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宴在屋里等了一会儿，外面的争执停了下来，他才重新走了出去。


    连春英不在客厅，可能在卧室，段伟雄不在家，大概是出去买烟了，今晚要去段家两个老人那里吃晚饭，段宴看了一眼时间便拨打了电话。


    当时和林蔓寻说好的，参加完体测和体检后回来再见面，他回来的路上就一直想着，听到话筒里的声音，他为自己不能掩饰的迫切感到些许紧张，但还是没有转移话题。


    接电话的就是林蔓寻，她听到段宴的声音立刻就识别出来了：“你测完了？”


    “是的，通过了，这几天能在系统查是否被录取。”段宴做足心理建设，“明天出来吗？”


    “明天……”林蔓寻看着施虹正从阳台拔了几根葱经过客厅进入厨房，然后垂下眼眸。“明天和婉静约好了要出去做美甲和看手机还有电脑。”


    段宴又问：“那后天呢？”


    “后天……婉静说淮生家后天早上摘荔枝，下午一起去他家吃荔枝，嗯，荔枝刚摘下来的口味会很不一样……”林蔓寻犹豫，荔枝的风味是以小时计算的，小姨丈家以前就有种荔枝，曾给她吃过刚从树上摘下来的荔枝，味道真的非常不同，后来没有种了，她也就再也没吃到了。


    她也想起了段宴去参加体测前和她说好的事情，正要开口换到大后天时，沉默了一会儿的段宴主动参与：“那后天我也去淮生家里。”


    林蔓寻愣了一下，但还是点头：“那好啊，后天见。”


    段宴那边似乎有急事，约好后就先挂了。


    林蔓寻还拿着“嘟嘟”响的电话，听到自己穿插在其中的心跳声，她其实没有想过段宴考完体测回来后他们会怎么见面，但是段宴是一回来就找她了……


    她放下话筒，竟然会为他不加掩饰的急切而感到紧张以及，隐隐的期待。


    对了，他还不知道她报了K大。


    她要不要告诉他呢……


    段宴到了段家老人那里，两个老人家看到他格外高兴，虽然不懂什么，但是听说段宴即将到J市上学，且校名一听就不一般，两张老脸笑得跟紧皱的老陈皮那样。


    段宴表现得很平淡，段家奶奶较为敏锐，她把段伟雄悄悄叫到了一旁。


    “我听说在外头读书，都要有手机和电脑的，你买了吗？”老人家小声问段伟雄。


    段伟雄心很大：“他考全省第二，有奖学金，用奖学金自己买去呗，而且谁说在外面读书都要手机电脑的，不就是读个书嘛，要那玩意儿干嘛！”


    老人家恨铁不成钢，抬手用力拧段伟雄的胳膊，就着他吃痛的表情提点：“以后那小子说不定飞黄腾达，这么多年我们怎么对他的，心里没点数？我看他也没把你们当亲生的爹妈，趁现在孩子还小，心和翅膀都还不够硬，给他点好处，让他记着我们的好，以后才好……”


    段宴知道老人家和段伟雄在嘀咕什么，当时他还不是上A大时两个老人就已经挺开心了，他们想法也比较简单，不是说单纯为他高兴，而是很简单地以为他毕业后就可以在公安系统为所欲为，无法无天，能把他们这一伙人全部装进里面“享福”，所以当时也是这样的情形，让段伟雄给他买手机和电脑，能更好地把握住他。


    段宴当时并没有想到这一层，确实为段伟雄主动给他购置数码设备感动过，但经历了他要让他违背原则办事后，他便明白他们给的所有好处都是明码标价地。


    但现在再次发生他会不要这些设备吗？


    那也不可能的，同时也没必要，毕竟收和不收段伟雄的好意，最终都会发生他们要求他办事的事情的，那还不如收了，反正他不干他们也不能怎样，他本身行得正，他们又能闹到哪里去？


    于是第二天他假装没看到段伟雄肉疼的表情，收割完手机和电脑，意思一下表达了感谢，心里其实很平静。


    他想好了，到时就用这部手机去录下他自己说的话吧。


    当然现下更重要的是，他得把这个号码告诉林蔓寻。


    他把手机放在桌面，看向外面的蓝天。


    现下林蔓寻已经选择了自己喜欢的专业，不像他记忆中的那样，被施琴要挟着越走越痛苦，而且这次她更早地知道了施琴和那个畜生的藕断丝连，也知道了自己的奖学金被转走养毫无联系的弟弟，并且拿了回来，那么他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即便他和林蔓寻将一南一北，她也许……更加不会愿意和他走到一起吧……


    段宴叹息，只要她现在自由幸福，他们之间，就算还是没有可能，也是值得的。


    他心中些许苦涩，也许这也是他改变不了的事情吧，他和她最终没走到一起，就像施琴避开车祸但仍会摔倒腿，就像段伟雄仍然是肉疼地给他买了手机和电脑那样。


    但他还是要告诉她，自己的心意，他不愿再留下遗憾，他经历过，所以更能能确定，他这漫漫地一生只有她，只会有她，假设他没回来，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他想他也还是会独自一人到死亡吧，除了她，他真的不知还会有谁，也不想再有谁。


    段宴忍不住苦笑，他就是个呆板的人，没办法。


    施虹给了林蔓寻一些钱，让她挑性能好的手机和电脑，不要省，林蔓寻没有收，她的奖金足够承担这些了，加之K大还会另外给优秀新生减免学费，她的经济压力其实比较小的。


    而且这么多年来，施虹都有偷偷塞钱给她，她都存了起来，数目也是很可观的了。


    和余婉静一起挑好手机和电脑，两个人按计划到美甲店做美甲。


    余婉静是这么怂恿林蔓寻的：“你想想啊，接下来你的学习生活就要不断动手了，可能就不方便做美甲了，但是，你不想试试看吗，等到开学时卸掉就好了，今后你都可以养你的指甲，没事的！”


    林蔓寻看了看自己的手，确实没试过，而且最近美甲店有活动，于是便答应了，两个人并肩坐下，余婉静挑了有钻的蝴蝶款式，林蔓寻挑了海绵宝宝的手绘款式。


    余婉静已经通过段洁倩知道了段宴昨天就考完了，段洁倩还说真没想到段宴还挺有心机，一直藏着掖着，段伟雄就是乐昏了头没反应过来，养了这么多年还是白眼狼。


    余婉静懒得理她的阴阳怪气，真一点都不藏着的话高中那两三年不被你骚扰到成绩下降都不错了。


    保护自己还变成有心机了，真是看不懂。


    不重要了，眼下她更好奇的是林蔓寻和段宴的关系。


    经过她的观察，要说林蔓寻对段宴一点感觉都没有，好像也不是的，但感觉到哪里了，也琢磨不出来。


    她吸了一口奶茶，凑过去悄声说道：“我哥昨天考完了，你对他什么感觉呀，欸，别说你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路过的狗都知道他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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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你。”


    林蔓寻正好也在喝柠檬汁，听到最后一句话立即就被呛到了，帮她们做美甲的两个小姐姐戴着口罩，识趣地假装没听到。


    “我不知道，他又没直接和我说。”林蔓寻想到了明天，段宴急于见她的时间，心跳便控制不住地跳起了踢踏舞。


    余婉静转转眼珠子，又说：“他确实没直说，那万一这个暑假，他直接说了呢？”


    林蔓寻沉默了，余婉静继续问她：“他知道你也要去J市读书吗？你们之前有没有聊过理想的大学啊？”


    这个问题林蔓寻回答了：“他不知道，当时班主任做调查，我填了本省的大学，因为本科招生里这个大学的法医专业是顶级的了，当时也不知道K大也会又法医专业的本科招生计划。”


    余婉静心中有些担忧，那段宴岂不是一直以为他和林蔓寻的大学不在一个地方？但这样他还是报了A大……


    她仔细一琢磨，又明白了，林蔓寻是极为理智的人，而段宴的理想不是小我的，林蔓寻肯定不会想看到段宴因为她而放弃大我的理想，段宴一定是想明白了林蔓寻的性子才会报A大的。


    那他还会不会告诉林蔓寻，他的想法啊？


    会不会被这距离吓到了？


    哎，难搞！


    余婉静忐忑之间，听到了林蔓寻轻声地犹疑：“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处理，我很担心，如果我们这段路走不好，我和他的关系就彻底结束了，连以同学相称可能都会尴尬。”


    段宴是个很好的人，林蔓寻很欣赏他，也为他乱了心跳节奏，为他模糊了界限，但是她必须得承认，她没有安全感，她会先设想这段关系最糟糕的结果，由此她问自己，该怎么选择。


    她发现，如果她和段宴真的走不到最后，她会感到一些担忧，因为她不想与他最后连朋友都不是。


    比起激情的瞬间，她更想有长存的感情。


    更何况，现在段宴还不知道她报了K大，如果她不说，他还会和她表明自己的心意吗？在他看来，他们这样一南一北，还有希望吗？


    林蔓寻不确定，如果她没告诉段宴自己的考了K大，而段宴也因为以为她还是报了本省的大学，而选择不再更近一步……她考虑到这里，心中也是空空的。


    但是，他急于，最迟明天就要见她，是不是意味着在他看来，无论多远他都不在意……


    林蔓寻从来没试过这样的感觉，不断猜测一个人的想法，为此感到忐忑不安，为此感到期待兴奋，她的情绪被自己每一个猜测牵动着。


    余婉静听完后顿时来了精神，林蔓寻这个犹疑还不够说明她的意思吗？！她对段宴有感觉！


    管它距离不距离，现在是他俩在一个城市读大学，而且林蔓寻在意距离她可以理解，毕竟在她的视野里，林蔓寻是上位者，段宴是下位者，下位者应当满足上位者的需求，才能得到上位者的青睐。


    段宴怎么能介意距离呢？他要想办法克服啊，他要不管距离多远都保持忠诚和热情啊！


    但是她要站在林蔓寻这一方，于是她笑着说：“这还不简单，他现在不是以为你报本省大学吗，你就等他，看他不知道你报了K大的情况下，还会不会直接告诉你他喜欢你呗，要是他还是说了，那就勇敢上吧，何必为了未来那点不确定而错过现在确定的心意呢，何况你自己也想，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