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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荒原暮色[重生]》 第21章 第 21 章 想去无息山看冬樱花吗……
“不讨厌、顺眼、欣赏、想得到。这是你说的喜欢, 你看看你自己信吗?”司逐行丝毫不给萧帆面子,揭穿他的风流本性。
萧帆听了半点不心虚,也没有被埋汰的委屈, “这是正常的恋爱步骤,但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经历认真的心动?”
说着眼睛往右一瞥,眼神示意司逐行往宴会中望去, “看见沈逸了吗?他下周订婚,未婚妻是王家的小姐, 他旁边的男人是他花了两年才追到手的人。”
司逐行听了直皱眉,“草,他有病吧,喜欢男的为什么找女的结婚?”
萧帆伸出左手, 又指了一个角落,“看见那个靠着白衣男子的红裙子女人吗?她就是王小姐。”
司逐行:“······”
萧帆见司逐行见鬼的表情,不厚道地笑,“阿行,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司家人,找一个人就确定一生。我们这样的家庭, 婚姻、喜欢、性都是两回事。王小姐知道沈逸喜欢男的, 沈逸知道王小姐有个男朋友,但这不影响他们的婚姻。”
“你别不信, 这婚姻看着荒唐,但两个人都是认真考虑过的,他们对婚姻很有契约精神, 也只有契约精神。”
司逐行:“你觉得对?”
萧帆:“对与不对,这不好评判,心甘情愿就行, 就像我那些前女友们,哪怕我们只看对眼一次,当天一夜情,那也是心甘情愿。”
司逐行:“你在拿短暂的欢愉和风流说事,这些都不是真正的喜欢。”
萧帆:“这只是你不认可的喜欢。有些人就喜欢追逐短暂、刺激、干脆。”
司逐行已经不想听这人胡诌,“滚吧,寿星,去开始你的狂欢。”
萧帆听了莞尔,理了理上衣,解开两个扣子,潇洒转身。
司逐行暗骂一声,人模狗样。
其实萧帆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不堪,就纪暮了解,萧帆认真交往过两个女友,一个一年,一个十个月,期间他也像普通的男朋友,买花,送礼送饭。这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认真两次被甩了两次,后面的称为女伴,有长有短,但怎么也没有荒唐到和哪个女人都发生关系。
萧帆离开后,又过来个男人,长得挺好看,细看化了妆。妆感轻薄,很好的修饰了五官缺陷,又保留着天然感,挺聪明。宴会现场的灯光明亮,别的还好,红色的眼线让司逐行看着觉得怪异。
“司少,不介意的话喝一杯?”
这个男人自己端了两杯酒过来,司逐行没有接,而是拿起自己的酒杯,隔空举杯示意。
男人很识趣,将手中一杯放在旁边,“司少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喜欢女的可以试试男的。”
司逐行看了红眼线男人,“谁说我喜欢男的。”
“不喜欢也没关系,可以试试,说不定以后就喜欢了。”男人说这话时刻意压低声线,声音雌雄莫辨。
司逐行莫名想起纪暮。纪暮斯文儒雅,声音低沉干净,开口时语调和缓有致,和他在一起总是如沐春风。听着红眼线男人故做温柔的声音,内心没由地一阵排斥。
“不喜欢,不想试,你可以走了。”出于教养,司逐行对女士尚能礼遇三分,对于男的毫不客气。
他现在只想把萧帆叫过来,问问他哪里招来的这些人,好好的生日会搞得乱七八糟。
男人见司逐行无动于衷,依依不舍转身离开。
纪暮习惯了司逐行晚上十点以后在山水云天,误以为今天还在加班,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司逐行看见来电,这才想起忘了和纪暮说自己会晚点回去。
刚接通,耳畔便传来纪暮和缓的声音:“喂,逐行,你还没下班吗?”
司逐行突然有种上学时被班主任查岗的拘谨,回答得极其认真,“没上班,来参加朋友生日宴会。可能会晚点结束。”
“你喝酒了?叫代驾还是我来接你。“
司逐行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照经验,这生日宴差不多快结束,接下来有些人会自行离去,也有人会自己安排其它事。
这个别墅确实不好打车,司逐行一经提醒,开始叫代驾。
忘了萧帆已经按着宾客名单准备好房间。
“没事,有点晚,你先睡,我自己叫代驾。”
“好,注意安全。”
结果司逐行叫了半个小时,没有人接,心情莫名烦躁。
萧帆再次走过来,步伐有点飘:“阿行,干嘛呢?”
司逐行吐槽:“我叫车,没叫到,过个生日为什么要跑到离市区四十多分钟的鬼地方。”
萧帆很冤枉:“为什么回去?楼上有房间。”
司逐行下意识否决,顺便找了个蹩脚的理由:“不行,我不习惯。”
萧帆认识了司逐行那么多年,一看就知道好友话没说完:“告诉我你非回去不可的理由。”
“我答应过别人要回去。”
萧帆醉眼里闪着好奇:“什么人?这大半夜的,你背着我谈了女朋友?”
“不是,你见过,浮星酒吧门口,我和吴尘冲突时帮我解决麻烦那个。”司逐行没醉,萧帆半醉。只能耐着性子解释。
“嗯,那人不是个男的?你回去早晚和他有什么关系?”萧帆醉得有点晕,但难得还有些逻辑。
司逐行不想解释了,“是我自己想回去,行了吧,大爷。”
说着将萧帆交到他现女友手上。
说完继续盯着手机,开始认真考虑起萧帆的提议。正纠结要不要告知纪暮自己不回去,孰料纪暮先打电话过来:“喂,逐行,找到代驾了吗?”
纪暮声音温沉,说出的话在寒冷秋夜里听着有别样的舒缓,司逐行喝了一晚上的酒,听了一晚上的喧闹,烦躁许久的情绪突然安静下来。
他隐隐觉得,自认识开始,纪暮这人就对他好得过分,纵着他的性子,生活习惯也随着他。
司逐行甚至觉得,只要他说没叫到车,纪暮也会过来接他。
不知道是不是受酒精影响,心里的想法一时付诸行动。
“没有。”
全然忘了刚刚正在思考留宿的事情。
“地图发我。”纪暮的话说完,司逐行照做。
四十分钟后,纪暮终于明白为什么打不到代驾。
来回一个多小时,又是秋天的晚上,确实遭罪。
纪暮到的时候,司逐行正开着暖气坐在自己车里,下车时冷风四面八方灌入身体,冷得一哆嗦。
刚想抱紧双臂,身上多了一件长及膝盖的大衣,冰冷寒风瞬间驱散。
纪暮见司逐行站着不动,半揽着将人推入副驾驶。
等纪暮坐稳后,司逐行突然开口:“我没醉。”
纪暮看着眼神逐渐迷离的人眸子里浸着无奈,哑然失笑:“我知道。”
司逐行家经营酒业,接触的酒比普通人多,喝酒技能也比别人高,只要自己不想醉,总会有一些办法。但司逐行还有个别人不知道的秘密,他喝多了,一旦停下一个小时,酒意会迟来的上头,开始半醉。
纪暮印象里,成名后的司逐行不喜欢喝酒,有些场合避免不了,自己喝得不轻还会故作轻松帮纪暮挡酒,散场的时候眼神清明,一个小时后静默不言,醉意慢慢浮现。
司逐行醉后比较省心,只要不吵到他休息,他能一觉睡到天亮。但只要醒着,和大多数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会反复和纪暮强调他没醉。
纪暮重生后待在纪家的时间短暂,上辈子不良于行,不论是司逐行还是司文桉,都会尽量不让他去应酬。一旦纪暮应酬晚归总会格外关照,时间久了,纪暮也一样会留心他们。
纪暮现在和司逐行住一起,下意识的习惯性叮嘱人回家,全然忘了这辈子的司逐行与他没有亲密到互通行踪,大半夜接送的程度。
回去路上,等绿灯的间隙,天边突然飘下一场白雪。
司逐行惺忪睁眼,酒意退了些许,但还没摸清情况,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道声音,“逐行,下雪了,宁城的第一场雪。”
司逐行听闻看向纪暮,纪暮已经习惯了司逐行刚睡醒迷糊的习惯,伸出手将人脸转个方向对着窗外,“看雪。”
过了几秒,司逐行意识回笼,突然道:“今年的雪是不是有点早?”
纪暮看了眼手机,十一月十六日,“差不多,宁城每年都是这个时候下雪。”
上辈子,司逐行八月末去世,本来司逐行还软磨硬泡说服纪暮,等十二月中旬一同去无息山看冬樱花,但终究没能等到那场雪。
纪暮突然想补一个遗憾:“逐行,想去无息山看冬樱花吗?”
“好看吗?”
“不知道,听朋友说不错,大概还要等一个月。”
“可以。”
司逐行看了几分钟,突然困意袭来,又靠回椅子上,睡着前看着纪暮。耳边突然想起了不久前萧帆说的喜欢的定义。
“不讨厌、顺眼、欣赏、想得到。”
似乎除了最后一条,纪暮完美符合前三项要求。
“想得到?”
得到最浅显的意思是拥有、专属。
想得到等于想拥有,将人专属化。
司逐行对纪暮没有到这一步,也能满足前三个要求,再次觉得萧帆不靠谱。喝醉的他并没有意识到,他因为纪暮不满足他的条件而觉得不靠谱,而不是去质疑萧帆脱口而出的关于喜欢的定义。
到小区时,纪暮将人扶下车,司逐行有点意识,但无法站稳,全靠纪暮撑着才不至于靠倒在墙上。
第二天,司逐行因昨天喝酒,急着上厕所的他,难得醒得比纪暮早。
睁开眼,发现自己和纪暮共同枕在一个枕头上,两个人离得极近,他甚至能听见纪暮的呼吸。
因着昨夜大雪,窗外白雪映照。
司逐行本欲起身却因身子酸软倒回床上,倒下时嘴角突然传来一阵温热触感。
司逐行瞪大双眼,震惊。
他好像亲到纪暮脸上了。
吓懵的司逐行一时不敢动弹。
等他反应过来愈发清晰的触感时,憋了个大红脸。
第22章 第 22 章 哪个神仙来渡你?
司逐行被自己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嘴唇移开那一抹温热, 身子如蝉蛹慢慢往后移,轻手轻脚去客厅上厕所,活像一个鬼魅。
上完厕所, 打开水龙头,冒出的冰水覆过双手冻得身子一激灵,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洗手台上有镜子, 司逐行一抬头,镜子里出现一双赧然面孔, 双耳布满绯霞色调。
“靠,不就是一个意外的吻,太不争气了。”司逐行语气急躁,不敢再看一眼镜中人, 冰凉双手捂住滚烫的耳朵往外走,试图说服自己脸上的表情只是惊吓。
到了卧室门口,司逐行心虚,一时不敢回卧室,溜达到窗边,窗外风雪通过没关严的一丝缝隙疯狂涌入寒气。司逐行被冻得顾不上心头那一丝旖旎, 抱着双臂悻悻摸黑回屋。
躺好正打算扯一点被子, 一双手率先伸过,将被子覆到他身上, 轻易盖了个严严实实,被子夹着一股热气,司逐行身上瞬时被一股暖气包围, 没几分钟沉沉睡去。
清晨,等司逐行再次醒来时,纪暮的位置已一片冰凉。
他像往常一样推门, 空气中传来一股飘香,厨房立着一个修长身影,原是有人在煮粥。
纪暮不知怎么突然侧身,看见司逐行呆愣在门口,嘴角浅笑,“醒了,先去洗漱,马上就好。”
司逐行昨晚的心理建设陡然崩塌,那股悸动又涌上心头,下意识摸了摸逐渐滚烫的耳朵。
等再次出来,纪暮已将早餐端上桌,骨节分明的手指递过一杯浅橘色蜂蜜水。
“先喝蜂蜜水解酒,昨夜雪大,今早楼下卖早点的店没开门,好在超市二十四小时营业,我就买了一些菜。”接着拿起白勺往石锅里舀出俩碗粥,一碗推到司逐行面前。
“煮了山药粥,你试试合不合口味?”
纪暮动作不疾不徐,说出的话稀松平常,司逐行眼眸闪过一抹微妙。第一次,他在自己家人以外的人身上感受到了过日子的感觉。
“中午的菜我也买了,中午我们自己做饭。”
“好。”司逐行看着纪暮白皙的脸,莫名有点心虚。
纪暮见他时不时看着自己,“我的脸上有东西?”
“没有。”,说完拿起蜂蜜水,不敢再看。
“逐行,我找律师拟定了股东协议,一会儿你看一下有没有什么问题。”
“好,行。”司逐行思绪紊乱,纪暮说什么就是什么。
纪暮发现司逐行今早过于安静,抬起眼眸仔细打量着对方。
看着红晕未退的耳朵,伸出手探司逐行的额头。
司逐行神游太空,没料到纪暮的动作,一时怔住。
“没烧,怎么今早这么安静?有心事?”
纪暮探温时半起身,身子往前倾,俩人隔得近,司逐行第一次发现纪暮脖颈处有颗细小红痣,如白雪覆红梅,无端诱人。
司逐行心慌,面上不显,低头拿勺子搅白粥,藏住眸里一丝情绪,“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纪暮不疑有它。
吃完早点,俩人到书房,只见纪暮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司逐行,“你看一下,这是我找律师拟的,考虑到公司新成立,我不建议再找其它股东入伙,避免我们在管理上出现冲突。当然这会导致我们承担的风险压力变大,但话语决策权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会更有利于前期发展。后期顺利的话,我们可以依情况招人入股。如果合同有什么不满意,你可以再提,或者找律师帮忙评估风险。”
司逐行迅速扫了一眼,合上文件,面上惊讶,“你看过合同?”
纪暮藏住眼底一抹深意:“当然。”
司逐行的惊讶不在于这份合同不好,而在于太好,纪暮让他持股百分之六十,给了他最大的权力。
“纪暮,为什么我的股份比你多?”按照他们本来的商量,司逐行主要负责游戏开发和测评,其它方面的运营投资和对外合作都由纪暮跟进。如果说游戏本身是孤舟,那后期的运营宣传则是承托孤舟运行的掌舵者。
孤舟再精美,没有良好的掌舵技术仍旧无法走远。诚然司逐行开了两年工作室,为公司打下良好基础,但现在青松资金不足,游戏也有待完善,纪暮后期投入的资金巨大,按着司逐行的想法,纪暮占股更多才合适。
纪暮知道司逐行聪颖,看了一定会产生疑惑,如司逐行所想,这对纪暮来说不公平,但纪暮一想到这个人上辈子将整个游戏公司托付给他,说是补偿也罢,他私心里希望司逐行拥有更多。
纪暮眸子浮现一抹笑意,声音低沉:“我觉得这样更公平,你也知道我不是相关专业毕业,即便有着观益的工作经验,但两者本质不同,现在的我无论从人脉、资源、能力都欠缺,前期还是多靠你,所以很公平。”
见司逐行拧眉不展,显然这说法并未说服他,纪暮不得不撒谎,“还有一点,逐行,我很抱歉。前两天委托审计查资产,才发现离开纪家后,我名下有些资产无法直接动用,所以我能投资的金额可能没有预期高,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公司的运营和规划我全力推动,但在商言商,目前的股权分配最合理。”
司逐行没有问过纪暮名下资产几何,也不清楚纪家恩怨,误以为纪家薄待纪暮。
司逐行眉眼微展,拍拍纪暮的肩膀鼓励道:“好,你别担心,后期资金不足我们一起想办法,我相信你,我们一起将青松做大做强。”
纪暮心下松了一口气,声音温缓:“好。”
司逐行又补充:“股权一人一半怎么样?”
纪暮深深看着眼前带着一丝心疼的眼神,猜到他在想什么。
“逐行,我会愧疚。”
为前世知遇之恩,也为今日撒谎之过。
司逐行眸光微淡,认识纪暮许久,他知道纪暮虽然斯文儒雅,内敛体贴,但有自己的坚守和脾气。
纪暮不是个贪财好高之人,否则不会放弃观益多年的心血。
司逐行叹气,只好各退一步,“如果你还是坚持我占股百分之六十,我同意。我也答应你,后期你想投入资金买走我手中百分之十的股份,我愿意相让,各持一半。”
纪暮没料到司逐行这么坚持,但目的已达成,随他也无不可,“好”。
宁城的第一场雪持续了许久,雪停时窗外白茫茫一片。
午时,纪暮正打开冰箱拿出食材准备开始做饭,见司逐行一直望着窗外,提醒道:“别看太久,小心伤眼睛。”
司逐行听了收回目光,走到厨房打算给纪暮打下手。
他看着纪暮拿出的青椒、猪肉、土豆、虾、罗非鱼、西兰花。
正在拉起的袖子顿住,除了青椒洋芋西兰花,他确定其它菜他不行。
纪暮看着站在身侧的人,“怎么了?”
司逐行理不直气壮:“我想动手,但我不会。”
纪暮听了没忍住笑:“我会一些,但好不好吃偶尔要看运气。”
纪暮九岁前被外婆在小镇养大,外婆一生忙碌,纪暮七岁时开始学煮饭,会几道家常菜。
回到纪家后,纪暮无需动手,只是后来横遭变故,在郊外的那几个月,自己学着做饭。上辈子纪暮虽然左腿不良于行,但借着右腿也能行走,司逐行去世后,为了照顾司文桉,也为了打发时间,纪暮抽时间学了不少菜。
每次看着三分像司逐行的司文桉安静坐桌上吃他煮的饭菜时,也曾遗憾,要是司逐行还在就好了。
现在夙愿得尝,好友在侧,他不需要司逐行去配合什么,但看着对方跃跃欲试的表情,将一袋土豆和水果刀递给司逐行。
“土豆去皮,试试?”
司逐行接过,面上带着几分严肃,纪暮不由得被他的表情逗笑:“小心别切到手。”
司逐行决定大展身手,“不要小看我,从小给我妈切梨切苹果,我的刀工还不错。”
“好好好,静待司老板成品。”纪暮笑着切肉。
十分钟后,司老板的成品递到纪暮手中,土豆皮去得很干净,肉也掉了三分之一。
纪暮不想打击人,安慰道:“还不错,要是再薄一点更好。”
司逐行脸皮厚,只接受前半句,“那是。”
接下来的事司逐行帮不上忙,只得安静坐在沙发上窝着玩手机。
萧帆那个寿星终于睡醒,找不到司逐行人影,打了几个电话不接后狂发消息,“阿行,人呢?快下楼吃早餐。”
司逐行这才想起,昨晚忘了和萧帆说自己已回来:“你也不看看几点,早餐吃过了,正准备吃午餐。”
萧帆:“楼下早餐不是才做好?在哪吃。”
司逐行怀疑这厮还没醒:“我昨晚回来了。”
萧帆惊讶:“那么晚,哪个神仙来渡你?”
司逐行对着正做饭的神仙拍了一张背影照,将照片发给萧帆。
配文,“不仅是神仙,还是个会做饭的神仙。”
萧帆发过一个疑惑的表情,隔了两秒又发送,“昨晚你说的,上次浮星酒吧帮你那个人?”
司逐行:“是他,他叫纪暮。”
萧帆:“是我想的那个纪暮?”随后发过来一张纪暮两年前在某商业酒会上的图。
图里的纪暮西装革履,手上轻摇一杯红酒,嘴角挂着一抹浅笑,一副沉稳上位者的模样,与夹在司逐行厨房炒菜的人看着好像两个世界的人。
司逐行:“是他。”
萧帆发了三个问号,“你是怎么让一个商业大佬半夜接你,还给你洗手做羹汤的?”
俩人熟,开起玩笑没边,“大佬还给我暖床盖被子。”
萧帆连发三个感叹号和一张震惊脸表情包?
“你干了什么?这可是被我老头子夸了五六年的商业大佬,从头发丝到脚底泥尘都挑不出错的人。”
司逐行觉得萧帆过于夸张,但瞥了眼厨房里的纪暮,修长如松,清隽疏朗,确实挑不出毛病。
正想解释,萧帆又发来一段文字:“靠,你别和我说你喜欢的人是他?”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有喜欢的人了?”
“你昨天不是问我喜欢是什么?”
“不是萧帆你有病,老子不喜欢男的!!!”
“那他图什么?”
司逐行累了,不想解释,冷静几秒,还是认真打字:“他现在从观益离职,搬出纪家,买了我隔壁房子,房子没装修好,短暂住我这里,过久会搬走。”
萧帆看了愈发好奇:“就算是装修?他也可以住酒店,为什么跑到你家给你做饭?而且纪暮这种人,离开观益也有大去处。”
司逐行看了冒火,脑海中冷不丁冒出一句:“他的去处就是我。”正打算说出口,又觉得这话有歧义,绕了几圈还是吞回肚子。
司逐行放弃争辩,忽悠道:“具体的下次和你说,滚去吃饭,治治你那酒精泡过的龌龊脑子?”
萧帆:“我龌龊?我和我最难忘的两个前女友都没你们亲密,大半夜接人,同居做饭,你自己想想。”
司逐行麻了,连发炸药表情包退出与萧帆的微信聊天纪暮。
亲密。
这是他人眼里,纪暮和他的日常相处模式?
第23章 第 23 章 我好像,真的喜欢他。
“逐行, 过来一下。”纪暮的叫声打断了司逐行的思考。
“怎么了?”司逐行走进厨房。
“青椒炒肉和西兰花好了,辛苦端到客厅,旁边有两块抹布, 垫着不会烫手。”纪暮一边炒菜一边叮嘱,忙得没时间回头。油烟机和炒菜的声音不小,司逐行还是听清了。
司逐行将菜放在桌上, 看着颜色,怎么看都不至于难吃。
司逐行返回厨房, 看着有条不紊的纪暮,很好奇为什么他会有此厨艺。纪家那样的家世,再看纪舟和纪幸等人对纪暮的态度,纪暮在纪家应该不会很糟糕才是。
纪暮系着一个围裙, 司逐行觉得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那是一年前自己随手在网上买的,自己都不记得放在哪里,不知道纪暮是怎么翻出来的。
打开冰箱,水果、饮料、蔬菜,每一排码得整整齐齐。司逐行不下厨, 冰箱一个星期不见得打开两日, 看着往日空荡荡的冰箱被填满,司逐行第一次有种一个人在沙漠里走了许久突然遇到绿洲的惊喜。
见围裙系带松散, 司逐行走到纪暮身后,正打算重新给他系紧,锅里的菜因油火太旺烧了起来, 纪暮后退一步,退到司逐行身上。
纪暮怔愣一瞬,回头见司逐行愕然。司逐行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刚伸出手, 有个人就撞入他怀里。
“你怎么过来了,也不嫌油烟味重,快出去。”纪暮拿起锅盖将火捂灭,拉开距离。
见司逐行没动,问道,“你要找东西?”
司逐行思绪回笼,假装自然,“围裙散了,打算给你系一下。”
纪暮一看还真是,笑道,“麻烦了。”
司逐行听了快速给他系上,没几秒退回餐桌。
几分钟后,纪暮将剩下的大菜陆续端上桌。司逐行趁机拍了张照片发给萧帆。
“尝尝。”纪暮往给司逐行盛了一碗汤。
司逐行每道菜吃了一遍,连竖大拇指,“很棒,你怎么什么都会?”
纪暮无法解释厨艺来自上辈子,回答道,“技多不压身,以后欢迎来我家品尝。”
司逐行听了微微皱眉,“你房子装修好了?”
“好了,这两天等着家具送过来,再过一周我打算搬进去。”
“房间不会有甲醛?”司逐行才意识到及纪暮已经在他这里住了一个多月。
“房子本身刚装修不久,很多硬装没动,即将上门的家具都是半年前就做好的成品,没多少甲醛,到时候也会找装修公司测试空气质量,逐行不用担心。”
“嗯。”司逐行不是担心,只是突然不习惯。
纪暮看司逐行不说话,不由好笑道,“怎么,舍不得我?”
纪暮开玩笑,司逐行却内心咯噔,面上不显分毫,开玩笑道,“你走了,我就找不到暖床布菜的贴心人了,到时候天天来烦你。”
纪暮大方至极,笑声清朗:“你房间进门鞋柜上层的最右边,放了一把我房间的钥匙,随时恭候。”
司逐行听完心里松了一口气。
俩人在股权上没有产生大分歧,纪暮没两天将公司注册好。
青松的办公室是司家的产业,是司逐行毕业之时司定渊夫妇给弟弟准备的礼物,办公室面积够大,俩人决定不移动公司位置,考虑到青松后期需要招揽更多员工,装修免不了。
冬天施工慢,为了避免工期延长徒增装修费用,俩人合计将装修工程延长至年后。公司还是叫青松。
现在纪暮和司逐行作为公司两大股东,不好和员工挤在一起,只得俩人共用一间办公室。
为庆祝公司开业,纪暮提前在虹誉酒店定了位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经常来青松,亦或者和司逐行关系好,青松的老员工对于纪暮的加入十分欢迎,一口一句纪总,司逐行不知道怎么也跟着叫。
吴玉也从观益离职,酒会上,端起酒杯活跃氛围。吴玉加入后,纪暮松了一口气,俩人共处时间长,有时候纪暮一个眼神,吴玉立马就知道该怎么做。
曹羽看着人群中备受欢迎的吴玉,小声和司逐行开玩笑:“我在青松的一助位置不保了,老大,你别说,纪总带手下真的有一手。”
司逐行看着长袖善舞的吴玉,“纪暮离职了还把人挖过来,足以说明吴玉能力过人。纪暮离开观益,愿意陪着纪暮东山再起,说明吴玉重义气,这样的人加入青松是我们的幸运。”
司逐行自己不喜拘束,团队管理氛围轻松,曹羽是他的校友,从创业初期陪着他一路走到现在,俩人是下属是朋友,有些话过了司逐行也不会计较。但现在时移世易,青松的性质已经改变,司逐行不希望自己的管理方式给纪暮的管理留下隐患。
顿了几秒又特别叮嘱:“曹羽,过久公司会招聘许多人,现在的青松已经不是当初简单的小团队,你跟着我最久,你对纪暮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我希望你配合纪暮和吴玉,早日适应新的管理模式。”
曹羽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这是嘱托也是告诫,“好的,司总。”
司逐行年轻,听惯了他们喊老大,觉得别扭,“在外叫司总,在自己公司,对我的称呼不变。”
曹羽刚刚略微紧绷的神情突然舒缓。
“行了,就是和你说一声,现在你要管理得也不少,有些错不能犯,其它照旧就行。”到底关系亲近,司逐行也不想曹羽为难。
现在已接近年关,青松前一阵子又发生了意外,大家难得放松,纪暮与司逐行作为两大老板,白的红的喝得不少。
结束之时,饶是司逐行这个酒量惊人的人也遭不住。
纪暮脾气好,被灌得最多,看着安安静静,眼神却已涣散,显然是醉了,司逐行强撑着将人带回家中。
俩人身形相仿,仔细比较的话,纪暮比司逐行高两三厘米,纪暮人事不省,整个力气压在司逐行身上,吴玉向来有分寸,负责接送善后的他并没有醉,习惯性想将纪暮送回去,被司逐行拒绝。
吴玉想起纪暮曾和他说俩人是朋友,现在又住一起,听司逐行的话直接回家。
纪暮买房、找律师拟定资产的事情吴玉都知情,吴玉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多想,自己这个多年稳重内敛、滴水不漏的上司,似乎对司逐行格外的迁就包容。作为一个合格的总助,吴玉知道司逐行的话他不能不听。
回到房间,司逐行将纪暮放回床上。
晚上喝酒,衣服难免碰到酒水,衣服肯定要换,脱上衣时纪暮很配合,打算解裤子时碰到纪暮的左腿,纪暮突然抗拒,露出一副痛苦神色。
司逐行不知道纪暮上辈子腿瘸的事情,以为纪暮磕碰到,纪暮愈抗拒,他愈是想看看。俩人一动一拦,司逐行半天不得法。
纪暮突然开口,声音沙哑痛苦:“逐行,别看,不好看。”
在司逐行的记忆里,纪暮一直温柔强大,遇事冷静,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今夜却像即将溺毙的人,脆弱易碎。
司逐行心脏倏然一疼,不知道纪暮曾遭遇过什么,才会养成这副不动声色,情绪内敛的性格,更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在醉后才敢露出一丝脆弱。
最后没有动纪暮的裤子,脱了鞋子将人放到床上,自己换了一身衣裳也躺回床上。
隐隐听见纪暮念着他的名字重复三个字:“对不住。”
翌日,司逐行醒来时发现自己又像上次一样紧挨着纪暮,正觉尬尴试图拉开距离,却发现纪暮呼吸深重。
司逐行蓦地起身,才发现纪暮脸色苍白,脸上布满汗水。
窗外霜雪未化,司逐行已顾不得纪暮昨晚的反抗,趁着纪暮意识昏迷将人重新换了一身衣物。
司逐行给萧帆打了一通电话,让他帮忙把纪暮送去医院。
但等司逐行下楼时,萧帆堪堪停车。
萧帆只听司逐行电话里声音急切,说送他去医院,一路加快速度,现在才发现重病的另有其人。
心里一万个疑问,看着着急的司逐行不敢再吭声。
等红灯间隙,萧帆通过后视镜发现司逐行将纪暮的头放在他膝上,纪暮身上裹着几件衣服,穿着外套的情况下司逐行还给他加了一床薄被。反观司逐行自己,仅穿着一件毛呢单衣。
萧帆看着一脸小心翼翼的好友,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
“阿行,你冷不冷。”萧帆何曾见过司逐行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在他的记忆里,司逐行从小懂事好强,性格说不上好,但也不坏,他有一股热忱,但也擅长冷眼旁观,总得来说,是个十分清醒的人。现在看着他身上的单衣,萧帆觉得司逐行不够清醒。
司逐行经萧帆提醒,突然感觉遍体生寒。
“草。”司逐行觉得自己是个智障。
萧帆不想打击好友,加大车内暖气,扔过一件外套。
憋了半天,等再碰到一个红绿灯,萧帆实在没忍住,“阿行,你对他是不是太好了。”
司逐行:“他对我也很好。”
萧帆:“但你······”,萧帆没说完,司逐行已猜到他的未尽之言。
司逐行抹了一把脸,像是无奈,像是认输,“我完了。”
萧帆突然不敢听。
但司逐行声音微颤,清晰回荡在车内,“我好像,真的喜欢他。”
第24章 第 24 章 我喜欢就行
小区离医院并不远, 但因着下雪天,萧帆不敢开太快。
司逐行说完那句话后不再吭声,萧帆也不敢问。司逐行他清楚, 虽然从没谈过恋爱,但从没表示过喜欢男人,以前年少, 也曾谈论以后要找个什么类型的妻子。
司逐行不喜欢这类话题,但当时所有人都回答了, 司逐行一直安静也不像话,架不住众人拷问,懒懒回答,“我喜欢就行。”
彼时萧帆追问,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总要有些特性。”
司逐行:“没有标准,他只需要让我喜欢。”
萧帆:“高矮胖瘦美丑都不挑。”
司逐行当时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你真是不挑。”
现在萧帆要疯,要不是开着车,他想摇司逐行的头,大声问他, “你倒是挑挑拣拣, 挑了个男的。”
萧帆风流,但是实实在在的钢铁直男, 对同性恋不感兴趣。但架不住身边认识的人多,玩得花,据他了解, 这个圈子混乱,很难有人相携白头。
萧帆开了二十分钟才到医院。
刚停稳,司逐行就背着纪暮往医院跑, 值班的医生护士见状连忙围上。
检查了半个小时后,医生的诊断结果是忧思过度、长时间高负荷而导致的晕厥。
萧帆看着高度紧张的司逐行,只能将住院治疗的所有手续包揽。
等萧帆将单子递给司逐行时,司逐行将目光移到单子上,说道:“麻烦你了,要不你先回去?”
萧帆没忍住:“靠,你那么客气干什么?生分了啊!”
司逐行:“我是替他感谢你。”
萧帆双眼震惊,司逐行这语气,显然是将纪暮划入了自己人中,不然怎么也轮不到他来道谢。
“阿行,他知道吗?”
“什么?”司逐行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喜欢他的事。”萧帆问着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不知道。”沉吟半响,接着道:“老萧,你说怎么追一个男人。”
萧帆听了要耳聋:“不能不追吗?纪暮这样的大佬,且不论喜不喜欢男的,喜欢也不好追。”
“过分了啊,你哪次追人问我我没回答你,我可把我爸和我哥追人的手段都告诉你了。”
“但是最后都分手了。”
“那不是我爸我哥的经验问题,是你自己有问题。”
萧帆:“·······”不带这么埋汰人的。
“我没追过男的,我哪知道,要不你也用你爸你哥的经验追人?”
“可能不行,纪暮不会喜欢珠宝首饰、包包裙子,算了,你先回去?”
萧帆没眼看发小痴汉模样,没待多久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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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暮醒来的时候,只见自己身处四面白墙中,缓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医院。
司逐行花钱订了一间单人病房,为了不影响纪暮休息,拉上了旁边的窗帘。
纪暮扫了眼天花板,手指微动,本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右手上覆着另一双修长干净的手,紧接着是一双墨色短发。在他的动作下,手的主人抬头。
司逐行容貌昳丽,气质锐利,不说话的时候会有种冷艳感,笑起来又明媚无比。此刻眼眸惺忪,倒多了一丝柔和,纪暮见过许多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不分性别和年龄,却没见过比司逐行更惊艳的的人。
窗帘没拉严,窗外几缕冬阳越过玻璃照在司逐行的脸上,纪暮觉得这一幕久违地熟悉。
上辈子纪暮身体不佳,很长一段时间经常住院治疗,每次醒来,都能看见司逐行陪在身侧,有时候像现在这样困了靠在床沿,有时候坐在不远处办公,总之睁眼就能看见。
司逐行去世后,纪暮再从病房睁眼,身边再没有常伴之人。后来他几乎不再去医院,具体原因自己也说不上来。
“逐行,醒醒。”纪暮苍挤出一抹笑,眸里闪过一丝心疼,自己没发现,司逐行也没发现。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司逐行听到纪暮的声音后彻底清醒,连忙关心起纪暮的身体。
“幸苦了?我什么时候来的医院?”
“今早六点,我想上厕所发现你身体不对劲,叫不醒,我怕出事就送你过来了。医生说你熬夜过多,忧思过重,昨天喝酒又不加节制,所以才会生病。”
昨天酒会上,司逐行有盯着纪暮,虽然青松那些员工不敢给新老板灌酒,但喝得太少也说不过去,毕竟青松这种游戏公司男士居多,大多又年轻。纪暮喝酒不上脸,醉了也不闹腾,司逐行和众人都以为他酒量不错。
听着司逐行关心带着懊恼的神色,刚想解释又被司逐行打断。
“纪暮,你要爱惜自己的身体,青松不值得你赌上健康。”
前阵子为了公司的事,司逐行确实忙碌,他仗着这辈子身体年轻不以为意,或者说是上辈子带来的坏习惯。
司逐行离世后,华酌集团和游戏公司两座大山压在他身上,他开始变得忙碌。司逐行在他面前爱笑,他在的时候,纪暮并不知道他承担着这么大的压力。
那会儿又何尝不是借着虐待式的加班以减少心中的愧疚,很长一段时间,纪暮都是这样。
直到有一次从医院中醒来,17岁的司文桉从学校赶过来,见他醒来泪水忽地掉落,“纪叔,你不能出事,我答应过叔叔要照顾你的。”
司文桉12岁丧父,由司逐行抚养长大,无论从相貌还是处世态度都像极了司逐行。司文桉很乖,没什么脾气,那次少年无声的眼泪让他无措,不敢再作践自己。
至少,在这个少年成长之前。
思绪散去,看着神色凝重的司逐行,纪暮温声开口,“抱歉,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了。”
纪暮伸出手,将手指穿过那一缕阳光中,纪暮感受不到这抹光的温度,但他知道,熬过这个冬天,这一缕温暖将照彻万物。
“纪暮,我很担心你。”司逐行眸子平静,语气自然,纪暮看不到的角落,双手紧握至发白。
“我知道。”不知道是不是司逐行有着完美的家庭,他很擅长表达情绪。纪暮在对待感情上,说得好听叫谦逊温和,但这些不过是他的一种社交手段和生活习惯,借此掩盖淡漠情感,真要层层扒开内心,里面住着的说不定是个拧巴的小人。
在纪暮认识的人眼里,司逐行是第一个热烈、直接表达对他关心的人,没有算计,不用斟酌。
重来一世,日渐相处中,纪暮对于司逐行这一良好特性仍旧欣赏和惊喜。
“以后真的不会了,别生气。”纪暮柔声安慰,开始学着司逐行表达直接情绪。
“你的腿受过伤?”司逐行看着纪暮苍白的脸,到底不忍苛责,借此转了话题。
昨晚纪暮紧拉着不让他碰裤子时他也猜过是不是哪里受伤了。但今早帮他换裤子时,纪暮的双腿分明没有任何伤口,旧疤也无。
纪暮没想到司逐行会提起他的腿,眼底一抹痛色被他掩盖在轻松的笑声中,“曾经受伤,即将痊愈。”
“那就行,昨晚你那裤子怎么都扒不下来,我差点以为你腿受了重伤。”
纪暮听着司逐行的话,面露一丝尴尬,震惊于司逐行用词大胆。
门口,正推门来探望的吴玉同样听见司逐行的话,不敢想象上司这一脸儒雅出尘的脸被扒裤子的画面。
未免听到更劲爆的内容,站立抬手敲了敲门,远远点头问好,边走边道:“纪总,你醒了,身体好些了吗?”
纪暮面上挂着浅笑:“好了,辛苦你跑一趟。”
说着伸手,想接过吴玉隔空递着的文件,孰料中间一只手,比纪暮率先接过,“这个时候看什么文件,好好休息?”
纪暮怔愣一瞬,望着司逐行责备的目光,嗓音低低笑道,“好,都听你的。”
“吴助理,今天不是放假?怎么不在家休息。”司逐行知道吴玉找纪暮,早上七点半给上司打电话的助理司逐行也是第一次见。
那会儿纪暮正在输液,司逐行怕吴玉有重要事情私自接过,和他说了纪暮住院的事情。
吴玉用自己的经验保证,司逐行这句话并不是上司对下属的关怀,而是对不懂事的同事和不懂事的助理的指责,自己的上司都惯着的人,他也不敢反驳。
吴玉灵机一动,哈哈干笑两声,“司总,这个文件是早就准备好的,本来今天纪总约了个合作方见面,今早接到您的电话,我已代为前往,内容完全按纪总的要求谈妥,只是最终方案还要纪总再过目。我和合作方说过纪总这两天身体不适,他们表示理解,纪总过两天再看也行。”
吴玉习惯了温和的纪暮,一时摸不准司逐行这个新上司是什么脾性,只能往好的说。
纪暮看着一向机敏的助理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由得好笑,帮忙开口道:“辛苦了,吴助理,你先下去休息吧。”
吴玉觉得自己的上司简直是个天使,连忙顺着台阶出门。
“资本家的助理都这么完美?”司逐行自然看得懂吴玉的窘迫,打趣道。
“吴玉跟了我多年,他是我在工作上的助理,但生活中有时候也会麻烦他,像今天这种周末送文件出差的事情,我会额外加倍支付工资。”
“工资多少?”
“以前年薪近七位数?”
司逐行:“那你是个不合格的资本家和一个有良心的老板。”
纪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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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宝,真是不好意思,下面是七十一章内容,各位可先跳过不看,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可能bug了,大家这章余下看了的七十一章可不买,入V字数修文只能增不能删除减少,等我后面重写写内容补上,抱歉)
第七十一章
医生检查后,纪舟的伤比较严重,需要住院一周。
纪洵的鞭数不多,但冲上去的时候是纪见山下手最重的时候,每一鞭都挺严重,也需要住院两天。
纪舟从小经历过被拐和长达几年的病痛折磨,比一般人更能忍痛,见到云洲一个大男人在旁边抹泪,疼得冒冷汗还能轻笑安慰几句。
纪洵从小娇生惯养,少爷脾气,脆皮身子,医生碰一下号一声,抹眼泪的云洲都被他的叫声打断。
没多久,纪舟的父母赶来医院。
纪舟的母亲刘云筝是一个要强的女人,也是一个慈母,看见纪舟的伤后,伸出的手在空中颤抖,想碰不敢碰,眼里直冒眼泪。
“妈,别担心,不疼的。”纪舟强忍着疼痛安慰道,纪鸿见状拉过椅子,让妻子坐在椅子上。
“老婆,先坐下来,慢慢说。”
刘云筝是混迹于国内外商场的女强人,很快擦干眼泪,对着丈夫纪鸿没好脸色:“纪鸿,我今天把话撂这儿,别说我儿子喜欢男人,他就算去变性,去出家都可以。我只要他健康活着,要是我儿子身体再因为你们纪家人出一丁点意外,我跟纪家没完。”
纪鸿是个典型的妻管严,从来都是妻子说什么他听什么。对于自己儿子喜欢男人的事情他很诧异,一时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但看见妻子的态度和儿子的伤后没敢再提。
“老婆你别生气,等我回家和爸说说。”纪鸿习惯性顺毛。
“有什么好说的,两次了,我好好的儿子十岁时因为他们的原因在床上养了四五年,这好不容易健健康康,有个人样,现在就因为喜欢男人这种小事被打得半死······”
“老婆,小点声小点声。”纪鸿连忙阻拦。
纪暮见状带着司逐行和云洲出门。
没一会儿,二伯母顾敏也来到医院,纪洵一个快三十的男人抱着他妈妈诉苦喊疼。
司逐行忍不住翻白眼。
纪暮见两个伤患都有人照顾后,携着司逐行告辞离开。
俩人回到家中时天色已晚,洗好澡,吹风机发出的风声漫延在屋内。
司逐行盘腿微微低头看手机,纪暮轻轻拨着他的头发,让风吹干每一缕湿发。
吹干后,纪暮将头发抚顺,低声笑道,“变长了。”
司逐行听闻抓了一把,额前的头发已到眉头,耳边的发覆上耳朵。
司逐行抓着自己的头发不甚温柔,纪暮把他的手拿开,“真变长了,下周五刚好是三月,适合剪头发,下班陪你去剪。”
“行吧。”司逐行说完起身,推着纪暮回屋。
俩人躺在床上,司逐行打完几局游戏发现纪暮干躺着不睡觉,退出游戏界面,从靠垫滑落钻入纪暮怀里。
“暮哥有心事?看你从医院回来就忧心忡忡。”
纪暮也说不上来,比起前世的你死我活,这一世纪舟的恋情曝光被打其实算不得大事,司家这边目前为止一切安好,总体来说一切顺利,但纪暮心里总有些放心不下。
“没事,只是想起纪家的事。”纪暮不想司逐行担心,只好含糊而过。
“你堂哥的事?那有什么,这日子和谁过都会磕磕绊绊,他们如果真想在一起,自己想办法解决不就行。我看你堂哥平常挺聪明,这个时候倒是乖乖等着挨打,不知道在想什么。”
纪暮心道果然误会了。
“舟哥为人谨慎,他和云洲的事应该是有人告知爷爷,如果我猜得没错,纪家干得出来这种事的只有方康鸣。方康鸣回来得晚,他以为可以借此削减舟哥在观益的权利,殊不知他现在已经将舟哥连着大伯母二伯母全得罪个遍,大伯母二伯母娘家背景雄厚,为人护短,她们不好怪爷爷,但收拾一个羽翼未丰的方康鸣绰绰有余。”
还有一种可能,纪舟故意透露风声,借方康鸣的手出柜并解决所有问题。
不过纪暮没说出这个假设。
“那更加不用你担心了,纪家就该好好乱一场,乱够了谁赢了其他人也就安分了。”
纪暮听闻一愣,片刻后笑出声,“也就你想得出来,别人都是劝和。”
“有什么好劝的,真能劝这么多年早太平了。”司逐行父母虽然恩爱,但在这个圈子,纪家这种为了股权和家产斗得死去活来的并不少见。
纪暮诡异的觉得司逐行说得有理,且被他这么一打岔,刚刚纷乱的思绪早没了影。
正要夸人,纪暮身上睡衣的最后一个扣子被人解开。
黑夜中的扣子不好找,司逐行解完一个,手指贴着皮肤沿着衣服边缘向上滑找下一个扣子。
“睡不着就别睡了,我们干点别的。”熟悉的气息喷洒在耳边。
纪暮心下一动,将手放在司逐行腰上轻轻一按,“不疼了?”
纪暮重生后年纪变轻,俩人又头一遭恋爱,很多时候彼此一个眼神就能燃起火花。
俩人食髓知味,偶尔放纵,但纪暮一向有分寸,不至于毫无节制。
纪暮经常担心司逐行的身体承受能力,司逐行倒是一惯仗着纪暮的分寸为所欲为。
“不疼了。”司逐行扣子已经解到第三颗,余下的耐心耗尽,双手用力一扯。
地上传来两个扣子的落地声。
纪暮好好的睡衣就这么废了,上身开始暴露在微凉天气中。
取暖衣服没了,总要有什么东西来填补。纪暮将紧贴在身侧的人往身上一带,空荡的胸前瞬间覆上温热身躯,
紧接着俩人开始接吻,安静的室内没一会儿传来一阵阵急促紊乱的呼吸。
司逐行后悔了,他觉得刚刚应该先解自己的衣服,这样才不至于被人用自己的睡衣蒙住眼睛。
黑夜里不遮掩也看不见什么东西,但能看见黑色的画面和彻底看不见是两回事。
眼睛被蒙着,有些体验便会十分深刻、难耐。
三月一日是司父司母的结婚纪念日,刚好也是周五,这天司文桉班里有个家长会。
司文桉的家长会只要司逐行有空基本都是他代为参加,这次也不例外。纪暮本打算下班陪司逐行剪头发的计划只能往后推。
俩人约好开完家长会后带着司文桉一起回老宅,眼看快到五点多还没回来,纪暮没来由开始慌乱。开始给司逐行发消息、打电话,过了许久仍没有回复。纪暮实在不放心,拿起钥匙开车去司文桉学校,学校告知家长会一个小时前已经结束。
今天日子特殊,纪暮原本不想惊动司家人,但现在司逐行了无音讯,他再顾不得那么多,立马拨通司定渊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纪暮立马问道,“大哥,逐行和文桉回老宅了吗?”
司定渊今天下班比平日早,正在回家的路上,“逐行不是去参加文桉的家长会吗?”
纪暮尽量稳住情绪,“我联系不到逐行,刚刚来到文桉学校,校方说他们一个多小时前已经离开。”
纪暮掩藏得很好,但司定渊还是从中发现了慌乱,他知道纪暮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心下也开始不安,但还是安慰道,“你别急,我还有十分钟到家,我先回家看看。”
“好。”纪暮抓着方向盘深呼吸,立马拨通另一个电话。
纪暮还没讲话,那边声音带着焦急,“纪先生,不好了,司骛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他什么时候醒的?”纪暮一惯温和的嗓子像浸了寒冰。
“我刚刚问了值班护士,护士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的,现在医院正在通知他的妻儿。”
纪暮皱紧眉头叮嘱道,“想办法查清司骛离院的时间和去向,越快越好,人手不够的话你想想办法,多少钱我双倍支付。”
那边连忙应好。
“还有,司骛的儿子司青阳也要查。”
司骛摔下楼梯昏迷的事实做不得假,突然醒来消失可不是一个人能办的事情。
纪暮正想打电话告知司定渊这件事情,司定渊率先打了过来。
“小纪,不好了,逐行和文桉出事了。刚刚有人给我发消息,要我两天内准备现金,并威胁不让报警。”
纪暮脑子突然短暂空白,紧接着心脏传来一阵沉痛,呼吸变得困难,纪暮很清楚这个情况,这是上辈子司逐行陪他治疗半年多才治好的症状,是司逐行坠海身亡后又偶尔出现的症状。
“小纪,你在听吗?”纪暮突然安静,司定渊有点不放心。
纪暮稳住呼吸,精准从车里拿出药,这是司逐行跟自己告白后,自己去医院那次开的药,平日里用不到,却被他藏得很好。
半响,“大哥,我听到了,我们要报警,我和逐行的情侣身份无法要求警方立案,这件事要麻烦你。还有,司骛醒了,今天中午从医院消失,记得和警方提一嘴。”
普通人的侦察能力敌不过警方,纪暮赌不起,也不介意司定渊事后知道他找人盯着纪骛的事情。
“好,报警这事交给我,现金需要明早和银行申请,一时半会不一定能到账但问题不大。还有,我给文桉的文具盒安过定位,定位消失在北柳湾附近。”
挂断很快挂断。
“北柳湾!”纪暮咬牙切齿,眸光晦暗。
上辈子司逐行出事的地方。
司定渊证据充足,再加上司家经常做公益,算是公众人物,警方很快立案并连夜派警察调监控勘察现场。
纪暮不放心,也跟着去现场。
经过彻夜勘察,警方从监控中查到司逐行在开了十分钟后突然缓慢的将车停在路边,紧接着面包车里突然出现三名黑衣男子,二话不说将车里的司逐行和司文桉带走,明显早有预谋。
司逐行和司文桉被拖下车时垂着头,显然已昏迷。
若是司逐行没昏迷,以司逐行的身手,这三个人不一定奈何得了他。
和上辈子一样,都是半道昏迷。
警方看着彻夜未眠的纪暮和司定渊,得出俩人确实已遭绑架并坐船离开的事实。
到了第二天,绑匪又发来消息,让他们带钱到某个岛上,而且对方已经察觉这边报警的事情,警告上岛交付时只能有一个人。
司定渊现在是司家的主心骨,纪暮觉得必须保证他毫发无损,主动提出自愿前往。
“大哥,让我去。”
司定渊立刻摇头。
“不行,你要出事,我拿什么和阿行交代。我是阿行的兄长,文桉的父亲,由我去最合适。”
纪暮攥紧双手,声音异常平静。
“大哥,你还有叔叔阿姨,还有大嫂和未出世的孩子,还有华酌。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逐行,如果没有他,我也活不了。”
司定渊习惯了淡然的温和的纪暮,从未见过如此决绝和近乎带着哀求的纪暮。
“大哥,你信我一次,我一定让他们活着回来。”
司定渊咬牙闭眼,有点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个鬼精的弟弟无论如何都要喜欢这个人。
“好,但你也不能出事,你出事了,阿行下半辈子不会好过。”司定渊声音凝肃,拍了拍纪暮的肩膀。
纪暮点头。
负责侦办案子的负责人在一旁听了全程,本来他也不同意纪暮打头,同性恋人不是夫妻,他们的关系没有律法保护,世俗约束,真出事自己也逃不了干系。
但纪暮太坚决,警方给他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并安装了监控和定位后没再说什么。
第25章 第 25 章 真正宠得没边
纪暮这病来得突然, 但却是长久积攒的毛病,医生强烈要求住院治疗,司逐行十分配合, 将纪暮在医院压了四天。
纪暮知道这次住院除了加班以外,更多的压力来自于他自己内心的压力,是他不敢放松, 急切地离开纪家,急切地想靠近司逐行, 想帮他避免祸端。
纪暮出院期间,他的房子已经装修好,刚提出想回屋去住,司逐行以他身体尚未完全恢复需要人照看为由拒绝。
这期间纪家也发生了一件事, 方康鸣是二伯私生子的事情被媒体曝光,不知道方康鸣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让爷爷同意回纪家。
纪幸发消息告诉纪暮,二婶知道后大发雷霆,当众给二伯一个耳光,但到底多年情深, 二婶还是原谅了二伯, 只是隔阂多年完美的婚姻出现了裂缝,两夫妻经常争吵。
纪暮如今再听见纪家的消息, 仿佛一个看客。他已经不在意方康鸣回不回纪家,不在意纪家的变化。
他经历过死亡,也经历过比死亡还崩溃的无数个瞬间, 每一株生在阴暗角落的植物尚且挣扎着向阳攀爬,纪暮好不容易在无数的黑暗中挣脱那片禁锢之地,自然不会回头看。
消息爆出第二天, 纪舟不知道怎么得知他住院的消息,跟着来到医院探望。
彼时正是午间,纪暮司逐行刚吃过午饭,司逐行这几天总会抽半天的时间来医院陪他。纪舟敲门进来的时候,司逐行正切好一个苹果。
纪暮虽然生病,但醒来之后洗漱吃饭可以自己解决,每天吃点苹果是医生额外交代。纪暮不喜欢吃水果,没放在心上,倒是司逐行特地下楼买了一袋,闲着就削了给纪暮。
见纪舟进来,司逐行递碗的动作忽然顿住,拿起牙签小块送到纪暮嘴里。
纪暮才想起来,俩人在纪家人面前还是一对爱侣。
纪舟似乎已经接受俩人在一起的事实,没有了那天的严肃,“好点了吗?”
“好多了,小病,没想到会惊扰到舟哥。”
纪舟顿了几秒,“爷爷告诉我的,他让我和你说一声,下周他的生日聚会,他希望你能出现。”
纪舟本想私下和纪暮说家事,但见司逐行一点都没有要走的模样,于是不再避讳。
纪暮这才想起再过几天就是纪见山的生日,明明以前每年都会计算着的重要日子,现在好像也不重要了。
“好,麻烦舟哥帮我转告爷爷。”这对纪暮来说并不麻烦,顶多就是过去去看一场戏。
纪舟犹豫半响,接着道,“另外,爷爷想在那天将二伯在外的儿子方康鸣介绍给众人。”
司逐行不知道纪家的的具体恩怨,但一听说在外的儿子认祖归宗的戏码,心下觉得无趣。
纪暮听了没什么表情,只是提醒道,“方康鸣和纪洵不一样,舟哥多加小心。”
纪舟点头:“上次你给我的酒精检测报告和视频我看了,看来方康鸣对回纪家的事情早有预谋。”
自从俩人聊天开始,司逐行便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偏偏又不肯离开。
看纪暮不主动追问,纪舟问道:“你不好奇为什么爷爷会同意方康鸣回纪家?”
纪暮双眸平静,嗓音依旧温沉:“为了平衡你们的关系?”
“小幸没告诉你,方康鸣偶然救了爷爷的事?”
“说了,但爷爷不可能相信这种巧合,即便真的是巧合,爷爷也不是只有这一个选择,那就说明爷爷另有打算。”
纪舟失笑,“小暮,你终究是纪家人。”而且是纪家难得的聪明人。
纪舟这话语焉不详,但纪暮知道他的意思。
纪舟顿了几秒再次说道,“不妨再猜一下爷爷和二伯的目的?”
纪暮不用猜都知道,自爷爷将纪舟推上观益后,为了稳住纪舟的话语权,定会将名下多数股权转给纪舟。纪舟能力不弱,又有纪见山的股权和人脉加持,接手观益必然不难。但有人开心就有人不开心。
再怎么说,二伯在观益兢兢业业多年,爷爷的行为也令他寒心。真要闹起来,纪家就会沦为笑话,连带着观益股权也会多有波动。
纪见山作为纪家的掌权人,学了一辈子的掌权之术,心中明明偏私却又想要家庭和睦。
二伯两个儿子,婚生的纪洵不成器,婚外的方康鸣却从小成绩优异,比起纪洵,二伯肯定更加重视方康鸣这个脑子聪明,能助他一臂之力的儿子。
二伯想让方康鸣认祖归宗,实际上也是为了帮自己稳固他在观益的地位。
爷爷纪见山为了平衡两个儿子,方康鸣回到纪家后八成会被安排进观益。
纪暮看着纪舟,两辈子的纪舟也挺不容易,但他出来了,不想再卷入这场漩涡,于是沉声回道:“这些和我无关。”
纪暮这话说得随意,纪舟有一瞬间羡慕起他的洒脱。
话说到这,彼此都是聪明人,纪舟百忙之中愿意跑一趟,又何尝没有存着拉拢纪暮的意思,没成想纪暮根本不接茬,不过这也是早预料到的事情,虽然失落但不至难过。
纪舟离开时,纪暮掀开被子想起身送别,不料被司逐行按住双手。司逐行目光转向纪舟,嘴上笑着,眼里的笑意不明,“我替你送。”
纪暮重生后,一直随着司逐行,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推辞,而且司逐行这话,站在情侣的角度,并不会突兀。
纪暮眸光含着纵容,“好,辛苦了。”
纪舟看着牙疼,看久了,诡异觉得这两人还挺般配,至少,相处方式异常的和谐。
纪舟认识纪暮多年,知道纪暮脾性温和,从小对比他小的纪幸多有宠爱,但与司逐行相比,好像又不够看。
纪暮对于纪幸的宠爱,像普通兄长对自家弟弟妹妹的关爱,一切分寸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但对于司逐行,好似司逐行说什么,纪暮都不会反驳。
容忍别人替自己做决定而不排斥的,才是真正宠得没边。
纪舟没想到纪暮这种本性淡漠之人,竟然也有纵容别人随意替自己做决定的一天。
纪舟和司逐行出门后,俩人一路无话。
到了医院外的花坛边,纪舟突然停住步伐,“司先生有话要说?”
纪舟早看出司逐行不待见纪家其他人,他也一贯是个骄傲的上位者,不可能时时是一副模样。
司逐行笑得客气,说出的话一如既往的直接,“没什么,纪家的事,纪暮愿意的,我不会说什么。但是他不愿意的,我不喜欢你们去为难他。”
纪舟:“他和你说的,不愿意插手纪家的事。”
司逐行:“没说,但他宁愿放弃观益的职位并搬离纪家不是已经表明了态度。”
纪舟收起脸上惯有的温良,开玩笑的口吻却带着一副认真,“司先生好像很自信,你怎么知道他会舍得纪家的一切。”
“因为他足够优秀,他会比在纪家更加耀眼。”
“纪总不妨和我打个赌,看纪暮未来能不能超越现在的观益。”
纪舟:“司先生能给小暮创造更大的平台,提供更多的机会?”
司逐行听了,眼里闪过一丝肯定:“纪总错了,纪暮不需要纪家去施舍,也不需要我去付出,他自己就可以成为自己的依靠。”顿了一会儿,补充道,“但是我会陪着他。”
纪舟听完安静几秒,最后伸出手,眼底多了释然,“我为先前的偏见向你道歉,作为他的堂兄,在纪家那样的环境里,私心里我希望他待在纪家,不免有想让他帮我分担的想法。但我不得不承认,也许你更懂他。”
“纪家对他有亏欠,感谢司先生,那以后就拜托你多照顾小暮。”
司逐行伸出手,“不用你感谢,但我会的。”
纪舟莞尔,纪暮看上的这个人,似乎太有个性了些。
但在他们这样的家庭,司逐行能养成这种肆意张扬的模样,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俩人分别后,纪暮手机里收到纪舟的短信,“抱歉,也许你男朋友说得对,以后不会了,好好保重身体。”
司逐行回来得晚,纪暮已经猜到俩人肯定聊了什么。显然,司逐行没吃亏。
纪暮眸子里含笑,回到:“谢谢。”
司逐行回来得时候,纪暮下床坐在旁边得板凳上,手里拿着碗吃着刚刚司逐行削的苹果。
“你笑什么?”司逐行一进门就发现纪暮扬着一抹浅笑。
“感动有人帮我撑腰,舟哥可不是一个能被轻易说服的人。”纪舟这样出生优越、智商卓绝的人,即便外表温雅如兰,心底有他自己的骄傲和坚持。说着将刚刚将手机拿给司逐行,赫然是纪舟的发送的微信。
司逐行害羞,“草,他还和你说了什么?”司逐行看着男朋友三个字,不由觉得手里的手机有点烫手。
“谢了,逐行。”
“你不怪我自作主张?”
“你从来不会替我擅作主张,你是为了我好。”
司逐行向来脸皮厚,此刻却因为几句话红了耳朵。
“每一个打着为你好的借口的人替你做决定,你都要接受吗?”司逐行一言难尽,有时候他不明白纪暮对他莫名信任的底气源头。
纪暮没想到司逐行会这么问,思索片刻,答道,“我遇见很多人,替我擅作主张的,也只有你一个,所以这是一种幸运。”
司逐行的耳朵彻底红了,纪暮说得漫不经心,司逐行心里别有情愫,觉得现在纪暮说得每句话都像情话。
纪暮这个人,可能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好的不行。
司逐行根本无法放手。
第26章 第 26 章 我介意
纪暮这病来势汹汹, 但到底年轻,回家两日便开始回去上班。
公司创立伊始,万事开头难, 纪暮历经两世,再加上公司上下一心,管理起来比预料中更为轻松。
比起工作, 纪暮觉得司逐行更令人头疼。
虽然说大多数病人家属都比病患更遵医嘱,但没见过司逐行这么听话的, 不仅将医嘱奉为圭臬,还要纪暮完全执行,直到四天后复查时,医生说了没事才放过他。
上辈子纪暮身心都遭受重创, 司逐行也是认真听从医嘱,每日盯着他吃药。纪暮有时候自我放逐,会将他递上的药和水一起打翻,司逐行紧皱眉头,却从不吭声,默默收拾好一地狼藉, 等纪暮冷静了再重新拿一份过来。
都说世间事有因有果, 上辈子司逐行纵着纪暮,司逐行逝去后心里总觉亏欠, 他不喜欢吃药,但司逐行一提醒,自己下意识开始接水准备喝药。
吴玉和曹羽是俩人的助理, 偶尔会到办公室商讨汇报,第一次看见时表情像见了鬼,见多了跟着起哄, 加入了监督大军。
纪暮和司逐行上班吃住都在一起,这天下班后司逐行却不见人影,纪暮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传来一阵阵吵杂声。
“喂,哪位?”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纪暮听着觉得耳熟,但一时没想起来,确认没拨错号码,嗓音带着一丝疑惑,“你好,我叫纪暮,找一下手机的主人。”
“原来是纪总,我们上次见过,我叫萧帆,是阿行的朋友,他去厕所了。”
纪暮这才想起来上次好像是萧帆带他去医院,纪暮想送礼表示感谢,司逐行却说哪天叫到家里一起吃一顿饭就行,于是纪暮就没多纠结。现在听见真人的声音,不免表示道:“原来是萧先生,劳烦您上次带我去医院,哪天萧先生方便,我请您吃饭。”
萧帆与司逐行关系好,纪暮于情于理都需敬着三分。
“纪先生不用客气,你是阿行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你有什么需要我转达的消息吗?或者一会让阿行回你电话?”萧帆情商高,善交友,这次说话却斟酌了几分,免得冲撞了好友的心上人。
没待纪暮回答,司逐行从卫生间出来,顺手接过电话,显然猜到对面的人是纪暮。
纪暮不知情,继续道:“没什么,如果他晚上喝酒了,劳烦萧先生让逐行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人。”
声音外放,萧帆听得一清二楚,见司逐行听了眼里浮出的笑意,他觉得好友便宜的样子简直没眼看。
“纪暮,现在是我,知道了。”司逐行答道。
萧帆:刚刚是鬼。
“那你们先玩······”这阵子司逐行也不轻松,他叮嘱纪暮多休息,却替纪暮揽了许多活,纪暮见人好不容易放松,三两句结束没再打扰。
挂了电话,司逐行躺在萧帆对面的沙发上,问道:“突然叫我出来什么事?”
萧帆:“现在没事了,我信了。”重重叹一口气。
司逐行起身拿过酒杯,“信什么?”
萧帆也拿起酒杯抿了一口:“信你真的喜欢他。可是阿行,他是个男人?”
司逐行不以为意:“我知道,天天睡一张床,我比谁都清楚。”
萧帆服了:“万一他不喜欢男人呢?”
“那也得认真追,都没开始怎么放弃。”司逐行喝了酒,一双眼像浸了清润春水,再加上多情桃花眼,本该带着几分糜艳,却因着精致到极致的锐利气质,不仅没了那一抹春色,反而多了几分势在必得。”
“我不会输的。”我喜欢的人,没有理由追不到,除非我不想。
萧帆又喝了一口酒,比第一口凶很多,“我当年追我初恋的时候也这么觉得,可感情不是看输赢。”
司逐行点头,十分赞同:“我会让他心甘情愿。”
萧帆:“······”他突然不想再劝,他已明白纪暮这堵南墙,司逐行不仅想撞,更想推倒了住进去。
“祝你好运,阿行。”
几天后,纪见山生日宴悄然而至。
傍晚,纪暮早早准备好寿礼,穿着一身正装准备出门,司逐行倚在墙上一副慵懒:“真不要我陪你去。”
纪暮笑笑,“不用,我怎么说也是纪家人,而且今天的主角是其他人,待在角落,等没人注意就回来了。”
纪暮是有意不想让司逐行去,经过上次的事,纪家的人想必已经相信俩人在交往,就算不信,他们也会派人来查,只要发现俩人同进同出,八成会深信不疑。本就觉得委屈了对方,哪舍得带着出门让人羞辱。
纪见山的宴会现场比上次观益纪念日更加低调,但细节之处更见奢华,到场的不是商业巨擘也是各行业首屈一指之辈。
纪暮早习惯这些场景,他先是将礼物递给纪家的佣人,而后亲自去向纪见山庆寿。
许是过生日,纪见山因年老而下垂的脸堆满笑意,看见纪暮也没再表露生气,像普通长辈一样带着几分慈祥与埋怨。
“终于舍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都要入土了。”
纪暮恭恭敬敬配合:“爷爷说的哪里话?只是最近有些忙,确实疏忽了,今天特来赔罪。”
纪见山一听,问道:“忙什么,听说你在捣鼓游戏?那玩意儿能行?不行早日回来,我当初说的话一直做数。”
纪暮知道纪见山对网络游戏有偏见,但不恼不愠:“爷爷,这是我的选择。”
纪见山顿了几秒,悠悠开口:“小暮,不管你是选择游戏还是选择人,有些事有些人,玩玩就可以,当不得真。”
纪暮抬头,直直望着纪见山,面上不显,眼里的敬意却散了几分,“爷爷,人是我选的,游戏也是,从来都是真的。”
纪暮不喜欢有人说司逐行不好,哪怕是曾经最敬重的长辈。纪暮不屑于别人去介绍司逐行的好,他承了一世照拂恩惠,自然知道三两句描述不完。未经世态炎凉,哪见人心淡薄。
纪见山的好是他认为的好,这一点他永远不会改变,有些人在年岁中敛一身锋芒,有些人的眼光却只会越来越高。
“如果您见过他,或许会知道是我不配。”
纪见山眼里的笑意褪去,浑浊暮气覆满眼底。
“我以为你和你爸不一样?”
“爷爷,我们确实不一样。我如果喜欢一个人,就只会喜欢一个人。认定一件事,我也可以不择手段。”
纪见山再次挥手让纪暮离去,像两个月前在书房,仍旧对从小乖巧的孙儿失望。
宴会还没到最高潮,纪暮懒得出去应付,想回以前的房间躲懒,却见隔壁空着的房间突然出来一个人,方康鸣。
“纪总,哦,不对,也许你应该叫我一声堂哥。”方康鸣嘴角扬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纪暮比方康鸣高,眼眸低垂,半昏的走廊在灯光下更加柔和,纪暮的眼里却闪过一抹晦暗。
“你是?”纪暮想看看这个喜欢显摆的人,如果没人捧他的场,他又该如何收场。
“噗,哈哈哈,你是谁啊?”旁边突然冒出一个人,正是纪洵。
他勾着纪暮的肩膀,笑容大声,说出的话带着满满嘲讽意味,“来来来,小暮,我和你介绍一下我们家的新人物。”
方康鸣从纪洵发出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凝固,面上渐渐浮现出难堪。
纪暮看着肩膀上的手,不动声色拉下,被纪洵一声“小暮”雷到,纪洵从小到大都是直呼他大名,今天看见更讨厌的突然转了性。
纪暮不拆穿,反正纪洵就这样,这么多年看着张狂,不过是个纸糊老虎。但再怎么纸糊,人家也是老虎,倒是不介意看看怎么为难尚未成气候的疯狗。
纪洵对于纪暮拿开他的手不以为意,反而笑着说:“这位,我的前助理,我爸在外养了二十八年的儿子,今天叫方康鸣,过了今夜,他可能姓纪。现在睡你以前房间的隔壁客房。”
方康鸣善伪装、隐忍,但这样的人其实更爱面子,被纪洵一阵冷嘲热讽,面上确实有了几分羞恼,脸上却扬起了三分笑。
“过了今夜都是一家人,我是阿洵的哥哥,也是纪总高中同学,纪总还记得吗?”不知道方康鸣怎么做到一边讲话一边保持三分瘆人笑意,纪暮感觉身侧的纪洵退了一步。
“原来是二伯的儿子,失敬。高中记忆久远,不大记得了,真是抱歉。”上辈子玉石俱焚,这辈子再看着,其实也就这样,一样的讨厌,一样的话里膈应人。
“听说纪总搬出去了,不然你的房间让给我怎么样?我很喜欢你那间。”方康鸣语气委婉,眼神带着几分占有欲。
纪洵先炸了,“没地方去了抢别人房间,纪家可没有这么眼皮子浅的,专门去惦记别人的房间。”
方康鸣没理纪洵这个跳脚虾。
纪暮脸上浅笑,说出的话却很直接:“我介意,抱歉。”
第27章 第 27 章 纪总有爱人吗?
纪洵和方康鸣都没想到纪暮会这么直接, 两个人怔愣一瞬,方康鸣的三分笑意消失,纪洵则是笑出声。
“什么位置住什么人, 这个问题好理解吧,方助理。”纪洵本来就没什么眼力见,现在不管不顾也不怕方康鸣难堪。
方康鸣脸上没了笑容, 眼里闪过一丝阴狠:“这样啊,我听某人说纪总和男朋友在外同居, 以为不会回来了,有些位置空着,不补上去不是可惜?”
“你好像很了解我的生活,查我?”纪暮眸子里一贯的温和散去。
方康鸣哂笑:“纪总说得什么话, 众所周知,不是您自愿离开观益?”
“不错,你想坐我以前的位置?”纪暮依旧直接。
方康鸣眯起眼眸,扬起一抹未达眼底的笑意:“纪总说得哪里话,我哪有这种本事。”
“你当然没有,你拿什么和舟哥比?”纪洵依旧毒舌。
纪暮本想躲个懒, 却无端遇上两樽瘟神, 不想继续纠缠,找了个借口离开。谁知道甩开了一个, 另一个却成了尾巴。
走到后院,纪暮站定,抬眸望着纪洵:“你有什么事?”
纪洵死鸭子嘴硬, “你这说得什么话?这是纪家,本少爷的地儿。”
经过刚刚的事,纪暮毫不怀疑这二货哪天会悄无声息被方康鸣弄死, 像上辈子一样。
纪暮比纪洵有耐心,纪洵不说也不离开,纪暮就安静盯着他。纪洵最受不住纪暮不动声色,万事胸有成足的模样,纪舟比他优秀但年长,他认了。但纪暮来刚来的时候,黑不溜秋一小个,比他小一岁,做事讲话处处拘谨,孰料短短两年便处处压他一成。
纪暮不喜张扬,但有些人的成绩不是装瞎就能欺骗自己,纪洵心里承认纪暮比他优秀。
纪洵不甘心,但他没办法,就像此刻,没一会儿先败下阵来,“我怀疑我爸早就想让方康鸣进门?”
纪洵说完,刚刚高傲的头颅低垂几分。
纪暮诧异纪洵既然开始动脑,但却不搭腔,“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纪洵:“就是和你没关系才和你说。”
纪暮:“······”
“我那天听到我爸爸在爷爷书房,主动提出让方康鸣进观益,却没说什么时候让我回去。当初方康鸣当我的助理也是我爸一手安排。”
“所以呢?”
“我就是想问问你我该怎么做?”
“你想做什么?”
“总不能让一个曾经当过我助理的我爸的私生子压我一头,你帮我想想办法?”
纪暮气笑了,“我为什么帮你?”
纪洵:“也是!”顿了一秒又说道,“你有没有想要的?”
纪暮只想让这人立刻从他眼前消失,但想到这人活着好歹能帮纪舟牵制方康鸣一二,好心提醒道,“我没有想要的,奉劝你一句,少跟方康鸣打交道,有什么可以问你爸和舟哥。”
说着留纪洵在原地。
二伯纪荃贪权重利,但对纪洵这个不上道的儿子算得上宠爱,所以上辈子纪洵死后才将纪暮往死里整。
宴会即将开始时,纪暮已经从花园走出前往现场。
纪家面积大,即便今晚来了许多人仍不觉得拥挤,经人重新布置后,往日熟悉的中式古朴大厅在亮光照耀下显露出几分摩登华丽。
这次宴会没纪暮什么事,但他作为纪家人,关键时刻得陪在纪见山身边。纪暮猜到他的离开对观益有一定影响性,不知情的难免猜想纪暮的动机,说句不好听的,有些人也等着看纪家的笑话。
纪见山要面子,在外总是喜欢营造一家和睦的形象,绝不允许自己的生日宴会出现流言蜚语。
纪舟作为纪见山培养的候选人,今晚除了纪见山,第二个忙碌的就是他。
纪暮陪着纪见山绕了一圈后找了个角落,没一会儿一个高大俊朗的青年坐在他对面。
“纪暮,好久不见。”说着便拿起酒杯示意碰一个。
纪暮配合拿起酒杯,“来找舟哥?”
青年正是曾经救过纪舟性命的救命恩人的儿子,云洲。
云洲天生一张微笑唇,再加上本就爱笑的性子,从小就极易讨身边人的喜欢。
“是呀,顺便来给纪爷爷庆寿。”
“你倒是会顺便。”纪暮难得开玩笑。
“那我一个年轻小伙子还能专门来人家老人生日宴上又唱又跳。”云洲一点不避讳。
也是,因着一场善缘,云家和大伯一家走得近,后来云洲爸爸调到宁城教书,纪舟多礼,时常上门探望,一来二去的,纪舟和云洲的关系倒是不错。
纪暮和云洲同岁,高中在一个班。纪暮陡然问道:“你记得我们班高中时有个叫方康鸣的同学吗?”
云洲思索一瞬:“记得,不就是处处要强,样样比着你,样样不如你的人么,人长得不错,学习成绩也不错。”
纪暮:“和我比?比什么?”
云洲又抿一口酒,“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向你看齐,你可是我们学校蝉联多年的优秀学生代表。”
云洲说着郁闷,他自己有个做老师的爸爸,学习成绩自然不差,只是有些偏科,整体下来就不会显得十分出众,纪暮这人却不是,脾气好,性格稳定,轻轻松松包揽各项奖项,别说方康鸣了,他曾经也试图将纪暮作为超越目标,不过没多久就放弃。
“当时只要有你参加的比赛,同学们的口号都是,‘我要争第二’。”显然知道不敌纪暮,但只有方康鸣不一样,云洲偶然留意到,方康鸣对于开这一类玩笑的人露出十分不屑的笑容,摆明了想争第一。
“在我记忆里,这个人还挺好强,学习也刻苦,却还是被你压成万年老二。”云洲又补充道。
见纪暮不说话,云洲好奇道:“好端端怎么问起他?”
“舟哥没和你说?”
“说什么?”
纪暮正想解释,只见方康鸣扶着纪见山开始走上宴会中间。
纪暮随手一指,示意云洲看向不远处,“如你所见,和纪家有点关系。”
接下来,大厅宾客先是面面相觑,听闻方康鸣是二叔的儿子后议论纷纷,手上却齐齐拍手。
云洲愣住:“你二伯不是和他太太鹣鲽情深,怎么会突然冒出个私生子。”
“不是突然冒出,只是二伯瞒得紧。”纪暮缓缓解释。
云洲听了眉头紧皱,没一会儿又放松,“纪爷爷在自己生日宴会突然公开也不嫌糟心。”这怎么着也算不得体面。
纪暮:“是糟心,但这种场合介绍过后最名正言顺。”
本就是随口挑起的话题,很快俩人便岔开聊其他的。
云洲善聊,纪暮捧场,宴会很快到高潮。
纪家侍从突然走过来,“暮少,老爷子让你过去一趟。”
大庭广众之下,纪暮只能前往。
纪见山见到纪暮后说道:“小暮,来见过你沈世伯一家三口。”
纪暮记得这一家人,与纪家世交,沈世伯与他有过生意往来,尚有几分了解,但对于他的太太和女儿沈小姐不熟,一时不清楚纪见山的目的。问好以后站立一旁。
几分钟后,纪见山忽然道:“小暮,沈小姐刚刚回国,你舟哥忙着,你陪沈小姐随便逛逛。”
纪暮这才隐约知道纪见山的目的,但沈家人毕竟无辜,纪暮温和笑着,做出一副请的动作。
沈小姐着一身碧蓝色长裙,鹅蛋脸,气质婉约,是个清丽佳人:“劳烦纪总。”
“沈小姐客气。”纪暮谦逊但未过于熟络。
“纪总记得我吗?”沈小姐突然问道。
纪暮脑子里迅速飞转,实在想不起记忆中有这一号人物的存在,撒谎更是没必要,说道:“沈小姐常年在国外,我应该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认识。”
沈小姐轻笑:“纪暮,你这么多年还是一点没变,什么样人才能入你的眼呢?”沈小姐十六岁出国,在此之前她和纪暮都是校友。沈小姐成绩不差,但纪暮总是拔尖得很明显,她从一开始的敌意变成好奇,久了目光下意识追寻。
在校园里有三两成群的年纪,纪暮总喜欢低着头一个人踽踽独行。重重的书包单肩背在背上,好似下一秒就要流浪于人海。
“沈小姐说笑了,是个人都会有变化。”
“但我看着你,还像学生时代一样,喜欢一个人待着。”
纪暮低低一笑,总不能说他不久前为了接近司逐行,还花了大价钱买一个房子。
“沈小姐与我是同窗?”纪暮和她不熟,无法靠着沈小姐记忆里的他继续聊天。
“初中校友,那会儿学校上千个人,你不认识我也正常。”
沈小姐看着灯光落在纪暮英挺的五官上,长长的睫毛刷出一层浅浅的阴影,眸子里的瞳仁平和、干净、疏离,与许多年前安静的教室角落里、盛大的学校讲台上侃侃而谈的人影相重叠。
沈小姐问道:“纪总有爱人吗?”
纪暮:“没······”正打算否定,突然想起有个人还安着自己男朋友的名头。
“有的。”纪暮想起司逐行假装二人情侣时的张扬模样,不由得眼里浮现笑意。
对面的沈小姐看着纪暮一瞬间的情感变化,一颗炽热的心变得冷却。
沈小姐眼神略带失落,“真可惜,我还以为有机会可以追求纪总呢?”
纪暮历经两世,表面27岁,灵魂三十多岁,有时候会因为这些年轻人的直接而猝不及防,只能循着温良习惯说道:“抱歉。”
沈小姐是个体面人,话说到这个份上,歇了心底一丝旖旎。
沈小姐见过许多世界,纪暮又惯会配合,俩人换了话题聊得一脸兴味盎然。
司逐行赶到的时候,远远看见的就是年轻儒雅的男子和温婉端庄的女郎相谈甚欢的画面。
司逐行后槽牙都要咬碎了,相当刺眼,十分刺眼。
第28章 第 28 章 桂花香味的风
和司逐行同行的人还有萧帆。
司家和萧家都是宁城有名有脸的人物, 受邀不稀奇,但当司逐行打电话让萧帆一起同行时,心里已经猜到七七八八。
醉翁之意不在酒。
萧家本就有意培养萧帆, 乐得让他去参加一些无伤大雅的聚会,好在圈子里混个脸熟。司家也受到了邀请,但两家并不熟, 送上一份薄礼即可顾全两方颜面,但司逐行主动提起, 司定渊一想到弟弟与纪暮交好,不疑有他,将纪家帖子拿给弟弟。
萧帆看着司逐行突然顿住,正好奇, 抬眼看望去,只见不远处纪暮和一女郎独坐笑谈。
萧帆心下觉得不妙。
正想劝解两句,司逐行毫不客气朝着俩人方向前往,萧帆忙不迭跟上。
萧帆正担心司逐行情绪失控乱了阵脚,谁知到了俩人跟前立马变成笑吟吟矜贵模样。
“二位,方便再加两个位置吗?”司逐行声音清冽干净, 笑容恰到好处。
别说, 司逐行这张脸真是令人无法抵抗,沈小姐刚跟纪暮结束一场无疾而终的告白, 心底本就没了那种心思,骤然看见一个俊美青年要求拼桌,没思索两下便点头。
纪暮就更不用说了, 见到司逐行后眸里的笑意都深了几分,见到跟在司逐行身后的萧帆后,起身伸出手:“如果我没记错, 您是萧先生吧。”
萧帆看着自家老爸嘴里的青年才俊,发小的心上人,态度十分恭敬,连忙伸出手:“纪总别客气,叫我萧帆就行,我和阿行是发小,你我也算朋友,上次那事举手之劳,你也别放在心上。”
纪暮笑容温缓,“好,但还是要多谢你的帮忙,哪天我和逐行再单独请你吃饭。”
萧帆连说好。
几个人照顾到女士在场,没有多寒暄。
萧帆和司逐行简单向沈小姐进行自我介绍,纪暮趁间隙去端了几盘水果吃食。
回来只看见刚刚端庄的沈小姐笑得两眼弯弯,说道:“你们别说,纪总年轻时也挺热情,没事给学校那几只流浪猫带猫粮,他一个人安静坐在角落时,时不时会有猫跑到身边,那些猫别人都摸不得,就喜欢跟着纪总。”
纪暮没想到短短几分钟三人关系这么融洽,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没了年轻人的活力。
纪暮将司逐行喜欢的口味放在他面前,然后再一次排开,这动作细腻,只有司逐行隐隐察觉,但怕自己自作多情,又没有多在意。
“几位是在聊我吗?”纪暮笑道。
沈小姐语气带着几分俏皮:“说纪总是个热心的人。”
热心?纪暮觉得这词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转而望向司逐行,司逐行不敢承认自己刚刚在和沈小姐套话,于是学着沈小姐笑道:“我们在夸你是个好人。”
萧帆脸上笑嘻嘻,内心第一次怀疑自己这发小是个什么玩意?长着一张惑人的脸,三两句和沈小姐混熟了,再三两句将纪暮和沈小姐刚刚谈话内容和纪暮学生时代的事都套出来了。
虽说内容无伤大雅,但萧帆觉得发小用心邪恶。
纪暮不懂几个人之间的哑谜,但到底没恶意,于是问道:“你要来怎么不和我一起出门?”
“我是不放心你才来的。”司逐行毫不避讳。
萧帆不明白刚刚弯弯绕绕几百个心眼子的人,现在为什么又直白得没有丝毫遮掩,他以为只有海王才有追人套路,为什么司逐行这个母胎单身都这么懂,萧帆震惊。
纪暮倒是习惯了直白的、隐晦的不同年岁的司逐行,只能无奈笑道:“这次不会,这是爷爷的聚会,没有人敢捣乱。”
司逐行没听进去,“那可不好说。”
安静的沈小姐突然反应过来,问道:“司先生和纪总好像很熟。”
两人异口同声回答:“朋友。”说完相视一笑。
沈小姐隐隐觉得怪异,好似纪暮对这个漂亮青年比对当年那些猫狗还好。
司逐行来了之后,纪暮眼里周身的疏离感散去,会自主去端吃食过来,放在司逐行面前的两盘刚好都是司逐行爱吃的,虽然可以说服自己司逐行只是顾着涵养不好伸远手臂,但司逐行看都没看两眼远处的食物,这就不正常了。
很明显,纪暮就是按着司逐行的喜好拿的。
沈小姐笑笑:“看来二位真是很好的朋友。”
萧帆内心麻木,他没有沈小姐这么细腻的观察,但也隐隐觉得纪暮对司逐行确实很好,但友情和爱情谁说得准。
没一会儿,纪幸突然走来,向三人问好后,俯身贴在纪暮耳朵旁说了些什么,纪暮听完面色凝固,起身致歉:“抱歉各位,我去处理一下家事。”
看着司逐行担心的眼神,解释道:“和我没关系,我去一趟,很快回来。”
纪暮离开后,司逐行没了半副心神。
沈小姐和萧帆东一搭西一搭聊着,突然提到:“可惜我回来得晚,纪暮说他有喜欢的人了,不然怎么都要追一下。”
司逐行听完倏然起身,将俩人吓了一跳。
说句失陪,径直往纪暮离开的方向走去。
萧帆干笑两声,“他可能去找纪总了。”
沈小姐嘟囔,“他俩看起来关系确实很好。”
纪幸找纪暮主要是说纪洵和方康鸣起冲突的事。
今晚纪见山是主角,大伯二伯两个人人全程相陪,纪舟要照顾宾客忙得够呛,纪幸只能来找纪暮。
“他们怎么了?”
纪幸一脸慌张,“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个人突然闹起来,二哥就要打方······康明哥。”纪幸这一停顿,显然说明了纪家人尚未完全接受或者习惯方康鸣的加入。
等纪暮走近,俩人依旧剑拔弩张,只听纪洵骂道:“怎么说我妈结婚后生的我,名正言顺,你妈婚前婚后当了三十年小三,还想要进我纪家,门儿都没有。”
纪暮听着纪洵口不择言的话,八成猜到俩人在为父亲的风流烂账对自己的母亲鸣不平。
纪幸绕过众人来找他,显然连她都知道这件事不能闹大。纪洵冲动不懂,方康鸣能不懂?
还是方康鸣本来的目的就是引来众人,将自己亲生父母的多年婚外史公之于众,这样一来,不就是在打二伯母的脸。二伯母性子高傲,到时候定然不依,说不定会直接和二伯离婚,那方康鸣的母亲进纪家的门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上辈子二伯离婚后,确实将方康鸣的母亲扶正了。
好一招鸡飞蛋打,一箭双雕。
纪暮一手扼住冲动的纪洵,威胁道:“你最好听我的,不然你爸的桃花史明天就得登上宁城桃色小报。”
纪洵:“······”他觉得纪暮的劲很大,他动不了也说不了,只能用力点头。纪暮两句话解决了最闹腾的,望向最险恶的人。
“方先生,有些事适可而止,纪家的人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方康鸣刚刚被纪洵打了一拳,嘴角流血,用手袖擦去后,舌头在口腔内滚了一圈,冷笑道,“纪总不是要明哲保身,那就干净点,有些事手伸得别太过了。”
纪暮不为所动,声音不咸不淡,“离开纪家是我个人私事,但今夜怎么说也是爷爷七十大寿,我还有点微末良心,不想这个时候惹他老人家不开心,所以这事,方先生的手伸得太长了。”
方康鸣笑得愈发大声:“纪暮,你装什么?你不也和我一样是私生子?你如果真的什么都不在乎,观益百分之二的股权怎么会收下。”
纪暮看着方康鸣狰狞的样子,觉得这人心早已扭曲。
见纪暮不答,方康鸣自以为戳中了纪暮的伤口,继续补充道:“纪洵看不起我,纪舟看不起我,难道就看得起你?不一样和我是野种吗?”
“不对,你还不如我?你是亲妈不要了扔进纪家,是无家可归的可怜虫。”说完哈哈哈大笑
纪幸被吓坏了,直直往纪暮身后躲,还是小声对着方康鸣嚷道:“你胡说,我三哥很好,才没有看不起,我三哥是好人。”
纪暮听了揉揉妹妹的头。
纪洵这二货终于听出方康鸣在挑拨离间,别扭解释,“纪暮,我可没有看不起你。”只不过声音越来越小,和纪幸的声音有得一拼,但顿了几秒又补充道:“就算有,那也是小时候不懂事。”
全然忘了上次骂纪暮野种被司逐行揍的事情。
纪暮早已过了被别人挑衅三两句就暴跳如雷的年纪,或者说,从九岁踏入纪家的那一刻起,他就彻底接受了父母不爱他的事实。
有些东西久久遗忘,再被人拿出来刺两下,其实也没有多痛。
纪暮声音沉沉:“方康鸣,你已经比我幸运了,何必要糟践你妈妈的名声,这事闹大了,真的对她好?”
纪暮记得,方康鸣的妈妈有抑郁症,虽然最后被二伯扶正成为纪太太,但进门后从来不肯出门社交,三年后抑郁自杀。
在纪暮印象里,方康鸣的母亲本就不是个十分坚韧的女子,不然不会一直依靠情夫而活;但她又非良心全泯,不然不会在多年夙愿得尝之时抑郁轻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提到方母,方康鸣的癫狂神色褪去,颓然之势尽显。
“纪暮,你真的甘心吗?”
纪暮看了看小径后桂花树下被风扬起的衣角,嘴上扬起一抹笑,“没有什么不甘心,我想要的,都会得到。”
于纪暮而言,这辈子万般亏欠,不过是司逐行一人。
人就站在抬眼可见的地方,桂花香味的风能在同一时空拂过彼此衣角,怎么都算满足。
第29章 第 29 章 纪暮,我喜欢你
方康鸣见纪暮来后, 隐隐预料到算盘即将落空。没多久,纪家安保赶来,方康鸣不敢再把事情闹大, 甩甩袖子愤然离去。
半个小时后,司逐行看着一团和气围绕在纪见山身边的纪洵和方康鸣,蹭蹭旁边纪暮的肩膀, 脸上露出一脸嗤笑,“别说, 这两人还挺有意思。”
司逐行意有所指。
纪暮配合司逐行点头:“嗯。”
纪暮现在算半个局外人,看着不久前面红耳赤,现在一副兄友弟恭的俩人觉得有点疲惫。纪家这个名利场,纪暮费尽心思爬出来, 有人千方百计爬进去。
司逐行不懂纪暮心中所想,说着风凉话:“别说,这俩人不去演戏可惜了。”
这件事纪暮没告诉纪家其他人,隔天纪舟发来微信表示感谢。
方康鸣这一次太心急,忘了纪家还有纪舟和纪见山。
司逐行出门的时候坐萧帆的车,回去的时候撇下萧帆跟着纪暮一起回去。
萧帆气得发微信骂人:“阿行, 你竟然利用我给你当司机, 你太可怕了,今晚本来还心疼沈小姐, 现在心疼我自己。”
司逐行毫无愧疚之心,觉得自己替他干得也不少,但毕竟是多年好友, “我家的酒,随你挑十瓶。”
萧帆拿人手软,第一次发现司逐行有当昏君的潜质, 但一想到十瓶酒任意挑,又觉得昏君能造福兄弟,挺好,立马狗腿:“阿行,我们还是最好的兄弟,下次有事请吩咐,我为你披肝沥胆。”
司逐行发了张小人抽刀血溅当场的表情包。
萧帆安静不再打扰。
纪暮见他一直看手机,问道:“还有事没忙完?”
司逐行立马收起手机看着前方,“没什么?”过了几秒又反问,“纪家看着水挺深,以后不能少回去?”
纪暮:“能,不然我搬出纪家也没意义。”
司逐行当然知道站在朋友的立场不应该说这话,但他又怕纪暮出事。
“抱歉,逾矩了。”
纪暮笑笑,“逐行也是为我好,不算逾矩。”
司逐行都好奇,自己越界到什么地步才算逾矩。
“纪暮,姓方的欺人太甚,你为什么不生气?”司逐行自己听了都替他生气。
纪暮静默一瞬,“不值得。”有些是习惯了,有些是不在意,纪暮没说出口,反过来安慰司逐行。
“我没事,犯不着为这种人生气,他也只能逞口上之风。”
司逐行听了不讲话,而是认真看着他,默然开口:“纪暮,你可以生气。”
纪暮怔愣一瞬,神情舒缓,嘴角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纪暮开着车不好分心,只快速扫了一眼司逐行,后知后觉发现,认识他这么久,这个人好像一直在为他鸣不平,告诉他可以生气,可以不用忍耐。
纪暮突然觉得,他自己没有为自己感到的委屈,好像多多少少转让到司逐行身上。
纪暮与司逐行的感情随着越来越多的相处,不是一句感激和愧疚就可以扯平,俩个本来毫无交集的人生里,好像一旦让某人融入,随着时间加持,俩人会产生越来越多的纠葛,奇妙到俩个人可以共通情绪,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客体。
俗话说就是,我替你委屈,我替你高兴,我不想你被欺负,我想你不再伪装……
很多,一两句话说不完,却足可见亲密。
纪暮的世界太荒凉,如果让张扬肆意的司逐行因为他染上一丝愁苦,纪暮也不愿意。
“逐行不用担心,不怕你说我冷漠,我对纪家人并没有你看到的那么关心,也没有你想得那么多难以割舍。”
司逐行眼中怒火半点没减,显然纪暮的话没安慰到他。
“纪暮,你知道我刚刚没有听你的话,反而跟着你去了花园。”司逐行语气肯定。
纪暮听了没生气,反而无奈中带着一丝纵容:“你也是因为不放心我。”
司逐行一想,果然,这个说着自己冷漠的人似乎对他有着无边无尽的包容。
冷漠不冷漠,不全看自己乐不乐意,反正司逐行望着纪暮,怎么都感受不到纪暮的冷漠。
纪暮不知道司逐行的试探,淡笑一声:“你和他们不一样。”如果有一天他连司逐行都无法相信,纪暮都不知道自己还能相信谁。
司逐行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他能从这几个字当中感受到自己对于纪暮也是不一样的,哪怕是因为单纯的友情。
隔了几分钟,司逐行没头没尾说了句:“纪家后花园的秋桂还挺好闻。”
纪暮听了嘴角扬起一丝笑,是挺好闻,车内空气都清新了不少,“下次躲人也挑挑位置,当时没人发现,事后一身的味道别人也会起疑。”
等回到小区,纪暮再次开口:“逐行,忘了和你说,我的房子已经装好了,我想今晚搬回去住。”
彼时车刚刚停稳,司逐行解安全带的动作一顿,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
到了电梯,才凉凉说道:“挺好。”心里想的是肺都要气炸了,人还没开始追先跑到隔壁了。
纪暮和司逐行进屋后开始收自己的东西,司逐行也不帮忙,就安静看着跟着,纪暮回头他就回以微笑。
纪暮认识他太久,又擅长常言观色,发现司逐行不对劲,停下手上的动作,一双温沉眸子望着司逐行:“逐行,你今晚有什么事?我看你情绪不对。”
司逐行从小到大心里就没憋过什么火,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还是自己带回家,现在看着人要搬走,问就是生气。
他很喜欢纪暮那双眼睛,大多时候温温沉沉,笑的时候眼尾微微上扬,像温柔的晚风拂过一支独放的月季,不过分惹人,看久了却令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司逐行直直看着纪暮的眼睛,不躲也不闪,“今天你走后,沈小姐说她对你有好感,但你和她说你有喜欢的人了。她觉得自己晚了一步,有点可惜。”
纪暮没想到沈小姐会和司逐行聊这种事,一想到自己虚设的爱人还是自己的朋友,顿时觉得有点尴尬。
“假的,没有喜欢的人,我看出爷爷有意撮合我和沈小姐,于是找了个借口。”纪暮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司逐行给他单辟的衣帽间,将里面的衣服一件件叠了收好。
司逐行看了一眼,发现俩人同居了一个月,纪暮的衣服却少得可怜,这才想起纪暮除了那一套套西装,本也没什么常服,前两次来家里还是穿他的,后来虽然有添置,但也依旧少得可怜,这样的人,哪天想离开某个地方似乎格外的容易。
司逐行眼眸逐渐幽深,没来由地烦躁,纪暮收完衣服就只有一些牙膏牙刷,这些小件物品很容易,没几分钟收好。
司逐行不说话,反正就看着纪暮一个人收拾。
纪暮收得差不多,突然反应过来,眼里闪过一丝无奈:“明明是我问你,怎么变成你反问我。”
司逐行破罐子破摔,“纪暮,我有喜欢的人了。”
纪暮手下一顿,一向沉稳的表情错愕,“这么突然,哪家的千金?”
在纪暮看来,司逐行这样的品貌家世,喜欢的对象定然不是寻常人家,年少艾慕,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这个人上辈子到死和自己一样苟着,忘了世间事瞬息万变。
司逐行:“男的。”
纪暮:“······”
纪暮疑惑,明明不久前司逐行正因为林勿的纠缠疑惑为什么男人会喜欢男人。
司逐行放弃了,追不追得到得追了再说,将纪暮拱手让人他办不到,他可以忍受纪暮今晚离开,但纪暮不能真的离开。
司逐行回来后一直倚着墙冷眼看纪暮收拾,这时却突然靠近纪暮,近在咫尺,呼吸交缠,桂花味隐隐。
司逐行五官出众,桃花眼本就惑人,以往他眼里从来没将任何人和事放在心里,所以一直干净澄明,现在他的眼里全是纪暮,自然纪暮也能在一片潋滟中发现自己的身影。
纪暮心下觉得不妙,正想后退半步,司逐行却率先抽离。
“纪暮,我喜欢你,要不你考虑考虑做我男朋友。”
纪暮:“······”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滞,纪暮想欺骗自己,但司逐行眼里势在必得的眼神他上辈子见过几次,司逐行每次对某件事极其感兴趣就是这个眼神,锋利无比,胜券在握。
纪暮觉得头疼,深吸一口气,“你不是不喜欢男的。”
“你不一样。”纪暮觉得这话有点耳熟。
“哪里不一样?”
“你先消化一下,我会追你的。”司逐行笑笑,眸光更加热切。
纪暮叹了口气:“小少爷,礼貌不是这么用的。”
“我知道你现在不相信,我没有冲动和开玩笑,我会让你感受到。”
纪暮气笑了,这一辈子的司逐行也太鲜活了。
纪暮性格偏淡,本就很少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两世也就这么一个好友,可以宠着纵着,但唯独没想过唯一的好友会和他告白。
真是个祖宗,上辈子欠的。
司逐行只管点线,不管炸药的威力,他没拦着纪暮离开,但纪暮进新房当晚时躺在床上都没什么感觉,最后成功失眠,天快亮才睡去。
因着俩人的房子格局一致,司逐行房子又装修精致,纪暮当初设计他房间时让设计师以司逐行的房间作为参考,纪暮一觉醒来,一时没分清自己所处的位置。
等思绪回笼,纪暮起身先是叹气。
等洗漱好出门,罪魁祸首在自家新沙发上躺着玩游戏,纪暮有点恍惚。
司逐行听见纪暮推门声音,停下手中的游戏,隔空粲然一笑,对着纪暮说道:“早啊,男朋友。”
纪暮:“······”
纪暮没什么起床气,此刻却没什么精神和情绪,走到沙发上,对着眉眼张扬的青年叹气,“不是男朋友。”
司逐行:“提前习惯一下。”
纪暮摆摆手,觉得自己并不需要习惯。
第30章 第 30 章 只敢说知己
今日晴空, 冬日的太阳彻窗外积雪。纪暮喜欢明亮,阳台留了大片玻璃窗,那些阳光一缕缕透过玻璃照亮室内。
司逐行上身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卫衣, 下身配一条黑色休闲裤,头发有点乱,很普通, 很居家,扬着笑脸。
一双带笑的眼睛落在纪暮眼里, 比窗外的阳光还热烈,让纪暮无端心慌。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司逐行好好谈谈,正打算坐到司逐行旁边的沙发上。结果司逐行率先从沙发上下来,两步绕过沙发, 从纪暮身后轻揽着将人推到餐桌上。
桌上摆了早餐,赫然是纪暮经常早起去买的那家。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们先吃早餐。”司逐行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盖子盛汤,纪暮突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自己一夜没睡好,对面的人精神奕奕,甚至还早起去买了个早点。
纪暮第一次觉得房子还没装修好就将钥匙给邻居的行为很不明智。
纪暮接过司逐行手里的温热早餐, 心间涌上一阵怪异。重生后, 俩人经常一起吃饭,多数情况下, 盛汤步菜都是纪暮最经常、最顺手的事情。但这个习惯,他原本也是学司逐行。
上辈子司逐行很疼司文桉这个侄儿,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他去世后,纪暮学着他生前的举动继续照顾司文桉,习惯了将自己放在长辈的角度。
纪暮看着司文桉从十七岁到二十二岁, 五年多,很多习惯不知不觉刻入了骨子里。
重生后,因着这一世的司逐行也就比上辈子的司文桉大一岁,纪暮虽不至于把司逐行当成晚辈,但却将照顾司文桉的习惯带到司逐行身上。
明明是很细微的习惯,纪暮平静的心湖像投入了一块很细小的石子。石子沉到湖底后,谁都没注意到,无人可窥的角落里,石子不停敲击着湖底每一块坚冰。
纪暮很少有这种思绪杂芜,怎么都摸不到头的时候,索性不想,默然低头吃早餐。
但对面那祖宗显然没这么想。
司逐行:“温度合适吗?”
纪暮:“嗯。”
司逐行:“好吃吗?”
纪暮:“嗯。”
司逐行:“今天的阳光也很好。”
纪暮:“嗯。”
司逐行:“纪暮,你喜欢我吗?”
纪暮:“嗯,嗯???”等纪暮发现不对劲时,抬眸看见司逐行正挑眉,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纪暮刚想解释,被没咽下的热粥连连呛了几口。司逐行捉弄成功后,毫不掩饰的笑声倏然在空气中传开。
纪暮第一次发现司逐行蔫坏的性格,等咳嗽平缓过来,发现司逐行笑得双肩微颤,眸光里氤氲着一层水气,像雨像雾又像风,笑意漫延至眸光深处。
纪暮见状还得担心始作俑者笑岔气,差点没把自己气笑。
“逐行,有些玩笑不能开?”纪暮试图端出严肃面孔,可惜被叮嘱的人没这个眼力见。
司逐行直起腰,说道:“纪暮,你有时还真是可爱。”
可爱?纪暮从没有想到有生之年有人会用这个词形容他。表面上还是斯文模样,吃早餐的速度加快不少。
司逐行没瞎自然看得见,但他只敢压抑着笑,同样加快速度把早餐吃完。
他就是摸准了纪暮良好的教养,知道他不会辜负自己辛苦买来的早餐,笃定再生气也不会不理自己,只是没想到一向严谨的纪暮也有被他轻易钻言语空洞的一天。
司逐行不愿意逼纪暮,接下来没再逗人。他不知道,现在在纪暮心里,他已经是最危险的人了。
收拾完早餐,纪暮庆幸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
俩人终于好好坐下来聊聊,纪暮看着眼底盛着笑意的司逐行,正色道:“逐行,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把友情错认成了爱情?”
司逐行没想到纪暮想了一夜再加一个早晨,问出来的是这样的问题,但纪暮现在面容凝肃,司逐行也怕将人逼急了。
“纪暮,我不是只有你一个朋友。”司逐行认真道。
纪暮:“······”
没待纪暮开口,接着说道:“我也曾把你当成朋友,但我现在不仅把你当成一个朋友。”
“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我大可以借着朋友的名义和你继续亲密相处,但那样的感情太卑劣,我不想哪天等你真的习惯了我所有的亲近,我才告诉你,我对你别有所求,在爱情里,卑劣者注定不会磊落,我不希望我们那样开始。”
空气中静默半响,纪暮才发出低哑的声音:“不是朋友还能是知己,志趣相投,脾气相合,也许是你想岔了,逐行,你还太年轻。”纪暮知道自己有时候对司逐行确实过于小心和纵容,说是愧疚也好,说是失而复得也罢。司逐行是两世以来最包容和理解他的,他又何尝不肯求这一份友情。
“就算这世界有心灵相契的知己,但我也不甘心只和你做知己。”司逐行本来想说喜欢一个人是没法将对方当成普通的朋友或知己的,殊不知已说出口的就足以在纪暮心里涌起惊涛骇浪。
纪暮突然想起上辈子,有次司逐行去参加某个国际酒会,回来时带着一身的酒气,司机将人扶到沙发后回家。
纪暮左腿有疾,但只要他愿意,站立也不是很难,只是不像正常人一样持久。
司逐行日常喜欢保温杯里放枸杞,或者泡其它奇奇怪怪的养生药草,酒能不喝就不喝。但身居高位,家里又是酒商,有些酒局逃无可逃,纪暮已经习惯照顾酒后的司逐行,熟练的帮人脱鞋,换衣物,擦脸。
那天司逐行穿了一件蓝色衬衣,纪暮解到第二个扣子时,司逐行突然抓着他的手坐起来。
司逐行的眼睛好看,醉了后眸子惺忪,眼尾泛红,他身体前倾,将头埋在纪暮的肩头,期间一抹温热擦过耳畔,声音低垂,轻声问道:“纪暮,我们是什么关系?”
纪暮只当人醉了,偏又不是个会忽悠人的性子,认真想了想回道:“朋友?”
司逐行似是不满意,扯了扯纪暮的衣角:“不仅是朋友?”
纪暮觉得醉鬼真难搞,但还是配合道:“你对我有恩,恩人?”
司逐行仍不满意,不再靠在他的身上,而是抽身后仰,后面是沙发,摔了也没事,但纪暮顾忌着对方醉酒,还是伸手扶住了他的肩头,慢慢将人放到沙发上,再顺手从旁边拿个枕头垫在对方腰间。
“纪暮,我有不少朋友,恩人太疏离,我都不喜欢。”
纪暮只能将人纵着,“那你说,我们是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司逐行听了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低垂眼眸慢慢抬起,眼里氤氲一片,但看着又有些空,纪暮看不真切,“纪暮,我们应该算知己,或者家人。”
知己?家人?
前者比朋友亲密,比家人少牵绊。后者,纪暮好像有过又没有过。从锒铛入狱那一刻,他内心里知道自己心底不会再有家人。
一个司逐行,一个知己,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也算命运不过分薄待。
于是二选一:“知己。”
司逐行听了,笑了一声,踉踉跄跄走进房间拿衣服,紧接着浴室传来一阵水声。纪暮跟不上,只能在旁边看着守着,司逐行醒了,他不愿意再站起。
那一晚,司逐行洗澡的时间有点长,出来时眼尾一抹红不减反增。
见纪暮眸色愈发深重,司逐行在考虑自己是不是将人逼得太紧,不由得开始紧张。司逐行虽然年轻,但言行有状并不轻狂,试图减轻话题。
“纪暮,你不喜欢的话,也可以把我当知己,至少比朋友亲近。”
纪暮思绪半恍,看着穿着白色卫衣,洋溢青春气息的司逐行,联想到上辈子西装革履,半醉半醒间眼尾泛红的司逐行。
知己,比普通朋友亲近。
23岁的司逐行说不甘心只做知己,又说也可以把他当知己。
而28岁的司逐行,只敢说知己。
纪暮觉得腿有点疼,密密匝匝的疼;头也有点恍惚,分不清今夕何夕的恍惚。他觉得自己像坠入了一片湖泊,身体沉到黑不见底的深渊,海水倒灌的窒息感遍布五感,拼命挣扎,找不到一片可呼吸的地方。
纪暮上辈子不喜欢左腿,没有知觉,让他行动不便,让他遭受异样的眼光。
纪暮有记忆开始,众人就对他有偏见,野种,有娘生没娘养,纪家的寄生虫······,很多很多,只有遭受过偏见的人才知道偏见的伤害,那是一种,明明天生就如此,上天本就不公,却被一次次告知残酷的事实,连带着的,不是怜悯就是笑话。
纪暮离开那个小镇后,克己复礼、谦卑退让,将分寸紧刻在骨子里。有时候,拨开这个斯文的面皮,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样子。
也许像上辈子一样,觉得了无生趣,想了此残生。
也许像上辈子一样,难得在乎的人离去,疯狂报复所有人,将所有辜负背叛的人全都送进地狱,连带自己都不得好死。
纪暮感觉自己痊愈了,原来,原来······笑话,都是笑话。
“纪暮,纪暮。”司逐行终于发现纪暮不对劲,说不上来,他从没有见过纪暮眼里这么荒芜,像秋风过后,遍地枯草的荒原之上,经了一遍火燎,渡了一层寒冰,白茫茫,空荡荡,始终等不到春天的绿。
人的眼睛不能这么冷,不该这么冷。
司逐行心疼,没来由得疼。
纪暮在司逐行的呼唤中思绪回笼,潮水、窒息感瞬间散去,窗外阳光白雪,眼前是一张年轻的脸。
纪暮迷障了。
他将手放在左腿上,在司逐行看不见的地方重重一压,是有直觉的。
他松开手,猛然将眼前的青年拉入怀中。
司逐行不敢动。
良久,司逐行试探道:“纪暮,你还好吗?”
纪暮找回声音,松开了司逐行,“抱歉,刚刚是我失态,逐行,你等我想想。”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不像你。”不像你那么热忱、天真、执着。【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