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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矜乖》 第41章
经过一个多月的练习, 叶予音总算顺利把驾照拿到手。但她一次都没有尝试开上路过——平时出行有司机接送,要么都是南斯屿驾驶,她几乎不会有需要自己开车的时候。
当时南斯屿替叶予音安排靠驾照的理由是方便照顾他, 但实际上理由是假, 想让她学会开车才是目的。
他对她的教育方式一向都是这样,可以没有用途, 但一定要学会,以备不时之需。
事实证明, 他确实是对的,小时候他提前教她初中的课程,后来缺席了初中两年学习的她中考也能考出还不错的成绩;他教她格斗,后来每次她碰到危险的时候才能顺利脱身;包括他教她弹钢琴,才能让她现在的生活稍微好过一点。
现在是教她做饭、开车,学冲浪学赛车带她看过世面,都是在帮助她。
或许未来有一天他们还会分开, 那么那个时候在没有他的世界里她也可以过得很好。
九月份,学校开学。
同时机构也过了最忙碌的暑假,叶予音只需要在空闲时间过去帮忙, 另外仍要保持一周两天的乐团训练, 日子开始过得忙碌且充实起来。
九月中旬, 她收到乐团发给她的信息。
因为当时在邮轮上精彩的表现,有个栏目组想邀请她参加访谈。这是一个比较出名的老牌节目,热度并不低,有机会加深她的名气,并且节目组那边也给出了个不错的片酬。
在金钱面前, 叶予音很难直接拒绝。
为了这件事, 孟冬染专门找她谈话, 参加节目有钱固然是好事,但高热度伴随而来的是高争议,兴许会打乱原本的生活节奏。
“你好好想想,未来你要走哪一条路,如果你想继续弹钢琴的话,那有名气当然能帮助你很多,但如果你只把钢琴当作/爱好的话,最好不要为了钱而上节目,哪怕你现在缺钱。”孟冬染叮嘱。
她曾经也劝过叶予音签约公司,但后面转念一想签约公司的话前方的路才是最漫长的,不一定是好事。凡事有利也有弊,她不会阻止叶予音自己的决定,只是让她考虑清楚。
孟冬染的话确实让叶予音将一些几乎没有整理过的思绪重新梳理一遍。
一直以来她只有赚钱一个目的,选择商科专业是因为就业前景好,那时的她没敢去想能有机会继续弹琴,也没接触过有关梦想的词汇。
如今确实是一个机会。
当她热爱的钢琴能与赚钱两个字结合起来,比起硬着头皮做并不热爱的工作,她更愿意继续弹琴。
至于那些网络上可能会有的争议,她更不担心了。
毕竟她最不怕也最熟悉的,就是被谩骂。
她还没跟节目组谈妥合约,南斯屿便先知道这个消息,他不太放心,要先帮她过目。
两人约了时间,在一日晚上下班后在家里见面——他们两人都很忙,经常时间恰好错开便会连续好几天都见不到彼此。
叶予音忙完的时间已经接近12点,南斯屿竟然还没回家,她便走到厨房随便找了点东西吃,随后靠在沙发边看合同边等待。
兴许是最近太累,不知不觉中她就这么睡了过去,连南斯屿回家推门的声音都没捕捉到。
此刻夜深,周围静悄悄的,南斯屿盯着屈成一团的小小身影,半蹲着身子在她面前撩了撩她垂落的发丝,而后又上楼拿了条毛毯替她盖上。
正准备在旁边办公。
叶予音倏然睁开眼睛,睡眼惺忪望着他。
声音有些含糊:“南哥哥你回来了。”
“嗯。”南斯屿瞥见她下意识朝他伸过来的手,同样回握住她,两人的掌心都很暖,温度一致。
“困了?那今晚就先不聊了吧,好好休息。”
叶予音摇了摇头,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又觉得累得慌,晃了晃手索要一个抱抱。
刚睡醒的她很像一个茫然的小孩子,眼睛眯得只剩下一条缝,头发凌乱到不行,但她无暇顾及,只想靠近南斯屿。
南斯屿自然满足她,弯腰坐在沙发上,单手揽过叶予音的腰,让她完全靠着自己。
叶予音也大方圈着他,在他怀里慵懒打了个哈欠。
南斯屿顺手替她将毛毯拉好,“醒了?还是想继续睡?”
“醒了。”叶予音的状态仍迷糊得不像是她口中清醒的样子,“我们要说什么来着,直接说吧,我听着呢。”
听她这么说,南斯屿也不急,调整了个对她来说舒服的姿势,一手仍牵着她。
片刻后才提起:“你打算接受节目组的邀请?”
“他们已经把合同拟定好了,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叶予音回应。
南斯屿又道:“如果方便的话,先把合同发给我一份?我看一眼。”
没什么不方便的,叶予音点点头,直接将手机递给他,“我看得懂,不过就是上一期节目,没有坑。”
“什么时候录制?”
“月底,会在国庆节的档期播出。”
“真决定好了?”南斯屿先将手机放下,看着俨然闭目养神的叶予音,“这次上了节目,那以后你的名字就会跟钢琴挂钩,很多行为都会受到约束。”
“嗯。”叶予音又往南斯屿身边挪了挪,“不怕,再怎么样还有你呢。”
南斯屿一笑,“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行,不管是钢琴还是你现在所学的专业。”
“学商不是我喜欢的。”叶予音声音很轻也有些疲惫,“但优点在于能找份稳定的工作。”
在爱好与面包面前,她被迫选择了面包。
南斯屿顺着她的话询问:“还是更喜欢钢琴?以后决定一直走这条路?”
“喜欢。”叶予音的回答毋庸置疑,“但是之前没有机会接触,学钢琴太贵了,支付不起这些费用,也就没再想过这些。”
“那以后你可以大胆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南斯屿轻轻揉着她的手背,“我都会支持你。”
“好。”叶予音仍旧闭着眼睛,声音越来越低,“南哥哥你支持我就好了,别帮我。”
“行,你自己闯。”南斯屿仍是笑着,隐下异动情绪,“就是要让你知道,放心去做,只要你安全开心的前提下不用担心后果,有我呢。”
“嗯。”叶予音不知道到底听见没有,余音被拉得很长很长,几乎快睡着。
南斯屿继续耐心叮嘱:
“以后你可能会碰到很多不善的言论,不用太在意,自己问心无愧就行。”
“记得公众人物要谨言慎行,做事三思,不能冲动,不然付出的代价会很巨大。”
“如果遭遇了不公的事情记得用法律手段保护自己,对有恶意的人不能手下留情。”
“……”
叶予音起初还会应那么一两个音,后面渐渐的没了声,她俨然在南斯屿的怀里睡了过去。
南斯屿的话语也渐渐停止,侧头睨视她的睡颜,笑得无奈又泛着酸楚。
待确定叶予音熟睡后才缓缓直身,将她环抱起来,送到二楼她的房间内。
替她盖上被子,调整好枕头高度,开了盏暖黄小夜灯。
在离开前,他又顿住脚步,想起自己还有最后一句嘱咐忘了说。
回头,他布着薄茧的指腹摸了摸她的脑袋。
很轻叹了口气,“别急着还清你觉得你欠我的债,你没欠我什么,我有的现在也都是属于你的。”
在南斯屿的心里,他们应该是一家人。
当时过得最艰难的时候也是叶予音陪伴在他们身边,后面日子好过了她却不见了,再次见面的时候她如此落魄,让他怎么可能好受。
他如今所拥有的,有一半以上也应该是叶予音的。
所为她花的钱,做的事,甚至远不及万分之一-
节目录制时间在周六下午,为此叶予音专门向乐团请了半天的假期。
这并不是一档真正意义上的访谈节目,每一期有好几位嘉宾,除了访谈聊天之外还会参加几个小游戏。
这一期是音乐专场,除了邀请叶予音之外还有几位音乐界赫赫有名的人,根据流程安排,节目录制到最后还需要共同合作一段演奏。
在化妆间中,叶予音收到南斯屿的信息:【准备上场了,紧张不?】
叶予音:【还好,就是化妆师给我化的妆太浓了。】
为了证明这话,她难得对着镜子自拍了一张照片发送给南斯屿,又觉得太过单调,顺手比划了个‘耶’。
南斯屿:【很可爱。】
叶予音:【?】
南斯屿:【镜头很吃妆,录制到摄像机中会更好看。】
发完后还要补充一句:【当然我们音音怎样都是最好看的。】
叶予音失笑:【少来。】
录制现场有观众参加,在上场前叶予音听到工作人员讨论今天的观众出奇多,大多数是冲着‘小蒲公英’来的。
自从那次一段视频出圈后,她成了那几日的热点人物,但她却没有参加过任何采访,也没在网络上活跃。
所谓越是神秘就越是好奇,今天是叶予音首次出现在公众面前,光是这个噱头就已经足够吸引人。
听见主持人喊她的名字,她跟着上台,瞥见台下一群人,当即传来并不低的掌声。
主持人也称呼她为‘小蒲公英’,这个称呼已经成了她的代名词。她大方站在摄像机前介绍自己,并不怯场。
访谈的问题她提前看过,有所准备,再加上主持人非常专业,营造出一个轻松的氛围,让她能迅速放松。
中场休息,几人站在一侧喝口水补妆,主持人就在她身边,与她搭话几句。
叶予音礼貌回应,无意间仿佛瞥见台下黑暗处闪过某个熟悉的身影。
刚准备眯起眼睛看仔细,便传来导播安排继续录制的声音,只能作罢。
一直持续到下午五点,节目结束录制。
观众散场,叶予音只身返回休息厅。
就在经过观众席入口处,她偶然瞥见走廊那头的人。
是南斯屿,他过来探班,手上还拿着她最喜欢的草莓味饮料。
她惊喜走过去,下意识出声:“南哥哥你不是还要加班吗?怎么突然过来了?”
“来看看我们小蒲公英的妆容到底有多浓。”南斯屿笑着,将饮料先开了盖子后再递给她。
他继续道:
“毕竟是你第一次上节目,我怎么可能会缺席?”
第42章
当叶予音跟南斯屿呆在一起的时候, 只要能亲力亲为,南斯屿绝对不会交给别人。
他总觉得叶予音特别不会照顾自己,既然如此, 那么这些事只能由他来完成。
节目录制结束后, 叶予音收到片酬以及上个月在乐团的工资,合起来是一笔不小的资金。
她将这笔钱存起来一部分, 剩下一点用于日常开支,除此之外她准备给南斯屿买份礼物。
毕竟自己平日吃穿住行都是他负责的, 小小礼物价格虽低,但总归需要为了他付出一点。
周三下午只有两节课,叶予音从教室出来后打算直接去购物中心,倒先碰见范宿白出现在他们教室门口。
不确定是不是找她的,出于礼貌叶予音点头打个照顾,下一秒范宿白便朝她身边过来。
他手上还提了个透明袋子,将这东西递给叶予音, 略带难为情,“袁清涵最近感冒了,所以我买了点感冒药, 但是我马上有课, 能不能拜托你帮我转交给她?”
袁清涵就是范宿白暗恋的那个人, 跟叶予音虽然同专业但是不同班,他们班下节课就在这个教室上课。
叶予音有些丽嘉迟疑,毕竟她跟袁清涵并不熟,但范宿白毕竟不顾一切替自己出过头,这点小忙于情于理她都得帮。
应下, 范宿白连连道谢, 没有过多停留, 叶予音则拎着他拿的东西站在教室外走廊等待。
课间不过十分钟,在下节课临近上课前她总算找到袁清涵的身影。
上前两步,直接开门见山:“范宿白给你的。”
袁清涵没有想到她会在这,稍微一顿打量她:“你们认识?”
“嗯。”叶予音不打算多说,很快将任务完成后手揣兜里正准备越过她离开。
但便被袁清涵叫住:“你是叶予音,对吧?”
两人虽既是高中同校同学又是大学同专业,但并不熟,这是她们第一次交流。
“我知道你。”袁清涵继续道,“你是南城人?我们好像还是高中同学。”
叶予音稍微颔首,“是。”
“没想到会这么巧。”袁清涵一笑,“我在高中的时候就听过你的名字了。”
说完顿了顿后再补充:“你在学校……挺出名的。”
“……”
袁清涵道谢之后回到教室中去,留下叶予音兀自站在原地,被风敲击着发丝。
她又不是听不懂袁清涵的内涵,她在高中时确实挺‘出名’的。
但并非出名在好的领域。
那个高中里的每个人,她都恨透了-
叶予音直接打车来到最大的购物中心。
一路上她都在思考要送南斯屿什么礼物,腕表已经送过了,很多东西价格太过昂贵她负担不起,还专门上网查过,如果想买奢侈品牌的话,领带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不懂领带的选购,在导购的介绍下最终选了条常规款深蓝色的领带,并不张扬,也不会过于低调,很符合南斯屿在外老成持重的人设。
领带的价格比她的预算低很多,她便在周边逛了一圈,踏入某间男士服装店。
环视一圈,思忖片晌,最后多买了条裤装。
回家时恰好是傍晚,叶予音提前跟南斯屿联系过,晚上她做饭,让南斯屿早点回来吃。
但她厨艺还不精湛。
这会还没有了南斯屿在旁边指导,她独自跟着教程,略显手忙脚乱。
最后的成品看起来倒是还行——就是味道不行。
盐加太多了,齁得慌。
她寻思着这种程度肯定是吃不了的了,就是可惜了这卖相,于是拿起手机摆好盘拍了张照发给南斯屿,随后将东西倒掉,点外卖。
南斯屿估计在忙,连消息也在一个小时之后才有回复:【不错,进步很大,留点给我,马上回去了。】
彼时叶予音点的外卖刚送达,她重新将食物倒在盘子上,营造出一副自己做出来的样子,再盖了个盖子保温,等待南斯屿。
南斯屿回家时已经晚上10点,一进门便闻到很浓的香味,瞥见正等着他的叶予音,不自觉勾唇。
快步往她身边过去,叶予音立刻回头,满脸兴奋示意桌上的食物。
这一刻幸福值达到顶点,南斯屿不自觉抬手捏了捏她的脸,目光落在桌上的东西:“这些都是你做的?”
叶予音假笑,没说话。
他坐下,拿起筷子品尝,入口的那一刹那,一些当闻到味道时已经浮现的想法得到证实。
南斯屿笑道:“味道不错,不咸不淡,能与几十年工龄的厨师媲美。”
叶予音:……
南斯屿继续假装若无其事道:“这些怎么跟你拍照给我的不太一样?”
叶予音瞥着他:“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以她的厨艺怎么可能做得出这些东西,想必南斯屿从吃下去的第一口就已经猜到这些不是她做的了。
但没想到他的下一句话会是:“嗯,其实进门闻到味道的时候就知道不是你做的了。”
“……”
真打击人。
叶予音不想说话。
南斯屿才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没事,慢慢学,至少这次没糊。”
叶予音默默将手抽了回来,轻哼一声不理他-
叶予音明天还有早课,不打算熬夜,在与南斯屿分别前她才叫住他,转而跑到自己房间中将要送给他的东西拿出来。
南斯屿靠在栏杆处等她,回忆着方才进门那一幕。
忙碌整日下班时发现有个人在家等他的感觉瞬间幸福感爆棚。
叶予音出来时手上拿着两个盒子,一起递给他,南斯屿睨了眼,略微挑眉,“都是送给我的?”
“嗯。”叶予音点点头,“打开看看?”
每次收到礼物的南斯屿脸上都挂着非常不值钱的笑容,满眸都书写着欣慰,迫不及待拆开包装。
看到第一份礼物,是一条领带,恰好是他平时经常佩戴的款式,正中他的审美。
唇边藏不住笑,将领带整齐放下,又拆开第二份礼物。
这次看到时笑容猛然止住。
是一条裤子。
灰色裤子。
南斯屿:?
拎起裤子看了眼,休闲宽松运动裤,是极浅色的灰。
“怎么突然送我裤子?”他顺口问了句,“我平时出门不穿这种。”
叶予音笑得若有所思,“那就在家穿。”
“……”
“换上试试?”叶予音露出纯洁无比的笑意,但显然目的没那么单纯。
南斯屿沉默:“需要试?”
“当然,不然怎么知道适不适合。”
叶予音站在走廊等着南斯屿,他平时在家穿得本就随意,怎么方便怎么来,这种裤子当他的睡衣刚刚好。
不过他的睡衣也以深色为主,极少有浅色系的服装。
不过多时,南斯屿推门走出来,他身上俨然换上这条裤子,上半身只套了件短款的短袖,浑身透露着一种不羁的少年气。
他总是能驾驭得住各种风格的服装,穿上西服多了成熟,脱下西服多了狂妄。
叶予音悠悠晃着腿打量。
比她想象当中的好看。
一个行走的衣架子就在自己面前,她没有道理错过,越是欣赏,她的眼睛就越是不受控制。
起初还会收敛一点,到后面愈发猖狂起来,盯着某处沉思。
南斯屿注意到她的眼神:“……你往哪看?”
叶予音指腹摸了摸鼻尖,直白回应:“灰裤子名不虚传。”
“……”
南斯屿就知道她目的不纯。
“还没看够?”他倒没什么扭捏,两人住在一起,冒昧的事情做多了,也就不显得有多冒昧。
叶予音一笑:“我能继续看下去吗?”
“……有那么好看?”南斯屿无言。
“是有。”叶予音跟着点头,“很有研究价值。”
南斯屿:“什么研究?”
叶予音想了想:“关于,‘长顺短突’的研究。”
南斯屿:……
这种看似离谱的对话,在两个人之中竟然显得那么正常。
南斯屿不知道应该如何把话接下去,无可奈何轻轻摇了摇头,正打算回房间换下裤子。
又听身后方轻飘飘传来一句话:
“我没有其他意思,主要是觉得,南哥哥一定是顺的,对吧?”
“所以你看了那么久,最后只用一句‘觉得’来形容?”南斯屿接着问。
这话倒是让叶予音的眼神更加大胆,又是盯了好片刻,才回答:“我看着好像两者都有,为什么呢?”
南斯屿差点被她气笑,跟着重复:“为什么呢?”
“不知道呢。”叶予音笑得耐人寻味。
南斯屿说不出话,长吐一口气,转身回房间,不再陪她瞎说。
叶予音乐在其中,继续靠在栏杆处偷乐。
再次见到南斯屿是他已经换上深色裤子还有长款的卫衣,将自己包得严实,不给叶予音有任何偷看的机会。
叶予音也变得乖巧很多,占了便宜后该收就收。
确定第二份礼物是合身的,南斯屿先收下,目光再落在第一份礼物上。
领带虽没有不合身的说法,但他还是拿了起来,握在掌心。
而后看向叶予音:“会系领带么?”
叶予音道不会,她也是初次挑选领带,此前没有接触过这些。
“那我教你。”南斯屿的声音比往常要更温软,领着叶予音的手带到领带处,耐心的手把手教她。
叶予音几乎是被带领着向前一小步,与南斯屿近在咫尺。
她比他矮了一个头,甚至需要略微抬头才能帮他系领带,呼吸洒向脖颈处,指尖时而点着他的衬衫,极高的温度瞬间刻入肌肤中。
两人的手互相牵着握住领带,竟分不清缠绕着的是领带还是彼此的手。
叶予音就这么看着自己的手被南斯屿的大掌完全覆盖,完全被动,还伴随着他温声讲解的话语。
兴许是觉得氛围有些暧昧,她主动找了个话题:“打的是什么结?”
“温莎结。”南斯屿回答,手上动作没停,“并不难,你记住了,以后才能帮我。”
“噢。”说话的功夫领带已经系好,叶予音将系法记住,倏然补充一句,“学会了我也能去帮别人。”
“……”
南斯屿突然松开她的手。
语气俨然没了方才的温柔,沉哑了些许,“不教了。”
叶予音抬眸与他对视,“为什么?”
“想了想,觉得是在为别人做嫁衣,划不来。”南斯屿神态俨然恢复正常,就是语气还是有些酸。
“不好么?”叶予音眯了眯眼眸,“不是如了你的愿?”
“后悔了。”南斯屿还想说什么,但想了想还是作罢,换上一贯桀骜的表情敲了敲她的脑袋,“早知道就不应该教你那么多,万一你这个小白眼狼儿真跟别人跑了,去伺候别人了,不行。”
话落又补充:“我都舍不得让你伺候我,更不能对其他男人那么好。”
说白了,还是想把她推出去。
叶予音态度陡然也差了不少:“我不跑,难不成要一辈子赖着你啊?”
“赖呗。”南斯屿回答得坦然且毫不犹豫,“又不是不让你赖。”
他又是这么潇洒将一切说得很轻松的样子,叶予音莫名来了气,“我要是赖着你,将来你结婚了怎么办,我继续住你那,让嫂子知道你有一个接过吻也睡过觉的人,我都怕她一个想不开半夜拿刀来砍我。”
兴许是这话说得太轻松,让南斯屿也不放在心上,此刻关注的问题竟然是:“我们什么时候睡过?”
“……”
叶予音气得恨不得直接把他从二楼踢下去。
南斯屿仍是笑着,伸手安抚这只炸了毛的兔子,虽被她甩开也没在意。
他解释道:“我不会轻易结婚。”
叶予音稍微冷静一些。
南斯屿继续道:“我户口本上的另一页永远空着,如果你想要婚姻,我们可以结婚,若是不得已我必须跟别人在一起,那么那个人也会先交由你过目,你觉得可以,我们再考虑其他事情。”
这是他的态度。
凡事以叶予音为先,只要她要他一定会满足,在她面前,所有事情都得未知让步。
但叶予音却反问:“南哥哥,你有自己喜欢的人或事物吗?”
南斯屿一顿,没回答。
“婚姻对你来说也是一个赔偿的工具是吗?”叶予音声线没什么波澜,内容却很沉重。
“你不用那么在意我想要什么,也不需要真正给我什么,我不怪你,真的。”
两人共同沉默一阵,各怀心思。
南斯屿愿意为了她跟她结婚,只要她一句想要,但是她根本不喜欢这样,只会让她觉得她的存在是在耽误南斯屿。
他对她好没错,可是这种好只是建立在愧疚的基础上,他只是为了弥补他心里一直以来过不去的心结。
虽然一地鸡毛,但如果可以,叶予音更想要的婚姻是有爱的,至少也应该是势均力敌一步步走到一起,而不是一方想要,一方无条件给与。
她也不知道什么才是爱,但是她也知道她跟南斯屿不可能走到那一步。
最后她补充——
“是不是我之前说过想跟南哥哥谈恋爱,所以让你误会什么了?”
语气坚定,隐着沉重,却又无情。
继续道:“南哥哥你放心,那只是玩笑话,我没有想过跟你在一起。”
“我们其实,挺不适合的。”
第43章 (一更)
叶予音后知后觉自己的话似乎说重了。
这件事过后, 她足足有好几日没有再见到南斯屿。
分明居住在同一屋檐下,但每天早晨她出门时南斯屿已经离开,回来时也见不到他的人, 但不管怎样他还是会在离开前将早餐准备好, 也会按时添加冰箱里的食物,将家里打扫整齐。
虽然没见到南斯屿的人, 但是处处都是他替她安排好的痕迹。
国庆期间,叶予音有七天假期, 但要去机构以及乐团排练,生活照常忙碌。
南斯屿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每日早出晚归,偶尔还会突然出差两三天,两人接触的机会约等于零。
这种生活越是持续下去,叶予音就越是怀疑南斯屿是不是生自己的气。
兴许是她当时话说得太难听,但那些确实是她想说清楚的, 有些情绪她更希望南斯屿能整理清楚。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找他聊一聊的时候。
她恰好从秦睿那得知南斯屿这段时间是真的忙。
上次南斯屿拿她的手机将秦睿拉黑,后来秦睿电话轰炸南斯屿闹了好一番,最后才得以成功从黑名单中出来。
这次她看见他所发的朋友圈中张张都有南斯屿, 他们像是去参加什么会议, 每日忙碌得不可开交。
除此之外, 叶予音还发现一件事——
南斯屿天天佩戴着她送的领带,就像是只有这一条那样,不管穿什么款式的西服都只系那条,没有换下来过。
他哪里会生她的气,把她送的东西当宝贝对待, 天天珍藏在身上, 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耿耿于怀的一件事总算迎刃而解, 叶予音在心里松了口气,知道是自己多虑了。
想了想,她主动给南斯屿发了条信息:【南哥哥最近很忙吗?早点休息,别太劳累了。】
一句话刚发送没多久,南斯屿的电话便已经拨打过来。
接通,那头立刻传来略显担忧的语气:“发生什么事情了?”
叶予音一头雾水:“什么?”
“怎么突然给我发信息?”
“……那是因为我关心你。”
“关心我?”南斯屿松了口气,又仿佛听见了什么趣事,“小白眼狼儿什么时候还学会关心我了?”
叶予音寻思着什么时候自己关心一下南斯屿还成了难以置信的事情了,自己之前也没对他那么差……吧?
选择不与他争,既然得知他们不是因为那件事而闹不愉快才放心些,话语跟着轻松不少,“南哥哥还没回京城吗?”
“还没,明天回。”南斯屿传来清脆笑声,“别太想我,买了点这边的特产,明天给你带好吃的。”
“少来,谁想你了。”叶予音低声嘀咕。
“主动发信息给我不就是因为想我?”
“才不是。”叶予音嘴硬,“随手一发的信息,发错了。”
“发错?你还有其他叫‘南哥哥’的朋友?”南斯屿揶揄。
叶予音:……
逗了一圈,南斯屿心情非常好,又叮嘱了几句,没有持续太多话题,很快互道晚安结束对话。
挂断电话。
南斯屿站在窗台双手撑在栏杆上,室外的霓虹灯点亮他的身躯,他静静的望着面前的风景,唇边挂着的是不加修饰的得瑟笑意。
叶予音很少主动打电话给他。
而且竟然还知道关心他了。
他一直都很享受与叶予音相处的每个瞬间,或许正如她所说,在与她相遇之前更多的是对她的愧疚感,但相处了这么久,他的行为并非都是在弥补,他也是快乐满足的。
那天叶予音说的话让他的心一沉,那日晚上他彻夜未眠,脑海中不断循环浮现她那番话。
他对待婚姻的态度确实太过轻浮,只想着把一切交给叶予音,却忘了这样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压力。
但实际上,这种特权只是为了叶予音而开,可以说当她说过想跟他在一起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他无法喜欢上别人。
两个人关系太亲密,很多情绪跟着混乱不堪。
但确实有些心思在日渐相处的过程中已经变了质。
身后传来轻快的轻哼声,秦睿恰好路过,瞥见独自站在这沉思的南斯屿,不禁动身来到他身边。
单手自然搭在他的肩膀处:“我们的南大艺术家,在思考什么人生呢?”
南斯屿瞥了瞥他,“什么事?”
“没事,关心关心我这兄弟,看得出你最近心情不太好。”话音刚落,他才眼尖的捕捉到南斯屿唇边的弧度,顿时来了兴趣,“不对,你现在看起来怎么那么开心,怎么,苦尽甘来,心情好转了?”
“没有。”南斯屿没有过多跟他聊的意思,将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放下,又拍了拍他的胸膛眼神示意。
秦睿从兜中掏出一颗糖送入口中,“话说我刚才去翻了眼我这几天发的朋友圈,发现你竟然每一条都入了镜,巧了。”
南斯屿沉默不语。
秦睿确实一向有高频率发布朋友圈的习惯,基本上拍下的每张照片都会发出来。
这两天他确实很喜欢在他的镜头前晃悠。
也猜到了他会将他发到朋友圈中,能被共同好友看见。
秦睿的声音还在持续:“知道你不喜欢入境,所以专门来问下你要不要把照片删除。”
“不用。”南斯屿轻咳一声回应,“留着吧。”
“嗯?那行。”秦睿总觉得南斯屿这道操作有点不太符合常理,但又觉得他一向神秘得很,让人猜不透。
他又想起什么,“刚才音音妹妹还把我的朋友圈都点赞了一遍,我们音音妹妹就是可爱。”
听见前半句,南斯屿唇边再次泛起条件反射的笑意——他就知道叶予音会看到朋友圈,这几日他很少主动联系她,就是想等着她来找他。如此看来,计谋确实得逞了。
但是后半句刚落下,他的笑容一秒收回。
秦睿竟然还没打消对叶予音的非分之想。
他问秦睿:“昨天跟你一起吃饭的女人跟你什么关系?”
“普通朋友。”秦睿笑嘻嘻回答,“就只是吃顿饭,其他什么都没做。”
南斯屿眼神犀利,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今后别再打音音的主意。”
“别啊,真的只是普通朋友,音音妹妹在我心里还是最特别的。”秦睿出声挽留。
他是情场上的浪子,接触过的异性数不胜数,但从来没有因为谁而停留过,对待每个人的态度都是一样。
包括叶予音。
南斯屿的神情更冷几分,染上警告,“跟她保持距离。”
“为什么,不带这么拆散我们的。”秦睿不满,“而且音音妹妹也单身,不是任何一个人的,她有选择的权利。”
“未必。”南斯屿微眯眸,直接脱口而出,“她是我的,没有选择。”
“……”
这话有些歧义,连秦睿也差点没反应过来,稍愣片刻,很快找到这句话的另一层解释:“是你的妹妹?”
“我的人。”南斯屿回答得毫不犹豫,眼神坚定毫无波澜。
秦睿目光呆滞,反应过来的时候也加上些郑重,“我靠?你认真的?”
南斯屿很少开玩笑,让人不得不重视起来,秦睿紧接着道,“你们这样算不算乱/伦?”
“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法律约束。”南斯屿回应,“算什么乱/伦?”
看来他确实是认真的,秦睿还没能从震惊中缓过来。
他不知道他们两人还发生过什么,此前他确实怀疑过南斯屿对叶予音的态度超过了普通的兄妹关系,现在看来这些猜测都能得到证实。
他还在追问:“你们在一起了?”
“还没有。”
“原来是你单相思啊!”
“……”话怎么说得这么难听。
秦睿摇摇头,“行行行我知道了,我不跟你抢,音音妹妹让给你就是了。”
闻言,南斯屿蹙眉,显然不满他的这句话,“她又不是商品,哪有什么让来让去?”
秦睿也察觉自己的措辞不妥,轻轻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我的错我的错,她就是你一个人的,我会控制好分寸的。”
说完又觉得有意思,迫不及待凑到南斯屿跟前,八卦,“你们进展到哪个阶段了?你还是第一次追人吧,需不需要我帮你出谋划策?”
“……”-
国庆期间,叶予音所录制的综艺如期播出,当晚相关话题便已经爬到热搜榜。
她的名号已经成了最大的关注点,有很多专门冲着她收看节目的人,在看了她的访谈之后一致的好评。
一时间,她几乎成了热点人物,网络上对她的评价特别高,不管是学历还是长相还是在钢琴上的天赋。
其中所流传的内容真假参半,有故意想将她捧高的,专门打上‘可望而不可及’的标签,让她在大众的形象中几乎被神化。
不管什么时候,当全网共同吹捧一个人的时候都并不是一个好迹象,所谓捧杀不过如此。
很快,陆陆续续的也诞生了一些谣言。
节目播出后,叶予音又收到一个卫视晚会的节目消息,诚邀她在晚会上独奏钢琴曲。
这个访谈确实让她的知名度提高了不少,慢慢的能有演出机会,都是不小的酬金。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一日傍晚,叶予音从机构离开准备回家时接到南斯屿的电话,他晚上有个聚会,三五好友一块玩,问她要不要一起。
大多都是在邮轮上接触过的人,叶予音也认识,恰巧她晚上没有其他事情,便应下。先回趟家收拾下自己,天黑后才过去。
南斯屿率先到达那边,得知她过来后专门从包间内出来接应,领到室内。
在即将踏入包厢之前,叶予音恰好注意到不远处闪过记忆里的跛脚身影,指尖一顿。
但是一闪而过,没能看清楚那个人。
包间内有几名女性,听说是其他人的女朋友,彼此互相打招呼,也没过多寒暄。
南斯屿拉着叶予音的手直到坐下,迅速拿了个杯子放在她面前,外加几瓶饮料,“想喝什么?饮料?红酒?还是果汁?”
“饮料吧,不想喝酒。”叶予音习惯了南斯屿对她这么照顾,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同。
身边有人坐在她身边同她聊了几句,互相谈笑风生,但过程南斯屿的手始终摁在她的手上,指腹转着圈,书写他的不耐烦。
终于等到这头两人结束交流,但叶予音却抽回了原本相牵的手,坐在与南斯屿有一小段距离的地方喝饮料。
南斯屿睨着她看了片刻,但她都没发现。
最后还是他出声:“还在生气?”
叶予音不解看向他:“生什么气?”
“没生气?”南斯屿与她对视,指尖点了点自己肩膀处示意,“那你怎么不喜欢靠着我了?”
分明之前很多次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叶予音都会直接靠在他身上,很少分这么开。
叶予音想了想,最后回答:“这里人多,不方便。”
“那距离近一点就行。”南斯屿主动往她身边挪一步,恢复两人一贯地近距离,他的手撑在她身后的沙发上,身影甜蜜暧昧,不同的是这次是他先主动的。
叶予音无言一笑,刚准备说什么,听见有人跟南斯屿对话。
“刚才出去碰见凌蓁佳了,他们在隔壁的包间。”
“……”
听见这个名字的叶予音心跳下意识漏了一拍。
南斯屿明显与这人很熟,稍微挑眉,“这么巧?”
“是,她说她要进来我们这边,我拒绝了,说我们这都是大老爷们,她过来不自在。”对方继续道,“她好像还在外面等你,要跟你见一面。”
“行。”南斯屿立刻回答,又先俯身在叶予音耳侧交代,“上次你见过的那个朋友,我出去聊几句。”
盯着他推开包间门的身影,叶予音一言不发,但灵魂早已经没有在身边。
五分钟过去,南斯屿仍然没有要回来的迹象,叶予音俨然无心在包间内待着,选择站起身。
跟着推开门,瞥见一男一女站在走廊处,男人表情淡漠,女人相对热情,但之间拉开了不小的距离。
开门的瞬间,女人闻声投来目光,两人猝不及防对视。
叶予音这次也没有闪躲,大方较将注意力落在那女人身上。但对方似乎没有认出她,很快同男人告别,伸手本想趁机触碰男人,但被男人迅速躲过。
叶予音就这么安静的看着那个人拄着拐杖渐行渐远,南斯屿都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
就在对方即将推开隔壁的包间门时。
叶予音突然喊了句:“南哥哥!”
余光里那个跛脚的人影在听见她的声音时便顿住脚步,散着诧异迅速回头。
叶予音就像是没看到那般,前行几步来到南斯屿身边,身手抱住他。
南斯屿稳稳接住她的身躯,身上气场变得柔和,没了方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余光中的身影停滞片刻后才推门走进包间。
叶予音也才松开南斯屿。
故作不满抬头,“南哥哥怎么出来这么久?”
“碰到老朋友,她父亲最近出了点问题,找我帮忙。”南斯屿完全没有隐藏。
叶予音有些心不在焉,连手被南斯屿牵着都没有察觉,只听见他的声音:“怎么在室内手都能变得这么冰?”
她没回答,连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被牵着走了两步后她又止步动作,怔怔看着南斯屿。
最后出声问道:“我能问南哥哥跟刚才那个人是怎么认识的吗?”
南斯屿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
他也感受到了,叶予音一直很好奇那个女人的身份,每次提到跟她有关的话题两人总是容易闹不愉快。
他将一切解释清楚:“她父亲在我父亲创业的过程中帮助过我们许多,后来他们家经历了难事,我们条件好了,理应多照顾他们。”
是一个巧合。
叶予音眸色暗淡,盯着他们紧紧相牵的手,“我没看错的话,她的双腿似乎不太方便?”
“是,她走路需要借助拐杖。”
叶予音点点头。
但却没有急着起身。
只是让气氛沉默一段时间,缓缓的,她才抛出下一个问题——
“那南哥哥知道,她的腿是怎么伤的吗?”
第44章 (二更)
叶予音这话问得似乎别有深意, 而南斯屿的注意力只在她身上,他用自己温暖的掌心一上一下覆压住她的手,替她暖一暖。
他与凌蓁佳没那么熟, 只是因为两家父母交好, 再加上这段时间她在京城,应长辈要求所以才有联系, 他并没在意过跟她有关的事情。
此刻叶予音询问,他回忆顷刻, “听说是之前在中学教学的时候被伤的。”
“被伤的?”叶予音囔囔复述。
“嗯,像是被蓄意报复。”南斯屿回答,“估计跟学生闹矛盾了,具体我也不清楚。”
被蓄意报复,被伤的。
听起来像是受害者。
“这样啊。”叶予音埋下头,松软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往下垂落,隔绝光线, 也隐下嘴角藏着的冷嘲。
她继续问:“她也是南城人,对吧?”
“应该是,她父母都在南城那边。”
相较于叶予音的好奇, 南斯屿显得索然, 他将叶予音的发丝撩到脑后, “你之前也在南城生活,见过她?”
“嗯,见过。”叶予音回答。
何止见过。
南斯屿口中那所中学就是她的高中。
那个女人是她的高中教师-
回到包间中,叶予音主动倒了杯酒喝,在酒精的作用下让她活跃起来, 声音动作幅度跟着增加, 时常跟身边人玩得欢。
南斯屿则默默观察她, 他知道她一旦开始喝酒就说明心情算不上好,应该与凌蓁佳脱不了干系。
他单手护在叶予音身后,放任她喝酒但也会注意她别喝太多,上半身倚靠在沙发,搭着腿把玩手机,略有沉思。
叶予音与凌蓁佳都是南城人,他知道叶予音高中就读于南城中学,但并不清楚凌蓁佳在哪所高中任教,但她们若是认识的话极有可能是在同所高中相遇,那么凌蓁佳与学生有矛盾从而导致残疾这么大的事情叶予音不应该不清楚。
他在叶予音的生活里缺席了太多年,压根不知道这些年来她到底还经历过什么。
很多事情他不愿细想,再细想下去只会觉得沉重到难以喘气。
目光再次落在灯球照耀下叶予音的侧颜,眼眶中泛着丝丝波光,却是没有情绪的,那双眸中有着超乎同龄人的冷静与清醒。
抬头揉了揉她垂落的长发,两人没有交流。
而后他低头给自己助理发了条信息:【帮我调查一下凌叔女儿跛脚的原因。】
叶予音酒量还行,但不小心喝多了整个人晕晕乎乎的,索性及时止损,没敢再接触酒精。
南斯屿刚想让她靠着自己休息一下,放在沙发上的手机骤然有电话接进来。
叶予音感受到震动,回头扫了眼,恰好注意到来电显示的备注:凌蓁佳。
与南斯屿对视一眼,他并没有接通的打算,只将手机倒扣放在桌面。
“南哥哥不打算接电话吗?”叶予音问他。
南斯屿也倒了杯酒,指尖轻捏杯壁,泰然自若晃了晃,“估计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不打算接。”
“你不接通怎么知道重不重要?”叶予音低头捏着自己的指尖,余光能注意到南斯屿一直在照看她。
“她想进入我们公司工作,但是专业不对口也不打算通过面试入职,想让我直接给她安排高级岗位,这忙我没法帮。”南斯屿毫无保留回答。
他从来没隐瞒过叶予音什么,在她面前一向实话实说,压根不需要去怀疑真假可能性。
说话的同时凌蓁佳又打了个电话过来,南斯屿扫了眼,仍然没有接通的打算。
叶予音手撑在大腿上托着腮,酒精让她的脑袋昏昏沉沉不太好受,“都说清楚了还一直打电话给你?而且还是这个时候,她不是恰好在隔壁包间玩吗?”
言外之意,凌蓁佳倔强找他估计有其他事情。
南斯屿仍没在意,任由通话自动挂断,没过多久第三个电话又打了过来。
这次叶予音发笑,有意无意打趣一声:“这么执着,她是不是对南哥哥有兴趣啊?”
“想什么呢?”南斯屿将酒杯放下,仍没有多大兴致。
第三个电话结束后那人并没有继续打过来。
包间内的气氛如初,嬉笑谈话声一阵,有人从室外推门进来,坐在南斯屿旁边递了根烟给他。
但南斯屿抬手拒绝:“有小孩子,别带坏她。”
“你才是小孩子。”叶予音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南斯屿指的是她,回头反驳。
“你都默认了。”南斯屿笑,“是爱生气的小孩子。”
“……”
身边人看着他们斗嘴,调侃几句,想起什么又出声:“凌蓁佳她们包间全都是女生,点了好几打啤酒直接对瓶吹,喝多了估计要出事,好像已经被盯上了。”
不过大多数人都不敢在这种地方闹事,与他们无关的事情一向不跟着参活,因此只当是故事听。
叶予音又抬手倒了杯酒,稍抿一口,盯着无动于衷的南斯屿。
骤然在他耳旁落下一句:“这么危险的事情,人家都打电话给你没准是向你求助的,南哥哥真的不打算去帮忙?”
“……”
她的态度已经反常到了极点。
好似每句话都带着刺,一定要往凌蓁佳身上引,巴不得让南斯屿与她接触那般,怎么解释都说不清,让他不太好受。
南斯屿睨着她,仍保留着极大的耐心,“我跟她关系算不上多好,也没联系过几次,她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我也没有替她处理烂摊子的义务。”
他认为他的道理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他不清楚叶予音与凌蓁佳之间是否有过什么矛盾,但他更不希望叶予音把这些矛盾转移到他身上,至少他并不喜欢叶予音咄咄逼人刻意说些什么话刺激他的模样。
但她没想到叶予音还是不依不挠。
她盯着杯中摇晃着涟漪的酒,声音稍冷,“她不是对你有恩么?南哥哥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有恩并不代表事事都得顺着她来。”
“不是么?我还以为南哥哥又会为了报恩付出所有呢。”
“……”
“音音!”南斯屿眉色阴沉,是鲜有的在叶予音面前展露的不悦,像是耐心即将耗尽。
却还是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燥意,最后尝试与她沟通,“你一定要跟我吵架么?”
叶予音没再说话。
仰头将酒一饮而尽,略微侧头藏住自己,也完全不给南斯屿看她的机会。
南斯屿在她身后揉了揉眉心,太阳穴隐隐作痛,思考自己对叶予音的态度是不是差了点,但他又觉得自己不应该一直主动低头。
这件事是叶予音太过无理取闹了。
叶予音没道歉,也没有再跟南斯屿说任何一句话,她心情也烦闷得很,又在酒精作祟下完全无法冷静思考。
她也知道她说的话太过于讽刺,不仅讽刺了南斯屿对凌蓁佳的态度,也讽刺了南斯屿对自己的态度。
两人在包间内闹不愉快,自然也没了继续在这呆着的想法,南斯屿注视叶予音好片刻,终是叹了口气,拉了拉她的手臂。
软了声线:“回家吧。”
叶予音点头,没看他,直接起身往外走,虽与南斯屿并肩,但完全零交流。
两人走路的速度并不快,在即将路过隔壁包间的时候叶予音清楚瞥见里边几个明显醉成一团的女人,疯狂得拿着话筒大肆歌唱,那几人中包括凌蓁佳。
但这里的对面包间却出奇安静,只有几个男人,正翘着二郎腿边喝酒边穿过敞开的大门盯着这边醉醺醺的女人。
仿佛只要她们再醉一点点,他们便会直接动手带走这几人。
叶予音与南斯屿都注意到这一幕,明显能察觉南斯屿身上压迫感强了不少,两人无言进电梯下了一楼,南斯屿先绕过前台,叮嘱侍从上楼看守几人。
侍从前脚刚准备上楼。
便听见楼梯口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声,带着惊慌失措。
紧接着是打斗声,碎了玻璃摔了重物,夹杂脏话,让一切染上不安的气息。
明显是发生了什么事。
好几个保安见状赶紧上楼,南斯屿双眉拧紧,率先牵着叶予音的手快速走出室内,避免她有受伤的可能性。
先将她送到车里,这边是绝对安全的环境,再交代一声:“你在这等我,别乱跑。”
话落匆忙转身过去帮忙。
“……”
叶予音盯着他匆忙的身影,头重得完全靠在车窗处,路灯穿过树枝洒下,光影在她脸上晃动。
南斯屿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刚才她也看见了,对面包间那几个男人明显盯上那几个女人,若真将她们带走,那么指不定会有怎样的后果。
方才南斯屿他们不作为是觉得那几个男人不敢做出什么事,但既然已经发生了,他自然无法继续放任不管。
更何况还有他认识的人,他至少总应该确认她的安危。
先保证叶予音的安全,再去处理这件事,南斯屿的做法已经完美到挑不出任何问题了。
叶予音双眸中并无涌动什么情绪,道理她都懂,她也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在惹是生非。
只是安静的等着南斯屿。
室外的环境安静得呈现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完全看不出室内正发生的情况,好在很快南斯屿便回来,步伐匆忙,担心让叶予音久等。
注意到他的手臂处有一道血迹,在昏暗的灯光下分不清是蹭上去的还是他的伤口,叶予音推开门正准备过去迎接。
同时有道声音从仅有的一条门缝中传了过来:“阿屿。”
很亲昵的称呼,声音也软软的,看似是个柔弱的女人。
有个人一瘸一拐赶过来,动作同样加快不少,兴许是太着急,让她的身躯看起来略有些狼狈,却也是无助。
还在即将到达南斯屿身边的时候略显刻意的踉跄一下,顺势往南斯屿身上倒。
第45章
面对一个跛脚的人摔倒, 似乎于情于理都得伸出援手。
但南斯屿反而迅速往旁边侧,冷眼看着她表演。
凌蓁佳伸出来的手落了个空,只能勉强抓住他的袖口, 终是没有摔倒, 很快直起身。
“刚才的事谢谢你。”凌蓁佳调整好之后出声,方才南斯屿的刻意闪躲显然让她挂不住脸色, 下意识往路边停靠着的车的方向瞥。
“没事。”南斯屿的语气淡淡,显然不愿过多同她攀谈。
凌蓁佳继续软声道:“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有点害怕,不敢一个人回家。”
“需要我替你打辆车?”南斯屿漠然回应。
但女人仿佛没有察觉他的疏离,“如果你方便的话,能不能送我回去,有你在的话我比较放心。”
话说得越来越暧昧,仿佛笃定南斯屿会答应,她更抓紧南斯屿的袖口, 仰头用挂着泪水的眼睛等着他的回应,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叶予音坐在车内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眼神始终冷淡,倏而降下车窗, 让那头的凌蓁佳注意到自己。
凌蓁佳看向她的眼神并不如看向南斯屿时的柔弱, 浮着几分怨恨与几分嘲笑, 交织起来的一束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叶予音知道她也认出了自己,但注意力并没有在她身上过多停留。
“南哥哥。”她烦躁喊一声,带着属于自己的占有欲,“走了。”
她一句话,南斯屿立刻有了行动, 不动声色将凌蓁佳拽住他的手抽了回来, 念在父辈关系上客气道:“你的朋友们还在后面等你, 几人在一起比较安全,我不方便送你,抱歉。”
“……”
南斯屿甚至没等到凌蓁佳的回应,迅速转身上车,他知道叶予音心情不好,生怕自己再耽误一秒会更火上浇油。
前排司机直接启动车子离开,没人再在意站在路边的凌蓁佳,叶予音也将车窗升了回去,靠在角落,看都没看南斯屿。
南斯屿想去牵她的手,但被她甩开,藏进自己的怀里不想跟他接触。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闹什么脾气,兴许是在包间时南斯屿冷漠不悦轻吼她名字的那一句,又兴许是他返回跟凌蓁佳接触的行为。
尽管她知道自己不占理,但她还是堵着口气。
南斯屿无可奈何,将车隔板升上去,手搭在扶手箱上看着她。
“别生气了,我有什么不对的,我道歉,好不好?”
他此刻不愿意讲些什么道理,他清楚叶予音并不是不讲理的人,她能理解所有,但之所以还生着气一定有她自己的原因。
在叶予音面前从来没有什么道理,她永远可以在他面前不断作不断闹,就算是她的错也无所谓,他最终还是会哄。
“你要是不喜欢她,那我再也不跟她来往,就算忤逆我父亲的要求,也不再见她一面,可以不?”
他再□□步,没有底线那般,全都按照她的意思来。
叶予音反而冷笑,“没必要,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南哥哥完全可以有女性朋友,完全可以跟她亲密接触,就算她故意往你身上倒你也能完全能伸手抱住她。”
她的表情中有些酸,明显是方才凌蓁佳那些刻意的动作加深了她的怒意。
总算找到了原因,南斯屿反倒松了口气,问她:“所以你是吃醋了?”
“……”叶予音仍然不想看他,“我吃什么醋?我跟南哥哥又没什么关系,你对我不过只是在弥补你的愧疚,为了我做到这个份上,真不值得。”
话题又扯到这件事上,南斯屿轻松了须臾的表情又凝重回去。
他答:“如果我说,我不是在弥补呢?”
“无所谓,管你是什么。”叶予音眼眶莫名泛着红,转头瞥向窗外不让自己看起来太可笑。
酒精的冲击实在太夸张,她此刻满腔只被一种情绪填充,话越说越重,“只有喜欢才是吃醋,那天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喜欢南哥哥,也从来没有喜欢过。”
“……”
她还是这样,话总是说得直白,完全不顾会不会伤害人。
南斯屿握着拳,低气压顺势填充了整个车内空间。
或许叶予音说的是实话,她没有以男女朋友之间的态度喜欢过他,这很正常。
实际上也是他造成的。
此前在面对叶予音那些有意无意的暗示时,他给出的答案都是否定。因为他不想以其他身份看待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那时他们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他也确实只是为了弥补叶予音而对她好,但相处了这么久,很多情绪已经不同。
只是否定的答案给多了,叶予音也不敢尝试。
他们之间,也只有在情绪上头时会互相吃醋,会接吻,也会有一些超乎正常的冲动。
但在理智回归的时候又总能端正好态度,因为他们都知道他们之间关系有多难再进一步。
可是偏偏这样的相处模式看不到未来。
或许有一天叶予音会搬出去,或许她真的要跟自己划清界线,又或者她谈恋爱了打算结婚了,他们就彻底走远了。
她总是觉得自己是个累赘,小心翼翼什么都不敢主动提,怕耽误他怕给他添麻烦,这些事她真的有可能做出来。
但是失去叶予音不是她的损失,而是他的不幸。
他尝试过了,失去的感觉很痛,不愿再来一次。
此刻,他双眸死死盯着叶予音,她明明也知道他正在看他,就是不愿给他一个眼神。
南斯屿很沉叹了口气。
没有主动去牵叶予音的手,也没再有其他动作。
“你不喜欢我,没关系。”
他的声音沾上商量:“那我就追到你喜欢为止。”
“……”
叶予音错愕回眸。
怔怔感受着南斯屿那灼热的注视,他的神情认真郑重,这话看起来不是假,也不像是突然的冲动。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南斯屿看着她,再重复一遍:“可以么?”
叶予音率先错开对视,盯着一片漆黑的座椅,“你也喝醉了?”
南斯屿轻微笑了笑,也收回目光,搭着双腿指尖轻敲扶手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只是明显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轻松一些。
很莫名其妙。
叶予音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猜不透南斯屿的心思。
追求她?
他疯了吧?
被自己这段时间来时不时的作闹刺激到了?
思绪实在是太过复杂,叶予音直到到家都没有跟南斯屿说过任何一句话,并非又是冷战,只是她还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他。
再加上喝了酒,情绪不受控,在这个时候沉默还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阂上房间门,叶予音靠在墙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处。
很奇怪的感觉,从南斯屿突然说要追她开始。
估计又是酒精捣鬼,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些,拿了衣服后去浴室冲凉。
过程中想起南斯屿那只受了伤的手臂,越想越不安心,速度加快了不少,匆忙套上衣服后在房间翻箱倒柜找到药水,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直奔南斯屿房间。
敲门,在等待的时候又觉得自己不应该表现得那么热情,于是见到南斯屿后直接冷漠的将东西丢给他,落下一句:“药,自己擦。”
南斯屿估计也刚洗漱完成,头发上随性覆盖一条毛巾,湿润的发丝落在眉毛处,更多了点狂劲。
“不帮我上药?”他单手撑在门边缘,垂落的另一只手臂上有道很长的伤口,但好在不深,有些地方俨然开始结痂。
“不帮。”叶予音双手环臂,看起来压根不关心他的伤势,“这点小事还得我帮你?”
“疼。”南斯屿故作委屈,将伤口展露在叶予音面前,“我一个人不太行。”
看起来好像真的很可怜的样子。
但一想到这是为了其他女人而受的伤,这点心疼又瞬间化为恼意。
“你自己来,跟我有什么关系?”叶予音态度强硬,说完便直接往自己房间走。
南斯屿也不介意,看着手上的东西,心情俨然足够好。
他的话恣意丢过去:“一听说我要追你,对我的态度就开始这么差了?。”
他的嘴太碎,叶予音咬牙,回头狠狠瞪他。
南斯屿笑,没再揶揄,还是没忍住叮嘱:“又忘了穿拖鞋,回去后赶紧穿上,避免着凉。”
“知道了。”叶予音摆摆手回应-
也许是一天下来发生了太多事情,叶予音这天晚上做了一层又一层不太好的梦。
第一层梦先是回到了高中三年,那是一个即使自己什么都没做都会被针对的时候,被关在卫生间内的一天一夜是最黑暗的阶段,空气中满是氨气,水池里的水是黑的,连接下水道的洞口是空洞的,怎样叫喊都无人回应。
第二层梦是进入到自己12到14岁的回忆,那个时候她还跟亲生父母住在一起,对于很多人来说亲生父母是待他们最好的人,但是对她来说亲生父母却是恶魔。
入狱三年的他们并没有改过自新,父亲打工了半年后又开始赌博,把家里的钱输光了欠了一屁股的债就要她跟她母亲去赚钱,把她们送到酒吧里陪喝。
幸运的是她逃了出来,但没能逃离那个家中,后来母亲带着她准备自杀,她也顽强的挣脱开她的强制,见证了母亲的死亡,父亲的被害。
混乱不堪的那些年。
以至于让现在遭遇的不公都显得无比麻木,又才会更加贪恋在南斯屿身边的时候。
最终还是被惊醒,叶予音坐直盯着窗外的一片黑,全脸苍白无血色。
抱着余洛知送给她的抱枕靠在角落,静静等待这个漫长的黑夜度过。
第46章
隔天叶予音是一副邋遢模样去的机构, 孟冬染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肯定又没休息好,连工作也没敢让她多做。
休息时间坐在一起讨论到未来的打算,孟冬染得知叶予音最近接了好几个商演, 手头上总算有点积蓄的时候深感欣慰, 但也叮嘱她不要太过拼命。
“你有想过创建一个社交平台的账号没有?”孟冬染倒了杯茶放在叶予音面前,提起, “如果你真的决定好要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的话,可以利用最近的热度建立好自己的粉丝群体, 以后的路也会好走一点。”
而且还可以接广告赚钱,又是一笔收入。
叶予音也觉得有道理,她下半年迄今为止的路走得太顺利了,发觉幸运的同时又总有些不安,但也应该想想怎么才能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毕竟她没有签约任何经纪公司,任何事情都需要自己解决。
很快她创建了个微博,在发布了第一条动态时便收获到不少粉丝, 又在许多人的帮助下认证账号,粉丝量以极快的速度增长。
在这段时间,她明显能察觉到南斯屿每日下班的时间提前, 并且下班后总会带来一束花, 有时候是玩偶花束有时候是水果花束有时候是零食花束, 每天变着法的给叶予音带来惊喜。
在连续送了一周之后,叶予音总算感受到不对劲。
她睨着怀里的草莓花束,“我房间里马上要被这些东西堆满了。”
“里边的零食吃完了就扔,腾出空间我继续送。”南斯屿这几日明显也活跃了不少,走路带风。
叶予音靠在房间门口满脸生无可恋:“太多了, 我吃不完。”
南斯屿想了想, “那明天换成普通花束。”
叶予音:“……这花你非送不可?”
“我不是说了么?我要追你, 那么总得付出行动。”南斯屿回答得真诚,“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追,这是能想到的方式。”
说完还要补充一句:“第一次追人,让着我点。”
“……”-
十月中旬,天气俨然转凉了不少,昼夜温差很大,白天烈阳高照,晚上的风呼啸。
叶予音一直都没有随身携带外套的习惯,之前一个人生活的时候碰到这种天气只能硬着头皮吹风扛过来,冻了好几年了也不长记性。
现在南斯屿都会提前帮她准备好外套,放在大门口最显眼的地方,又怕她忘记,在车里也准备了一件,再忘记的时候只能让司机专程送到学校给她。
在这种多方面的提醒下,这个冬天叶予音总算能不再挨冻,感冒的几率也减少了很多。
生活回归正轨,平淡又伴随着丝丝幸福。
这段时间来,叶予音还发现自己的高中校园群异常活跃。
她是设置的消息免打扰,但对话框总会出现在最顶上,有时候错点进去,能大概瞥见其他人正在聊的内容。
不知道是谁说了句某位高中教师最近正在京城,打算组个同学聚会,跟几个班的学生一块吃个饭。
后面聊着聊着消息渐少,估计又重新建了个群。
叶予音瞥见他们提到的教师:凌蓁佳老师。
凌蓁佳曾经不仅在她所就读的高中任教,也是他们班的助教,因为年纪很轻所以跟学校里一群学生的关系很好。学生会喊她“凌姐”,很多事情都听从她的指示,她也会放任着学生的各种行为。
但是她从他们高二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在学校任职了,后面跟学生也没了联系,突然组聚会的原因怕是别有企图。
两天后,她还从袁清涵宿友口中得知袁清涵也要去参加同学聚会。她也是凌蓁佳的学生,估计她们之间关系也不错。
叶予音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也并不打算过多关注,生活照常。
隔天,叶予音收到范宿白的消息。
范宿白:【我买了两杯奶茶,一杯给你,另一杯帮忙给袁清涵呗?】
他们上课的时间时常错开,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拜托叶予音帮忙。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委婉回复:【我跟她关系算不上好,要不你们再约个时间?】
范宿白:【奶茶是热的,放凉了就不好喝了。】
范宿白:【其实她很好相处的,你们还同专业,要不试着接触试试看?】
“……”叶予音最后还是答应了,但还是没忍住说了声:【最后一次了。】
范宿白:【没问题!】
叶予音原本对袁清涵无感,她们也不熟,但她对任何跟凌蓁佳关系好的人都没有好感。
等到袁清涵出现,她面无表情上前,伸手将奶茶递给她:“范宿白送你的。”
袁清涵还没有任何接过的意思,她的目光率先落在叶予音另一只手提着的一模一样的奶茶上。
反而皱眉:“你怎么也有?”
“跟你无关。”叶予音回应,见袁清涵无动于衷,便直接将奶茶放在窗台。
袁清涵又问:“范宿白也送了你一杯?那请你告诉他,这杯我不收。”
爱收不收,反正叶予音的任务已经完成。
没得到回应,袁清涵的声音还在持续:“你不会也喜欢范宿白吧?我告诉你,不该想的不要想。”
“……”
话语声吵得头疼,叶予音连眼神都懒得留给她,打算越过她离开。
“等一下,问你个事。”迅速传来她叫住的声音,“昨天的同学聚会你怎么不参加?”
叶予音不动声色:“你就那么喜欢关注别人的事情?”
“不就是问一下,你至于这副表情吗?”袁清涵双眉拧得更死,将对叶予音的不满都写在脸上,“基本上所有人都参加了,你为什么不去,难道心虚了?”
这话真坐实了他们在同学聚会上讨论过与她有关的话题。
叶予音与凌蓁佳之前闹得很难看,那天从KTV离开时两人对视的眼神俨然变了味。
凌蓁佳咽不下那口气,估计就想找个地方吐苦水。
“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并没有好到需要跟你交代这些的程度。”叶予音声音漠然,眼神随之凛冽。
袁清涵看着她,咬咬牙抬高音量刻意让她听见:“我挺佩服你的,做过那种事情之后还能继续若无其事生活,难道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
因为袁清涵的事,让叶予音对范宿白也有了偏见。
偏偏乐团开始进入新年巡演的准备,她需要跟首席对谱子,范宿白身为声部首席,他们之间的来往更密切不少。
两人约在学校内咖啡馆见面,先聊了几句近况后很快进入正题。
期间范宿白时常抽身看手机,偶尔还会夹杂着几句闲聊:“袁清涵现在才下课,说想来找我,我跟她说我正跟你在一起。”
叶予音没搭腔,范宿白放下手机后便没再关注。
结果没想到一段时间后袁清涵直接闯了进来。
她怒气冲冲直奔范宿白跟前质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怎么了?”范宿白一头雾水,看了看叶予音不明所以。
袁清涵又把目光投到叶予音身上,“你真的是没有底线啊,故意来抢我的人是吗?”
见她似乎误会了什么,范宿白赶紧拉住她的手解释,“我们是来讨论一点事情的。”
但袁清涵压根不听,她的情绪仍然很激动,嗔视叶予音:“我都警告过你了,别窥觑我的人,你怎么那么贱啊?”
叶予音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反而一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已经结婚了,结果连恋爱都没谈,却像个泼妇一样在这闹。”
“你才是泼妇!”这话彻底把袁清涵惹怒,她狠狠拍桌,音调尖锐不少,“跟你说话我都觉得恶心,当时高中的时候就知道你就是个没爹妈教养的孩子,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你干什么往人家的痛楚上戳……”范宿白略显着急,拉着袁清涵,他至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你为什么那么维护她?你一边吊着我一边又跟其他人在一起,很好玩是吗?”袁清涵推开范宿白,双眸通红。
咖啡厅内不少人正看热闹,仿若是一出原配捉奸小三的好戏码。
袁清涵不受控,继续出声,“你知不知道她是个什么人啊?她高中带头搞校园暴力,伤害了很多人,做了数不清的恶事,当年本来就应该进监狱的,她不仅野蛮缺德,还是个杀人犯!”
“……”
话音刚落,便被叶予音端起桌上一杯温热的咖啡泼了一脸。
咖啡杯没拿稳,顺着她的手摔落地面,玻璃随声填满整个咖啡厅,带来了令人恐惧的气息。
但叶予音的眼神仍然静如止水。
袁清涵难以置信看着她,她脸上头发上乃至衣服上都是咖啡渍,狼狈不堪,范宿白见状赶紧抽了张纸巾替她擦拭,又火速把外套披在她身上。
袁清涵尖叫一声,发了疯似的抓住叶予音的领口,破口大骂,“贱人,你凭什么泼我,你做了那么多坏事,不怕有报应吗?”
她也用尽了全力,叶予音领口几乎被她撕破,布料下的皮肤隐隐走光,但她仍不依不挠,势必要让她彻底走光那般。
在大庭广众之下走光,比被泼咖啡要更丢脸。
叶予音甩不开她,只能勉强护住自己的衣服,另一只手给了她清脆的一巴掌。
趁她松手的功夫又抬起膝盖将她顶到一旁,留给自己喘息的空间。
尽管如此,她的领口还是被扯开了,胸衣的带子露了出来,一大片雪白的皮肤落在众人视野中。
范宿白不知所措,他唯一的外套却给了袁清涵,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我有没有报应不知道,但你现在的样子真像一只疯狗。”叶予音单手轻微挡在胸口,面染愠色。
袁清涵不敢再上前,用红透了的眼睛瞪着叶予音:“你等着瞧,你所做的事总会被曝光的!”
“来啊。”叶予音轻哂一声,“我最不怕的就是被威胁。”
没有过多盘旋,周遭的客人已经因为她们这通纠缠被吓到撤离,连服务生也躲在前台巴不得离她远远的,他们都信了袁清涵的话,认为叶予音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叶予音太习惯这种眼神了,形影单只离开,好在南斯屿准备的车就在门外,车上还有他交代她带上的外套,还不至于让她完全走光。
但她的心很寒,那些人惧怕她的目光,能颠倒是非的言论,全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的插在她的心上。
宽暖的外套完全将自己娇小的身躯包裹起来,上边仿佛还残留着独属于南斯屿的雪松香,能让她的心情平复一些。
实际上她的心情还不至于太差,因为这些事情她太熟悉了。
经历多了,自然也就麻木了。
回到家,叶予音立刻把自己这件几乎不敝体的衣服丢掉,将自己泡在热水中舍去满身的疲惫。
两个小时过去,她始终没收到范宿白的消息。
或是道歉或是询问具体发生的事情,这些他都没有,叶予音也懒得揣摩他的想法。
瞥见南斯屿发给她的即将到家的消息,她又下楼缩在沙发角落等待他。
每次在心情稍微有点波动的时候,她最想见到的人永远是南斯屿,很想扑进他的怀里,让他的气息拥抱自己,最好能永远不松开。
晚上八点,南斯屿如期而至,手上仍然捧着一束花,正如他所说,送的是普通的鲜花。
搭配的是她最喜欢的橘色,仅一眼便能抹去所有委屈。
叶予音捧着花,难得露出一抹略显僵硬的笑容。
南斯屿不自觉揉了揉她的头,“送了这么久的花,还是第一次看你这么满意。”
“心情不好,看到花束的时候自然能加倍开心。”叶予音坦然回应,毫不掩饰自己的坏情绪。
南斯屿表情凝重:“怎么了?”
叶予音没直接回答,单手抓着花束,张开手臂面对南斯屿,想求一个抱抱。
不想解释那些繁琐的事情,这才是现在她最想做的事情。
南斯屿眼神增加了心疼,同样伸手准备回抱住她。
偏偏在此刻,刺耳的手机铃声扰乱了兴致。
叶予音识相的放下手,也没有让失落情绪表现得太明显,南斯屿终还是单手抱住她,拍了拍她的后背宽慰。
同时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
接通,一个温软的声音清楚落入两人的耳畔:“阿屿。”
“……”
凌蓁佳的声音。
叶予音自觉从他的怀里撤离,没显露出什么表情,也安静得没有半点声响,只是独自走回到沙发上,与南斯屿拉开距离。
南斯屿看着她的背影,沉声跟电话那头的凌蓁佳说了几句话。
很快挂断,重新来到叶予音的身边,单手想圈住她的腰,但被她躲过,独自生闷气。
“没跟她聊什么。”南斯屿如实交代,声音很轻。
叶予音怀里抱了个抱枕,低着头,声音低沉诘问:“不是说再也不跟她联系了?”
“我把她拉黑了。”南斯屿道,“但她换了个电话打。”
“那你在听见她声音的第一时间为什么不直接挂断?”
“……”
她是带着追究的语气说话,不像是普通的聊天,更像是审问。
不管在什么时候,这种态度都很让人不适。
南斯屿叹了口气,“她父亲公司最近出了点危机,这段时间我没办法完全不跟她联系,有很多无可奈何的事情,我向你道歉。”
“道歉有什么用?”叶予音轻笑一声。
她在南斯屿面前总是很无理取闹,也会把下午收到的委屈一起发泄在他身上,明知道这样是不正确的行为。
“出尔反尔的不是你?我可没强迫你,明明是你自己说的,现在又闹这样,很好玩吗?”
“是,所以我刚才之所以没直接挂断,是让她联系我的助理,我不插手。”南斯屿继续解释,他的情绪还是很稳定,又显得出奇耐心。
“……”叶予音无话可说。
他总是能把事情处理得太好,让她想发泄也没地方发泄。
不过这样也好。
她明明不是个会显露情绪的人,但是在南斯屿面前却频频任性,她并不想吵架的,若是南斯屿态度再硬一点点,她估计自己又会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南斯屿总算有机会牵住她的手,很轻的捏了捏,试图用这种方式抹掉她的坏心情。
“听司机说,你下午跟别人起冲突了?”
“嗯。”
“发生了什么?”
“南哥哥要知道那么多干什么,难道打算评判一下事情的对错?”叶予音偏头,带上些讽刺。
南斯屿声线仍是平平:“想替你撑腰,我不需要评判对错,在我这你就没有做错的事。”
“……”
真好啊。
倏地间,叶予音心情却泛着酸楚。
很讨厌的感觉。
讨厌在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接收到的所有善意。
这样只会让她的情绪瞬间溃不成军。
她还是不露辞色,略微垂眸,卷翘修长的眼睫毛在灯光下影子落在下眼睑处,微微闪动。
出声道:“我没什么需要南哥哥撑腰的,对方是个女人,她欺负了我,难不成南哥哥还要动手打女人?”
“那我安排女助理去。”南斯屿毫不犹豫回应。
他一向说到做到,这是真的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叶予音承认自己又一瞬间被他这话逗趣,但终是凝重的心情占据了所有。
她沉默片晌,想了想最后出声:“南哥哥要真的想帮我的话,那就把她的名字从行业中拉黑好了。”
顿了顿,她解释:“她跟我同专业,也是商科,以后会找相关类型的工作。”
说动手的话太虚了,她能做的自己都已经做了。
可是她确实不会希望伤害过自己的人能够好过,她所能想到的做恶毒的报复方式,就是切断她未来工作的路,让她白白高考,白读名校四年。
找不到工作,赚不到钱,碌碌无为。
这才是最现实的。
第47章
“你应该清楚, 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南斯屿听着叶予音的打算,惊讶于她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她想得很长远,也不是能够不计较的人, 有仇必报, 不会原谅任何一个人。
她跟很多人都不一样,不擅长表达, 很多事情都能够自己解决,但若是有人提出帮助她, 她必然会将利益最大化。
叶予音捏着抱枕,“我相信南哥哥会有办法。”
南斯屿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渊默片刻,用半开玩笑的口吻出声:“你这算不算是在利用我?”
确实是利用。
但也是他先提出的帮忙。
叶予音没有半点要撒谎的迹象:“这点小事对南哥哥来说应该算不上什么吧?”
实话总是那么伤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被利用的感觉总归不会好受。
南斯屿眸色低沉了下去,接着问:“当时在邮轮上, 你故意让我去接你,也是在利用我?”
叶予音指尖一顿:“如果你是这么想的话,那就算吧。”
“音音。”尽管叶予音此刻正背对着南斯屿, 但他双眸还是始终跟随她, “我是个商人, 商人是讲究利益的,我不介意你利用我,但你能给我什么?”
“你是商人,可我不是。”叶予音总算回头对上南斯屿的视线,眼睑稍微泛着红, 但还是那般强硬, 不懂得退让。
“你追求利益交换, 可我记住的只有,明明是你先说的要帮我,结果却食言,就像很多年前你许诺过会永远保护我,却也是你亲手把我推出去一样,你的话完全不可信。”
她还是在利用人。
先是利用南斯屿的权力,现在又利用他对她的愧疚心。
话题不知道什么时候演变到这个程度来的,南斯屿的眼里满是沉痛与难以置信。
他没想到,叶予音会拿这件事来威胁他。
叶予音也知道自己实在太过分了,占着南斯屿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底线,她竟然变得更加无法无天。
当年分开的事情是两人之间的敏感话题,他们没有提起过,叶予音知道南斯屿很愧疚,但她是真的没有怪他,偏偏现在也是自己将他血淋淋的伤口剖开。
她赶紧伸手轻拉他的指尖,主动软了语气示好:“南哥哥我没有其他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那音音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南斯屿的手任由她勾着,上半身仍旧靠在沙发,脖子上的青筋隐隐突起,像是在克制着火气。
他的语气也染上质问:“那件事是我的错,我知道我做什么都弥补不了,我愿意把所有都给你,但是你说的不希望我对你只有愧疚,也是你一直在提醒我应该对你有愧疚,那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我全都按照你说的来。”
他是第一次这样对待叶予音,让叶予音彻底感受到了他身上强大的压迫感,很强盛,让她难以透气。
“不是你的错,我只是在说气话。”叶予音低头,“我没有怪过你。”
如果没有南斯屿的话,她可能早就被打死在那年那个家中,是南斯屿将她救出来,她也从来不觉得赡养她会是他的义务。
南斯屿确实许诺过一定能够保护她,但也是真的无能为力。
那件事里,他们都尽力了,他们都没想到她的父母能够在法院中表现出一副改过自新的样子,转眼却暴露本性,他们完全没办法跟那座大山抗衡,分开是必然关系。
分明在她心里,她也欠了南斯屿,对于有亏欠的人她一向能够明事理,能够把账算的很清,也正因为如此,她与大多数人的关系都无法亲近。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南斯屿面前的她完全不是这样,明明他为她付出得多,但她还是会不断在他面前闹脾气,惹他生气。
“是我太冲动了。”叶予音抿唇,靠近南斯屿,冰凉的双手捧住他的手,“我道歉,我不应该说那句话,对不起。”
南斯屿还是没说话。
那股阴戾气场仍旧环绕在她周围,难受与生气并存。
叶予音继续道:“我也不是非要南哥哥帮我,本来就心情不好,一下子上头了,说话不过脑子。”
话落,她又想起什么,又用略显卑微的声线补充:“我今天心情真的很不好,南哥哥如果再生气的话我心情只会更差,你难道忍心看我难受?”
她又在利用人。
知道南斯屿最看不得她撒娇,于是很会用这种方式哄他。
每次只要她示弱,他的心也会瞬间软下来。
“音音。”南斯屿隐忍着偌大的无奈,“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嗯,好。”叶予音干脆抱住他手臂,脸颊蹭在他的肩膀,“你最好了,不要生气好不好。”
南斯屿叹了口气。
他问她:“到底怎样才是你的真面目?”
他心里的音音一直都是那个瘦瘦小小什么都不会的小女孩,受了欺负也不敢还手,时常抱着他的手躲在他身后偷偷哭。
后来在邮轮上相遇时,他还是这样缩在他的怀里,无助澄澈的眼神望着他,特别让人心疼。
他以为她没有变化,还是小时候那个音音。
可是慢慢的,他才发现她并不是这个样子。
她会说出某些暗示性的话,会把伤害她的人摁在墙上威胁,会清晰洞察人心,会撩人更会伤害人。
她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清醒,也比任何一个人都知道怎样才能有效反击。
这样的人,在当初在邮轮上面临保安追赶的时候怎么可能会害怕,怎么可能会用那种软嗲的语气同他娇嗔,又怎么可能解决不了搬家的问题,选择住进他家来。
好像,这一切都是她设计好的。
而他就在圈套的最中央,并且已经深深的陷入进去。
叶予音仍然抱着他的手臂,他没有甩开她,她也不想松手,反而抓得更紧,也害怕他会想抽身。
“哪个都是我。”她声音被压得很低,也重新覆盖着些柔软,“难道我有了变化,你就不要我了吗?”
越是柔弱的人才越是能勾起人们的同情心,这一点她非常清楚,但是在南斯屿面前,她并没有一直在演。
南斯屿待她很好,在他面前她就是能撒娇,就是能发脾气,就是相信他会无条件站在她这边。
不需要装,她就很想一直能够依靠他。
南斯屿沉默不语。
叶予音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又往他身边移了移,屈起双腿。
口中囔囔,“南哥哥身上有股很安心的气息。”
南斯屿实在拿她没有任何办法,他也很困恼,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他是真的生气,但是每次看到这副模样又无法对她发任何脾气。
“要。”他终还是揉了揉叶予音的头,将她更往自己怀里搂,回答她上一个问题,“真实的音音就是最好的。”
叶予音一笑,又往他身上蹭了蹭。
南斯屿却没有什么表情,明明做着温柔的事说着宠溺的话,眼神里却无比黝黑,藏了个巨大的深渊。
他需要时间去消化和冷静,晚上讨论的一切都让他很崩溃,他无法直面的事情被叶予音提及,也才知道他一直在被欺骗,更何况还是被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利用。
他很累,也泛着辛酸。
最后他还是答应会尽可能将袁清涵的名字从行业中拉黑,减少她的工作机会。这是他对叶予音的承诺,正如她所说,他不能再食言,否则在她心里他的话更不可信。
晚上十点,两人回到各自的房间,没再有交流-
叶予音确实能够哄好南斯屿,但南斯屿也是真的生气了。
他们这次好像是真正的陷入了冷战。
南斯屿下班不再给叶予音送花,完全错开与她见面的时间,没再一起吃饭,也很少互相发消息。
叶予音知道自己不占理。
想过应该怎么去找南斯屿解释,但是该说的她好像都已经说了,除了不断澄清她不怪他之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语言的伤害力是惊人的,一语既出,造成的伤害俨然存在,她撤回不了。
在冷战的日子中,叶予音的心情也不好。
每天心不在焉上课上班排练,时常出神也时常试图找到解决办法。
每个月机构发工资日都会聚餐,这次叶予音喝的酒尤其多,不参与其他人的游戏,只一人喝闷酒。
孟冬染瞥见她这样子,也坐在她身边陪着她喝,时而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这次喝起酒来没什么分寸,基本上点的啤酒中有一大半都是她喝完的,别人劝也劝不动,孟冬染起初还会拦着她,但到后来也放任她去了。
谁都能看得出她心情不好,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应该好好发泄。
聚餐持续了很长时间,其他人玩嗨了也喝了不少酒,准备一起打车回家。
孟冬染先看了看此刻还在试图从空了的酒瓶中倒出一点点能喝的酒的叶予音,轻摁住她的手。
提醒她:“很晚了,你准备让谁来接你还是跟我们一起打车?”
“打车吧。”叶予音鼓着腮帮子,即使不太清醒也能记得赌气,“他都不理我了,才不想找他。”
孟冬染当即知道叶予音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又制止了她准备点开打车软件的指尖,“你让他来接你吧,你们就算冷战他也总不能放任你独自在这。”
叶予音泪光闪闪,酒精使她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这句话。
而孟冬染已经替她点开了通讯录,才将手机递给她,“打给他吧,你一个人打车回去也危险。”
其他人俨然上了出租车离开,孟冬染还留在她身边陪她等着人。
叶予音站得笔直,看不出半点醉意,只是全身的酒味很浓,飘散在半空中。
孟冬染看她没有完全醉到不省人事,问她:“闹矛盾了?”
“嗯。”叶予音答,“我说话太重了。”
“吵架的时候冲动是很正常的。”孟冬染回应道,“你也就是在最亲近的人身边才会有脾气,这是好事,不然就成为木偶人了。”
叶予音稍愣,呆呆的直立在晚风中。
也是,她也一直分不清到底怎样才是自己,好像没了自己的七情六欲,心思藏得太深,深到连自己都找不到。
很快看见南斯屿的身影,他是走过来的,车停在外围的大路旁。
孟冬染拍了拍叶予音的肩膀,对她道:“你呀,也应该学会主动。”
孟冬染颔首同南斯屿问好,随即便离开,整条马路空荡荡,只留下南斯屿与叶予音两人面面相觑。
南斯屿的神情看起来并不太好,冷眸在叶予音全身上下打量一圈:“不是让你出门穿上外套,怎么又没穿?”
此刻是11月,天气转凉很多,不光是晚上,连白天也阴冷,但就算是这样,叶予音也老是不知道多穿衣服。
叶予音双眸红红的,挂着一点点晶莹剔透的泪珠,无辜得回答,“我忘了。”
“……”
南斯屿没与她对视,果断脱下自己的西服外套,随手丢到她身上。
“自己套上。”
“噢。”叶予音吃瘪似的回答,乖乖照做。
南斯屿对她的态度相比之前也差了不少,不知道是那天的事情至今还没消气还是因为她一旦没了他的提醒又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而来的恼意。
他动身走在前方,叶予音则默默跟在身后头,踩着他的影子。
忽然前方的身影停了下来,叶予音尚未察觉,就这么撞了上去,熟悉的雪松香味瞬间穿过浓烈刺鼻酒味钻入她的鼻息中。
“看路。”南斯屿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有车。”
“噢。”叶予音迷茫的看着在他们面前穿梭而过的车,顺势牵住南斯屿的手。
语气弱弱阐释:“我喝醉了,头晕,看不清楚,也走不动路。”
“走不动?”南斯屿半眯着眼睛,明显不相信。
“嗯。”叶予音顺势表现出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如果南哥哥能背我的话就好了。”
南斯屿不为所动。
最后从他的口中突出无情的几个字:“别装,我知道你没醉。”
“……”这么快就被戳穿了。
叶予音撇撇嘴,手上轻轻拉了拉南斯屿的手。
继续问:“如果没醉的话,南哥哥还会愿意背我吗?”
又是这副表情,被叶予音承认过是在装的委屈与柔弱。
但此刻南斯屿却更愿意相信这是真实的她。
他看着叶予音许久,她被他这么盯着也没有任何闪躲,更加拽了拽他的袖子示意。
南斯屿还能怎么办。
错开对视,长长叹气,随后弯腰在叶予音面前。
冷漠却是执行力满分的两个音:“上来。”
叶予音计谋得逞,爬上南斯屿的后背,在他宽大又结实的肌肉保护下前行,双腿还在空气中晃啊晃。
她的头就贴着他的肩膀,充满酒味又潮湿的呼吸拍打在他脖颈所有露出来的皮肤上,连喉结也在射程范围内。
她亲眼看见南斯屿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倏然笑了笑,笑声很傻。
很快开口说:“其实我真的喝醉了,我喝了好多酒。”
“是么。”南斯屿侧头用余光看着她,“没看出来。”
“真的,没骗你。”叶予音语句有些含糊,“我一个人就喝了好多瓶,还是几种酒混着来,我现在肚子里都是酒味,脑袋里也是,嘴里也是。”
话这么多,确实是喝醉了。
南斯屿唇边总算有了些浅浅笑意。
又听叶予音的下一句:“真的喝了很多,不信的话你亲一亲我就知道了。”
“……”
南斯屿不打算回答她的醉言醉语。
偏偏叶予音还不安分,双腿晃得更厉害,“真的,你不要不信我。”
“我信。”南斯屿也是第一次照顾醉成这副模样的叶予音,略显束手无措。
“撒谎,你明明就不信。”
“我真的信。”
“不行你就是不信。”
“……”
她越说,折腾得越厉害,几乎要挣脱开南斯屿背着他的手,他差点圈不住她。
“别乱动。”他出声提示,“等会你摔下去了。”
“就不。”叶予音估计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亲一下我嘛,亲了你就知道喝没喝酒了。”
“……不亲我也知道。”
“不行你亲嘛。”叶予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撒娇得厉害,“又不是没有亲过,再来一次好不好。”
“……”
南斯屿被叶予音折腾到没有任何办法。
心情异常无奈,不管他说什么,叶予音都铁了心的想要跟他接吻,他没理会,她甚至将唇落在他的锁骨上。
并且还回味似的啄了啄。
“……”
全身的血流都在沸腾,南斯屿仰头深吸一口气,只能依靠冷空气让自己冷静。
没能躲过,他只能厉声警告:“叶予音!”
“嗯?”叶予音飘着很长气音回应,迷茫抬头,松软的声音恰好落在他的耳畔。
“……安分点。”南斯屿努力隐忍,“不然就把你扔在这。”
“你凶我。”叶予音的语气愈发委屈,甚至泛上了一点点受伤。
南斯屿真的快疯了。
好在马上到达停车的位置,南斯屿迫切打开车门将叶予音丢进去,又怕她继续做些什么事,迅速扣上她的安全带,只为了保护自己。
他甚至萌生出坐在前排与叶予音错开距离的打算,但是想了想还是不忍心丢她一人在后排。
于是在接下来回家的一路上,他完全没得安宁。
叶予音似醉似清醒,手掌异常不安分,伸到他这边来占他便宜,还努力与安全带抗衡,把头凑过去索吻。
关键她的那双眼睛真的有着让人瞬间心软的魔力,脸颊粉红,眼睛中又浮着酒后的湿润,娇唇更有光泽,每一个细节都在削弱他的理智。
南斯屿实在无可奈何,只能握住她的手腕锁住,将头偏得很远,不给叶予音任何吃他豆腐的机会。
叶予音可怜兮兮:“小气鬼,亲个嘴都不行。”
“……”南斯屿被气笑,反问:“为什么要跟我接吻?”
“因为喜欢南哥哥呀。”叶予音咧嘴一笑,表情真挚又认真。
南斯屿因她这话而愣住。
握住她的手竟然稍松。
便又听见她的下句话:“喜欢跟南哥哥接吻。”
“……”
那股一闪而过的异样情绪瞬间消散,只是心跳仍然没能迅速恢复正常频率。
他势必要问清楚:“喜欢我还是喜欢跟我接吻?”
“接吻。”叶予音的回答却显得那么不尽人意。
“……”
南斯屿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松开叶予音的手,指尖轻点她的肩膀,将她轻推到另一侧。
叶予音愤愤不满,“干嘛?”
“等你好好思考这个问题,再来跟我说这些。”南斯屿冷了冷嗓音。
叶予音莫名其妙。
随后回答:“那我喜欢你,行不行?”
“没诚意。”
“真的。”
“继续装。”
“……”
“就亲一个嘛。”叶予音身子瘫软在窗边,只感觉自己在这种密闭环境下的酒精发酵得更厉害,头越来越晕。
“接个吻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我们又不是没亲过。”
南斯屿一顿:“……上次是意外。”
“什么意外?!”叶予音一听,瞬间从靠背处弹起来,指着他,“亲了我就不想负责?”
“……不是。”
“那你就再亲亲我。”
“……”
南斯屿实在是解释不通,招架不住。
他觉得,就算是为了自己着想,以后绝对不能让叶予音接触到酒精。
车子很快驶入小区,此刻的叶予音仍然在闹腾,嘤嘤呜呜骂南斯屿渣男。
南斯屿率先下车,正思考着应该要用怎样的方式将叶予音送上楼。
继续背着吧,他担心她又会像方才那样直奔他的喉结去,环抱的姿势更加暧昧他总觉得她不会安分,又估摸着她不会愿意自己走上楼。
思前想后,最后他将叶予音扛在肩膀,掌心掐握着她的腰与双腿,完全将她禁锢。
“???”叶予音明显被吓到,这种姿势让她完全不敢继续挣扎,长臂赶紧圈住南斯屿的肩膀,一动不敢动。
只有这样她才能老实本分,连声音都没敢出。
南斯屿总算得意了些,扛着她上了电梯,再推开门,将她丢到沙发上。
家里的空间大,他不需要再担心叶予音会做出些什么事情,反正他有足够的位置可以跑。
叶予音满脸怨气,从沙发上爬起身,没有任何威胁力度的瞪着南斯屿。
南斯屿帮她倒了杯温水放在她身边,“你也知道你喝了不少酒,上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一觉吧。”
叶予音没回应他的话,狠狠咬牙,眼睛里都写满了生气。
“你干嘛这么对我!”她出言质问。
“你喝醉了,不太理智。”南斯屿耐心回答。
“我哪里不理智了!”叶予音继续撒泼,伸手拍打着沙发,“你说我不理智,我还能更不理智你信不信?”
“你……”
南斯屿刚想解释。
但是完全没有想到。
叶予音会趁现在拉住他的手,强势将他推倒在沙发上。
紧接着摁住他的肩膀,膝盖抵着他的大腿,挤到他身侧靠近他,直接附身强吻了上去。
“……”
一切又都失了控。
叶予音喝了不少酒,理智尽失,脑海中似乎只剩下跟他接吻一件事,完全没能整理清楚这件事的利与弊,她就真的这么做了。
既然南斯屿拒绝了她一路,但这种拒绝只会让挑起她此刻的胜负欲,她偏要这么做。
而南斯屿这次再也没有反抗的机会。
叶予音的吻技实际上算不上好,几乎只会乱啃,上次两人接吻是南斯屿主动,她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但这一次南斯屿还在状况外,只能任由她疯狂咬着他的唇,他的牙齿,甚至连下巴都不放过。
南斯屿吃痛,完全招架不住,她实在是太过于猛烈,只要他稍微动弹便死死摁住他,不给他任何挣扎的机会。
“……”他只能在下一次啃咬袭来之前稍微仰头,勉强躲过。
叶予音的吻落了个空,只能落在他的下颚骨。
“别闹。”南斯屿的声音特别沙哑,难受到不行。
叶予音嗔视他。
这已经不知道是他拒绝她的第多少次了。
但这次南斯屿显得无可奈何。
轻叹一口气:“……别着急,我教你接吻。”
趁叶予音略微呆滞的机会,南斯屿总算从她的禁锢中抽出身来,一手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握住她的下巴,主动覆盖上去,耐心的,缓慢的引导她。
可以说,叶予音现在所会的一切都是南斯屿教的。
此刻这个行列中又多了一件事——接吻。
渐入佳境,她的吻技总算不如方才的粗暴,温柔许多,懂得轻轻的抿着南斯屿的唇瓣,再慢慢的伸出舌头往里。
越是会得越多,她就越是不愿意这么快结束此刻的缠绵。
慢慢的,她也无师自通了一些东西。
——上手。
温热的掌心勾住南斯屿身上衣服的布料,肆意钻进去猖狂往里探,柔软的指尖点到他的腹肌。
南斯屿全身明显一颤。
这个吻被迫止住,两人的眼神里都蒙上了一层雾,挂着不知所措。
但南斯屿忘了制止叶予音的动作,只是这么愣愣与她对视。
叶予音也忘了这么继续下去的后果是什么,掌心更加肆无忌惮。
“……别乱摸。”南斯屿实在是受不了,喉结滚动,仰头努力深呼吸。
叶予音看着他的每个动作,反问:“南哥哥,你不难受吗?”
“……你说呢。”
“那你还忍什么?”
叶予音总是很敢说也很敢做,话语更加直白。
她也一向说到做到。
南斯屿赶紧道:“别乱来。”
“为什么?”
南斯屿嗓音喑哑到不像话:“有些事只能是男女朋友之间才能做。”
叶予音看着他,沉默许久许久。
最后她回应道:“那我们在一起好了。”
“……”
她的目光又移动到南斯屿被她咬破了的唇上,泛着血迹增添了欲,竟咽了咽口水。
下句话落下:“你不是说你要追我吗,那就直接交往吧,这样就能继续下去了。”
“……”
第48章
喝了酒之后就是容易胡言乱语, 叶予音本身就是一个擅长不计后果行动的人,此刻将南斯屿压到身下,手掌撑在他的腹肌处支撑住自己的身子, 她的手是几乎能灼伤的烫, 眼神炽热到拉丝。
南斯屿没敢与她直视,盯着空荡的天花板, 呼出来的气息都是颤抖着的。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么?”他反问。
叶予音含着湿润的眼睛眨了眨,“想跟你在一起。”
不知道是因为在此刻氛围的渲染下, 还是因为酒后的叶予音完全变了个样,连她的声音都染上了媚,完完全全将他的魂儿勾住。
但最让他沦陷的是她主动提出的那句“我们在一起吧”。
他并不抗拒,或许只要她再多说一句话,他的理智也会跟着她消散,共同承担后果。
南斯屿保持着仅剩的那一丝理智:“那你喜欢我么?”
叶予音看着他,没回答, 瞳孔中被迷惘覆盖。
她的回答已经很明显了。
不喜欢,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
或许是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喜不喜欢。
“不喜欢的话为什么要在一起?”南斯屿沉痛闭上眼睛,身子再往后仰, 将理智再往回拉一点。
叶予音想了想, 指腹有意无意间顺着南斯屿腹肌的沟壑处摩挲, 动作缓慢,一下又一下。
同时给出答案:“因为馋你的身子。”
“……”
南斯屿没忍住低哼一声,用劲握住她的手腕警告。
理智就在悬崖边缘,她的行为一直将他往悬崖处推,可是她所说出来的话却更像是一双手, 又将他拉了回来。
他还是知道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的, 叶予音给出的答案就是对他没有爱, 那他们就不应该继续往下。
此刻的他只准备制止叶予音。
但他明显的反抗再次引来了叶予音的不满,她又往前蹭一点,手掌游动到南斯屿的腰处,凑上前再次吻着他。
南斯屿只感觉自己置身于一个冰与火的交界处,多方面的感觉朝他扑来,钻进他的体内吞噬着他的每一个细胞,折磨到他完全承受不住。
精神几乎到达爆发的边缘,手臂的青筋明显,如同游龙附着在其上。
他用力推开叶予音,力道并不小,但他所做的也只能是退开她。
叶予音因为冲击力被迫滚到地上,一团身影无助弱小。
南斯屿闪过歉意,又想去拉她,却在对上她那双不满又抱屈波光闪闪的眸时顿住,没敢碰她。
叶予音瘫坐在地上望着南斯屿,微微张着嘴,唇边也被蹭上了点血迹,略微发肿,可以见得她方才到底有多用力。
她的声音也很沙哑,交杂着泱泱难过。
“可是我难受。”她低低诉苦,“你不也很难受。”
“你喝醉了。”南斯屿终还是于心不忍,将她抱起身放在沙发上,“等你清醒一点我们再把该聊的内容聊清楚好吗?”
“清醒了就更没有机会说这些事了。”叶予音低着头,酒意还是那么浓,脑袋摇摇晃晃,话也说不清楚。
南斯屿没回应。
叶予音问他:“为什么你那么能忍。”
“明明它也很难受,我感受到了。”
“叶予音!”现在的南斯屿是真的受不了任何刺激,包括言语上的,恨不得能立刻跟叶予音拉开距离。
叶予音被这么低吼,识相止住话语,却还是拉了拉南斯屿的手指。
请求似的出声:“那你再亲亲我好不好,就亲一下,我保证不做什么事情。”
今晚的第三次吻,还是叶予音主动,她就是很贪恋于摄取南斯屿味道,很喜欢他的气息,也很喜欢跟他接吻的感觉。
她已经把话说得够软了,就只需要亲一下,她保证不再强迫什么,这个荒唐的夜晚就这么结束,也总算能放南斯屿一条生路。
此刻的她已经够失落了。
南斯屿自然舍不得让她更加失落。
顺着她的意思,握住她双肩,轻轻在她的唇上一点。
这是她所说的,只需要简简单单的亲吻,止步于此。
但是——
她又改变注意了。
在南斯屿准备往回退的时候,叶予音顺势咬住他的下唇,不给他离开的机会。
紧接着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仰头配合他的角度,用他方才教她的技巧,一点点磨着他,缠绵,沉浸。
脑袋里始终紧绷着的一根弦最终还是断开了,原本被弦牵引着的珠子散落一地,七零八落。
南斯屿覆盖着薄茧的指腹陷入叶予音的发丝,摁住她的头控制着角度,化被动为主动,强势入侵,让她顺应着自己的节奏。
沙发处两个身影,一个坐着挺背一个弯着腰,灯光下影子几乎融为一体。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
再次分开的时候叶予音眸中兀自染上难耐,南斯屿亦然,目光相连许久,竟然移不开。
谁都没有出声,直到片刻后南斯屿将叶予音打横抱起,快步往二楼过去。
在酒味的环绕中,叶予音隐隐能明白好像是自己的计谋得逞了。
恍然问了句话:“去你房间还是去我房间?”
“……”
南斯屿没回答她的话,只是步伐走得更快。
几节台阶一并跨上二楼,推开第一扇房间门——去的是叶予音的房间。
也行,不过她更想去他房间,因为那里满满的都是他的味道,肯定更能激发肾上腺素。
打开房间灯光,一切摆饰明显,对面是摆放整齐的他所送的花束,堆在一起满满当当的很好看,其他物品很少,干净空阔。
但是南斯屿的目的地并不是床上。
而是拐了个弯,走进浴室内。
将叶予音放在浴缸中,打开热水往她身上冲,直到水放满整个浴缸,浸湿她的身体。
叶予音:???
她全身都已经湿透,重到站不起身,茫然趴在浴缸旁看着南斯屿:“你干嘛!”
“你先好好洗个澡冷静。”南斯屿的声音不容拒绝,明明自己也很不好受但还是努力忍到了现在。
没有说过多话,随后直接关上浴室的门,怕她冷又把暖气打开,再回到自己的房间。
第一件事是走进自己的浴室,他已经快疯了,悬崖就在眼前,摔或不摔无法给自己个痛快,折磨到让他差点忘了自己是什么人。
11月的夜晚,他冲的是冷水澡,让每个毛孔都被寒意入侵,才能稍微好受一点点。
从浴室出来后周围都蔓延着冷意,他也没有打开暖气的打算,抽了根烟站在阳台处吹风。
他没有想到叶予音会主动到这个程度上来,他们之间早就失了控。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已经无法对抗住那股冲动了。
但还好他坚守住了。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怕这一晚过去他们之间的相处会乱了套。
叶予音是喝醉了,可他没有。
是她主动撩拨的他,但是他必须要负责,他只能时刻保持清醒。如果他们之间是男女朋友的关系,甚至只要她对他有一点点的动心,那么这些事情都是顺其自然。
在确定关系前,他们不能发展到这个程度。
必须先有爱再有性,这才是一个完整的过程。
不然他们之间只会成为炮/友。
这是最不应该的。
一根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在即将点燃第二根的时候,他担心叶予音的情况,起身走到她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并没有人过来开门,也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南斯屿思绪慌了不少,又打了电话给她,但仍然没有被接通。
再顾不上其他,直接推开她房间门,室内空无一人,只有浴室内的门还是关着的,明显她还在里面没出来。
他又敲了敲浴室的门,大喊她的名字,都没有得到回应。
南斯屿着急不少,交代一句之后推开浴室门,目光落在里边的人上。
叶予音还在浴缸中,衣服还是整齐穿着,只是靠在边缘睡了过去。
确定她的安全,他稍微松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试图叫醒她却无济于事,反倒被拍她推开,调整了个姿势继续睡觉。
“……”她身上还是湿的,这样下去肯定要着凉。
南斯屿太阳穴隐隐作痛,完全拿叶予音没有办法。
目光在她的身躯上停顿片刻,犹豫不决。
男女有别,他还是从浴室离开,打电话叫来自己的女助理过来帮忙。
这一夜,两个房间,一个睡得昏沉,一个彻夜未眠,烟一根接一根的抽。
悲喜并不相通-
翌日醒来的时候。
叶予音坐在床上,望着自己熟悉的房间构造,沉默许久。
坏消息是,她昨晚喝醉了。
更坏的消息是,她没有断片。
所以她完全记得自己都做过什么说过什么。
比如说馋南斯屿身子这种话……虽是她平时的心声,但没想到会这么说了出来,并且还不断强迫他。
强迫就算了,还再三被拒绝,最后甚至被扔水里。
丢人!
头疼得揉了揉太阳穴,最后她叹了口气,洗漱后起身下楼。
前段时间她与南斯屿的起床时间都错开,很少见面,所以她没想到这次一推开房间门便看见在一楼厨房的南斯屿。
表面若无其事走过去,随意打个招呼:“南哥哥,早啊。”
南斯屿没出声,只是用眼神扫了她一眼。
她身上只穿了件长款宽松的衬衫,长度已经盖过了穿着的短裤,露出两条又细又长的白腿,这是昨晚南斯屿没找到她的睡衣,便随便从她衣柜中随便拿的。
“早。”他将身边的粥端过来,“喝点吧,对胃比较好。”
叶予音应好,坐在他对面,埋头吃粥,鲜少对视。
南斯屿又问:“酒醒了?”
叶予音点点头:“醒了。”
“头疼不?”
“不疼。”
“是么?”南斯屿意味深长,“你昨晚喝得挺多的。”
“……”
不想提起昨晚的事情,叶予音飞速解决面前的粥,随后丢下一句:“我上课快迟到了,得赶紧离开,南哥哥再见。”
说完火速逃走。
盯着她慌乱背影的南斯屿:……
吃完他的豆腐,结果转眼就不认账。
真是小白眼狼-
醉酒是个很好的借口,叶予音能用忘记了的理由打岔过去,两人闭口不提那日晚上发生的事情。
马上进入12月,叶予音的生活更加忙碌起来,也再没有心思去整齐其他事情。
乐团正在准备新年的巡演,训练的频率加快,现在除了周末排练之外工作日隔天也得过去。
同时她还参加了几场商演,忙起来的时候甚至连学校的功课都落下,只能请假。
她微博的热度也越来越高,很多次商演的时候会被粉丝拍摄下来发布到网上,热度再高一点的时候再一次被打上‘钢琴前蒲公英’的称号上个热搜,不断增加着她的知名度。
在很短的时间内,叶予音这个名字已经被大众熟知,一度成为阶段性热度最高的钢琴家。
在这个阶段中,她确实是吃香了。
看着银行卡中的数额越来越高,以这种方式在最快时间内赚到了她之前想都没敢想过的钱,她要说不高兴那是不可能的。也终于看到了希望。
于是她开始考虑,自己是否应该从南斯屿的家中搬出来。
那日他们吵架无疾而终,南斯屿知道了那场邮轮相遇并不是意外,他确实也对她的欺骗跟利用非常生气。
他们至今还没有讨论清楚这件事情,她还不知道南斯屿到底怎么想的,也不确定他现在还会怎么看她。
在忙过一段时间空闲的间隙,叶予音总算准备找南斯屿好好聊一聊。
她想听听南斯屿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如果实在很生气,那么她可以从这个家中搬出去再支付房租水电等等这段时间欠下的债,现在的她已经有能力偿还了。
但是如果他不介意的话,那么他们尝试在一起,以男女朋友的身份相处……好像也不错。
为了表示诚意,叶予音在想要不要下厨,但怕又会害得南斯屿吃胃药,便还是选择点外卖,买的都是她跟南斯屿此前最喜欢吃的东西。
虽然不知道晚上还会面临着什么,但是此刻的她心情还不错,也有心思将外卖摆盘一下,等着南斯屿到家。
南斯屿晚上是专门推掉一个会议赶回来的,彼时叶予音刚到家不久,还在哼着歌曲站在厨房忙碌。
这一刻的幸福感还是那么强烈,南斯屿直接往她的方向走过去。
“南哥哥你回来啦。”叶予音回头看向他,朝他招手,“吃饭吧,外面买的,味道应该不错。”
南斯屿轻轻一笑,屈身坐下。
本想着直接进入正题,但叶予音还没整理好语言不太确定应该怎么开口,南斯屿也同样有什么话要说一样,欲言又止。
两人吃饭过程略显沉默,闲聊的话也很少。
但比他们的聊天还要提前到达的是一阵电话铃声。
是南斯屿的手机,来电显示又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猜到是谁打过来的,南斯屿并没有接通的打算,将手机放在一侧。
但是第二个电话又打过来。
“南哥哥还是接通吧。”叶予音吃着饭,语气平静提醒,“说清楚就行,我也不是非要你真的一定要跟谁断绝关系,我相信你的。”
话落,南斯屿才接通电话。
传来的是意料之中凌蓁佳的声音:“阿屿,我迷了路,这边一个人都没有,我害怕。”
听她的声音仿佛还喝了酒,有不浅醉意,电话那头除了女声之外没有任何声音,安静得似乎连说话都有了回音,回荡着略显恐怖的气息。
“你可以自己打车。”南斯屿冷声又礼貌道。
“我手机快没电了。”凌蓁佳俨然染上哭声,“我是真的很害怕,没有骗你。”
南斯屿不吃她这一套,仍是漠然拒绝。
“你不来会后悔的。”凌蓁佳哭腔更为明显,也含上几分威胁,“我有话跟你说。”
“……”
南斯屿对她的事不感兴趣,最后还是让自己的助理过去接她,毕竟两家人认识,他还是需要确定她的安全。
挂断电话后不久,叶予音放下筷子,盯着面前还没被吃多少的满大桌食物,想了想。
主动道:“你助理不是也要开会么?别麻烦他了,你自己去吧。”
“……”
南斯屿蹙眉:“音音……”
“我跟你一起去。”叶予音打断他,补充道,“女生照顾女生最方便了,总不能让她独自在野外是吧,太危险了。”
话是这么说。
但叶予音从来都不是会担心别人安危的人,她这么提议绝对不是为了凌蓁佳着想。
“不用。”南斯屿还是拒绝,“让助理去就行,她的事情本就跟我没多少关系。”
“不是对你们家有恩么?这哪是没关系。”叶予音又拿起筷子挑着面前一盘炒肉里边的葱丝,漫不经心出声。
“南哥哥没办法放着恩情不管,我也不会让你为难。”
“……”
南斯屿表情凝重不少,“音音你还是在生气是么?”
“没有。”叶予音不动声色,“恩情至上,南哥哥总是把这些看得很重要,会多加照顾她,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站在南斯屿的角度,她又显得无理取闹了起来。
明明话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但她还是再三介意这件事情,南斯屿也很想让事情真的做到那么完美能够两边都顾及到,但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隐下脾气,他反问:“你是不是又想说我对你是弥补,对她是报恩,所以对你的好也是能转移到她身上?”
叶予音一时语塞。
她并没有这个意思。
但话语都噎在喉咙口,渐渐蔓延着酸楚。
南斯屿极其无奈,“音音我很想知道,为什么每次一提起她你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你们之间还发生过什么?”
“有过争执。”叶予音垂下眼睑,将那些许久前的回忆放在面前,“她现在最恨的人应该是我。”
南斯屿安静看着她,眼神里覆盖了一层心疼。
“你还想问什么?”叶予音总算抬眸对上他。
南斯屿还是没出声。
叶予音倏而嘲笑性一笑:“如果我说,她的双腿是因为我才会瘸了的呢?”
第49章
凌蓁佳口中所谓被人蓄意报复导致腿伤, 说的是叶予音。
她是她的高中教师,是因为叶予音所以才会从那所高中离职,也是因为她才会让整所学校闹得不安宁。
那年, 是叶予音亲手将凌蓁佳从二楼推下去, 从而使她终身残疾。
那天在咖啡厅袁清涵说她是杀人凶手是有原因的,因为她确实背负着这个罪责。
可她也是受害者。
因为那年如果摔下去的人不是凌蓁佳, 那么就会是她。
叶予音在客厅悄悄偷了包南斯屿的烟,屈腿坐在阳台望着空荡的天一整夜, 放空自己。
当时那件事并没有闹大,凌蓁佳家里本来想将叶予音送进监狱,但算来她只属于正当防卫,反倒是搜集证据时发现凌蓁佳还做过其他事情,便才将这件事压了下来。
但脏水还是往叶予音身上泼了,宣称是她故意将凌蓁佳推下去的,凌蓁佳成了其他人口中干干净净最无辜的受害者。
叶予音也不是没有试图解释过, 但无人相信,她没有钱也没有权势,力量太过薄弱, 很多人也不在意事情到底是怎么进展的, 只认定她将凌蓁佳推下去这个事实。
包括她的养父母, 怎么不知道她是被冤枉的呢,但是他们从来没有站出来替她说过什么话。
因为他们的亲生女儿也在那群人的行列中。
甚至,他们的亲生女儿才是校园霸凌的始作俑者。
不被相信的眼神她见过太多了,诽谤造谣的言论也听到习惯,久而久之就真的不在意了。
但这个夜晚她还是害怕了。
因为她怕南斯屿不相信自己。
隔天一大早, 南斯屿便离开京城直接去了趟南城。
当年发生的很多事他需要调查清楚。
叶予音瞥了眼空荡荡的家里, 内心蔓延过一些悲凉。
12月的京城尤为寒冷, 天气阴沉得要命,叶予音刚推开门便发现外边下了雨,又折返回去拿了把雨伞。
这种下雨天气真的很糟糕,行走在冰冷的街道却还要腾出手握住雨伞,风与雨交织拍打在手上,到达教室时双手已经被冻到通红,完全没知觉。
早上的课是持续一整个早晨的大课,到课间时一些讨论的声音莫名多了起来,像是出了什么爆款新闻,所有人都在关注。
叶予音直到中午站在食堂时才清楚那些人今日关注的重点——
跟自己有关。
起因是有人匿名投稿曝光了一则视频,是半打了码的监控录像,背景是在一个学校的某间卫生间内,几个人起了争执,最后其中一个人将另一个人从窗台推了下去。
标题是:颠覆三观的事实!知名网红曾经带头霸凌女教师,并致女教师坠楼,有蓄意谋杀嫌疑!
视频上其他人全都打了马赛克,但只有‘罪魁祸首’没有打码。
监控的画质虽然没有那么清晰,但放大一看还是能看清楚那个人的长相。
更何况这个人最近的热度很高,大多数人对她的相貌非常熟悉。
那个人是叶予音。
各大媒体为了博眼球,在后面的转载报道中直接加上‘小蒲公英’这个代表性的名号加大热度,经过一个早上的发酵,此刻热度达到了高峰。
新闻一出,叶予音的微博已经沦陷了。
铺天盖地都是网民的谩骂,营销号的指责,批判她的行为,进行人身攻击,各种难听的言论全都套在她头上。
这一刻,叶予音站在食堂最中央,明显能感觉到大家看向她的眼神全都变了。
她的身边空无一人,每个知道她的人都躲得远远的,三五成群站在一起互相保护,一束束厌恶害怕的目光全都扔在她头上。
明明隔着很远,但她仿佛能听见他们口中不断说着与她有关的事情,所出口的每句话都是在指责她。
“真贱啊。”
“这人好恐怖。”
“她怎么不去死。”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都能不坐牢,她背景挺厉害啊。”
“同样是人,为什么她的心肠能这么黑,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教出她这个没有心的人。”
“直接死刑吧,这种人活着就是祸害。”
本应该前进迈向窗口的脚步,叶予音第一次退缩了。
指尖还是被冻到完全没了知觉,此刻是不断入侵到骨子里的寒冷,让她不自觉颤抖。
她转过身往后退,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满是人的地方。
伞忘了打,似冰的雨水打在她身上,刀剑般锋利的风肆意刮过她的脸,她竟然根本不觉得疼。
整个风向变得太快了,一个早晨的时间,原本不断夸赞她支持她的声音俨然变成了铺天盖地的谩骂,基本是同一批人,前面夸得有多好听后面骂得就有多狠。
她只要一打开手机,必然会收到各个软件关于这件事的推送,有些甚至觉得不够吸引人,直接将标题改成她致人死亡。
毕竟已经有监控证据了,推人是事实,也有对方的残疾证明,她已经洗不清了。
所以被截掉的监控前半段是她被那些人发了疯的推到窗台,是那些人想致她于死地,只要她稍微一松手就会摔下去,这些都不重要。
甚至在那段监控前的一天一夜,她被关在那个卫生间内,锁上所有门窗,跟卫生间内的蟑螂度日,几乎窒息在那,这些也不重要。
只要这个片段里她将对方推了下去,那么她就是罪不可赦的人。
而她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推人是事实,但是她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自己是受害者,空口无凭,只要她现在一出来解释,就会被打上‘狡辩’‘不悔改’‘没有愧疚心’的标签。
没有人会相信她的话。
她也没有能力拿到有利的证明。
他们想毁掉一个人是多么简单的事情,只要把她捧到最高点,再狠狠的给她一击,她就再也没有解释的机会了。
多么讽刺啊。
家里是唯一安静的地方,只有独处的时候才能不去面对一个又一个带着审判的眼神,叶予音将所有软件都卸载,只为了留给自己一个清净,甚至连手机都没敢打开。
几个小时后,她收到第一个电话,是乐团打过来的,要求她停职待命,并让她过去提交手续。
此刻的她就是烫手山芋,他们需要立刻丢掉。
在一段时间后,原本所接的商业也全都打电话过来要求取消合作,不需要赔付违约金就是他们对她的最大‘宽容’。
大家都很现实,现实却是冰冷无情的。
后面叶予音所接到的电话越来越多,估计是私人信息被扒,不少媒体过来打听情况,也有很多吃瓜群众专门打电话骂她。
她已经筋疲力竭,直接将手机关机,彻底切断一切能被人找到的途径-
南斯屿联系不到叶予音,但从司机那边得知叶予音安全到家,才稍微放心了一点。
他恨不得立刻赶回去陪伴在她身边,但彼时他刚找到一点苗头,无法立刻脱身。
为了调查清楚当年发生的事,他专门来到南城,事情过去了很多年,所有知晓当年发生的事情的校长与教师全都被调职了,监控录像也早就被销毁,事情被藏得很深。
这件事明显是凌蓁佳做的。
她的家庭是这边有名的龙头企业,想摆平这些事情并不难,尽管南斯屿父母与凌蓁佳父母关系好,但他们真不知道他们还做过这些事。
几经波折,南斯屿找到当年任职的校长,在不断施压下才从校长口中得知真相——叶予音才是受害者。
不仅如此,她长期经受校园暴力,被孤立被针对被挑拨,还曾经把校内的事引到社会上,导致她被堵在巷子里打骂。
得知这些真相的南斯屿双眸通红,浑身止不住散发着凉意。
他曾经捧在掌心最舍不得伤害的人,却接二连三遭受着这些刺激。
没有人知道对她好一点,却还是会不断往她身上插刀子。
南斯屿没敢直面这些事情。
有一股突如其来的冲动让他恨不得立刻替叶予音教训这些不作为的人,但理智还是让他隐忍下来。
他从校长手上拿到当年凌蓁佳父母摆平这些事留下的收据以及将他调走的证明,又安排手下找到其他参与其中的教师,同时得知校外还有个能拍到那个卫生间的监控,但是距离得远,不知道还能不能拍摄到具体细节。
南斯屿赶去找到社区负责人,当年的监控录像还有存档,但想要找到需要消耗一定时间,没法在短时间内获取到。
这场风波不会持续太久,南斯屿手头上的证据已经足够证明叶予音的清白。
对他来说,想要收集到这些并不难。
但是如果没有他的话,叶予音根本没有这个能力,兴许只会含冤被支配,被误解,甚至被送入狱。
站在巷子角落,望着尽头那条已经被重建过的路,南斯屿仿佛能看见那个缩在角落面对一群小混混的身影,她明明是多么瘦弱的身躯,却扛起了那么多的苦难。
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叶予音的眼眸中没了小时候的单纯,因为她经历过太多了,她的世界里没有半点善意,只有朝她吞噬而来的黑暗的潮水。
他更没有权利去质疑叶予音在他面前的‘装’。
因为还能装着天真已经是她在他面前最特殊的一面,他应该庆幸自己能留给她一片能毫无保留展露自己的世界-
事情经过一日的发酵,群众对叶予音累积的恨意远超过她的想象。
在去乐团办理停职手续后在离开的门口,叶予音面临着一大群扛着摄像机的媒体以及围观而来的群众。
明显是乐团内的工作人员得知她过来这边所以向媒体走漏的风声,让他们过来这边围堵她。
人性的恶劣再一次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媒体口中谈着各种尖锐的言论,明显已经认定了这个事实,所问的内容不是了解事情的真假,而是问她有没有愧疚之心、为什么躲起来、还做过什么事。
叶予音始终没有任何回答,努力寻找机会离开,未曾想却被迎面而来的鸡蛋砸中。
鸡蛋碎在她身上,蛋黄粘在头发处,满身都是鸡蛋的腥味,十分狼狈。
但这还不够,越来越多的人往她身上扔着各种东西,食物纸巾,甚至连路上捡的石头都往她身上丢,将‘杀人犯’挂在口中,恨不得替天行道直接将她送到监狱。
人心冷漠到极点,她低着头在混乱中穿过人群,落荒而逃般一直走着走着,直到音量越来越低,但是环绕在耳畔的话语还是那么难听。
她将口罩拉高,站在路边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
其实整件事情发展至今,她也没有那么难过。
她早就看清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也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更清楚的是,等热度过去了就没事了。
凌蓁佳不会想要把事情闹大的,因为闹大了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只是料定了她没有澄清的能力,所以给她一点教训罢了。
这件事不会闹到法院,她不会坐牢,付出的代价只是身败名裂,从此背负着骂名生活。
这也是凌蓁佳最想看到的。
叶予音的权力确实渺小到可怕,不会有人愿意帮她。
她的唯一希望只能压在南斯屿身上。
他不会坐视不管的,跟她有关的每件事他都很重视。
她是他带大的,肯定会相信她的吧。
站在路边,叶予音最终还是把手机开机,没有什么目的,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划着手机出神。
忽而又接到一个电话。
下意识想拒绝,但看见是余洛知打过来的,她还是选择接通。
“你终于肯接电话,急死我了。”余洛知焦急万分,说话语速快了不少,“音音,你这两天先别上网,不要看到任何言论,先保护好自己,我已经在联系律师了,一定能够查清事情真相还你一个清白的。”
他们都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余洛知也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不能让叶予音白白受冤。
他是第一个提出会帮助叶予音的人。
但叶予音并没有出声,空气中沉默了很久。
久到余洛知更为紧张:“音音?”
“我在听。”叶予音声线并没有吐露出一些悲伤。
余洛知紧接着道:“我会凑钱替你找个最好的律师,想要调查清楚估计还需要一定时间,你别着急,清者自清。”
“哥。”叶予音突然打断他的话。
没有应好,只是反问:“你真的准备好了要这么做么?”
余洛知哑口,说不出半句话。
叶予音轻哂一声,“我要是想澄清,那么只能让大家知道我长期被霸凌,原本他们的目标是我。”
“可是哥。”
顿了顿,才补充:“你别忘了,你亲妹妹也在被打码的那群人中。”
她被霸凌的伊始,是余佳颜挑起的。
因为她分走了原本属于余佳颜的宠爱,所以一直被她厌恶,高中时联合学校同学造谣、孤立,继而开始了校园霸凌。
偏偏叶予音不是一个会受欺负的人,她会反抗,但也正因为如此更得罪了不少人。
这些事情被当时他们的助教凌蓁佳看在眼里,默许他们这么做的同时也加入了这个行列中,愈演愈烈,所以才有了后面的这些事情。
如果事情彻底被曝光,那么身为真正罪魁祸首的余佳颜肯定也逃不掉,未来被唾弃前程尽毁的人就是余佳颜。
这个时候如果余洛知帮了叶予音,那么就说明他亲手将自己的亲妹妹的所作所为推到公众面前,亲手毁了她的一切。
在养妹妹跟亲妹妹之间,他能做出怎样的选择。
余洛知无话可说。
他的声音里满是苦涩:“音音,我希望你能好好的。”
“但你也不会希望你的亲生妹妹过得差。”叶予音一语道破。
“你在打这通电话给我之前也纠结了很久吧,说出口的时候是不是已经后悔了,你是不是在想不如不澄清了,反正我名声已经这样了,该承受的已经承受过了,相反倒是你亲妹妹,什么都没经历过,如果她像我这样被全网谩骂的话会承受不住,给两个人造成伤害,还不如把伤害降到最低,让我一个人认了就行。”
余洛知俨然连道歉的话都说不出来。
叶予音说得没错。
一边是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妹,他身为哥哥有保护她的义务,但另一边却又是真相与正义,对他来说选择是艰难的。
叶予音最后留下一句话:“我不打算替人背锅,这件事我一定会澄清,但哥你还是别插手了,这是我跟你妹之间的矛盾。”
很快挂断电话。
晚风很凉,但人心更凉。
叶予音身上扔残留着各种被打的残渣,散发着难闻的臭味,脖子脸上都有轻微的擦伤,但她像是失去了味觉痛觉那般,她什么感觉都没有。
她真的不在意别人怎么想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
但是很可惜。
这些事情好像让她明白了,真的没有人能够无条件站在自己身边。
冰冷的手揣进兜中,她继续漫无目的前行在这座城市中。
却又很快接到孟冬染的电话。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颤抖着手,还是接通了。
不知道还会是责备还是谩骂,她以为自己已经无坚不摧,能够接受亲近的人失望的眼神。
但她没想到传来的会是一声如常的问话:“都到了上课时间了,你怎么没过来呀?说好了周三晚上应该来帮忙的。”
“……”
叶予音脚步陡然顿住。
眸光渐渐染上难以置信,“我……吗?”
“是啊,音音。”孟冬染隐隐浮着心疼,但还是努力藏了起来,“你不来怎么也不先请个假,等了你好久。”
没有讨论这两日发生的事情,更没有过问她的曾经。
只像往常一样,问她去不去机构。
叶予音低声:“你们还愿意让我过去?”
“瞎说什么呢,你还是我们公司的一员,当然希望你过来了。”
路灯下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叶予音垂着头,握着手机的手抖得厉害,最后她蹲在路边将自己缩成一团,竟委屈到落泪。
这两日来,她没有掉过一滴泪,也冷静得处理所有事情。
但却在此刻听见孟冬染的声音时没忍住情绪,在路边崩溃。
当所处在黑暗中时,她已经变得麻木,忘了难过。
但如果在这个时候感受到了善意,往往像是一把火点燃了装着情绪的炸弹,溃败一切。
她将自己藏在膝盖处,埋头发泄自己,肩膀一颤一颤,身影极其弱小。
忽而感受到一件外套披在自己身上。
味觉总算出现,她感受到了从缝隙中不断钻进来的熟悉的味道,暖意以极快的速度占领她的身体。
含着泪水的双眸错愕抬起,对上来人注视她的目光。
南斯屿宽大的身躯站在她身侧,暖黄的灯光照耀在他身上,他的手落在她的头上,心疼又宽慰的揉了揉。
他道:“抱歉音音,来晚了。”
第50章
委屈如洪水倾泻而来, 眼眶中溢满了泪水,叶予音呆呆的望着南斯屿,酸楚蔓延全身。
南斯屿心低沉到不行, 随着她蹲下, 与她齐平。
软声怕惊扰她:“外面太冷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叶予音愣愣点点头, 别过眼神偷偷掉眼泪,南斯屿始终看着她, 手摩挲着那被冻得通红的脸,另一只手将她圈入怀里。
但叶予音反而一僵,下意识往后退些。
“我身上脏……”
全都是被路人丢的各种东西,脏到不行,还散发着难闻的臭味,跟南斯屿完全相反。
“我不介意。”南斯屿抱着她,拍了拍她的后背, 想让她放松一点。
这是他从深渊中解救出来的女孩啊,曾经那么尽力想替她撑起一片天。
但是现在却被别人如此对待,伤害成这样。
她的世界里没有好人, 除了他之外, 其他人都企图摧毁她, 她只剩他的依靠了。
那他还有什么理由松开她。
在南斯屿的气息充斥着的环境下,叶予音心情渐渐平复。
她本来也没那么难受的,就是不该在最脆弱的时候听见友善的声音。
脏兮兮的手抹去眼角的泪水,她低着头站起身,满是寒意的手被南斯屿包裹, 那层冰总算被融化了一点点。
南斯屿同样站起身, 替她扫去身上的尘土。
他解释道:“这两天我去了趟南城, 拿到那年中学校长因为那件事被调走的证据,有录音,还有校外的监控录像已经在调取了,其他证据还在整理,这两日会提交到法院,还给你一个清白。”
所有棘手的事情在他手上总是能顺利处理得行云流水。
在叶予音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做,还想着能不能去找他帮忙,甚至还在怀疑他会不会相信她的时候。
南斯屿已经用实际行动给出了他的回答——他不会不相信她。
并且已经把她需要的证据整理好,摆在她面前。
他始终没变,还是那个会默默在背后替她处理好一切,保护好她的南哥哥。
南斯屿又替她顺了顺头发,干净的指腹抹去皮肤上的脏,重新将眼前这个人整理得干干净净。
最后再牵着她的手:“音音,如果我想知道你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你愿意跟我说么?”-
在跟南斯屿分开之后,叶予音几乎没有过过一天的好日子。
那些年发生的事极其不堪,她不喜欢回忆,但也没有刻意避开不提。
她成长在一个充满谩骂与堕落的家庭,父亲生性好赌,母亲时常怨天尤人,别人的家庭里充满了温馨的爱意,但她的亲生父母却没有半点人性。
在一个下雨天,她从那个家里跑了出来,从而撞见南斯屿,他将她救下,从此成了她唯一相信的人。
在南斯屿的帮助下,他们成功将她的亲生父母送入狱,以家暴的罪名,法院判了三年。
三年后叶予音父母出狱,但并没有立刻找到叶予音,反而在社会上本分打工一年,留下改过自新的证据,在第四年时才提出要接叶予音回家。
他们骗过了法庭,也骗过了所有人,但没骗过叶予音,她不肯跟随他们,但最终还是没有任何办法。
送她离开的那天晚上,南斯屿将所有为她买的东西都整理得整整齐齐,全都送到她家,但那天晚上叶予音直接被打晕带走,那些东西全都被她父母不知道以怎样的形式卖了出去,一点念想都没留给她。
于是在此后两年的时间内,叶予音仍然经历着漫长的家暴。
那时的她已经过了12岁,能打工赚钱,先是被父亲分配到工地,再是去当服务生收银员,后面父亲觉得这种方式来钱慢,动了邪心,让她去夜店陪酒。
夜店鱼龙混杂,那边还是缺乏管理的最混乱的地段,当时的她年纪太小,没有反抗能力,甚至还是被同样身为女性的自己的亲生母亲亲自送进去。
甚至自己的亲生母亲还在耳旁告诉她,让她忍过一个晚上,之后他们的生活就能够好过。
那时的她13岁。
但她还是拼命逃了出来,并且拉了自己母亲做垫背,反手把她送过去,给了自己脱离那种地方得机会。
从这个时候开始,本就一团乱的家庭彻底翻天覆地。
母亲因为这件事承受了不小的打击,彻底发了疯,时常与父亲互殴,不止一次动了自杀的念头。
在不久之后她精神终于完全崩溃,拉着叶予音准备自杀。
庆幸的是,当站在火车铁轨的前一刻,她后悔了,没有把叶予音一起拉下水。
但不幸的是,叶予音独自站在铁轨前,亲眼目睹了火车撵过自己母亲的身体,眼睁睁看着一个生命在自己眼前消逝。
更不幸的是,当眼里倒映着鲜血飞溅时,她没有半点惊慌,反而觉得自己解脱了。
母亲离世后,父亲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过家,空荡荡的家中只留下她,倒是过了一段不会受强迫的日子。在这个过程中,她想过赶紧离开,却又不知道自己能去哪。
而就在某一个晚上,父亲的债主找上门来,说是找不到她父亲的人,便将家里所有能卖钱的东西都搬走,包括她。
他们绑架了她,本想拿她威胁她父亲,但那个人怎么可能会顾及叶予音,他只会在意自己赌局上能不能获胜。
那时的叶予音已经麻木,甚至跟债主做了交换,以她父亲的下落换自己的安全。
债主找到父亲的那天,她也彻底自由,很快从周围人口中得知父亲被打死,那群人坐了牢,也总算断了她所有羁绊。
在某种程度上说,好像是她害死了她的亲生父母。
但她只觉得他们活该。
14岁的她成了孤儿,一个人在县城的街头漂泊,看不见半点希望。在这个时候她想起了那个曾经给过自己无微不至照顾的人,便回了那个俨然空无一物家,翻遍所有橱柜找到最后仅剩的几十块钱买了张火车票,又徒步走了几日,找到曾经居住过的那个地方。
却被告知南斯屿他们搬了家,不知去向。
那时恰好是南斯屿父母企业遭遇巨变的阶段,搬家也是他们被迫的选择,一切都是那么巧。
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叶予音心灰意冷,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没了期待。
很快,她赤着脚走到曾经他们住过的那个家门外的一条江边,满脑子只想着纵身一跃。
但没成功,被路过的人报警救下,又被现在的养父母收留,从此去南城生活,多了一个哥哥与一个妹妹。
从此算是开启了人生新篇章。
起初养父母对她很不错,各方面尽职尽责,也因为她的遭遇所以会更照顾她。
渐渐的,总有人喜欢拿她跟同龄的妹妹对比,她成绩好安静乖巧,而妹妹成绩差任性妄为,这种话听多了总会令人不舒服,从而引起了妹妹的嫉妒心。
过继到养父母这边的一年后,她跟妹妹上了同一所高中,妹妹对她的厌恶也到了极点,开始教唆学生孤立她。
但孤立对她没有用,她本来就习惯孤独,于是没能得到满足的他们开始变本加厉。
只是叶予音经历了太多,她不会任由自己受欺负,在那些被霸凌的日子中,她在刻意被撞倒时会站起身还手,在被打时也会打回去,总会以同样的方式报复那些人。就算有次她被堵在巷子口她也没慌过,反而把他们引到没有监控的地方反击。
那一次是她与妹妹彻底决裂的经过,她逼迫那几个围堵自己的人说出是妹妹指使的,回家揭发妹妹的所作所为,妹妹因此被父母教训。
从此妹妹起了报复心,在他们高二下学期期末领成绩当天将叶予音反锁在卫生间内,想给她一个教训。
因为当时学校已经放假了,所以叶予音的喊叫并没有任何人听见,更没有人发现她还在这,卫生间中门窗都被锁死,踹也踹不开,她身上也没有任何通讯工具,只能呆在那个空气压根不流通的地方一天一夜。
那个时候她真的恨透了这个世界,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却总有各种折磨人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从挣扎试图出去到渐渐麻木,她甚至想着如果就这么死在这里也不错,反正她对世界早就没了留恋。
除了,那个曾经给她带过温暖的那个人。
她在那个又脏又潮湿的地方呆了很久,渐渐感觉到窒息,心跳越来越快,所有力气都被剥夺了。
但她的命还是很硬。
死不了,在一日之后卫生间的门被推开了,那群看热闹的人终究是害怕闹出人命,所以将她放了出来。
那个时候她清楚看见眼前的所有人。
有她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妹妹,有她的同班同学,还有那位参与其中的女教师。
他们压根不熟,甚至无冤无仇,却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的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意,看她越是狼狈的样子他们就越开心,仿佛她已经成了他们取乐的工具。
叶予音没有放过他们。
她上前将他们踹倒,摁住他们的头到水池中,拖进厕所里,用自己的方式展开一次混乱的斗殴。
她疯了,那些人也疯了,已然不计后果,一群人合起伙来将她逼到窗口,想要合力把她推下去让她吸取教训。
但为了自保,最后是她将女教师推了下去。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大家再没敢对她做任何事。
这件事不仅在全校闹大,在叶予音的养家庭内也闹到不得安宁。
养父母无法接受自己的亲生女儿是这样的人,极度崩溃,整天以泪洗面。
可是内心里难免会觉得是因为叶予音的到来所以他们的女儿才会变成这样的,哪怕明知道她是无辜的,但也会有怨气,想着早知道不将她带回家了。
从此开始,她与养父母之间的关系也回不到从前。
他们无法装作没发生这些事一样对待她,她也很少再出声说话,变得非常僵硬,包括与余洛知的关系。
但这件事过后确实是消停了,高三一年只沉浸在学习中,高考后叶予音考上了还不错的大学,而妹妹只勉强去了大专,两人在不同城市,终于分开。
在离开了南城后总算跟着脱离开那些混乱不堪的日子,尽管仍是一地鸡毛,但相比此前,独自一人的生活已经是无比舒服。
她的生活确实有在越来越好,幸运找到跟兴趣有关的工作,进入乐团参加演出,一步步走进南斯屿的圈子中,两人相遇,总算回到他的身边,从此让她彻底变得顺利起来。
也因为经历过那些不公,所以她更珍惜在南斯屿身边得到的一切,她贪恋,更不舍得离开。
这就是她的前21年。
一路波折,悲剧性的生活。
南斯屿总算知晓了这一切-
南斯屿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叶予音的这些年,他俨然连面对都没了勇气。
叶予音分明可以不需要经历后面这一切的。
偏偏是他那年的放手导致的。
可就算这样,叶予音也没有怪过她,她始终清醒的理智的知道什么是应该的什么是不应该的。
甚至对她来说,他给过她温暖这就够了。
这么善良的一个女孩子,到底为什么要不断以痛吻她。
在听完这些经历,他所做的只有抱紧她,企图暖化这具冰冷的身子。
上一次的分开让他知道他的无能为力,没能保护这个小女孩。
这些年来他拼了命的努力,在京城中站稳脚跟,就是为了不再重蹈覆辙。
他已经有了足够保护人的能力。
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手。【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