去李府。”
齐王微微停顿,眼中的冀求转变一抹暗色,缓淡道:“好吧,若有什么难处尽管来齐王府。”
容珞颌了颌首-
李府的宅子门庭宽敞,屋顶的瓦片被雨水冲刷得透亮,府前两侧镇着石狮,残留着往日一丝的气派。
人影稀疏,有罗雀跳动。
等别了齐王的马车,容珞跟着府中的下人走进宅子,来接应她的并不多,就一位年长许多的老管家。
老管家姓冯,在李府就事多年。
为了维持府上的用度,昨日遣走不少家丁和丫鬟,整个府内都沉怏怏的。
当初忠义侯李焰出事时,李棹刚参加完科举,科举三次才得以入朝为官,因得忠义侯的荣光,仕途还算顺畅。
李棹现已近五十多岁,他膝下的几个小辈科举不成,转而入军当兵也不能成事,只能靠着他在兵部尚存一些往日威望。
但李棹行事过于刚正,直言不讳,得罪不少人,被萧阁老调到了个闲职当差,至今仕途上无所建树。
冯管家命人去安顿要住的院子,便引着容珞去见李棹之妻李夫人,也是这宅院里的当家主母。
前几日,李夫人来凤阳宫求过容珞帮衬,李府极少会派人过来求她办事,这次求路无门,怎知她也无能为力。
容珞觉察府内的冷清,忍不住询问几句,记得叔父李棹是有几个比她年长的儿子。
冯管家轻叹一声,说道:“老爷他们还关押在北镇抚司的诏狱里,尚未放出来。”
容珞眉头皱起,“叔父虽被连坐处罚,贬了官,不是没流放发配吗,北镇抚司怎么还没放人。”
冯管家解释道:“这些年老爷得罪不少人,都趁着落井下石呢,要北镇抚司放人哪有这么容易,恐怕还有一年半载的徒刑。”
说着,冯管家愁绪满怀,抹起眼泪:“夫人本就患疾,昨日刚呕了血,身子愈发撑不住了。”
几句言语之后,他们便已走到李夫人的院子,冯管家收拾好情绪,两人才进了院门。
屋里一股浓浓中药的苦涩味,门窗关得严实,床榻前两个丫鬟在伺候,一声声咳嗽从榻中传出来。
只见李府夫人崔氏头戴发额,面容憔悴,明明前几日来见容珞时,还尚有一丝神采,现在竟已病得卧床不起。
听到冯管家传话,李夫人支起身子,尽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
李夫人把容珞叫到跟前,关心道:“来的路上可顺当?府里实在抽不出人去接应你了。”
容珞自幼在宫中生活,被赐了皇姓,加上被太后掌控着,她与李家的接触不算熟络。
对这位李夫人,仅仅只是知晓她为人温良恭俭,身子不是很好,为李棹育有一儿一女,现在儿女都已成家。
容珞坐在榻旁,安抚道:“我这样过来挺好的,并无大碍,夫人身子弱,多加保重才是。”
李夫人忍不住轻叹,孱弱说:“难为你从长公主落到这般境地,若不是你叔父,或许幽州之案不会被追究至此。”
容珞一愣,问:“此话怎讲。”
李夫人缓缓道:“他去年在幽州宦游,因征兵之事惹恼幽州总督,这事啊我也甚不清楚,总之他那脾性处处树敌,年纪都这么大了。”
说完,她重重咳起来,丫鬟们赶忙上前抚背,药也未喝完。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身着莲青长衣的妇人急步走进来,看样貌正是李夫人的儿媳卫氏。
府里的男人都被关押着,只能靠女子在外奔波求路,卫氏正是从外面回来,见到屋里的容珞,不免没什么好脸色。
忠义侯家十几年前是死了个干净,而今削爵连坐处罚到他们旁系,什么长公主,到头来还不是被褫夺了公主身份。
李夫人平复着咳喘,见卫氏进来,便着急问:“北镇抚司那边怎么说?”
卫氏走上前,愁容道:“不肯放人,各亲戚友朋都走访了个遍,都躲着我们李家。”
若是真关上一年半载,李棹已是半百老人,狱中阴寒哪撑得住这么久。
李夫人叹了叹:“只能盘算着把这宅子卖了,弄点钱财请人通融通融,能不能早点放出来。”
卫氏道:“这可是皇帝陛下钦定的案子,谁敢收我们的钱办事。”
容珞这时接过话来:“正因是陛下钦定的案子,既已下旨,怎么还刑拘着叔父。”
卫氏落了眼泪,哭泣道:“上头的人没个答复,只是让我们回来等着,我也是旁敲侧击才知还要刑拘一年半载。”
容珞轻轻思索,询问:“扣着叔父他们的大人是谁?”
“诏狱的千户长郑大人。”
卫氏抹泪,轻语道:“听说是齐王殿下的人,你与他相识,要不……”
容珞顿住,不禁咽了咽。
蓦然反应过来,在回来的马车上时,齐王最后那句话的含义。
他在逼她,所以有意拘押着李家的人。
容珞感到一丝苦涩,以为齐王是真想帮她,实则还是在为难她,逼她去齐王府。
卫氏整理情绪后,说道:“我听府门小厮说,县主是乘齐王府的马车来的,如今请得动齐王殿下的恐怕只有县主你了。”
京城人人皆知,前段时日长公主的大礼定下时,齐王殿下可是为她跟沈阙打了一架。
李夫人唤住卫氏,意喻让她少说点。
卫氏只是一叹,仍是继续对容珞道:“你既然来了李府,就看在你叔父的份上,同齐王殿下求求情。”
李夫人再次咳了起来,卫氏这
才不得以停口,转而去安抚婆母。
容珞看着二人满脸愁容,李夫人病重至此,心中不免自疚,到头来她竟连累了李府。
她挣扎片刻,只好道:“我考虑考虑。”
李夫人用绢帕掩着苍白的唇,欲言又止。容珞刚被褫夺封号,本就孤苦伶仃,她不想为难她,但现今她们已没有别的法子。
容珞不想在此多留,行礼告退:“李夫人好生休息,我先退下了。”
李夫人招着冯管家,说道:“去给丽安县主置办好院子,莫怠慢了。”
冯管家躬身应声:“好。”
随后,容珞退出这间屋子。
第32章 殿下定不会不管咱们的
南秋斋,院子不大,仅仅三间屋子,屋子朝南向阳,处处整洁干净。
在冯管家的置办下,容珞住进这间院子,听他说是之前李家姑娘尚未出嫁时住的,未曾住过其他人。
比不上宫里的富丽堂皇,但已是府内最适合、最清雅的院子。
李家想要她去王府跟齐王殿下求情放人,住食上亦竭力讨好着她,晚间送来的菜肴有荤有汤,样样齐全。
容珞看着满桌的菜肴,许久才动筷,一人吃不完这么多,和照莹二人一同用的晚膳。
休息一晚,待至翌日。
耐不住的卫氏便一早来到南秋斋,她坐在主屋的茶桌前,说道:“昨儿派人问过,齐王殿下隔日要去画舫游湖,只要珞儿你去求他,以往日的情谊,齐王殿下定不会拒你。”
容珞看向卫氏,久久未语。
卫氏已为人妇,深谙人情世故,怎会不知容珞若去求齐王殿下,其中的暗意。
李家失势,一来为了救出诏狱中的李棹等人,二来再傍上齐王府这棵大树,稳固李家。
卫氏伸手揽她,苦口婆心:“我们本是一家,李家的兴盛亦是县主的兴盛,不能见死不救啊。”
此前,李棹曾对太后疯魔修道和萧家的作为所不屑,夹在其中总是不上不下的,卫氏只怪公公太固执,不肯牢牢傍着萧家。
如今出了事,果不其然萧家没一人相助,李夫人又病着,卫氏忙前忙后,劳苦奔波都是为了李家,照她说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我知道您养尊处优惯了,这种低三下四的事情做不来,可事到如今,还能要什么颜面,府上的男人们都在诏狱里关着。”
容珞深深吸气,把手从卫氏的掌心里抽出来。
齐王的母亲和她同辈,且是萧阁老的女儿,想起太后待她的种种,对她的厌恨。
自幼学琴弹曲儿,这般培养着她就是为了取悦男人,她是长公主之时尚且如此,要是进了齐王府,可不就随意践踏。
容珞思忖道:“皇上的御旨没有徒刑这一条,北镇抚司本就该放人,大不了便去敲登闻鼓。”
卫氏赶忙说:“北镇抚司可未说那是徒刑,说的是刑拘盘问,非大冤案和机密重情,皆不可敲登闻鼓,否则敲鼓便是重罪。”
容珞目中沉沉,认真道:“既然是刑拘便关不了叔父多久。”
卫氏道:“刑拘一关三个月,你怎知在狱中你叔父他们不会受刑,北镇抚司有的是法子对他们。”
听此,容珞低下眉头,不禁自道:是的,齐王若想逼她有的是法子,不是这次就是下次。
“不好了!”
门外传来府中小厮的声音,他喘着粗气跑进来:“娘子不好了,咱们在西市的布匹铺子被人给砸了!”
卫氏登时站起身,“什么,何人如此猖狂?!”
那小厮连喘几口气,说道:“是萧阁老之子萧绍元,说咱们的铺子拖着租钱,若不把钱还上便把咱们十二间铺子都砸了。”
听到此,屋中二人皆一惊,卫氏再顾不得容珞,直直走出南秋斋。
容珞把小厮拉住,询问:“萧绍元不是在户部就职,怎砸得了咱家铺子?”
小厮解释道:“此前萧大人因太后巫邪之罪被关在北镇抚司受刑,出来之后为了避讳,萧阁老将他调到万赁行任职。”
万赁行管的就是官地商铺。李家西市的十二间铺子正是李夫人租官地的,这么久来府里的钱财散尽了,铺子拖着半年的租钱。
容珞沉思片刻,命照莹去把她的体己钱拿出来,照莹不情愿:“主子…这点钱哪儿抵得住…”
这可是之前太子殿下给的月钱攒下来的,她们出宫就没拿什么值钱的东西。
容珞道:“快去拿。”
在容珞的执意下,照莹不得不回屋拿钱,随后主仆三人跟着小厮一同走出南秋斋。
此前就听到萧绍元在北镇抚司受刑,险些被打断胳膊,还是齐王把他从狱中脱罪。养了一个多月都未痊愈。
容珞晓得萧绍元刁难的不是李家,而是她,就算她在府里躲着,用不了多久便会来请她。
赶往西市的路上,乘着车。
翠宝苦着个脸,从出宫到现在就没一件好事,压根就安稳不下来。
她轻轻嘟囔:“主子要不去找太子殿下吧,殿下定不会不管咱们的。”
翠宝不懂,明明上个月两人都好好的,怎么就形同陌路了,姐姐也不准她问。
容珞望她一眼,眸光黯了黯。
最后什么也没说-
西市街坊人满为患,百姓皆围堵着一处坊间铺子,铺里的布匹被扔了出来,扔在街道地上。
商铺前摆着一把太师椅,一张茶桌。
萧绍元身着宝蓝衣袍,大马金刀地翘着二郎腿,坐在太师椅上。
他右臂还缠着夹板和绷带,身旁的丫鬟唯唯诺诺地喂着喝茶,随旁几个健壮的打手。
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
萧绍元出了名的暴戾霸道,仗着父亲是内阁首辅,百姓之间皆言他上一任妻子便是被他亲手打死的。
卫氏下了马车,便急急忙忙地从人群中挤进去,见满地狼藉,心都凉了一半。
她上前躬身行礼:“萧大人您这是何故啊,我家铺子都是正经做生意的,李家现在有难处,万赁行的人不是说可以通融一两个月吗。”
萧绍元懒散地看了一眼卫氏。
说道:“你们李家有难处,我就没难处吗,上头催得紧,我只是在奉行公务。
他转而不耐道:“把租钱补上,否则收拾收拾东西走人,这十二间铺子可抢手得很。”
卫氏将装着数贯钱的袋子呈过去,萧绍元仅看了一眼就扔了回去,“这点钱,三个商铺的租钱都不够,想糊弄谁呢!”
卫氏苦涩道:“实在凑不出来,萧大人通融一番。”
萧绍元轻哧:“李家那位丽安县主不是回去了吗,好歹曾是长公主,手里的闲钱不少吧,救济你们李家不是问题。”
街坊间这时又停一辆马车,只见那姣姣身姿的女子从车内下来,正是他口中的丽安县主,近来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的人。
她示意身旁的丫鬟把钱送过去。
萧绍元盯着那不远处的人儿,嘴角落了一抹冷笑,把照莹拿过来的银钱袋子,在左手里掂了掂。
海棠样式的钱袋子,似乎沁着一抹馨香,如同他之前闻过的味道,但显然是不够的。
容珞上前说:“三日后,我会把钱全部补上。”
萧绍元冷冷瞧着她,此前他可差点就得到她,太后承诺把长公主给他续弦,至今未想明白,到底谁砸晕了他。
“若三日后拿不出钱来,怎么算?”
容珞紧缩眉头,承诺道:“若拿不出,我们就退了铺子。”
萧绍元道:“不是你一句退了铺子就说了算的,这可是官家的钱。”
容珞:“那你想怎样。”
萧绍元由上至下地打量她一番,言语暧昧:“若拿不出,任凭本官处置。”
容珞眸色颤动,闪过一抹倔强。
曾经养尊处优的长公主,何时受过这种当众羞辱的委屈。
见此,萧绍元侧眸示意打手,“继续给我砸 !”
“别…!”
容珞松了眸,照莹连忙按住她,慌张说道:“主子不要……”
容珞道:“我答应你。”
萧绍元的目光扫到容珞身边的照莹,使唤打手去扯照莹,说道:“这丫头不错,就留在我那为质,三日后自会放她回去。”
容珞和翠宝着急起来,连忙把照莹护在身后,阻止他人的靠近,却被健壮的打手一把推倒在地。
卫氏对着萧绍元怒道:“萧大人未免欺人太甚,欺辱我们几个女子!”
百姓中充斥许多斥骂萧绍元的声音,他顿时黑了脸,从太师椅上站起身,对着众人喝斥:“给老子闭嘴,谁再敢多说一句,统统以聚众滋事押进刑部大牢!”
又见照莹已被抓到跟前,萧绍元怒火冲天,狠狠把她抓起,狠狠一巴掌把照莹打翻在地,吐出鲜血。
顿时,围观众人纷纷噤声,不敢再言。
容珞惊慌地冲到照莹身边,只见她的脸已肿起,当场昏厥过去。
“萧绍元!”
容珞愤怒不已,势要做反抗,卫氏见状不妙,连忙把她抱住。“此乃萧阁老之子,萧家位高权重,我等惹不起。”
容珞眼眸不可抑地泛起水光,“我已经答应你,三日后把钱奉上,为何还要带走我的人!”
萧绍元倒觉得她眼中含泪梨花带雨,甚为惹人怜爱,幽幽说道:“若不是因为你,我怎会在北镇抚司受刑差点断了一只胳膊!如今你这般田地,我自是要从你身上一点点找回来。”
说罢,他便使唤打手要把照莹拖走,容珞几人连忙去阻拦。
“萧大人!”
一道声音从人群之后响起,众人回首,只见身着青色长袍的男子负手走出来,“你这到底是奉行公务还是强抢民女。”
男人面容清俊,仪表不凡。
萧绍元狭了狭眸,一眼认出正是东宫的幕僚,詹事府府丞徐修,不免谨慎几分,“这不是徐大人吗?”
萧绍元暴戾成性,惹出祸事来,常有父亲萧阁老为自己兜底,不乏被父亲骂得狗血淋头。
骂过的话其中便有远离这位徐修大人,切莫惹恼东宫,若不得太子殿下之令,徐修是不会出现在这里。
萧绍元紧张地环顾四周,只有吵闹的街市和人群,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景物,不见太子殿下身在之处。
徐修看向昏厥的照莹,不免蹙了蹙眉。
说道:“按景朝律法不可暴力逼债,恐吓取财,即便欠的是官地的租铺钱,违者,杖刑六十。”
“凡抢夺人财物者,处以杖一百,徒刑三年,罪等加下来,萧大人足以流放,鄙人会上谏明堂的。”
“你!”
萧绍元咬咬牙,转而命人放下照莹,“此言差矣,本官只是见这丫鬟昏厥,意欲送去就医罢了。”
容珞此时插话:“分明就是被你所伤,在场的人都看着,你就是要抢人!”
虽不识得徐大人是何人,但看得出萧绍元对他所有畏惧,于是抹抹眼泪,有了点底气。
“胡说八道!”
萧绍元怒不可遏,抑不住暴怒的脾性,上前欲动手,徐修一把抓住他举起作势的左臂,语气严厉道:“萧大人,这可不是你的萧府!”
萧绍元的怒火憋在胸口中,与徐修直直相视,手臂被牢牢抓住,进退不得。
天色阴沉,将下雨的态势,但市井街坊人头涌动,围聚的百姓却越来越多。
楼阁高台处。
窗槛前的男人身长玉立,冷冷看着下方被围堵起来的几人,那含泪的女子竟还有心思去护身后的丫鬟。
在旁的李德沛轻瞥太子殿下的神色,一向懂得察言观色的他轻声道:“要不隔日,奴才去接容珞姑娘回殿下身边吧。”
太子转眸睨了他,未语。
李德沛躬了躬身,知道这是默许了此话。
第33章 怎么将她弄哭了。
被抓住一臂的萧绍元想挣脱,却发现眼前书生气的男子比他想象中力大,最后徐修将他重重掷出去。
萧绍元另一臂缠着夹板,行动不便,一连踉跄几步才站稳,当即百姓之中有人叫好。
惹得他怒火更甚,欲上前挥拳又止住。
虽不知徐修为何多管闲事,但愈发忌惮其身后之人,于是只狠狠啐了一口。
萧绍元看向护在丫鬟身前的容珞,恶声道:“三日之后,老子亲自上门取钱,若少了一分,就别怪老子不客气。”
说罢,萧绍元冷视徐修一眼,才带着一行打手扬长而去。
灰云遮蔽,阴沉沉的天色中,转眼间雨水将至,落下几点零星。
冯管家清散走看热闹的人,命家丁把满地的布匹捡起,放回铺子。
容珞则把照莹交托给翠宝,转而朝青衣长袍的男子行礼,说道:“多谢这位大人出手相救,不知徐大人何许人也,改日定登门致谢。”
“鄙人徐修,是东宫詹事府的人。”
徐修泰然一笑,从袖中拿出白玉腰牌,恭礼递出:“县主该谢的可不是我。”
那递来的腰牌,
和田白玉,精雕着五爪龙纹,雍容显贵。
容珞缓缓顿住。
李公公曾递过她一次,
又怎敢认不出这玉腰牌的主人。
徐修神色从容,等着她接玉腰牌,雨滴落在玉面上,顺着纹路晕染开来。
容珞眸光沉了沉。
最终接过玉牌,藏于梨花袖中。
她未再多言,转身入了马车,雨势渐渐落大,行人散尽,市井间的喧闹转瞬荡然无存。
南秋斋。
屋檐外雨落成帘,如丝如缕,将草木都浸在一片潮湿里,雨声参杂着卫氏在屋里来回踱步的声响。
她忧心如焚,双手攥得紧紧的。
喃喃自语:“三日之内怎么筹得出这么多钱。”
西市的十二间铺子是以李夫人的名义开着的,她身体不好,现在全府上下亦都瞒着李夫人,不敢声张。
照莹卧在榻上神智未清,不止面颊红肿不堪,耳朵里也渗着血丝,匆匆赶来的大夫正在为其敷药。
萧绍元那一巴掌下手极重,照莹的耳膜因此被震破,大夫嘱咐,照莹休养期间得远离闹市,听不得吵闹,否则右耳受损,往后便听不太清。
容珞尚红着眼眶,满脸担忧。
跟着她出宫的两个宫女,没过两日清闲的日子,却受此伤痛,心中满是自责。
这时卫氏上前两步,却是着急道:“明日的画舫游湖,姑娘不去也得去了,再不见齐王殿下,莫说诏狱里的叔父,三日后你自己都保不住。”
翠宝听了来气,抹一把眼泪把卫氏推出屋外,愤愤不平:“都因为李家的商铺,我们才受此欺负,如此想见齐王殿下,卫娘子怎么不自己去见见!”
卫氏在屋外顿了顿,自是晓得提此有点不合时宜,只得掸手离开南秋斋。
屋内安静许多,仅剩檐外淅沥的雨声。
容珞一直低垂着眼帘,等到大夫为照莹敷好药,默不作声地转而进了里屋。
待到翌日,照莹的伤势有所好转,只是尚说不得几句话,需要静养。
雨水落至傍晚才停,临近宵禁之时,街道空无一人,墨玄显贵的马车缓停在李府前,看门的小厮望见来的大太监,急急忙忙跑进了南秋斋。
半刻之后,马车徐徐而去。
在来人的警示下,李府上下皆噤声不语,不敢声张-
暮色沉沉,天地间仿佛蒙着一层暗纱。
念云居的亭檐外满地潮湿,园内海棠花色衔着晶莹雨珠。
浴间的菱花扇门阖着,李德沛一路引着身着碧色斗篷的女子到此,便躬身退下。
两旁的侍女上前脱去她的斗蓬和帷帽,露出姝容,睫羽轻阖了阖。
推开的扇门后面,
浴桶备着
热水,雾气弥漫。
侍女低着首,只是道:“外面寒凉,县主热热身子。”
容珞低淡眉眼,并未多问。
褪下衣物后,轻缓地迈开修长的双腿,入浴桶把身子藏在水里。
陌生侍女的伺候让容珞不习惯,便没留她们在旁,则是自己沐浴。
不过她沐洗的时长颇久,等到穿整好衣物,行过长廊来到松竹居时,夜已至深。
熟悉的清雅屋院,内外的两间屋室,里间明檀的帷纱垂落着,隔断视线。
屋内静谧,灯火烛明,太子殿下的身影照映在帷帘上,他坐在栅足案前,掠过几道轻微的翻动纸页声。
容珞不惊扰里头的男人,轻手轻脚地行到帘前席地跪坐,屁股还没坐到锦绣绒垫,就听翻页声停下。
男人漫不经心地开了口:“别以为耽搁这么久,本宫就不知你进来。”
容珞不禁看向他,隔着一层朦胧的帷纱,太子的面容若明若暗,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只觉得他的语气不佳。
她收回视线,轻轻坐稳。
缓缓说道:“我家叔父尚在诏狱里刑拘,他年事已长,受不住狱中阴寒,求太子殿下帮我同皇上说情,放叔父出来。”
容珞的语气中透着生疏。
自上次念云居一别,他们便再未见过,说私下再不相见的人是她,而今的身份天差地别,哪还有胆子主动靠近。
容珞低垂着浓睫,眼眶一圈有些泛红。
她果然还是太要自尊了,哪怕是今时得唤他一声殿下,都不知如何阿谀取容。
只听栅足案面被男人屈指轻叩着,他低沉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你今晚只提这个?”
容珞忍着心里的难堪,继续说:“两日后,萧绍元上门讨债,我…我缺钱……”
她一边说着,一边动手解衣。
刚沐浴过,衣物并不穿得繁复,白皙细腻的肌肤便如此显露出来。
紧接着便是起身的声响,太子殿下离开栅足案,高大的身影缓缓拉近,他一手掀起帷纱,微微偏首。
容珞的动作顿住,紧张地和男人相视,不知为何她越说,太子越是沉脸。
万俟重眉宇紧锁,认真地看向泪光流转的女子,薄衣半解,盈盈雪胸被泪打湿,模样竟如此委屈。
他分明只想要她说说好话,或是撒撒娇,怎么将她弄哭了。
万俟重不禁暗叹,弯腰去抱她、去贴近想念万分的女儿香和温软。无奈说道:“你缺钱,缺人帮忙说情,独不缺我?”
他抱起容珞便往帷纱里头走,熟悉的安全感却让她眼眸更湿一分。
男人道:“旁人求情都知提一提旧情,你却什么都不提,本宫都已派人去李府接你过来,怎磨蹭这般久才来见我。”
容珞心间泛着酸楚,轻泣道:“是我说的不相见,我怎么好来找你,你说话如此凶,哪有一点情意。”
这么多日都不曾过来关怀,她亦不知太子殿下可还念着自己,若不是被逼到这份上,她才不要见他。
第34章 作为报答该以身相许
几步便行到栅足案前,桌上的文书一推,万俟重便把她放在桌案上,他向来注重整洁有序,这时已顾不得介怀。
万俟重捧着容珞的脸,拇指抹了抹泪。
渐温声线:“这不是凶你,是怕你躲我,是想听珞儿说说软话。”
沐浴需要这么长时间?
分明怕见着他,让他等着,若不是耐着性子,他可以亲自去浴桶里抓她。
容珞怔怔看着太子,试图确认他眉眼中的温柔可是真的,微微哭腔:“之前…我说过分开……你不是不管我了吗。”
万俟重:“没有不管。”
容珞神色委屈,话语细若蚊吟:“不管就不管吧,反正我孤苦无依惯了。”
她话说完,扎得他心一疼。
万俟重轻叹,说道:“好好待在我身边,我管你一辈子,什么都愿给你。”
他承认某些事情有旁观的成分,但若不吓唬吓唬她,她怎肯回来。
万俟重眉眼微沉,指腹摩挲她的唇瓣。
继续道:“你并非孤苦无依,你有我,我是你男人。”
容珞顿了一顿。
心间触动,像是被一根细线牵动。
她轻轻拨开太子的手,低喃:“好奇怪的话。”
万俟重微微失笑,双手转而覆握她两侧的腿,五指捏揉了一下,肉感不太对。
他蹙蹙眉:“是不是瘦了?”
顺着往前上捏捏。
容珞眨眨眼睫,怕痒都顾不着哭了,赶忙去拉他的手,又想到自己本就是来求太子的,别别扭扭的纵容他去捏。
万俟重想想也知她近来吃得不好,思忖道:“本宫想想怎么把菊竹调到念云居来。”
她爱吃菊竹做的菜。
但是不高兴的话,也不会好好吃饭的。
容珞还警惕着方才他捏她屁股的手。
暗暗念:坏人!
她微微一顿,反应过来太子说的话,抬眸疑惑:“为何调到念云居?”
万俟重挑着眉瞧她,平缓说道:“珞儿从李府搬出来,住在这里,以便和我在一起。”
容珞稍微挺身,示意着不满。
她低落说:“这是先帝的旧居,我怎么能住在这里,若传出去,人人皆知我是太子殿下的外室。”
万俟重的注意力却在她挺身靠过来的触感,那里过分的盈软,喉结滚了滚,“怎么会是外室,我不会让你住太久。”
他微顿,声线沉几分:“总会娶你的。”
娶了她,他就安心了。
惦记她的人这么多,纵使他再强硬,也会寝食难安的。
容珞忽看着他不动,万俟重似要索吻,却被柔荑般的素手推了推隽朗的脸,他只好道:“那便给珞儿找间合适的院子,我暗里去见你成不成。”
容珞低喃说:“可太子怎么娶得了我?”
她从未敢想过,不久便是他选妃的时日,怎么娶得了她。
况且他是真想娶她吗?
万俟重拨开容珞的手,安抚道:“你已不是长公主,娶你不会太难的。”
虽有所顾虑皇帝,但拦不住他的心思,他要每日都见得到她。不想问她愿不愿做太子妃,他给出去的,不接也必须得接。
容珞轻轻思索,男人贴近过来,吻她衣口解开处的肌肤,灼热的唇舌烫得她心间发颤,欲拒还迎地拦着太子。
“你…你是不是在骗我…?”
容珞害怕相信,太子的决定总是没有一点预兆,也没有缓冲,私情是突然开始的,如今说娶她也是突然提起。
前两日他们形同陌路,还对她还置之不理。
万俟重可从未同意此前她的分开,在他眼里只是稍微松手一段时日。
“我何时骗过你。”
呼吸的热风拂着她的雪肤,他的语气放柔了几分:“此事我怎舍得骗你,你说的那些事儿不成问题,作为报答你该以身相许。”
容珞的眼眸从迷茫到期许,多日来的郁结有了些缓解,似乎太子答应过的事从未食言,她不知是不是喜欢,总之会很开心。
她低了低脑袋,不好意思回话,柔藕般的双臂搂上男人的脖颈。
片刻后,却听他在耳边厮磨:“想要。”
容珞顿了一顿:“……”
万俟重将她从矮案上抱下来,放在席地陈铺的绒垫上,扯去遮掩隔挡的薄裤,抵压上来轻轻碾/蹭,掀起潮动。
容珞不禁躲避,却身软得一塌糊涂,下颌被他的长指捻起,迫使她仰首与之相视,望见墨玉般的眸眼已染满情动。
指腹沿着她的颌骨柔摁,太子声线低低的,带着不均匀的促气:“珞儿也想我的吧,泆得人皆是水涔涔的。”
容珞羞得脸极为烫红,却避不开眼神。
情/事上太子时常说荤话,逼着她说喜不喜欢,要说只准给他做,诸如此类的话,他唤她姑姑也是故意调弄。
她濡嗫道:“你…你总拿这种话来调谑我……”
还有以前说的情话,她不当真的,只当他爱的是一时的欢愉。
万俟重失笑:“不信你听听。”
言罢,他故意弄出泥泞般的声响。
捉着她的手,要拉她去触碰。
容珞脸皮薄,快被这般轻浮的行径弄得神昏意乱,握了握‘他’便缩回手。
两人相视,抵息之近,能看清对方所有情动的相视着,万俟重吻了吻她的唇,似乎尝不够便深吻而入。
容
珞感到晕乎乎的,但好像找到点回应的技巧,宛转交织,迷糊间忽觉底下袭来紧迫感袭来,那悍物朝她发难。
想脱离这个吻,他的手掌捏起她的颈后,随之要哭出的娇声被太子咽着,含着,上下之口皆被堙堵着,只剩嘤呜的声响。
刚被哄好的泪眸,又盈起水雾。
这…这就是吃人……
帷纱照映着朦胧的身躯,窗棂进晚风,灯影摇曳,伴着时不时哽咽细语。
许久之后,
待事尽,屋里唤了水。
待到清洗过汗意,容珞难免有些倦懒,想穿整好衣衫,但太子殿下迟迟不给她穿,直接抱着赤身的她入榻。
卧房燃的檀香似有安神的功效,容珞入榻之后,有点昏昏欲睡,未等太子在旁就困意袭来,浅浅睡着。
半梦半醒间,听太子说了什么,睡梦中的容珞无暇理会,呓语地说了声‘好’
第35章 正是春意盎然,花色生香。……
清晨时分,海棠树的枝稍上有两只鸟雀跳动,声声鸣叫。
卧房的芙蓉帐垂落,
遮掩着光景,遮掩着一片温存旖旎。
肤如莹雪的女子趴在万俟重的胸膛上安睡,俯身而贴,与常年习武的男人不同,她显得娇小玲珑得多。
柔顺的长发泛着卷曲,绕着他的臂腕,轻缓一抬,那发缕自腕上滑落,无意却拨动人心。
晨时最不安歇,
更何况她就在身怀。
万俟重感受着一点点燥动汇聚成团,按捺在腰腹底下,意乱如麻。
最终翻身,靠在她的颈边。
年少时容珞常爱喝乳茶,生得盈盈满满的,极为可爱喜人,萧太后这般养育着她,倒是成全了他。
自打晓得太后图谋什么,她便不怎么肯再喝,但似乎该长还是长了,胖点好。
万俟重心潮动了动。
指骨修长的手自行去探索,好似扰到容珞的清梦,不禁蹙了黛眉。
渐渐娇丽的面容染上情耐,忍不住并拢藕腿,偏偏不妙,把他的手也夹在其中。
好好清梦搅成了春|梦。
她呓语唤他:“太子……”
万俟重微微不满。
温声道:“唤长渊才是。”
不知是否没把他放心上,她不肯亲近地唤他的表字,哪怕唤一声重郎亦是好的。
容珞睡得懵里懵懂,唇间轻哼。
只觉身旁躺了个火炉,细细密密的吻息萦绕着,身子好似棉花一般轻软。
等到她意识到这不是梦时,已是箭在弦上,威迫的韵味实实逼紧。
容珞惺忪睁眸,望见太子轮廓深邃的隽颜,额前染汗,没等她反应就撞宫而入。
她不禁仰首,溢出泣声。
狐狸眸蕴起泪花,媚韵染红了眼尾。
容珞哭说:“你…你欺负人!”
她连骂人都不会,声线娇哑,反而使人心痒痒。
万俟重眉眼暗眛,心思只在她的身上,他立起身躯掐着细腰嵌送,浪潮拍着岸口。
思忖着她曾说他们不合适。
他看向紧紧结阖之地,只知若退出来,定会发出不舍的水响。
珞儿的绒发生得细软。
昨夜得了个好字便把她桃花处的绒发净了。
万俟重堙着研深两下,她就忍不住颤栗。
只得慢下来安抚。
待垂落的帐不再晃,声声柔泣才停下。
白日晴朗,
正是春意盎然,花色生香。
事尽后,容珞失神地坐在榻帐里,身上披着太子的衣衫,擦了擦泛湿的眼,迷迷糊糊地就被吃干抹尽了。
她等着男人去唤水净身。
忽然一顿,渐渐意识到身体的变化。
揭开被褥,只见桃花处泛着绯红,渗着濡意,看得清晰明了。
容珞连忙掩回被褥。
气血噌噌地上涨,一瞬面颊通红,思回昨夜缠绵后的沐浴……
她苦思冥想时,仅身着外袍的男人回到榻旁,将半掩的芙蓉帐挂起,他并没抬水过来,只是把精致匣盒放置于榻桌。
她说:“太子不是去唤水了吗?”
太子只说了个:“等会。”
见他打开匣盒,容珞探着脑袋去瞧,只见是大小不一的三支玉|势,玲珑剔透,花纹精雕细琢过。
她曾在嬷嬷的教习下见过类似的物件,但不如这玉物精巧清润。
容珞反应过来,瞬间紧张。
怯懦蔓上心间,忙往床榻深处逃。
奈何被太子一把捉住雪白的腿。
他开口安抚:“珞儿莫怕,你不是埋怨我们不合,你这般娇弱房|事常吃苦。”
容珞赧然:“……”
万俟重神色从容,将她从榻里捉出来。
继续说:“此玉|势以草药浸制而成,当是给你养身子,总不能次次泛红泛肿,次次都下不来床。”
他承认有私心,
做了一支和自己大小相同的。
若他们尺寸不合,那便让她合适,操办多一些,直到变成他的形状,变得只喜欢他。
万俟重的外袍轻敞着胸膛,尽显懒散随意,他在榻前半跪下来,握着她的一只小腿。
容珞羞得身子发颤。
试图挣脱:“我…我不要。”
太子的目光扫过来,她扯着宽松的衣衫遮掩春色,见他要选那根最粗的玉,更是心慌。
于是蹬了蹬脚,却正好踩到男人的胸膛,足尖传来温热硬朗的触感。
万俟重的眸中掠过一抹危险。
口吻暗眛:“本宫不介意珞儿踩我,但你总得纳了它。”
他指骨修长的手掌捏着她的足腕。
轻缓摩挲。
身为皇长子,素来是居高临下,养尊处优的,岂容得这般足踩,但若床榻的女子是她,做这裙下之臣又有何妨。
容珞看太子取玉物。
她害怕疼,他们第一晚时就被疼得厉害,这玉物跟他似的尺量。
再次想缩回左腿,万俟重已牢牢抓着足踝,拉着她朝他挪动,踩到壁垒分明的腹肌。
隔着布料,
蛰伏着逐渐苏醒的凶兽。
容珞的心怦怦直跳,望进太子深邃如渊的眼眸,意识到以前他藏有保留,何止是重|欲,他对情|事有瘾。
足掌被威胁般地抵了抵。
容珞顿时神慌意乱,她实在逃不过,嗫嚅着声央求男人换一支玉。
万俟重耐下燥动。
依着话问:“换哪一支?”
容珞示意那个最小的,跟手指般大小的那支玉物,浸过草药的玉蕴着淡淡碧色,似有清香。
万俟重松了眉眼。
温柔道:“好。”
虽然没选择他,但至少是肯了。
容珞被他拉近,左腿搭在宽厚的肩膀上,她手臂撑着榻框,脸红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胡思乱想着,她怪自己昨夜太困倦,没认真听太子讲话,傻乎乎地答应。
她忍着羞怯,在进来时仍乱了呼吸。
玉是温凉的,一点点缓慢,柔绯色的手指不禁攥紧被褥。
待到结束,容珞呼吸起伏不定,感受着太子松开手,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形。
他等着容珞神缓。
她轻轻坐起身子,脸庞就被男人握着,手指摩挲了下柔润的唇,威迫之物近在咫尺,他的事情未结束。
容珞仰首看了看太子。
芙蓉花色的帐帘半搭着他的肩膀,声线泛着低哑,循循善诱:“最后一次。”-
良久之后,卧房才唤了清水。
候门的两个婢女只敢把水抬到屏风处,便匆匆退了下去。
万俟重用浸了清水的湿帕为容珞擦脸,她蹙着眉,显然有点埋怨他,甚至开始为往后的生活发愁。
她忽然道:“殿下节制。”
万俟重挑了挑眉梢:“因为我很想你。”
隔着温湿的帕子揉她的脸。
用清磁低沉的嗓音说着情话。
很是严肃,很是认真。
容珞微
怔,赧然地说:“总说哄人的话。”
此前他很少表露心迹,事事皆让她去猜,此番和好,净说肉麻的话。
万俟重把湿帕扔入铜盆中,“你曾说我不想你,如今想了怎还怪我。”
只因分开这么久,
他意识到她似乎并不知道他有多看重她。
在他看来情爱必须是要有痕迹的,无论身体还是精神,她不可以感受不到他的情意。
容珞撇开脸,不知道说什么好。
支支吾吾去说:“…既然太子已答应帮衬……我今日得回去应付那些事儿。”
李府上下恐怕已急像热锅上的蚂蚁了,她怎安心躲在这里。
万俟重微微沉眉,说道:“不必回去,两日后更不用出面,以免萧家那厮得寸进尺。”
容珞道:“总让我见事情皆平了,心才安得下嘛。”
万俟重则将她放回榻中休息。
容珞支着身子,嘟囔道:“不回去的话…念云居在清和园林里,不方便。”
二人相视。
万俟重道:“三日后回去。”
他停下半语,继续道:“我不会让你见萧家那厮,齐王更不可能。”
容珞瞧着太子。
小心翼翼问道:“太子知道齐王……”
万俟重眼神冷了几分:“难不成你想过选他?”
容珞见太子板了脸,起身贴过去求他拥抱,语气可怜:“我在等太子殿下,怕你不肯护我了。”
她这般模样一出来,万俟重不知觉就松开面容,把人往怀中拥,坏了,她好像知道怎么拿捏他了。
念头刚起,
容珞便抱着他蹭蹭脸,柔声说:“只想要太子来找我。”
一时温软满怀。
万俟重轻顿,罢了,这样也不错。
第36章 私底里养着娇娇呢
墨画屏风后面,水雾缭绕。
擦净好身子后,太子为容珞穿系洁净的衣裳,披散于胸前的长发氤氲着些许湿意,分外旖旎。
容珞忍不住往他身上靠,并非是想要抱抱,而是她腿软站不住,埋在身里的玉|势挺着,存在感分明。
除此之外,似乎是有点舒缓的感觉,少了点酸胀的痛楚,蕴着缕缕滋润。
不知何时帮她取出来。
容珞看看男人的脸,至少现在他不会依她,她也没好意思问。
等到衣裳穿好,容珞挽着衣摆瞧上面绣的花纹,她没在念云居留有自己的衣裳,这个样式是新制的,刚好合身也不勒。
万俟重扶着她问:“喜欢吗。”
样式并不繁复,但精细巧妙,绣的蝶舞翩翩,她现在也不适合穿得太繁丽。
容珞点点首。
女子皆是喜欢好看的裙子,发钗首饰的。
这次见太子,她还戴着他送的玉簪,差点就被素歆嬷嬷抢走了。
虽然那天她很想和太子告状,但碍于他们的关系不复以往,碍于这么多外人,生生是把委屈压了下来。
万俟重低首亲昵地吻她的唇畔,没有深吻,只是浅尝辄止,没有过分的举措。
早午用膳。
菜肴没什么辛辣,都是鲜香适口的菜式,香飘四溢,旁的还盛着一盅燕窝。
容珞这些时日心神欠佳,吃睡都不好,今日见这么多饭菜,难得有胃口。
或许是夜里太折腾,体力殆尽,她早就饿了。
太子往她的碗里盛些肉汤。
语气温和:“多吃点。”
似乎见她吃多,他很是满意。
待用膳之后,容珞依着枕榻浅歇,怕被身中之物抵磨,不怎么肯挪动。
有熟悉的气息在身旁,渐渐安定。
不知觉便歇着了。
黄昏睡醒时,没了那堵拥着她的身躯,容珞张望一眼空空的房间,心中感到失落,把如霜叫到跟前询问。
如霜低着眉眼:“殿下回了文华殿,说晚间的时候回来陪姑娘。”
太子殿下走前有特意嘱咐,婢女们不敢胡乱回话。
榻上的女子轻嗯了一声,不再追问。
如霜抬眸,暮日西沉的一缕阳光落在美人榻处,她那模样慵懒,眼尾漾着淡淡酥意。
姑娘似乎比之前更妩媚了。
众人为东宫的选秀争得不可开交,为储君的婚姻大事而筹思。
谁曾想,在外疏冷淡漠的太子殿下私底里养着娇娇呢。
夜幕低垂时,屋檐外落起清雨,雨水落在树木花叶上沙沙作响。
松竹居的院子。
容珞只有婢女如霜是熟识的,心中不免念着李府的贴身婢女,不知照莹好些没有。
窗前的屏榻处,离雨声很近。
她未注意听太子回来的声响,反而是悄悄动起了取身中之物的心思。
在摸索时,男人颀岸的身躯从身后贴近,衣物微凉,带着自外面归来的雨水潮气。
容珞顿时僵住,
侧首便迎上太子的眉眼。
“……”
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他伸进裙底,将她的手拿住,抽出的半截玉|势不上不下的。太子的长指抵捏着玉的底部,一下子推送回去。
容珞的身子颤了一颤。
抑不住仰首轻嗯一声,才娇嗔:“……你!”
万俟重:“说你才是。”
捻着玉|势抽出,再次捣进。
容珞的面颊肉眼可见地通红起来,被来来回回几次,她呼吸紊乱,赶忙阻拦他的作乱。
“不…不是你想的那般……”
不管他怎么想的,总之她没有自|纾。
万俟重似有笑意:“本宫回来便见你在此捂着,还说不是。”
容珞眸色颤动,喃喃说道:“取出来,我本来就不是的……”
可男人偏偏不依,转而解衣。
容珞生出气恼,搂住人朝他的肩膀咬去,发现隔着衣物咬不疼他,便咬脖颈处。
万俟重的心跳震着她。
脖颈的脆弱之处,又怕把他咬伤。
她促热的呼吸萦绕着,浅吻了吻他的喉结,唇齿移至颈边留下的痕迹。
万俟重的漆眸烫意浓烈。
等容珞退下来时,不管不顾她的手忙脚乱,覆身想要更近一步,近一步得到纾|慰。
不过片刻,
屏榻前散落了衣裙。
高高抵起的纤腿置在男人肩膀上,不禁绷直足尖,随即摇曳生姿。
窗外雨水绵绵,榻内雨打芭蕉。
许久后屋内渐渐平静。
容珞侧倚着锦绣枕榻浅浅小憩,盖掩的绒毯勾勒着曲线曼妙的身子,发间好似还残留着汗意。
重重帏幔,夜风吹动竹帘。
檐角的雨珠滴落成幕,清静雅致。
万俟重身着墨金外袍,淡睨着呈来的密信,随手轻挥,蛰伏于外廊的两抹黑影转瞬消失-
翌日,京郊碧月湖。
湖畔船舫内,琵琶声声韵味柔绵,伶女唱的是莺歌尾调,婉转动听。
前两日萧家那厮到李家商铺闹了一番,整整半年的租钱拿不出,底下的人都当作茶后闲事在笑谈。
“宫里册封了新的长公主,李家那位县主现在是人人可欺了,就连太后都已不闻不问,要不怎么怎说皇家最是无情。”
“明日萧家那厮就要上门讨债了。”
伶人曲调音转间,只听底下的人嘶一声:“是要上门讨债,李家这两日没啥动静了,就连那连日奔波的卫娘子都在家中安心照顾婆母。”
话到尾句,两人意味深长地看向舫厅上座的齐王殿下,早些时候丽安县主离宫,都是齐王亲自去接应的,莫不是齐王府给了李家底气?
齐王万俟穆的坐姿粗野,冷瞧着唱曲儿的伶女,心中烦闷愈发加深。
他是连容珞的面都没见着,如同他出征那四年,未得她的回信,此番抛出的橄榄枝,亦未得她的回应。
萧绍元明日就要收债,李家这般坐得住了,这船舫的莺曲即将到尾声,更没见她的马车到访。
齐王指间捻着空了的酒杯扣着桌边,细细思忖,两日前听闻徐修在李家商铺露了面。
人人皆当徐修是途经西市,顺手相助,但这位徐大人可是东宫之人呐。
在旁的幕僚看了看齐王的神色。
捧着
一杯清酒说道:“齐王殿下真忍心让丽安县主受苦?”
齐王对这位曾经的长公主可谓是肖想不已,王府里的那位侍妾,何人见了不说相像容珞姑娘三分。
齐王神色暗了暗,将酒杯置下。
冷然说道:“量那萧绍元不敢拿容珞如何。”
哪怕萧绍元真把容珞抓进狱牢抵债,有他齐王在,敢动她分毫不成。但是真要把容珞逼到这种境地,才能让她从了他不可?
正这时,一个小厮疾步走进来,越过屏风来到齐王身侧,他低声说:“齐王殿下,诏狱的郑千户长已将李棹等人放了。”
齐王眼神一凛:“什么!”
舫内的莺歌渐停下来,众人看向上座的王爷,只见他神色凛然,起身拂袖而去,只留船舫内诸位世家子弟面面相觑。
齐王出了船舫,直接去往北镇抚司的诏狱,赶到之时,李棹等人已被李家的马车接走,狱中人去楼空。
他抓起郑千户的衣领斥道:“谁让你放的人!”
那郑千户吓得脸白,连忙说道:“是主审此案的高愈大人,他说陛下的罪诏已下,被牵连的李家族人只是贬官,并无徒刑。”
齐王将郑千户甩出去,不悦道:“高愈此前主审,本王并未有所为难,他倒来寻本王麻烦了。”
郑千户连忙跪地行礼,看了看齐王的神色,小心翼翼道:“听闻是太子殿下对高愈施了压,若私自对李家用刑可为徇私枉法,不敬圣意。”
齐王一顿,“太子?他怎么会。”
太子殿下忙于监国辅政,一向置身之外,怎会对如今李家的这种事上心。
齐王的眼眸渐渐低沉。
未等郑千户再言,他便转身大步离去。
第37章 “只要是良人,便依你。”……
夜幕低垂,京都长街寂静无人。
马车徐徐驶过,发出车轱辘碾过石板的‘咯吱’声。
车厢内一盏明灯。
容珞透过窗缝看着外面的漆暗,隐隐约约间能看清坊间门市。
为掩人耳目,这时候回去最为谨慎。
容珞收回视线,太子殿下正身靠着凭几,他左手边是一展茶桌,玉瓷般茶具旁放置着糕酥蜜饯。
她朝他身怀里依偎。
这几日他们同吃同睡,相呴以湿,分开时她竟依恋起来。
万俟重习惯自然地揽住容珞,一手在桌上提壶为其斟一杯暖茶,徐徐道:“过两日安置你去住新的院子,不过我身在东宫,不能常来与你同住。”
这看起来的确像养着个外室。
但她不是。
万俟重若真有什么外室,朝内朝外都不敢说三道四,可他费尽心思得到她,怎舍得她被当成他的风流韵事,容旁人闲说。
容珞的面颊靠着男人的肩膀。
轻声道:“我知道。”
在念云居时她惦记着照莹和翠宝,总想回去,太子殿下真把她送回去,心中又惦念着明儿见不到他。
万俟重安抚她的肩,“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容珞只好转移心绪,端起桌上的暖茶。
瞥了瞥旁边的酥糕和蜜饯,不禁想到太子殿下吃甜食,他爱吃,但不多吃。
喝茶的手微微一顿。
她似乎很早就知太子爱吃甜食,早到她自己都想不起来怎么知道,何时知道的。
分明之前他们从未在一起生活过,更没有同用晚膳,小时候他偷吃都不带她的。
容珞瞧向太子,眨眨眼。
他自己爱吃,碍于面子还不承认,刚才上马车时,他还说是为她准备的。
没过多久,马车到达李府。
容珞欲下车时,她被太子挽过去亲亲唇瓣,再到抵开口齿,缠着她吮舐,他嘴里有淡淡甜味。
好嘛!
趁她看窗外时,太子偷吃蜜饯。
待到吻罢,万俟重才肯放她离去,垂下车帘,两人一帘之隔。
翠宝早已出了府赶来接应,她掌着防风绛纱灯,把容珞从马车上搀扶下来。
光线葳蕤。
夜色中,容珞的嘴唇红得厉害,泛着淡淡润色,像是涂过口脂般。
看得翠宝一愣:“主子……”
察觉到目光,容珞用绣帕掩了掩,没好意思再回首瞧那辆玄色的马车,径直入府而去-
李府。
去往后院必经的长廊拐角处,卫氏娘子来回踱步,忍不住问在旁的小厮,“不是说马车已停在府前?”
小厮为难,他是见停了马车就赶忙进来通告,怎知容珞姑娘还没进来。
长廊间,翠宝掌的灯微晃。
卫氏总算是看见那袅袅婷婷的身姿,不过容珞姑娘穿的衣裳好像已不是出府的那件。
她曾想这位县主去求齐王殿下,哪知那天东宫的马车一来,才意识到容珞已是太子的人,难怪不依她去见齐王。
东宫的李德沛交代关于此,李府上下不能透露出一个字,自会把李棹等人放出来。
他们李家和丽安县主现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卫氏还是知道的,连夜就把知情的几个下人打点了。
东宫的那位说话可比齐王好使得多。
光崇帝极为看重嫡长子,御驾亲征的这四年,京师城可都是太子殿下把持着。
不出三日,事情都摆平了。
不仅李棹安然回府,欠万赁行的钱也还清了。
萧绍元那厮还想来李府闹事,得知租钱已还上,只能叫唤几句后悻悻离去。
容珞走到长廊,卫氏就笑脸相迎上前请她去李夫人的院子叙叙,见见叔父李棹。
叔父已放出来,太子跟她提过。
自出事,叔父李棹就被关押着,容珞并没有得机会和他相见。
听闻李棹等人在狱中受了仗刑,正需修养竟没歇下,听她回来特意叫人过来请。
过去的路上,容珞胡思乱想,询问卫氏李家几人知道她和太子的事。
自卫氏口中得知,知道的人就只有她、李夫人和李棹,府中被一同放出来的小辈并不知,并且不得过问。
容珞勉强安下心来。
虽然知道李家有人知道在所难免,但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来到李夫人的院子,屋里正灯火通明。
李棹早已在正堂等着,面带病色,不便下榻迎她,年岁已长,若不是因是个练家子,不然这几十杖下来,根本扛不住。
李棹愧色说:“委屈你了。”
李家夫妇都心知肚明,但事情并不清白,他们不敢多多询问,只是没想到来接她的人会是太子殿下。
只希望不久的选秀后,太子能念着丽安县主,给个合适的名分。
李棹又说起以前的事儿,容珞在夫妇二人的院子待到夜色深沉才离开,不知是否因太子的缘故,叔父一家待她颇为客气。
回到南秋斋,养耳伤的照莹出门迎她,想询问几番,照莹现在最好少开口说话。
看到李府上下都尚在安好,容珞才有所放心,若不是因为齐王有意刁难她,李棹等人也不会迟迟放不出来。
夜深后,容珞撑不住困倦,洗漱回屋休息了。
床榻微微凉,靠不到太子那堵温热的身躯,她开始感到不习惯了-
四月中旬。
钟粹宫被烧,尚在修缮,宫中的选秀往后延了半个月,正逢齐王亦尚未婚娶,此次选秀便为太子和齐王一同定下婚事。
选秀一直由江皇后操持着,看重的林姑娘如今成了太后之女,眼下太子的正妃没了定论。
东宫临漪园。
楼亭临水而建,荷塘已是片片碧绿叶色,初夏已至,景观幽美。
江皇后斟了杯茶,看向在亭栏前长身而立的太子,饶有兴味地往塘中扔洒鱼饲,而石桌上陈铺着
几张秀女画像。
江皇后说话这么久,他好似半点未听进去,桌上的画像没多瞧一眼,这般多的美丽女子,太子相不中一个。
皇后神色愈发担忧,朝内外已有臣子在揣测太子因何故不近女色,他就连选妃一事都极少过问。
前些几日,梁太医给太子殿下例行请脉,江皇后暗地把他叫过来询问。
那梁太医踌躇万分。
最后才坦白说:太子恐怕不能人道。
听此话,江皇后当即心凉一半。
当真和她所想的那样吗。
她平复下来,便严令梁太医命他好好救治太子,不得外传一句。
想到这些,江皇后心如刀割,她的太子如此隽朗的一个男儿,怎会在此事上不成……
亭阁里,听见母亲安静下来,万俟重从容地扔完鱼饲,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拭着手。
他泰然道:“剩下的画像我会看的,母后要不先去休息。”
万俟重把帕子随手扔给李德沛,徐步回到石桌前坐下,示意宫人把画像收起来。
江皇后打量着太子,愁绪满怀。
她为这选秀劳苦操心,如今还要操持一个齐王的选妃,已经心力交瘁的了。
她开口:“你……”
忽然停下。
狭着眸瞥见太子竖领下的脖颈似乎藏着一抹情爱的痕迹,平日可极少见他穿竖领的衣袍。
这是……有人了。
能行了?!
江皇后眼眸亮起来,阴郁的心瞬间死灰复燃,要不怎说她骑射百发百中呢,眼力如此之好。
之前她命人熬的壮阳药膳,东宫半点动静都没有,询问起来,太子也是处处回避,还让她莫往他宫里送那些东西。
她差些以为太子的隐疾已无药可救,看来那药膳是管点用的,得再多试试。
江皇后压住欲扬的嘴角,心潮澎湃,她清了清嗓:“太子宫里可是有了侍寑的丫头?”
这宫女是否太过放肆,还敢在太子的颈上留痕……
但若以他的脾性来说,纵容得了此女的放肆,无非是中意的。
万俟重瞧着思量许久又装模作样的母亲,不免无奈。
他斟着茶,循循善诱道:“有了一个,儿臣爱如珍宝,就怕母后不喜欢。”
江皇后一顿。
都到爱如珍宝的地步了?
皇后说道:“你知道为娘不看重家世的,只要品貌甚佳,不是居心险恶之人,依你也不是不行。”
她本就是武夫之女出身,向来不拘小节,对家世没那么多要求,权贵之女,易外戚干政。
万俟重微微勾唇:“自然是品貌极佳的,若到最后儿臣非选她为正妃不可,母后可依我?”
江皇后迟疑下来,这可是太子头一回主动提婚嫁之事,若能治她儿的隐疾,那也无妨。
她索性心一横:“只要是良人,便依你。”
万俟重起身行了一礼。
恭敬道:“多谢母后。”
第38章 于这位曾经的长公主,他们心思……
落霞居,坐落于城北长宁街。
远离集市闹区,较为偏静雅致,是太子殿下命人挑选的小院。
明面上称是李府置办的别院,因府内嘈杂,丽安县主身子偏弱喜静,便过去住一段时日。
实则房契上写的是容珞的名字,与李府无关。
接应出府的马夫名为贺熹,同是落霞居的小厮,生得倒是周正明朗。
李府门前,家丁正把行李置放入马车中,容珞在府内住得不久,自身物件亦不多。
那贺熹安抚着马匹,对容珞主仆几人说:“落霞居宽敞雅致,姑娘见了定会喜欢的。”
容珞听了这话,心中生出新奇。
翠宝眼睛亮亮的,围上去帮她问:“是嘛,你这厮说来听听,落霞居都有什么布景。”
贺熹笑着说:“有翠竹流水,庭间置着花圃,姑娘闲时种种花草。”
“听着不错。”
翠宝打量着贺熹,然后乐呵呵说道:“你这名字倒是喜庆,叫贺熹。”
贺熹笑了笑:“家父取名就图个喜庆。”
三两闲谈间,行李已装放好。
府门前容珞与李家人辞别,欲乘车离开时,只见不远处车身华贵的马车徐徐而至,上挂有齐王府的徽记。
容珞停顿下来,齐王万俟穆从车内出来,身着青白色的文武袖,眼眸将府前众人一扫,最后落在她身上。
口吻似有惑然:“丽安县主这是欲搬往何处?”
他来得着实巧,偏在她今日搬出去时到来,像是听了消息而来。
齐王贵胄,亲自来到仅一个从五品官员的府邸,着实承受不起。
识时务的卫氏快步靠前,福身道:“齐王殿下莅临,多有怠慢。”
她略微忖度了下,“这府上各郎君吵闹,母主常年病着,丽安县主身子弱,喜静,便寻了城北的居处暂住。”
李府有东宫的交代,卫氏断是不敢得罪,齐王这边只能寻借口敷衍。
“近来繁忙,本王都未腾出空来看望县主,难得过来,却撞见你搬出府门。”
齐王缓步走向容珞,继续道:“你果然在李府住不习惯,正好本王送你过去,方好?”
容珞福身行礼,婉拒:“仅是一座小院,还没得人过去打理和置办,怕是对齐王殿下招待不周。”
齐王瞧出她的疏离和客道,比曾经在宫里时更为疏离,起码以前还会拜信骂他一番。
他不拘道:“本王仅是送送你,若知你住何处,日后以便拜访。”
容珞再度婉拒:“我尚待字闺中,男女有防,拘于名节而言,齐王最好还是莫来拜访。”
此话刚落,怎知齐王一把便抓住她的手臂,容珞一惊,紧接着便被往前拽拉:“就算不送你这一程,也自会晓得你何地,推掩做甚。”
他忽然上手,旁人皆有惊吓。
卫氏生怕齐王若行出什么出格之事,惹得太子殿下不喜,于是出口想留住齐王:“城边小院有何好去的,府上有好茶……”
齐王则不悦地瞥一眼卫氏,她只得停下话语,不好再继续。
容珞想抽回手臂,但齐王有意制住她,未能挣脱:“还请齐王殿下放手。”
齐王神色执拗,说道:“本王有话想同你说,不为难你。”
容珞凝视着他,微微僵持。
缓了一口气,印象里齐王并非一个强横的人,反倒温朗敦厚得多,但他似乎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她无奈妥协:“好。”
见此,齐王才放开容珞,最终引着乘入王府的马车。
……
京都城九衢三市,宽广恢弘。
城北稍显边远,马车需行驶半个多时辰才会到达长宁街道。
齐王坐靠着车厢,望着离他两尺之远的容珞,心绪沉凝,迁思回虑。
疑思着西市的十二间铺租,李家一时间如何凑出这么多的钱还上,几日来她的难处似乎已云消雾散。
太子真是在帮她?
心中生出几分忌惮,从小至大,他都斗不过这位皇兄。
犹记得年幼时,年仅十岁的太子于京郊马场将行乱者斩于马下。
血溅于面容,透过那双因嗜血而隐隐兴奋的墨瞳,他便知他没有皇兄狠绝,比不过他。
事实也亦如此,往后的数年处处被皇兄压制,加上先帝和父皇对皇兄的看重,他对于储君之位的念想渐渐消淡。
齐王眉眼沉了沉,视线停在容珞精致的面容上,皇兄也在威迫她吗。
他缓缓开口:“我与你青梅竹马,自幼相识,有难处为何偏不来寻我。”
容珞浅浅蹙眉,只觉此话虚伪,她的难处不皆是他和萧家所致。
她淡淡道:“身份有别,容珞不敢高攀。”
齐王微狭眸:“你为长公主时,说身份有别,而今再无名义上的桎梏,你依旧说身份有别。”
容珞无言以对:“……”
齐王沉顿片许,缓和语气:“我曾在漠北写
信于你,你也这般无情,只字不回。”
容珞有些惑然:“什么信?”
齐王怔松,打量她的疑惑是否真假。
确定道:“四年,三十二封书信。”
容珞思忖再三,坦然道:“我并未收到什么书信。”
齐王皱眉,那他的信呢?
容珞道:“漠北苦寒,书信至京城路途遥远,或许是遗失了。”
虽然疑惑,但她亦没有多在意,遗失了也好,不必回信。
齐王未再应话,来往的信使说的皆是她已收到,四年收不到一封,这偏差是否过大了。
山匪可不敢劫朝廷军营的信使,那可谓死罪。
若她收到书信,是否就不一样了,对他的情谊就不会少了四年的空白期。
齐王斟酌言语,认真道:“我待你是真心实意,倘若与我相好,定处处依你护你,争一争也无妨。”
只要她点头,即便与皇兄相争又何妨,储位尚未成定局,他便去争这储位来护她。
容珞紧锁眉宇:“齐王慎言。”
齐王犹疑片刻,说道:“你若介怀王府的侍妾,我挑个时日送走她。”
他动身向她靠近。
容珞顿时有些紧张,陌生的男人气息让她感到不安,往后回避拉开距离。
她说:“你别过来,我并不在意齐王殿下是否真心,我对你只有普通情谊,请你不要再说这种话。”
齐王呼吸凝滞,看见她满脸写着抵触,心间低落中夹杂着一丝愠怒,不得不停缓欲想靠近的身形。
恰恰这时,行驶中的马车徒然停住。
因惯性颠簸,容珞的身形不稳,他不免伸手去搀扶,却被她推开。
齐王心中苦闷更深,转而发泄于外面的马夫,声色怒斥:“贸然停车,该当何罪!”
隔着车帘,马夫的声音微颤:“齐王殿下恕罪,是有…有辆马车阻拦。”
齐王神色闪过一抹疑色。
未有多待,旋即便离开王府的车厢。
只听一片寂静,长宁街道空荡无人,唯有街旁风吹梧桐树叶声。
有人悄无声息地清空了街道,好大的手笔。
长街前方,停着一辆玄墨色的马车。
车身典雅,却未挂徽记,左右前后配着数名护卫随行。
织金镶边的车帘掀起。
神姿疏冷的男人踏下马车,他玉冠束发,着绛色衮龙袍,行止肃肃如松下风。
齐王眼中本该有的怫然转为忌惮。
来者正是思虑多次的太子万俟重,此次相见显然没之前那般和睦。
这般大费周章……
难怪他王府随行的护卫不敢作答。
齐王微顿,余光回瞥自己的马车。
为了她清空整条长街,皇兄一句话放走诏狱中的李棹,果然并非因什么严明纪法。
齐王行礼:“皇兄这是何故?”
此刻,他才看清对手。
于这位曾经的长公主,他们心思皆不清白。
远处的太子殿下并未回话,则是在旁的李姓太监躬身朝齐王府的马车而来。
李德沛停在齐王前:“太子殿下命奴才来接容珞姑娘。”
他只是告知,并没有询问的意思,说完便走向后面的马车。
此时车厢内,
容珞隐隐察觉气氛不对,沉静得出奇,京师城能拦住亲王马车的……
她不免紧张,伸出白皙的手掀帘。
一眼便看见已行至车旁的李德沛,神色恭谨,向她伸出搀扶手:“姑娘,殿下来了。”
李德沛心中叫苦,自得知齐王接走了县主,太子殿下就没给过好脸色。
容珞抬首看去,远处的玄墨马车映入眼帘,太子殿下身形颀长,眉宇间的森寒丝毫未掩饰,她不禁心颤了颤。
此刻她在别人的马车里,像极了被抓|奸。
容珞仓惶回眸,齐王亦紧紧望着她,似乎在等她做抉择,李德沛再唤:“姑娘。”
容珞没敢犹豫,搭上李德沛的手臂从马车内下来,出于礼节向齐王作礼,随即朝太子殿下走去。
她心跳声突突的。
四下皆是王府和东宫的护卫。
与太子的私情一向皆是藏着掩着,不曾明面上表露过半分,怎…怎可以如此明目张胆。
容珞来到太子殿下身旁,他眉宇的森寒好似淡了几分,如往常那般揽近她的身子,更是堂而皇之地吻了吻柔软的唇。
她不禁愣住,怔怔地看着太子。
好似没反应过来这个吻。
齐王见此,抑不住上前:“皇兄你……”
行径越礼,过分的亲近。
万俟重睨向他,眼神冷蔑。
他温凉的手掌覆握着容珞的颈肤,宣誓着主权:“她一直是本宫的,不管齐王在图谋或是肖想她什么,最好到此为止。”
说至尾句,
他语气压重,蕴着一丝危险韵味。
齐王僵住身形,袖中的手紧握成拳。
太子分明从未近过容珞,他们素来视同陌路,怎么会一直是他的。
万俟重收回视线,见容珞懵然失措,沉声安抚:“跟我回去。”
容珞缓过神,抚了抚唇。
当着一众护卫和齐王,她微微屏息,耳根烫得发红。
想回头看一眼齐王,却被身侧的男人锢紧细腰,意味强势,弄得她不敢看,最终被他推进玄墨色的车厢里。
车帘之内,万俟重俯身而来,惩罚性地捏她的脸蛋,妒意浓烈道:“不准看别的男人,尤其是对你意有所图的。”
容珞喃喃道:“我没有。”
被捏得脸疼,委屈得很。
马车再次驶动,
只是这次是东宫的马车。
齐王仍停在原地,眼中满是不甘。
她没有推开太子,与他靠近她时的抵触不一样,却证明了太子所言非虚。
第39章 吾爱珞儿卿卿
马车徐徐而行。
容珞垂着眸捂脸,白玉般的脸蛋泛着红,有着明显的指印,男人捏她是使了点劲的。
有点生怯,看看太子。
车内熟悉的装潢让她没那么拘谨,让她局促的是眼前的男人。
“太子殿下在拈酸吃醋。”
她的声线怯弱,说的话却是胆量不小。
万俟重眉宇微微凝着,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和别的男子独处,何止是吃醋这般简单。
他靠回漆雕凭几,“你在齐王马车里,他与你说什么。”
即使不在容珞身边,亦会有暗卫时时禀报她的动向,他需要窥知她的一切。
齐王万俟穆。
他可从未将这个弟弟放入眼里,不配与他相争,即使皇帝有意抬举萧家与他抗衡。
容珞想着刚刚发生的,有点难为情地道:“齐王表明心意,问我可否答应他。”
太子不置可否,“还有呢。”
他骨节分明的长指在凭几上轻轻搭叩。
容珞若有所思,接着道:“说他曾写过信给我,并未说太多,殿下便来了。”
他轻叩的指尖似有一缓,端量眼前女子的神色,只听她忧心忡忡:“今日太子殿下来寻我,莫说齐王,怕是整个京城都要知道了。”
万俟重:“除了齐王,不会有人知道。”
长宁街并非集市闹区,较为清净边远,清空整条街道的百姓行人并不难。
太子把容珞揽到身怀,屈指端起她的下颌,脸蛋的指印还未消,看样子像会成淤青。
他仅是稍微使劲,就成了这般模样,但房事时也曾常常在激动之下会在她腰上留掐痕。
容珞本有点疑惑,见男人开始松容,便交颈式地拥抱他,撒娇道:“我没答应跟齐王好,太子殿下怎么能罚我呢,捏得我脸好疼。”
万俟重顿住,无奈又好笑。
但凡他示好,她就开始得寸进尺。
“有这么疼?”
容珞重
重点头:“嗯。”
太子来寻她,她是开心的,但是被捏脸就不开心了。
“齐王四年都知写情信于我,难道殿下只知吃醋捏我的脸,或者屁股。”
她声音翁里翁气的,
此前他捏疼过她的屁股,记着呢。
万俟重与她相视,意味深长挑起眉梢。
缓缓道:“想要本宫写信?”
容珞眨眨眸,有些羞口。
倒也并非这个意思,但如果太子殿下要写,她会认真看的-
落霞居,雕栏玉砌。
内置着清雅书房,两侧铜钩挂着竹制卷帘隔断庭院,竹叶沙沙作响。
漆嵌百宝屏风后,一缕檀香。
宽敞的书案上陈铺着宣纸,纸墨笔砚。
容珞被摁坐在宣纸上,双手反扣在腰后,太子的白玉革带缠捆着柔腕。
胸脯的起伏不均匀,
浮光纱制的肚兜轻薄,裹得圆满,可见盈盈轮廓。
她眼巴巴看着身前的男人,
不是没被按在书案上做过,可这样子好是难堪……
桌案旁置着茶具,一盏茶刚温好。
羊狼兼毫的毛笔并未蘸墨,而是蘸了蘸茶水,浸湿笔毛。
男人的手掌抵按着容珞的腰后,迫使她挺起胸口,修长的手指持着笔身轻点。
“珞儿想见本宫如何写?”
容珞别开脸,耳尖发红。
好生后悔方才的话,这哪里是写信,分明是在写她。
万俟重垂眸瞧着她,情愫微敛。
还想着齐王写的情信,那些信他倒是见过,不过皆已烧尽,她可见不着了。 :
薄唇角掀起兴味的弧度,“吾爱珞儿卿卿,数日未见,吾念及至深……”
蓄湿茶水的毫笔在小巧的衣纱间落了笔,水迹晕染薄纱衣面,她呼吸的起伏微滞。
笔尖随着话语,柔缓地描写。
偏偏绕着桃红描摹,勾勒着苍劲的笔峰,笔墨不够便蘸湿了再写。
渐渐的,茶水湿透了小衣。
薄纱裹勒盈满的肌肤,愈发潋滟可人。
容珞挣脱不开手腕的束缚,赧然不已:“我…我不要太子殿下的信了……”
精致的笔头倒置勾起衣底,从下至上地将湿透的小衣掀起,他倾近启口衔着,茶香和柔软的味道,考虑下次换些甜的滋味。
万俟重追着尝她,高大的身形逼得容珞被压倒于书案上,裙摆掉落在书案桌脚,落在他的鞋履上。
尝够了茶香。
他起身松解她的双手。
顺手取下白玉革带间挂的太子玉印,沾着赤红的印纹盖在盈盈雪软上,钦写‘长渊宝印’。
万俟重眼眸蕴着暗欲,用玉印的另一端滑动她的肌肤:“不如多写几封,以免珞儿总想要。”
容珞眸水濛濛的,
带着淡淡鼻音:“不…不是这种。”
那玉印来到桃花之地,数日前他净理过一番,柔|嫩细滑得可人,书案陈铺的宣纸一片湿润,沁透了纸张。
万俟重诱哄着:“哪里不是这种,珞儿不喜欢?可分明都已弄湿我的信纸……”
他嗓音沉磁,带着不均匀的气音。
低低地缠绕上来。
刻着太子字的玉印便在那里盖了章,再移向腿侧盖,在她的身下一连落了好几印。
容珞似想阻掩,万俟重将作乱的素手按在身侧,
指缝被一点点挤|占,缱綣地交织着。
拉她抵着自己,一贯而进。
被紧扣的纤手颤了颤,他掌心的汗意贴着她,逼着她接纳他。
容珞的声音断断续续。
比屋檐底下挂的风铃铛好听万分,娇酥到了心底。
她哭声夹杂着:“殿下…太使力。”
这般硕大的寸|径,已很吃劲了。
但他好像听错了,
反而更加急流勇进,悍然不顾地凿出沫来。
“了……”
容珞未说出的尾字哽在喉间转变成嘤呜声,磕磕绊绊又道:“…不是这样!”
书信不是这样写的,这也不是她要用力的。
没缓过劲来,便自己抒发了。
还捂着眼哭。
万俟重耐着情热,只得缓慢下来。
在她耳旁一遍遍警告要等他,可她哪听得进他的话,脑子都乱七八糟的。
那只羊狼豪笔,早已顺着桌案滚动,摔落在地面上,坏了笔尖怕是往后不能再用。
男人的手掌提着白玉般的纤腰,指腹按在腰窝内摩挲着,安抚她颤|栗的身子。
等到她缓缓平复,转身趴伏着桌案。
再度承着他的那一轮。
容珞攥着桌上铺的宣纸,眼眸水泱泱的。
不一会儿又抽抽嗒嗒起来。
今日是个好日头,天朗气清。
庭院的竹青生得绿嫩,仿若能沁出水来,吹来的清风轻轻叩着帘栊。
她没来得及去观览院子的景设,就被太子殿下诱哄着到书房写信,缠着细腰不放她。
结束时,
屏风前的檀香已燃尽,桌案杂乱无章。
容珞趴在太子胸膛上休息,柔顺卷曲的墨发长及腰尾,拂着臀线的发梢似乎沾有湿濡。
片刻后,她按着男人的胸肌撑起身子,瞧他仅仅是解了腰间革带的衣袍,而自己被太子脱得干净,怎能不害羞。
容珞半捂着雪脯,去拿被太子放在后面书架上的衣衫,藕白的手臂有点够不着,挺直了腰肢去够那衣衫。
不经意间,
那饱满的雪团蹭着男人的下颌。
越贴越紧,绵绵软软的。
终于他掐着她的细腰按回来,容珞不得已重新坐回他腿上,可她还是没够着。
容珞眸色澄澈,只见万俟重的面容微红,伸手揉捏那往他脸上贴凑的雪团,“你是觉得我冷落这里了?”
‘噌’地一下。
她面红耳赤起来,素手拨弄着他的五指:“我…我是要穿衣裳。”
万俟重俯首亲吻,“不知道唤我吗?”
那莹雪般的肌肤间盖着朱砂色的印纹,皇室特供的龙溪印泥,怕是这几日她的身上都要有着他的印迹。
容珞捂了捂男人的薄唇。
羞怯道:“别,别闹了。”
万俟重则转而吻她的手心,热息绕着,唇舌浅舐弄得容珞痒痒的,赶忙收回手。
她侧过身子道:“我要衣裳。”
万俟重失笑,不再逗弄她。
把容珞想要的那件衣衫拿回来,掩盖住曲线曼妙的身子。
第40章 太子殿下是命犯孤鸾煞,婚事多……
正是深夜时,静谧无声。
卧房内的烛火昏黄,床榻帏幔垂落下来。
太子入榻来将榻内的女子揽入怀中,温香软玉,带着独属于她的淡淡馨香。
他们如同夫妻那般了解彼此,或许比寻常夫妻更为如胶如漆。
容珞尚未睡深,感受到男人便转身依进他的颈窝,忽轻声开口:“太子殿下今晚不回东宫,真的没事吗。”
记得再过两日就到选秀之日,太子仍留宿在她这儿,但他什么也没说。
万俟重的手覆在她身背,低沉的嗓音叫人听不出情绪:“此后数日恐怕不便来见你,留一晚便也无妨。”
容珞微蹙眉,轻轻吸气。
因为要忙于选妃吗。
她有点惴惴不安。
他是不是要说失信的话了,然后数日后忙于选妃嫔,将她排除之外。
就像先帝和她娘一样。
如今她有点患得患失,长公主之位都能失去,何况太子的许诺。
容珞说:“殿下是否只喜欢我的这副身子。”
万俟重略微一顿,觉察她的情绪低落,榻帐内光线微弱看不清她的小脸。
他低语道:“又想了什么不好的?”
容珞不多言,男人则搂着她亲近。
他白天把她捏得痕迹累累,胸前柔软和腿内皆是他用玉印盖的印字。
沐浴时擦洗几次都擦不掉,往后几日她都不敢让婢女贴身伺候了。
容珞敷衍他:“小腹难受。”
白天被顶|得难受,到现在都酸酸疼疼的。
万俟重停了片刻,忽撑起半身去掀起帐帘,烛光照耀进来,容珞揪起被褥遮面。
他靠身于她:“可是癸水快来了。”
容珞一怔,露出微红的狐狸眸瞧太子。
他是男子怎能说女子的癸水,这种事向来被视为晦事,男子皆避之不及,他会不会也因此而嫌她。
正起念头,怎料被褥里头太子的手掌便覆盖上她的小腹,暖和的手温传到肚皮里,好像酸楚少了些。
万俟重抚了抚,容珞的脸忍不住发热。
他思量道:“算算日子,确实将近了。”
曾给她喝过一次避子汤,
当月癸水来得不安宁,他未在身边,只知她腹痛。
此后暗自便问梁太医,给他用避子。
这种药物于男子而言并无大碍,只是有些催情的副作用,她若不在时,难耐罢了。
容珞声音羞羞的:“不是癸水。”
他怎么还算起来了。
万俟重见她害羞,随即便心领神会。
他笑说:“那本宫给珞儿揉揉。”
温手贴着小腹揉。
她宫口生得浅,他时常控不住自己闯进去,他喜欢她因兴奋而打颤的身子。
容珞顿了顿,被揉得舒服。
他是太子殿下,应是她伺候他就寝才是,偏他们反了过来,成了太子处处伺候她。
她说:“刚刚问殿下的,你还没回答呢。”
万俟重扯下她掩面的被褥,语重心长道:“珞儿为何要将心和身子分开谈论,本宫若不喜欢,怎会吻你。”
他覆近她的朱唇,
抵开口齿浅浅吮舐了一下。
容珞指尖轻触唇瓣,太子转而把榻帐重新放下,口中尚残留着柔润的味道。
视线再度昏暗。
她嚅嗫道:“可选秀之日快到了。”
万俟重搂回她的身子,眉眼间低凝。
声语沉稳:“多日后,珞儿无论听到什么消息都别担心,安心等着旨意。”
容珞惑然。
没等她再问,万俟重便已阖上眼眸。
安抚道:“时候不早,该歇息了。”
容珞轻轻攥他的衣口,隐约瞧见太子深邃的眉眼,他未再睁眸,没有理会的意思,她只好垂回脑袋睡觉。
万俟重心绪渐沉,手温着她腹部。
他知道她想议婚事,他们之间是有阻碍,父皇不会那么容易答应。
皇帝曾深信容珞是先帝之女,几年前觉察身为太子的他对小姑姑有罔顾人伦的心思,才会如此震怒。
那时皇帝将容珞指给沈三郎,也因怕她及笄后,太子做出什么悖事。
太后占着多年容珞的食邑,包括那些小动作,岂瞒得过皇帝,之所以视若无睹,正因太子的心思,有意苛待她。
齐王可以光明正大地接近容珞,而他不可以,只因他身在储位,常被诸多戒律教条所束缚着。
暗中推动幽州旧案再审,缘由之一便是为了让是皇帝间接中查出珞儿与先帝无关。
有林初瑶这个真公主在,太后不会让容珞稳坐长公主之位的,就这般她成了丽安县主。
幽州旧案的真实卷宗可并未公之于众。
那是先帝的丑闻,先帝夺臣妻而不得,毁了李家的丑闻。
到了这时,他的皇弟齐王还想趁火打劫,他费尽心机筹谋,怎容得齐王得了容珞去。
他近来暗中动作过多,恐怕父皇已有所察觉幽州旧案的重审有他的手笔。
万俟重俯下首,贴近容珞的柔软。
既然介怀姑侄的身份,不肯和他长久,那她便莫再做长公主,入住他的东宫。
……
容珞渐渐睡沉,一夜无梦。
醒来时温暖的床榻内只剩了她,太子殿下已趁着天光乍破离开。
他若要离开,总是悄无声息的。
极少把她叫醒起来为他更衣,共枕而眠这么多次,她连太子的衣物怎么穿都不知。
或许她该去学学,伺候一回太子殿下,起码得知道怎么脱他的衣服,不能每次都被他脱衣裳。
落霞居院落不大,如贺熹说的那般,翠竹流水环绕,还贴心地做了一个秋千。
几日后,容珞在花圃里学着种花草,准备将庭院装点得更好看些。
兴许是院子位处偏静,京中有些事纷扰不到她,那次在长宁街太子当众亲她,竟没听到什么流言蜚语。
这次的选秀不止太子殿下选妃,齐王也会选出正妃吧,想来是齐王的母妃着急了,只怕是真染上她这位丽安县主吧。
之后,越是临近选秀的日头,容珞越在落霞居坐不住,为按耐心思,让自己忙着照顾花卉,好几次打翻浇水的水壶。
照莹姐妹二人相视,京城里太子殿下选妃的势头可是一天比一天声张,茶肆酒馆都在谈论纷纷。
太子殿下的选秀时常推延,早在三年前就该开始的,因那时漠北战事吃紧,殿下忙于稳定朝内局势,选秀耽搁了下来。
人人皆知这位太子醉心政事,不问婚嫁。
好不容易待皇帝陛下率军回京,责令礼部筹备时,太子年已是弱冠有二。
但似乎东宫的选秀并不太平,仅仅几个月来,就是秀女的钟粹宫起火,储秀宫的秀女莫名染病躺了数位。
江皇后原本看重的太子妃人选,摇身一变成了太后娘娘多年前遗失的公主。
朝堂臣子之间,京中茶肆间皆有流传,太子殿下是命犯孤鸾煞,婚事多坎坷。【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