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在宋灵昀杀人一样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李然立马反应过来刚刚自己说……


    在宋灵昀杀人一样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李然立马反应过来刚刚自己说了什么话,连忙单手抱着梵梵捂住自己的嘴巴。


    李然不着痕迹的朝后退了两步,“宋兄,兄弟我只是合理猜测啊,那不然照你的性子,怎么可能带着孩子来上值,你了解我的,以我的脑子,想不出别的原因了啊,宋兄你可不能因为我太笨了而气急败坏吧。”


    说完这句话,李然顿时觉得自己简直是语言天才,胆子也大了一些,把刚刚后退的那几步又走了回来,还朝前了两步,“不会吧,不会吧,宋兄你不会真的气急败坏吧?”


    宋灵昀宽大袖子里,拳头死死的握紧,用了半生的忍耐,才忍下了把这厮打一顿的想法。


    又看了看这厮怀里乐呵呵的吃手手的自家小儿子,宋灵昀拳头又紧了紧,要打,也不能在孩子面前。


    宋灵昀皮笑肉不笑,“不会。”


    李然笑得没心没肺的,眼睛斜挑着,一脸“我就知道如此”的坏笑表情,潇洒的拍了拍宋灵昀的肩头:“哎呀,我就说嘛,我兄弟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呢。”


    眼看着上值的时间就要到了,宋灵昀不准备在这里跟他闲扯了,但是一看到李然怀里的梵梵,顿时又犯了难。


    光是李然一个看到了,都这般反应,若是真把梵梵抱进去了,那整个府衙里岂不是一片鸡飞狗跳?


    虽说可以交由刘荣带,但宋灵昀一想到自己都能不小心把知知嗑成那样,交给刘荣,他一个还未婚配的糙儿郎……


    宋灵昀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不放心。


    不就是在下属面前失了点面子嘛,面子能有多重要,能有晚上可以回家到床上睡重要吗?


    如此下定决心,宋灵昀准备把梵梵从李然这厮怀里捞过来。


    谁知这李然竟闪了两步,故意躲着没让他抱到。


    宋灵昀瞪他:“???”


    怎么还抱上瘾了,我的孩子,还给我!


    对于他的视线攻击,李然不当回事,道:“你还真要带着孩子上值啊?我看还是别了吧,你进去了,府衙里的那帮人,还不得把梵梵扒着吃抹干净了?”


    宋灵昀反问道:“那你可有双全之策?”


    李然邪魅一笑,朝宋灵昀凑近了些,眨了一下电眼,“不瞒宋兄说,贤弟确实还真有。”


    “说来看看。”不把孩子还给他,他倒要看看李然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然脸上尽是得意之色:“其实今日我是出外差,宁德伯爵府的那个案子,你不是也看过了,我总觉得这件事似乎还没有查清,预备将这案子的卷宗退回大理寺去,叫他们再审审。”


    宋灵昀摆出“你继续说,我听着呢”的表情,李然继续道:“是以,我出去的时候,可以带着小侄子,我看他似乎格外的喜欢我的马,不过就是去送一趟卷宗的事,进去一会儿便出来了,余下的时间,我便可带着他走马看花,你在衙里安心当差便是。”


    宋灵昀张张嘴,想反驳,似乎找不出来什么比李然说的更恰当的解决办法,便道:“如你所说,就劳烦李兄帮忙带一晌的孩子了。”


    李然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嗨呀,宋兄你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我兄弟二人之间何必这么见外,你的孩子就是……”


    “我的”没说出口,李然屁股上就挨了宋灵昀一脚。


    李然抱着梵梵稳稳地朝一旁躲闪,脸上却是笑着的:“哎呦哎呦,宋兄我知错了,不能这样说不能这样说,你的是你的,你瞧我这嘴,呸呸呸!”


    坐在李然胳膊上的梵梵,生平第一次体会了人形过山车,乐呵的不行,吃着手手嘎嘎笑。


    李然一蹦,他嘎嘎的声音就大,落地笑声便小了一些,再蹦,又嘎嘎笑,逗得李然喜欢的不行,哪怕那边宋灵昀早就不踢他了,他还是连连蹦了好一会儿。


    李然有外差在身,宋灵昀可没有,敲更的响声一起,他便朝衙里去了,不再管外面嬉闹的这两人。


    衙外时不时传来的欢声笑语,宋灵昀一边走,一边不住的摇头叹气。


    唉,儿大不由爹,孩子大了,有了旁地逗他笑的人,就不要爹了。


    就这样,宋灵昀眼中贼不靠谱的李然,带着他的小心肝走了。


    走了-


    宋灵昀到了他的位子上,看着又被新的卷宗堆叠满了的桌子,目中毫无波澜,坐下来开始审阅。


    他所在刑部,职责所在便是负责审核案件,其一是全国上下的疑难杂案和重大案件,其二便是审核京都南安城所有刑事案件和重大民事案件。


    刑部又分刑都比司四个司,每个司所掌管的事务又有所不同。


    作为刑部内的刑部司左侍郎,能到他手里的案子,都是需要着重审核的。


    这里是京都,能到他手里的案件,所牵扯的必定都不是平民百姓,非富即贵,但他也从未偏颇过,从来都是依法办事按律定案。


    不再想其他,宋灵昀敛下心神,开始认真审阅卷宗。


    半晌过后,他手下位置的刑部司郎中终于忍不住了,走到宋灵昀桌前,小心翼翼的询问:“左侍郎,可是吾之前的案子有审查错漏之处?”


    若非不是他案子审错了,那怎么左侍郎一直不停的朝自己这边看啊?


    平常的时候,左侍郎一看就是一上午,连喝口水的功夫都不离开卷宗,就这样认真的左侍郎,若非无事,怎地一直朝自己看。


    直看得郎中心惊胆战的,仔细想了许久,也没想起来到底是哪个案子审错了,这才斗胆前来向左侍郎求问。


    宋灵昀晃神,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前来问自己,但面上依旧看不出表情,只道:“不曾有。”


    听到他这么说,郎中松了一口气,不是案子审错了就行,他还以为自己要挨训了,既然不是案子错了就行,左侍郎什么都不多过问,只是对审案要求严格。


    宋灵昀看他还不走,“薛郎中可还有其他事?”


    薛郎中连连摆手,“没了没了。”


    只是他依旧疑惑,迷迷瞪瞪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心想怎么今日左侍郎一直朝他那边看?


    刚刚问了侍郎,侍郎说并非是案子的事,那侍郎是在朝外看?


    难不成是再等什么人回来吗?


    薛郎中脑中灵光一闪,忽而想到右侍郎今日出了外差,难道左侍郎是在等右侍郎回来?


    难道左侍郎手上有什么疑难杂案难以处理,等着右侍郎一道商议吗?


    薛郎中想不明白,只觉得宋灵昀更加高大了起来。


    左侍郎不愧是眼里只有公事的人,一举一动都是在考量着差事!


    他不能再开小差了,他也要像左侍郎学习!


    后面的半晌,经由薛郎中的提醒,宋灵昀专注了起来,尽量克制着不再朝外看。


    只是,不知这薛郎中是怎么了,竟如此刻苦,都已经看了三册的卷宗了,眼下正拿起第四卷开看了。


    照往常,薛郎中一晌午能看完三册都已是迅速了。


    宋灵昀不懂,现在他满脑子都是被李然抱走的崽崽。


    也不知道梵梵第一次跟着陌生人出门怎么样了,会不会哭闹着找爹爹找娘亲,会不会觉得离开爹爹是多么的难熬。


    万一这期间拉屎了怎么办,那李然会换吗?他一点经验都没有,哪里比得上自己。


    自己可是已经给梵梵换过的人,甚至手上现在都还能闻出隐隐的童(jia)子(de)香呢!-


    那边李然到了大理寺门口,将梵梵交由刘荣照看,李然手里拿着卷宗,捏捏梵梵的脸蛋儿,眼神满是依依不舍,“乖侄子,在这里等一等,然叔去去就回。”


    看的刘荣一阵嫌弃,这还能依依不舍,又不是很久见不到了,进去马上就能出来见到的事。


    噫,少年男人的爱,真黏腻。


    刘荣抱着梵梵在大理寺门口的廊衙下避阴,手里拿着夫人让带上的顽具,逗引着梵梵玩。


    早上的时候,夫人虽说随意的把小郎君塞给了爷,但却另外塞给自己一个大包袱,里面不仅装了换洗戒子,还有许多的小孩子吃食和顽具,全都是小郎君日常最爱之物。


    夫人从来都是看起来大条,其实心思细腻着呢。


    而且小郎君尤其的好带,只要手里有吃的,不管跟谁,都不会哭闹,而且平时小郎君都不会哭闹,若说听到小郎君哭了,那一定是因为吃的。


    这边刘荣逗着孩子玩,引得大理寺门口的两位守卫大哥连连朝这边看。


    刘荣不用想也知道,正常的人,哪个想不开的会带自家孩子在大理寺门口玩,别说是小孩子了,就连大人,除非有必要,甚至连路过都不愿从这边过。


    恐怕这两位大哥也是破天荒的第一遭看到吧。


    刘荣心道,我这也是第一遭,两位大哥你们二位就见怪不怪吧,世事无常,谁能知道这辈子能经历多少奇怪的事呢。


    说不定哪一天连人都能上天了呢-


    承办宁德伯爵府案件的大理寺侍郎,正坐在书案前翻阅着证据材料,忽然外面冲进来一个人,那高大的身影都将门口的光全都挡掉了。


    这人走的奇快,冲过来就朝着自己丢过来一样东西。


    因为太快了,大理寺侍郎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东西,只感受到门口忽然幌过来一个人影,胸口就被这人丢来的东西袭中。


    以为大白天的大理寺进了行凶的刺客,吓得他滋哇儿乱叫。


    他坐到大理寺侍郎的位置上,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想刺杀他的人,只多不少,但是因为自身功夫了得,饶是经历过几场厮杀,却也一直幸存到现在安然无事。


    照理说他不应该吓得这么狠的,但是人有时候在安逸的环境里,又专心做着事,面对突如其来的冲击,俗话说人吓人吓死人,大理寺侍郎此时就是这样,被吓得天灵盖都要掉了。


    一道男子的声音带着不解传进大理寺侍郎的耳中:“给你送卷宗呢,你咋吓成这样,喂喂喂,你别叫了,你看看手里的卷宗,没什么事我急着走呢!”


    大理寺侍郎:“???”你说你是来干啥的?你是来给我送卷宗的?


    谁家送卷宗送的跟来刺杀似得!!!


    大理寺侍郎不叫了,脸上尽是气急败坏,脖子都气红了。


    抱着怀里的卷宗,看清了眼前的来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谁让你冲进来就砸我的,你快把我吓死了你知道吗?你这是赶着投胎去吗,就不能通传我一声再进来吗?!万一我不方便呢!”


    李然瞪眼:“你能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正常上值的人,还能在屋里脱光了身子不成?”


    李然坏笑着上下扫他一眼,“再说了,就算是脱光了,你我都是大男人看两眼又能怎样?!”


    大理寺侍郎指着他,气的“你你你——”了一阵子,最后甩了甩袍袖,“算了,老夫不跟你一般见识!”


    拿着卷宗气呼呼的坐下,看了眼便道:“这个案子怎么了?!里面证据充足,还有嫌犯的亲手画押,你刑部司把这个案子给我退回来什么意思?!”


    大理寺侍郎一想到刚刚的事就气不打一处来,“我看你就是纯心来找老夫的不快的!”


    在他说话的时候,李然的眼睛不住的朝外面看,听到他这么说,语气急促的赶紧给他解释:“这案子毕竟是牵连宁德伯爵府的伯爵夫人,妇人杀夫,若是这案子没有错漏那就按律行事。”


    “但我仔细翻阅了卷宗,里面不能自圆其说,那夫妇二人关系一直都很好,怎么说杀夫便杀夫的,你再多查证查证,补充证据之后择日再提交!”


    大理寺侍郎冷着脸,冷哼了一声,哪怕心中又不快,却也没有对于李然的话进行反驳,这案子他也觉得蹊跷。


    一开始审案的时候,那伯爵夫人怎么都不承认她杀夫了,可是偏偏那个时间点,只有她一人在宁德伯爵的房间里,宁德伯爵年岁轻轻便离奇离世,所有人都会一下认定是伯爵夫人害死的宁德伯爵,不若还能有何解释伯爵之死?


    大理寺侍郎脸色有所缓和,放下卷宗,冷眼看了李然急不可耐的模样,疑惑道:“你从进来就急匆匆的,现下又一脸焦急的模样,外面到底是有什么啊,让你如此翘首以盼?”


    他都奇了怪了,以往的时候,这李然过来送卷宗,总是一副慢吞吞的模样,能在他大理寺墨迹半晌午,不用问也知道他这是借由逃差。


    哪里像今日这般急吼吼的。


    李然摆摆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哎呀行了,我把话都给你说清楚了,你也没有什么疑问,那便如此了,我的事你少管。”


    “既然没事了,我就走了!不跟你这老头子墨迹了,外面我小…儿还等着我呢——”这李然像是一阵风似得,一边说着一边朝外冲。


    大理寺侍郎没听清他中间说的什么,沉吟思索,照李然这脾性,莫不是“小美人儿”,大理寺侍郎像是受了什么大震惊似得,猛地抬头朝李然望去。


    哎等等啊,有美人兮,带上老夫啊——


    反正手上的案子不多,都不急于这一时,大理寺侍郎拉开椅子跟上了李然的步伐-


    李然出来之后直奔梵梵而来,他个子高大,步子也跨的极大,几步便到了眼前。


    他一脸宠溺的对着梵梵笑,捏捏梵梵的小脸儿黏腻道:“然叔去了那么久,梵梵想然叔了没?然叔想死你了都。”


    见梵梵拿着顽具在玩,对于自己的深情告白压根理都不理,李然大受其挫,但他并未因此而气馁,从刘荣拿着的包袱里取出一块糕点,凑到梵梵跟前。


    “要要要——”梵梵原本低着头的,猛地抬起头来,盯着李然手里的糕点两眼放光,活像是个饿了许久的小狼崽。


    看着小崽子的眼神,李然觉得自己对于梵梵的吸引力,竟然还不如一块糕点,顿时起了耍逗之心,举着糕点就是不给梵梵。


    梵梵朝右抓,哎他朝左放,梵梵两只小手扬着朝左去抓,哎他再朝右放,如此逗着梵梵玩,李然竟也觉得有趣极了。


    大理寺侍郎紧赶慢赶,追了出来,看到廊衙下李然背对着的身影,大理寺侍郎心中一喜,哎呀,可算是赶上了,李然这厮还没走!


    不过,好风光都被这小子高大的身子全挡住了,从这里压根看不到美人儿,大理寺侍郎快走几步,就要探头去看。


    那李然不知为何却歪了歪身子,又全都挡住了。


    给大理寺侍郎气的呦,心里直骂这小子没事吃那么多长这么高的个子干什么!


    就这么左右歪了几回,李然站住不动了,大理寺侍郎总算是揪到机会了,侧过身,总算是将李然身后的风光尽收眼底。


    只是,眼前只有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怀中抱着个奶娃娃。


    小娃娃模样漂亮,脸蛋儿白净肉嘟嘟的,大眼睛炯炯有神,笑的长睫毛一颤一颤像是蝴蝶,美是极美,只是说好的美人呢?!


    大理寺侍郎以为自己只是在心里说说,谁曾想这句话竟不知不觉间脱口而出了。


    听到身后有人说话,转过身看到竟是大理寺侍郎追了出来,李然一脸怪异的看着大理寺侍郎:“什么美人啊?哪里有美人?”


    忽然想明白了,李然拍着大腿激动道:“哦,你不会在说我家小侄儿吧,来来来,快来看,是不是长相绝美?!”


    大理寺侍郎看着美人梵梵,陷入了沉思。


    几日不见李然,这孩子,脑袋是不是坏掉了?


    李然见大理寺侍郎一脸怪异的表情看着自己,并未回答自己的话,李然追问:“你就说吧,是不是绝美!”


    大理寺侍郎嘴角用力,点了点头:“美,绝美。”


    李然活像个晒着太阳被撸舒畅了的猫儿,眼睛笑的眯起来,“你知道美就行了。”


    原本马上到手的糕点,随着李然的动作飞走了,梵梵急的去撕扯李然的衣摆,感受到梵梵的拉扯,李然立刻就翻脸就不认人了。


    不由分说的,推搡着大理寺侍郎催促他走:“行了行了,我们还有别的事,你没什么事,就赶快回吧,别耽搁审案了。”


    再不管大理寺侍郎,李然将手里的糕点塞到梵梵手里,梵梵一下就高兴了,眉眼儿都舒展开,乐呵呵的啃着糕点朝李然笑,笑的李然心神荡漾,恨不得明天自己也生个这么可爱的崽!


    抱着梵梵,李然单手翻身上马,那姿势,那飘起的衣袍,日光倾洒下,帅的人两眼发直。


    见到这奇景,直看得大理寺侍郎撇着嘴,不住的啧啧称奇。


    这若是被城中那帮小娘子们看了,那尖叫声,得从这里传到南大街!


    偏他耍帅的这一切,是对着个才刚断奶的奶娃儿!还是个小郎君!


    李然才不管门口的大理寺侍郎,骑上马一夹马背,朝着南东街大市而去-


    宋府。


    郑好好第二次到梵梵的房间里叫知知过去吃饭。


    知知正在玩具堆里玩的开心,娘亲喊他,他就应着,可是小身子却一动不动。


    没有了梵梵,家里的玩具就都是他的,知知拿起老鹰风筝,躺在地上抓着老鹰飞来飞去。


    郑好好索性也不打扰他的这份兴致了,坐在他身边,趴在软榻上看着他玩,柔软的目光中尽是慈爱。


    不过也就是玩了两下,对于老鹰风筝,知知就玩腻了,丢开风筝去找别的玩具,他奋力的在各种玩具扒来扒去,可是没有一个他想玩的。


    知知不明白为什么,心里就像是有个大窟窿,呼啦啦的朝里面在灌风似得,吹的他难受,空落落的,这些玩具他都玩过,可是没有一个能让他满足填上这个窟窿的。


    知知兴致缺缺的躺在软毯上,眼神没有焦距的望着高高的屋顶,两只小手的拇指交叠在一起,无意义的绕着圈圈。


    “唉。”知知重重叹了口气,翻了翻身对着娘亲,“娘亲,你真的把梵梵送人了吗?”


    郑好好回他:“你要听实话吗?”


    知知的眼睛亮了亮,压压下巴,“嗯!”


    郑好好面露狡黠,挑了挑眉头,憋着坏的朝知知招招手,“把你的小耳朵贴过来,娘亲要悄悄同你说,不能让别人听见……”


    知知捂着嘴偷偷笑起来,立马来了精神,一骨碌爬起来膝行到郑好好面前,乖乖的把耳朵贴过去。


    郑好好伸手拢起来贴在他耳边,轻轻道:“其实娘亲不是把梵梵送人了,而是把他卖给了别人,送人多不划算啊,梵梵小时候吃了那么多,得卖点钱才能划得来呀。”


    知知人都惊了,原以为娘亲并没有把弟弟送人,谁知娘亲竟然把弟弟卖…卖了!


    他昨天说的都是气话呀,他并没有真的想让娘亲把弟弟送人,只是想让娘亲和爹爹以后也可以多看看自己,没想到娘亲竟然当真了,为了他竟然真的把弟弟卖了!


    在知知还在震惊的时候,郑好好又小声说:“知知不要告诉别人哦,尤其是爹爹,若是爹爹知道了,那还不得把娘亲骂死。”


    “娘亲卖了不少的钱,要不要等下吃完饭娘亲带你出去逛街,你想吃什么娘亲都给你买,听说东市又开了家新的酒楼,里面的菜式听说好吃极了,想吃什么知知到时候随便点!今天咱们特有钱!”


    原本还有些不相信的知知,听到娘亲说要拿卖弟弟的钱带他去逛街,眼里就都是泪花了,娘亲那么爱吃,恐怕真的可以为了买吃的钱而卖掉弟弟。


    “呜呜呜……”越想越难过,知知呜咽着哭出声。


    刚刚其实不是他不去吃饭,而是故意装出来的,装作听不见娘亲喊他,装作自己开心的在玩的样子。


    其实他也是不想去吃饭,因为一到饭桌上,看见吃的他就想起来梵梵,梵梵什么都不挑食,饭桌上所有的饭菜他一定都爱吃。


    “呜呜呜呜……”再结合娘亲说的话,知知哭得更伤心了。


    郑好好不忍看到他哭成这样,心疼坏了,起来把他抱到怀里哄:“不是知知说的不想要弟弟了吗,家里没有弟弟了,这样娘亲和爹爹就只爱知知一个人,知知不喜欢吗?”


    知知带着哭腔,一抽一噎的:“知知喜欢,可比起这个,知知更喜欢弟弟,知知不想弟弟离开我……”


    知知扭头看看外面的太阳,想起什么似得,打了个哭嗝,“呜呜呜,都这个时间点了,也不知道弟弟吃饭了吗,娘亲你卖的那个人好不好,会不会好好待梵梵,不会故意不给梵梵饭吃吧?”


    郑好好安慰他:“这个你不用担心,毕竟是梵梵,娘亲自然会把他卖给好人家的,比咱们家还富有,绝对不会饿着梵梵的。”


    知知哭得跟个泪人似得,满脸的泪水肆虐的流淌,“那就好那就好,梵梵只要能吃饱就行……”


    闻言郑好好差点没忍住笑出来,知知哭成这样,就为了担心梵梵吃不上。


    不过反过来想一想,这才是真正的爱吧,最合适的爱才最浓烈、最真挚。


    郑好好拿帕子把知知哭花的小脸擦干净,像是摇椅一样,轻轻的摇着他,声音柔柔的:“知知呀,谢谢你。”


    知知以为娘亲说的是自己为梵梵吃不上饭而担心的事,哽咽了一下,摆摆手道:“不用谢,不客气。”


    郑好好觉得,这样也差不多了,再骗下去知知真的难过得一直哭,那就不好了,正欲张口将真相告诉知知,怀里的小人儿突然翻身起来。


    站在她身边,使劲的摸了摸眼泪,不哭了,小脸上满是振奋:“走娘亲,咱们去吃饭!吃了饭才有精神去逛街!”


    “啊???”郑好好吃惊,知知怎么态度转换的这么快,上一秒还在哭,下一秒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小孩子的心思也好难琢磨啊!


    只听知知道:“既然梵梵已经去了更好的人家,能吃到更多的好吃的,那我们就不能再伤怀了,应该为梵梵感到高兴才对,娘亲你起来,你也不许再难过了。”


    说罢吸吸鼻涕,眼看着眼睛里又要流出泪来,自己安慰自己:“想必梵梵也一定很高兴吧,我不难过,我不能难过了。”


    郑好好哭笑不得,被他拉着顺势起来,“好好好,咱们去吃饭,等下去逛街。”


    心想等一会儿寻个机会,再把真相告诉他吧-


    用膳后,郑好好携燕子花衣带着知知一块出门了,本来想着冯妈妈能一起去的,奈何不论郑好好和知知两人轮番上阵怎么劝,冯妈妈就是岿然不动,一句“老奴就不去罢”了事。


    无果,四人乘着轿子便出了府。


    马车在路上的时候,知知就开心的不行,他都好久好久没来过街上了,如今看到过往的行人,路过的小摊小店,他都看得痴迷的不行,眼睛都看直了,扒着车窗不放手。


    小朋友这样开心的模样,让郑好好三人看得心疼不已。


    好在钱太医说了,往后知知便和寻常孩童一般,只要没有剧烈的情绪波动和过于剧烈的运动,便都无事。


    没一会儿车马便行至南东街的东市上。


    东市上午的时候才是最热闹的,但是此时方才过了吃饭的点,街两边的人也不少,尤其是两边酒楼里,简直人声鼎沸。


    大李国的经济水平还是不错的,边关安宁这些年没有战乱,让大李国的经济得到了很大的发展,加之皇帝勤勉的统治,全国上下呈现一片国泰民安盛世繁华的盛况。


    热闹的集市之所以热闹,人多是其一方面,最主要的便是街上走个几步便有一个的杂耍艺人,耍猴的、踩高跷的、玩杂技的、喷火的、演绎小品剧的,各式各样,只要是热闹的吸引人的,都有。


    两边的食肆书坊、衣铺布店、胭脂水粉铺子……锦旗招展,引人注目。街道也修的宽阔,尽显古朴大气,人来人往行走在其中,并不觉得挤闷,自是心中敞亮。


    郑好好将知知抱下车,知知小脸儿上就一副迫不及待的神色,两只眼睛尽是光华,日光落在他的小脸上,将他肌肤映衬地更加亮白莹润,小小的人儿颜若朝华。


    就郑好好抱他下车将他放在地上,自己上车拿落下的东西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吸引得两旁经过的路人频频朝奶团子看了。


    这娃儿真好看啊,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郎君呢,像是天上的小仙童似得。


    马车上又下来个夫人,这夫人亦是人间难得一见的容颜,频频看过来的路人心下了然,是了,这样的小郎君,娘亲自然亦是俏美的。


    知知拉着郑好好急不可耐的就朝人群里钻,整个人兴奋地不得了,仿佛出门前还哭唧唧的说想梵梵的人不是他似得。


    “娘亲!你看,有人在喷火!”知知拉着郑好好就朝围着的喷火处去,好在她的身材比较瘦小,被知知这样拉着,她们两个就这么轻易的挤进了人群里。


    一个男子正举着火把,也不知他嘴里含着什么东西,忽地一下,随着“噗”的一声,一条又长又粗的火龙喷了出来。


    虽然知知没有在正对面,但那滚烫却也扑面而来,紧接着又一阵冷风吹过,冷热交替中让他打了个激灵。


    郑好好低头看他也不知道怕,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得入神。


    一番表演下来,表演者拿*着个碗钵对着人群来回抱着拳头说:“谢谢各位捧场,谢谢各位捧场——”


    大家都知道看热闹的规矩,没钱的看个乐呵,有钱的自然就乐意捧个钱场,碗钵眼看着就要行至知知跟前,知知看别人都朝里面丢铜币,他也想丢两个进去,可是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


    他才想起来,今日出门匆忙,并未在口袋里装钱,从前娘亲给他的钱,都存起来准备念书的时候用,也没带来。


    完了,别人都给钱了,就他没给,他还在这里看人家表演看了那么久,现在连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知知小小的心灵中生出一种丢人的情绪,又不想白嫖人家表演,知知扭头,眼巴巴的望着郑好好。


    “娘亲,你带钱出来了吧?”知知黑珠子似得大眼睛里满是期冀。


    郑好好面作苦恼道:“哎呦,知知,娘亲带的这个钱是卖梵梵得来的……是不是不太好呀?”


    知知先是有些纠结,而后眼神坚定,劝慰道:“没关系的娘亲,梵梵不会知道的。”


    郑好好作恍然的表情,掏出钱袋拿了几枚铜板放进知知手里,“知知说的对,那你就放心用吧,不够再问娘亲拿。”


    知知看着手心里躺着的几枚铜板,顿时眉开眼笑,恰在此时,碗钵也到了眼前,那表演小哥看他是个小郎君,自是把碗钵朝高了扬了下,示意他身后的郑好好给打赏。


    知知看他忽略了自己,嘟了嘟嘴,拉了拉那人衣摆,“我有钱的,我来给您——”


    您看看我,不要略过我呀。


    表演小哥愣了一下,被眼前的小团子吸引住了视线,他半蹲下身和知知平齐,笑道:“我以为小郎君没有才略过了,等下再专门给小郎君表演一个,当做给郎君的赔罪怎么样?”


    知知歪歪头,张着小嘴巴眼睛里充满惊喜:“真的吗?”


    好可爱!表演小哥心都快化了,语气真挚:“当然是真的!”


    太可爱了,脸蛋儿看起来软软的很滑弹的样子,若是能捏一捏,别说是一场了,就算是一百场他也愿意!


    不过他自知做表演什么的,手不干净,小孩子容易生病,他就是想想。


    对于表演小哥的话,知知开心不已,一把将手里全部的铜板全都放到碗钵里,完全忘了他刚刚还在想着给两个铜板、盘算着手里的这几枚铜板怎么花的事。


    小哥忍住想要揉一揉小郎君脑袋的想法,对知知说着感谢的话:“谢谢小郎君的打赏——”


    果不其然,那小哥转完一圈后,对着人群说了接下来的表演是为小郎君奉上的之后,开始了又一轮精彩绝伦的表演,精彩程度比之上一场只多不少。


    一场下来,赢得掌声喝彩一片,那人群中,有一个漂亮小郎君手拍的最厉害最响亮。


    在知知玩得忘情之时,他不知道,在不远处的楼阁之上,有一道视线正在远远的望着他,眼中尽是凄切之意。


    不过也就是一瞬,那目光便被一个大鸡腿吸引走了,哪还有什么凄切,只有深深的渴望,还有口水吧唧咂嘴之声。


    第32章 看完了表演,知知还没走几步,就又被一个摊子吸引住了。 ……


    看完了表演,知知还没走几步,就又被一个摊子吸引住了。


    这次不再是表演的了,而是一个卖糖葫芦的,知知停在摊子前,拉着郑好好的手,仰头大眼睛望着她,睫毛忽闪忽闪的透着央求。


    郑好好失笑,刮了一下知知的小鼻子,说道:“娘亲知道了,这就给你买,买你心心念念的糖葫芦。”


    知知笑的大眼睛都眯成一条了,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得,“谢谢娘亲,知知最爱娘亲啦!”


    郑好好笑着点他的额头,从钱袋里取了铜板,买了四串,给花衣和燕子一人一串,自己也拿着一串吃起来。


    甜中带一缕酸在口中逸散,周边尽是热闹的吵杂,就着这人间烟火气,郑好好吃了一口跟知知说:“不用谢谢娘亲,就是娘亲自己,也要吃的。”


    知知举起来糖葫芦和娘亲的碰了碰,“娘亲我们干杯!”


    郑好好笑着正要回他,一旁忽然传来店家的提醒:“哎呦哎呦,小心了,新蒸出来的大包子要掀开了,小心蒸气伤人!”


    郑好好连忙拉着知知朝路中央躲开,小孩子脸稚嫩,若是被这蒸气哈一下,怕是要烫伤红肿几日。


    一行四人都慌忙的朝后退着,躲闪之际,前面正常走着的马匹,因为她们的忽然涌过来而微微受惊。


    眼见着路中央那匹马就要撞了上来,路人看得直呼,“躲开躲开,几位娘子夫人快躲开,马匹受惊了!”


    经由路人提醒,郑好好转身便看到那马匹已然到了眼前。


    刹那间,郑好好心中无所想,直接揽住知知将他死死地护在了身下怀中。


    马上的人早在他们一行人忽然退出之时就反应过来拉住缰绳,可是马匹的惯性在,眼看着就要冲撞上了,马匹速度本就不快,马上之人当机立断翻身下马,迅速的拉住缰绳朝一旁的空地猛地一拉。


    马嘴几乎擦着郑好好的发髻而过,好在没有撞上人,一旁的路人无不松了一口气,好在好在,没有撞到人,那小郎君多俊朗,若是伤到了多可惜。


    牵马之人快走两步到郑好好跟前,刚张嘴要跟这位夫人致歉,这位夫人便抬起了头,两人对视一眼均是一愣。


    “夫人?!”


    “刘荣?!”


    “荣叔叔~”这是知知甜甜的声音。


    刘荣先道:“夫人你们出来上街了,不过刚刚怎么忽然到路中来了?”


    郑好好长出了口气,起身朝路边走:“哎,无巧不成书啊,偏偏是路边的包子铺正在掀锅,怕蒸气烫到了,我们便朝路中退去,谁知你恰巧骑着马过来。”


    想到刚刚自己差点撞到夫人和大郎君,刘荣就就得愧疚不已,一手牵着马,一手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解释说:“我也是到那边去买点东西,一时犯懒便骑了马,谁曾想差点冲撞了夫人……”


    到了路边不碍事的地方,郑好好才道:“哦,我们也是过来玩玩,这事倒是赶巧了,不怪你,对了……”


    想到早上把梵梵丢给宋灵昀,这个时间点宋灵昀应该在正常上值,梵梵理应是刘荣在照看才对,怎么这会儿刘荣就自己一个人?


    知知正大眼睛睁得溜圆吃糖葫芦吃的开心,郑好好看看他,心想现下正是个好机会,不如趁现在把真相告诉知知吧。


    刘荣立在原处,静静等着夫人问话,但夫人却欲言又止,低头望了望大郎君,刘荣顿时明白了夫人所想,便道:“夫人莫要担忧,此时一切安好。”


    既没有明说,又将夫人心中所忧讲明。


    郑好好了然的点点头,“恩,那就好,不过,我正想把这件事告诉知知呢。”


    “啊,哦哦哦。”刘荣惊讶了一下,以为这场戏要一直演到晚上爷下值呢。


    正巧前面一匹高大俊壮的马匹经过,速度不快,能看清马上坐着的郎君模样隽逸。


    再定睛一看,诶,这隽逸郎君怀里探出一颗小脑袋,一只手吃着,一只手指着前方,像是在指路一样。


    正专心吃糖葫芦的知知瞪大了眼,糖葫芦放到嘴里都忘了嚼,就这么保持着张着的嘴巴,浑身只有眼珠在随着马匹动。


    须臾一刻,知知猛地打了个颤栗,手直直的指着远行的马匹,登时尖叫起来:“梵梵,是梵梵!娘亲是梵梵!”


    这声突然的尖叫吓了郑好好他们几个一跳,听到他说的话才恍然,知知扯拽着郑好好朝前面走,糖葫芦也不吃了,一把塞到刘荣手里,“娘亲我看到梵梵了,梵梵在那个人怀里,就是那匹马!”


    知知原以为他们追不上了,谁知那匹马竟然停了下来,停在了卖糖葫芦的摊子前。


    只见马匹上的那个隽秀的郎君未翻身下马,就在马上买了一串糖葫芦,在摊主把糖葫芦递给他之后,他将糖葫芦给了怀中的小人儿。


    知知:!!!果然如娘亲所说那样,将梵梵卖给了一个有钱之人,绝不会短梵梵的口舌之食,这才刚买到的第一天,就带着梵梵上街买吃的了!


    但!


    不行!


    梵梵是他弟弟,他有钱,以后弟弟想吃什么,他都能给弟弟买!


    看着那人拉了拉马的缰绳,作势要转弯重回。


    知知立刻拉着郑好好朝路中央冲,因为路边行人较多,郑好好被知知这样拉着,也得避开别人,是以拖慢了知知的步子。


    知知回头看了看娘亲,眼中的挣扎逐渐变得坚定,慢慢松开娘亲的手,毅然决然的孤身一人朝路中央奔赴而去。


    娘亲,先松开一下你的手,现下知知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感受到被松开的手,郑好好看着眼前向前奋力跑去的小身影,呆立在原地。


    那一刻,郑好好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了电影慢镜头似得,小小的身影在眼前保持着奔跑的模样,一步一步向前跨越着。


    想到刚刚危险的一幕,郑好好猛地打了个机灵,这匹马比刘荣的那匹看起来高大的多,若是被撞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连忙跟着知知跑去,一边大声喊:“知知,不要过去啊,小心撞到你了,躲远一点!”


    好在郑好好的声音够大,马上的李然在距离还远的时候,就看到了人群里朝路中央冲过来的一小只,及时地勒马。


    马匹在路中央原地踏着步子,这一小只也跑到了他马前,伸开了双臂,两眼虎视的瞪着自己。


    李然:???


    今日他是走了小孩运吗,怎么一只两只的小可爱都对自己投怀送抱的。


    只是,这一只似乎有点来者不善啊,还有,似乎看起来,有那么一丢丢的眼熟,长得像谁来着。


    李然坐在马上苦思冥想,马下拦着他的一小只中气十足的冲他大吼:“放开我弟弟!”


    噢!李然灵光一闪,顿时想起来拦住自己的这个小郎君长得像谁了,这小郎君生气的模样,像极了他那个衙中好友——宋灵昀!


    不过,这小郎君,也是宋灵昀家的?!


    得出这个结论的李然,心中道,他今日不是走了小孩运。


    是走了宋氏儿郎运!


    一天,他就集齐了三个宋氏儿郎,自然,他们的爹爹也是其中之一。


    和气势汹汹的知知不同,李然乐的眉飞眼笑。


    面对马下小小的人儿,李然起了玩闹之心,看了看怀里的一心只吃糖葫芦、两耳不闻身外事的梵梵,李然痞笑着故意逗他,道:“你弟弟?你怎么证明这是你弟弟啊?”


    知知气的嗓子都有些破音了:“他就是我弟弟,除了我弟弟,没有人像他那么能吃!”


    明明就是梵梵,就是他弟弟,怎么到这里人嘴里竟还让自己证明,梵梵就是他弟弟,这还要什么证明,只是梵梵手里的糖葫芦就是最好的证明!


    李然笑得前仰后合,乐得他差点抓不住缰绳了,无疑了,这肯定是亲哥没错了,除了亲哥,谁能说出这样的话。


    旁人肯定说这孩子的名字年岁身上的胎记之类的,他直接来一句没有人比弟弟更能吃的了,这不是亲哥是什么!


    李然家里没有什么兄弟,上面只有一个亲姐姐,其他的几个正当年岁的都是妹妹,此时被知知一逗,不由得想,若是他也有个差不多年岁的兄弟,一定也像他们这般吧。


    对上知知小凶兽一样的眼神,李然拉了拉缰绳,笑道:“他能吃?那你又怎么证明他能吃?”


    一旁跟过来的郑好好听到这话,忍不住腹诽道,您搁这儿俄罗斯套娃呢。


    不过她没有先站出来打断知知和他之间的交涉,而是让两方先暂停一下,移到了一旁不碍事的地方,然后便没参与,想看看知知遇见这样的情况会怎么办。


    知知原本瞪得浑圆充满了坚定的大眼睛,透着慌忽闪忽闪的,幼小的心灵大受冲击,快要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该怎么回答他这句话。


    仰着头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他虽是在笑,但在知知眼里却是恶魔的微笑,知知撇了撇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简直就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出啊,知知哭得委屈极了。


    郑好好在他身旁,哄他,“知知别哭,这是你爹爹的同事,一起当差的人,不是坏人,他是故意逗你呢。不过他说的话确实是无赖之言,知知你是小小君子,自然是和这样的无赖之言讲不通道理的。”


    娘亲站在自己身边,知知顿时心里好受多了,他就说这个人怎么这样说话。


    有人站在自己身边了,知知的气势顿时就足了,“我不需要给你证明,我娘亲就在这里,我娘亲辛苦了那么久才生下的弟弟,她最清楚不过了。”


    说上面这句话的时候,知知气势十足,说的话也字字玑珠,显得威风凛凛的。


    只是下一秒,他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的似得,一下就萎了,声音更是微不可闻,哼哼唧唧的想糊弄过去:“虽说我娘亲因为我的一时糊涂,才将弟弟卖给了你。”


    这句话李然支棱着耳朵听,才听到了,顿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他说呢,怎么大清早的宋灵昀带着孩子去上值了,原来是因为他家大郎君的原因啊。


    “但是!”知知的声音又提高了上来。


    “恩?但是什么?”李然饶有兴致的问。


    知知眼睛里充满了纠结,气势汹汹的说完了但是就卡住了,低着头手指点着另一只手,像是数数一样,而后拉了拉娘亲的衣袖。


    郑好好弯下身来,知知用手手捂着,悄悄问:“娘亲,你当时卖了多少钱呀?”


    郑好好一副沉思的模样,等了一下才说:“好像是五十两吧,知知问这个做什么?”


    他这个鬼机灵的,这是想干什么?


    第33章 “五十两啊……”知知喃喃道。  知知脑海里闪过刚刚娘亲……


    “五十两啊……”知知喃喃道。


    知知脑海里闪过刚刚娘亲他们一路上的欢声笑语,这欢声笑语背后,都是用卖梵梵的钱换来的呀。


    这一刻,知知抬起头,而梵梵拿着糖葫芦朝嘴里塞着望向他。


    两人的视线就这么隔马儿而望,一上一下,在空气里交织缠绵。


    梵梵的眼睛黑白分明,澄澈中闪着绰绰光点,干净而纯挚,就这么望向知知,知知愈发觉得心虚,不敢再看他,慢慢的低下头去。


    梵梵知道他自己被卖了吗,若是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啊。


    虽然他现在吃着糖葫芦看起来还没那么难过,但是之后不吃了,一想起来,便觉得难过吧。


    知知又开始抠起小手手来。


    钱都花完了,想把弟弟再买回来,也没有钱了。


    明知可能结果不如意,他还是不信邪的小声问郑好好:“娘亲,五十两全都花光了吗?”


    郑好好如实回答他:“还未,知知想买别的什么东西吗,想买什么,多少钱跟娘亲说,娘亲给你。”


    知知咬咬下嘴唇:“那我们还剩了多少呀?”


    郑好好道:“娘亲也没细算,约莫还剩了有三十多两吧。”


    呜,就剩下这么点了吗,刚刚他们明明也没怎么花呀。


    不就是娘亲想要新首饰买了几副、那玩具摊子又有了新样式的玩具买了几个、糖葫芦买了几串、快秋日了又给家里人人人都采买了几件成衣嘛。


    明明什么都没买呢,怎么就花了这么多。


    来自知知小人儿对于逛街买东西时,对于没买多少东西呢钱就没了的深深疑惑。


    知知跟娘亲说话的时候,李然也不急,耐心的等着,反正他今日出来就是抱着磨洋工的心态出来的,自然不急着回去当差。


    心里对于钱,第一次有了种难言明的感觉,娘亲教过他算数,也知道少了多少,心里清楚了以后,知知老成持重的叹了口气。


    再抬头去看买了梵梵的那富家子弟,眼睛里没有了刚刚的气势汹汹,此时的气势莫名矮了很多,气焰也消了下去,此时只剩下了微微的祈求。


    知知打商量似得跟李然说道:“叔父,既然您与我爹爹共事,看在我爹爹的薄面上,你能把我弟弟便宜一点再卖给我吗?”


    知知的声音越来越小,可能说到最后,他自己都觉得不可能会愿意的吧。


    李然先是惊诧的“啊”了声,而后大笑起来,宋灵昀这个大儿子说起话来竟这么逗乐,一板一眼的煞有其事,李然被逗得笑的不能自已,眼泪都笑出来了。


    此时此刻,李然多想宋灵昀那家伙能在这儿听到这句话,他真想看看那个大冰山听到他儿子这么说,脸色得有多好看。


    一想到知知一本正经的说看在他爹爹的薄面上,李然就忍不住,毫无形象的“哈哈哈哈”起来,要不是顾及着怀里还有梵梵在,他得笑得从马上翻下来。


    马下的知知被他笑得小脸儿都黑了,跟他爹爹如出一辙,眼神幽怨委屈的看着他笑。


    笑死了笑死了,不行了笑得他肚子疼,李然一边努力收住笑,一边拿手揩了揩眼角的泪,憋笑着跟知知说:“不行哦,你爹爹的面子不值钱,想要回你弟弟,卖给你多少,你就得拿出来多少,不然咱们免谈了。”


    瞥见梵梵手里的糖葫芦,李然生了逗弄小孩子的心思,又道:“不对,你弟弟今天还吃了我一顿望月楼的大餐,还有这糖葫芦,这些银钱,也得一并还来吧,我李某人可不做赔本的生意哦。”


    “既然你也张口说了看在你爹爹的几分薄面上,这些银钱我也不给你多算,零头抹一抹,就算个十两吧。”


    知知被他说的嘴巴越撇越大,看向梵梵的眼神中不觉中带上了郁愤,呜呜呜,梵梵你怎么那么能吃,才一天的时间,你就吃了那么多。


    你可知娘亲把你卖了也不过才五十两,一条腿算是十两,你一顿就把自己一条腿吃掉了!


    几个大人都在等着看知知做如何反应。


    他们几人都知事情的真相,却都没有直接告知,而是陪着孩子认真的演戏,没有不把孩子的话放在心上,照顾他童心的同时,又给了他自己去摸索这世间道理的机会。


    哪怕是现代许多孩子的家长,试问又有几个能拿出时间认真的陪着孩子嬉笑玩闹,把他的认真也一并认真对待的。


    这样的经历,等孩子有一日长大了,也是人生了不可多得的美好回忆,他会知道,他这一生,不论如何,永远都有那么几个人,在爱着他。


    知知静静的站在原地,大家都耐心的等着他,然后看到他动了动,唤了声“娘亲”。


    “哎。”郑好好应下。


    知知奶声奶气的声音中带着撒娇:“娘亲,剩下的银子可以给知知吗,知知想把弟弟再买回来。”


    郑好好歪歪头,“可是只有三十两了呀,刚刚他不是说要原价买回,还一并算上梵梵吃饭的花费吗,这些钱也不够呀。”


    知知沉稳而坚定道:“没事的娘亲,知知自有办法。”


    郑好好眯眼笑起来,揉揉他的脑袋,“好,那娘亲就把剩下的钱都给知知。”


    得到了娘亲应允,知知顿时喜悦起来,整个人都很轻盈,扭头跟李然道:“叔父,我娘亲这里有三十两,余下的三十两,我来出,只不过我的钱还在家里,你的府上在哪里,等下我回家了叫人给你送去,可好?”


    李然惊奇了一下,“你还有钱?”


    而后作不信任状,道:“再说了,你说你叫人给我送去,万一你不送怎么办?我如何要相信你一个小儿之言?”


    只见知知了无惧色,言语清晰,振振有词道:“我宋遇知虽是小儿,但我亦是小小君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爹爹说过,君子所诺,必当践之。是以,该给叔父的银钱,我必定不会少一分的。”


    李然本想逗逗他就完了,并非一定要纠葛让知知烦扰,谁知,竟从他口中听到如此一言。


    虽没有俗常儒士大家说话时那般的声振寰宇撼人心魄,但他亦觉振聋发聩,惊诧不已。


    这宋氏大郎,算算年岁,不过才四岁有余吧,一般人家这个年纪的儿郎女娘都还未开蒙亦或才刚刚开蒙,哪里能说出他口中这般言论,自是能将心中所想表达清晰都难得了。


    李然不由得感叹,到底是宋灵昀的孩子,这么一小点,就教的这般的好,令人赞叹。


    孩子既说得这般认真,他便也收起逗闹的心思,认真回他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便信你。”


    说着翻身下马,将怀里的梵梵放到地上,然后轻轻托推了一下梵梵的后背,将他推到知知面前,“你弟弟还给你了,只待你余下的那三十两到了,咱们就钱货两清各不相欠了。”


    弟弟到手,知知哪里还听得进去李然说的什么话,朝着梵梵扑过来一下紧紧的抱住他,在梵梵的脸上亲了又亲,直亲的梵梵一脸的口水还不作罢。


    梵梵出去玩了一天,见到的东西吃到的食物都令他惊奇不已,现在人还沉浸在欢愉之中,自然没有知知这般热情,倒显得知知热情过火了。


    在知知亲他亲了好久,嘴巴里的糖葫芦都嚼完了,想要再去咬却被哥哥挡住了,梵梵无奈的叹了口气,于是就出现了梵梵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被哥哥摁着亲的状况。


    两小只这样亲昵,直看得一旁的众人乐的不行。


    李然亦在一旁惊奇不已,这梵梵,他记得只要吃不上,就开始急。怎么这会儿他哥哥亲他,他吃不上吃的,怎么还不急躁不哭闹?


    就在李然惊诧之时,梵梵从糖葫芦串上拽下来一颗,塞进了哥哥嘴里。


    梵梵如此做,不过是想堵住哥哥的嘴,省得他亲的自己没办法吃。


    但看在李然眼里,顿时就不一样了,李然指着梵梵嗔怒道:“好你个小白眼狼,我道你是护食的脾性不喜将食物与人分享,不曾想你竟是不愿分给我罢了!”


    梵梵听到他这么说,眨巴眨巴眼,对他话里说的什么意思没有全明白,只感受到他的情绪,想不明白,怎么刚刚还带着自己吃香喝辣的金主大腿,说生气就生气了啊?


    “为何?为何?”梵梵两个腮帮塞的鼓鼓的,冲着李然不住的问。


    郑好好在一旁乐的直笑,忍不住跟李然解释道:“梵梵确如你所言,不过对他哥哥,倒是例外,除了他哥哥,别人谁都别想从他手里分走一点吃的,有时候连我都不行,都是连哄带骗的,才能吃他一点。”


    闻言,李然摇摇头哑然失笑,原来如此。


    望着吃的都腮帮鼓鼓的两小只,李然心中暗道,有朝一日,我也要让你主动给我喂吃的!


    这边两人相亲相爱的,那边郑好好避在一旁,跟李然将这两日之事全盘托出,前因后果粗略的讲了一遍。


    李然不住点头了然,啧啧称叹,“到底是兄嫂教育有方,想出这样有趣新奇的法子,若是我幼时那般也有人如此,想必也不会如此感慨连连了。”


    郑好好莞尔,连连摆手:“说实话,一开始我只是想让灵昀带梵梵出去躲一日哄哄知知的,在出来逛街之前,我本想将实情告诉他的,一直没寻找机会,就这么将错就错顺了下去,不曾想这样还挺好。”


    李然附和道:“很好很好,简直好极了!不过,兄嫂之后还打算告诉他们吗?”


    郑好好看着他俩摇了摇头:“不若这件事便一直这样隐瞒下去吧,就像今日这样,有一日恰好的时候,他们自然而然的便知道了。”


    两人又说了些其他的话,李然便道别回衙里了。


    郑好好带着知知和梵梵又在街上逛到了半下午,方才回家。


    路上之时,郑好好忍不住问知知:“你跟你然叔父约定的要给他送去三十两,还说这钱你自己出,知知打算怎么办,要不要娘亲帮忙?”


    知知摆摆手,“娘亲不用的,知知说了是知知自己给,再说了……”


    知知囫囵揉着梵梵毛绒绒的脑袋,笑得见齿不见眼的,“再说了,知知已经把弟弟买了回来,以后弟弟就是我的了!”


    第34章 回到府中,知知便钻进了自己房中,好久都没见人。  临到……


    回到府中,知知便钻进了自己房中,好久都没见人。


    临到傍晚了,郑好好带着梵梵换了衣裳,自去沐浴后,还没见知知出来,便问冯妈妈。


    冯妈妈宠笑道:“大郎君自打夫人带着小郎君去沐浴后,便再也没踏出过房门半步。老奴想着大郎君年岁大了,不便随意叨扰,他没唤我进去,我便一直没进去,也不知大郎君在房中作何。”


    郑好好颔首沉思,片刻将怀里的梵梵交由冯妈妈,温声道:“我过去看看,冯妈妈你照看一会儿梵梵,刚给他洗了澡,等会儿吃了饭直接教他去睡,省得他又弄的一身泥。”


    冯妈妈接过梵梵,寻来夫人做的积木顽具给小郎君耍。


    郑好好到西厢房廊下,门前立住,知知的房门并未紧闭,而是虚掩着,郑好好透过门口的缝隙望进去。


    只见知知一脸纠结的盘坐在一个匣子面前,望着匣子愁眉苦脸的。


    这个匣子郑好好认得,这是他用来存钱的,梵梵两个月的时候,他就已经存下了不少铜板了,郑好好还记得他那时认真数钱的模样,数着数着从十三直接跳到四十,打断他再重新数的时候可爱极了。


    那时候他就说,这个匣子里存的都是以后要上学时,交给老师的束脩。平时每天给他的加上逢年过节给他的,如今都已经存了一年多了,匣子里已然变得满满当当的。


    此刻,他坐在匣子面前,不会是想把这个钱拿出来给李然的那三十两吧?


    这满满当当一匣子的铜板,重量可不轻,他怎么从架子上取下来的啊。


    郑好好扫视一番,看到了架子下面的椅子和矮板凳,心里有点后怕,这孩子,前两天才摔了,又爬高。


    看他好好的盘坐在地上的模样,不像是摔过了,郑好好才松了一口气,轻声咳嗽了下,装作才过来的模样,轻声道:“知知,娘亲可以进去吗?”


    “可以的。”知知骨碌一下翻起身,跑到门口来迎她。


    看到地上的匣子,郑好好装作才看到一样,“知知怎么把束脩拿下来了,这么重的匣子,知知竟取下来了,没摔倒吧?”


    知知摆摆手:“没有,娘亲我很小心的。”


    而后他回头看看匣子,故作轻松道:“这个匣子里有许多许多个铜板,知知想数清楚一些,好把钱尽快给然叔父送去,可是知知刚刚数了,到一千个了,知知不知道该怎么数了。”


    郑好好惊诧了一下,“是嘛,知知都数到一千啦?”


    她只教知知交到了一百,朝上并未教过他,只是说过一百二百这样的整数,满九百了就是一千,知知竟自己能把一千具象化,还能坐得住数出来,这个毅力和定力,郑好好自愧不如。


    知知点头:“一百个放在一起,再数一数几个一百就可以了,可是一千再朝上,知知就不会了。”


    说着说着有点丧气,看看外面的天,不由得叹气,“娘亲都快傍晚了,可是知知还没有把钱数出来,然叔父不会觉得知知是个言而无信的人吧。”


    郑好好宽慰他:“不会的,娘亲叫来燕子和花衣来帮知知一起数吧,三十两很快数完的。”


    待郑好好看到满满一匣子的铜板时,就生了退意,跟知知打商量:“其实不必如此麻烦,娘亲那里有已经穿好的钱,不如跟知知兑换一下,拿娘亲串好的钱先去给你然叔父可好?”


    知知断然拒绝了,“不行娘亲,那就是娘亲的钱了,不是知知的,知知的钱都在匣子里,只能用这个钱给然叔父才算是知知给的。”


    奶团子如此较真,郑好好被迫流着泪加入了数钱大军,还拉上了家里能喊到的闲着的,乌泱泱知知的小房间挤满了人。


    到底是人多力量大,没一会儿便数了出来,知知这小匣子里存的钱还真不少,足足三十多两。


    多了三个铜板。


    知知看着串好的三十串,再看看自己手里仅余的三枚铜板,暗暗握紧,也不知是铜板太硬了硌到了,还是怎地,他眼底的泪花儿隐隐打转。


    呜呜呜,存了那么久的小钱钱啊,就这么没了。


    怕自己和钱钱待久了心生不舍,知知连忙叫荣叔去给李然送去了。


    刘荣临出门的时候,郑好好塞给他一封信笺,说叫李然看,里面是说这钱教李然先帮存着,往后另外再言。


    知知一直忍着,有点难受,整个人闷闷不乐显得蔫蔫的,吃饭的时候都没胃口,随意扒拉了几口就说饱了。


    郑好好也没强迫他,只等他再饿了再吃。


    梵梵没什么烦心事,对于今天的事情,他懵里懵圈的,具体也没理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吃到了好吃的,见到了许多好玩的,自是开心不已。


    玩闹了一天,梵梵今日都不需哄,沾床便睡着了。


    但知知就不一样了,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睡不着。


    天还不算大黑,就着昏黄的夜灯,知知摸索着自己穿上了鞋袜,想到庭院的廊下数星星消愁。


    他穿的锦鞋鞋底柔软,他人又小身子轻盈,踩在地上几乎听不出来脚步声,是以,他躺在娘亲厢房卧榻之外的廊下时,屋里人皆不知。


    此时郑好好正靠在软榻上,吃着葡萄在和做缝补的冯妈妈说闲话。


    郑好好捻了个葡萄放入口中,道:“今日给知知数钱的时候,才觉得他如今是真的长大了,存了那么久的钱,竟舍得花了换弟弟。”


    冯妈妈附和道:“大郎君一来都是这样疼爱小郎君,两人的感情自是一日比*一日深。”


    郑好好将葡萄皮轻轻吐到盂中,“说起知知存的钱来,我倒是想到他似乎也到了该开蒙的年纪了,别人家的孩子,有的三岁多就开蒙的,知知如今也四岁多了,跟着他爹爹在书房也学了许多学问,识了很多字了。”


    提到大郎君的学习来,冯妈妈顿时来了精神,“大郎君是老奴见过的最聪慧的孩子,自然小郎君也是极聪明的,只是还小,大郎君能跟着老爷在书房学好几个时辰,光是这样耐得住的孩子,老奴都没见过一个。现在开蒙,想必大郎君也是个中龙凤,定得先生夫子喜欢。”


    说起这个,郑好好就有些犯愁:“咱们这样毫无根基的家庭,独独一脉在南安城里。这两年我才和几个夫人交好,别人家都是百年的家族,家里自有家塾,也请得到名师,可是咱家这般,也只能去要好人家的家塾。再不然便是去私学或书院,但那里都是六七岁的孩童,知知太小,不知他们愿不愿意接收。”


    知知在廊下,本来数着星星,忽然听到里面娘亲在说自己的事,再细细的听,娘亲似乎在说他读书的事,知知顿觉心中舒畅了许多。


    就要喜笑颜开,忽的听到娘亲语气含愁的说去私学的事,风吹过,刮动廊下的风铃,一阵轻响,知知没听清中间说的什么,只听到“他们不愿意收”,当下脸色大变,嘤嘤啜泣。


    完了,一定是因为没有钱,交不起束脩,人家才不愿意收的。


    呜呜呜,没有钱去上学,他没有钱上不了学,上不了学也就成不了君子,就不能像爹爹那样成为朝廷要员了,好难过。


    钱都用来买弟弟了,一分钱都没有了,不不,还有三个铜板,他攒了那么久,就只剩下了三个铜板,全都没了。


    一分都没有倒还好,偏偏还剩三个!知知一看到手里的三个铜板,就睹物思情,让悲伤的情绪更加明显,不禁潸然泪下。


    知知紧紧握紧手里仅剩的三个铜板,一心哭着,几乎没发出声音。


    里面郑好好也不知儿子就在廊下,叹了口气又道:“就当他们愿意收,也得寻个靠谱的学堂,知知的心疾钱太医虽说已无大碍,但自是小心为上,万一寻到不靠谱的学堂,放任学子欺负人,知知那么小,肯定会被他们欺负……万一再犯心疾……”


    给郑好好愁的不行,正想着要不等会儿宋灵昀来了,问问他的意思,看看要不让他在朝里交好的人中,打探打探,再不若劳烦李然家个人情,将知知送到李家家塾也行。


    只是李家权倾朝野,李然之父李玄平,已当丞相许多年了,这样家庭的人情,可当真不好欠啊。


    这也是万万不得的最后一步了,前头但凡有其他的办法,自是不会动用。


    如此决定了,郑好好也跟冯妈妈说道了一番,两人探讨其中利害之后,便暂歇了这个话题。


    院里藤椅上的小人儿,哭得正酣。


    【别哭了,知知。】


    时隔两年,沉寂多时的系统001再一次出声。


    和第一次出声提示不同,这一次他竟说出了哄孩子的话语。


    机械化的声线里,知知竟听出来温柔,泪珠子还挂在睫毛上,嘤嘤啜啜的哭声止住了。


    “系统叔叔。”知知的声音瓮声瓮气的。


    【是的,我是系统叔叔,许久不见呀知知小朋友。】


    沉寂的记忆上浮,知知想起来两年前系统跟他说的话,以为他是来监督自己有没有听话的,便乖乖的说:“系统叔叔,我有好好的当哥哥,今日的时候,我还将我读书的钱用来换回弟弟了。”


    说起这个,知知的伤心又涌了上来,眼泪哗啦啦的就成串的流下来。


    系统001连忙哄他:【系统叔叔都看在眼里了,知知是个好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知知还是伤心。


    【我现在出现,正是要告诉你,不要因为你娘亲说你不能去上学而难过,叔叔这就告诉你怎么办,你好好听叔叔说,然后按叔叔说的去做,好不好?】


    知知点点头,“好。”


    第35章 【知知还记得叔叔第一次出现的时候跟你说的话吗?】  知……


    【知知还记得叔叔第一次出现的时候跟你说的话吗?】


    知知摇摇头,他只记得系统叔叔说让他当个好哥哥,其他的记忆都已经随着长大而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叔叔还说,原本有许多任务需要知知去完成,要让知知帮叔叔很多忙,然后叔叔又说知知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当个好哥哥就可以了,知知想起来了吗?】


    知知恍然:“噢,知知想起来了,那叔叔是现在有需要知知帮忙的地方是吗?”


    【是的,知知。你现在已经可以理解很多话,叔叔说的话你已经可以完全听懂了,那个时候知知还太小,而且没有到关键时间点,所以不需要知知做很多东西。】


    【你现在听叔叔说,你所在的这个世界,是一个完备的小说世界,对这个世界里的人来说,这里面的人物已然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但对于外界来说,这里是个小说世界,你娘亲便是外面世界穿越进来的。】


    【你娘亲在这个世界里经历了小半生,最终和宋灵昀终成眷属,幸福美满,还生下了两个可爱的宝宝,便是你和你弟弟,但是。】


    系统停了一下,幽幽叹了口气,回想了一下刚刚他看完的剧情。


    若是一直按照目前的剧情发展,一帆风顺继续发展下去,哪怕是弟弟宋遇梵有反派系统的存在,也不会成为大反派。


    就不会导致后期之时梵梵这个人物信念崩坏,这样的话,后续的世界都不会跟着崩塌,依据这本小说搭建的其他小说世界,更不会跟着一起崩坏。


    这样,他001,就不用来初始世界来拯救反派,更不用从他还没出生便开始,也不会选上宋遇知了。


    但是,按照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宋遇知被娘亲送到私学读书,梵梵在大家的爱护下正常成长,两个孩子成长到刚刚髫龀之时,宋灵昀坐到了刑部尚书的位置。


    那年,当朝皇帝年老力衰,皇位悬之,他被牵扯进王族之间的争权夺位之争中,风谲云诡跌宕起伏间,宋氏一脉力弱,不敌权贵,最终全家落于昭狱之中,分而关之。


    而因宋灵昀刚正不阿的内源性格,行事端正不畏权贵,这么多年,暗中已然得罪了很多人,满朝文武朝野上下,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生怕多说一句都会落得同样下场。


    这样波谲云诡危机四伏的朝野,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生怕一步行差踏错,酿成大祸让家族倾覆,往日好友竟无一人为之禀求说项。


    即便如此便罢了,宋灵昀牢狱之中自是难以自保,被人暗害而亡,一身冤屈无处洗涮,宋灵昀一死,自是无人再敢为其一家探查实情,其家中女眷和两小儿被判流放边关。


    路途遥远千辛万苦,宋遇知因身体缘故犯心疾,宋遇梵倾力救之,虽救活了人,但却未能留住他太久,还未到边关便心衰而亡,其母亦精神忧郁,日日以泪洗面,身体虚弱终日惶惶。


    反派宋遇梵最终黑化,成为最大的反派,立志誓死杀光全天下之人,为父、为兄复仇。


    待他做尽天下恶事,蛰伏多年,成功复仇之后,再看天下时,身侧却再无一亲人,遂信念崩坏,自绝而亡。


    刚看完他们的一生之后,再来看此时他们的幸福快乐,系统001顿觉如恍若隔世一般。


    一川烟雨,渺渺若幻。


    大抵是因为童年时有多欢乐美好,长大之后的痛,才会如此锥心刺骨撕心裂肺,一想起来,就痛难自已。


    小说世界中都说主角的父母是高危职业,而反派的设计却亦是如此,大都童年凄惨受人欺辱,才会有如此歹毒冰冷的心肠。


    但那些反派都是从未得到过,看到美好便一心想要毁掉,而宋遇梵这个反派却是拥有过再狠狠的让他失去,来得更痛更让他立体。


    它来这里拯救宋遇梵,而其他更多的反派却依旧在痛与恨中沉浮,有朝一日崩坏了,便会有他的同事前去拯救。


    作者只需要去创作,带给人们欢乐和放松,并不需要为其中人物负责。也没有人需要为小说中的人物负责,只有他们系统公司,在努力的维护着微妙的平衡。


    不过这么多年,小说世界里也诞生了许多优秀的独立意识,最终或脱离小说世界寻求更广阔的人生,或选择留下,和自己所爱相伴终生。


    “叔叔,但是什么呀?”稚嫩的声音让系统回过神来。


    【我在呢,但是知知不用再因为没有钱不能去读书而难过啦,叔叔帮你想了个办法,就算是知知一分钱不用拿,也可以有学上!】


    “叔叔快快说来。”知知顿时支棱起来,乖乖的坐起来,聚精会神的端坐着,只等系统详细说来。


    【叔叔说过,知知的娘亲是外面世界穿越进来的,知知记得吗?】


    “记得!”


    【是不是知知觉得你的爹爹很厉害?】


    “嗯嗯!爹爹好厉害,什么都懂!”


    【那知知觉得,若是知知的爹爹来给知知做夫子,知知以为如何?】


    “会不会不太好,爹爹的才学不应只做夫子。”知知小眉头微蹙了一下,沉思,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觉得不好,但只是觉得这样,爹爹就做不成更大的事了。


    娘亲说过,爹爹是一路科举考上来的,是建安三年的登科状元,一手文章朝中无人可与之比拟,若是爹爹真的给自己当夫子,那爹爹那么多年读书岂不是亏了。


    知知不知大材小用这样的词汇,却知理应人尽其才,知宋灵昀做夫子是屈才,是暴殄天物这样的内源道理。


    【不不不,叔叔这样说,其实是举个例子。知知你可知道,你的娘亲懂得可能不比你爹爹少,甚至可能一些方面,远远比爹爹懂得还要多,而知知的娘亲却无法科举,无法放开拳脚去施展一番作为。】


    【若是她来代替私学夫子,在家教授知知学识学问,那知知觉得怎么样?】


    知知的大眼睛亮了亮,是呀,他怎么没想到娘亲也可以教自己学问!


    知知想起来从前的时候,娘亲教给自己数数,做算术,画画,还有古诗词,娘亲全都会!


    而且娘亲讲的睡前故事更是好听,每次他都全神贯注的听着,每次都要缠着娘亲把故事讲完才肯睡。


    娘亲还会做各种各样的东西,从玩具到家具,一应皆会。


    娘亲还知道天上的星星都叫什么名字,娘亲还知道为什么冬天会冷夏天会热,娘亲还知道历史上许许多多的人物。


    更重要的是,娘亲还知道人吃的是饭为什么会变成屎拉出来!


    娘亲好厉害!


    未曾出现的思路被打开了,知知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舒畅了起来,连天上的星星都变得更亮了。


    刚刚因为没有钱而不能去上学的烦忧一扫而空,知知变得兴奋起来,“我现在就去找娘亲去说!”


    系统露出慈爱的笑(jiade),【慢点。】


    其实系统之所以这么想,是想让郑好好借此机会,开成古代版幼儿园,成为幼儿园园长!家长最在乎孩子的教育,而想让孩子在幼儿园里过得好,家长就免不了要笼络一下园长,就算不笼络,至少也不会跟园长闹得很僵!


    如此,不就让人脉稀疏的宋氏人脉丰饶起来了么。


    但。


    如此还不是系统001的最终计划,笼络其他达官贵族,不如直接瞄上最大的BOSS——皇家!


    如今当朝皇帝四十多,也不知是和上一代夺嫡之争杀戮过重,还是遭人陷害,后宫万千,却仅皇后一人所出,育有一子,其他嫔妃皆难以孕育。


    而这一子,却是天生痴儿。


    为自己一脉皇位继承,饶是如此,皇帝只能让皇后暗中将其抚育成人,对天下几乎避而不谈,成为皇室密辛,亦是天下笑柄。


    饶是如此,皇帝也不愿让闲安王和北安王觊觎他的皇位,在痴儿能行人事之时,育下二子,长孙立皇太孙为储君。


    皇太孙,年亦不过六岁迩。


    还有一个小孙子,和知知正是同龄,它看了看剧情,过几日皇帝正要召见他们一家,若是到时候一举将皇家的两个小孩拉拢过来,岂不是利益最大化?!


    这样一来,宋氏困顿之局,岂不是不攻自破,宋氏一家的命运不就由此发生转折,自此改变了嘛!


    这精妙的拯救点子,它真不愧是金牌系统!


    知知对于这些一无所知,欢快的跑着,到房门口还是忍住迫不及待,敲了门等郑好好应了他才进去。


    “娘亲,知知不想去上学了!”


    郑好好愣了愣,方才和冯妈妈说了他上学的事,怎么他一进来就说他不想上学了,之前不还总想着攒钱去上学吗,怎么变得这么快?


    “知知为何这么说?”郑好好纳闷的问。


    冯妈妈也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活,惊异的等着听大郎君的回答。


    “知知的钱都用来买梵梵了,没钱去上私学了,娘亲和冯妈妈说的话知知在外面都听到了。”知知走到郑好好软榻前,坐在娘亲身侧边说。


    郑好好坐起来,“啊,崽啊,你的钱没了,但是娘亲还有很多啊,咱家不至于交不起学费的,知知不用为此担心。”


    知知听她这么说,原本的坚定有些动摇了,习惯性的低头扣手手思索,盯着被自己摆弄出各种形状的手指头,知知忽然想到了月儿妹妹。


    “娘亲,那知知去的学堂,月儿妹妹也会去吗?”


    郑好好沉吟了下,想到赵家的生活境遇,可能他们家不会送月儿去读书吧,便摇了摇头。


    虽说这个朝代不限女子读书只是入仕艰难,但毕竟读书需要很大的花费,一般只有富裕家庭的女孩子才会被送去读书,再者来说,月儿能听不能言,就算送去可能也没有学堂愿意接收吧。


    且不说这是古代,就是现代,许多身带残疾的孩子,都不能像正常的孩子那样,在普通的学校里读书识字,就算可以,孩子自己也不愿意去,因为与众不同而在学校里被欺负、被嘲笑,他们宁愿不去。


    知知变得失落起来,系统连忙提醒他,【知知,若是你娘亲在家开班,那赵月儿就可以一起过来了呀。】


    是呀!知知大喜过望,收起失落,拉住郑好好的手,大眼睛里满是希冀:“娘亲那么厉害,我们可以不去学堂,就娘亲在家里教我们就够了呀。”


    “这样月儿妹妹就可以和知知一起上学啦!”


    【知知,说幼儿园!】系统在一旁添薪加柴。


    “娘亲,我们在家里开个幼儿园吧!”


    第36章 什么?  幼儿园?!  郑好好一脸懵逼,她没听错吧……


    什么?


    幼儿园?!


    郑好好一脸懵逼,她没听错吧,刚刚知知是不是说的幼儿园?


    乍一听这么现代的词汇,确实让郑好好一懵。不过,她崽是怎么知道幼儿园的?怎么记忆中她没有跟崽提过呀?


    难道是什么时候自己说过的,然后说者无心听者有心,她顺口一提,她崽就记住了?是吗,可能是这样吧,不然他是怎么知道幼儿园的,古代世界里又没有。


    不过古代倒是有类似于幼儿园的存在,大家族里都有自己的家塾,家塾里面又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成人所在的经馆,另一部分是儿童所在的蒙馆。


    这个蒙馆就有点类似于现代的幼儿园,主要学习识字认字,像是大小班一样,学个一两年的,就可以开始读书了,那时候就相当于该升一年级了。


    一开始的时候,郑好好也有想过要不要就不送知知去外面私学求学了,不如就在家里,她一样可以教。


    只是后来,这个想法就被她自己否定了,若是不送知知去私学,那岂不是剥夺了他去外界经历世事、结交朋友的机会吗?


    这两年他本就像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雏鸟似得,日日不得出门,也没有可以一起玩的好朋友。


    如今他身体大好,再把他拘在家里,岂不是失去了童年?


    郑好好将知知揽入怀中,贴贴他的脸颊,“知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可知道,若是在家里学习的话,就没有机会去外面看看了,也没有机会认识更多的小朋友。”


    “学堂里有很多和知知差不多大的小朋友,你们在一起,能有无限的趣事,知知不是一直都盼望着去上学吗?”


    知知随着娘亲的话,扬着小脑瓜开始延伸出对学堂的无限畅想,张着小嘴巴乐呵呵的傻笑着。


    忽然,眼前出现了妹妹身影,看着他快乐的去上学的背影,捂着眼睛哭着跑回了家,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再也没有出来。


    知知猛地摇了摇头,神志变得坚定起来,“不行娘亲,知知去上学了,妹妹就一个人留在家里,没人陪她玩了。”


    “知知去了学堂有了更多的朋友,可是妹妹只有知知一个朋友,知知若是不在,她就没有朋友了。”


    知知天真无邪,只是在简单的表述他看到的感知到的,却不知这一席话却是听得郑好好心头酸楚,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弥漫在心间。


    越是在最单纯的年纪,小孩子之间这样的朋友情谊,才愈发显得真挚感人。


    郑好好陷入了深思。


    脑中灵光一现,像是忽然抓住了绳索一样,郑好好忽得抓住知知的小肩膀,两眼放光,“有了!”


    知知不是说开幼儿园吗,既然是幼儿园,那肯定不是一个两个孩子就能叫“园”的,至少也得有五六个孩子才能算得上是个小小的“园”了吧!


    只要这个幼儿园里招来了其他的孩子,那又和去上私学有何区别呢!既有了许多的小朋友,又不用出去,而且赵月儿也能过来学!


    所有的孩子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她断然不会叫别的孩子欺负了知知,自然也不会让欺负人之事出现。


    就算有一日知知忽然犯疾,她也能立即反应过来在最佳时间进行抢救,如此一来,这样之前所有的担忧不就全都没有了麽!


    妙哉妙哉!简直就是一石三鸟一举三得的啊!


    后院本是个大园林一样的存在,原本知知未犯心疾之时,院子里还有一大片的竹林亭台楼阁的,靠近主院的角落里还有雪芽的大狗屋。


    自打知知犯疾之后,她忙着照顾知知,疏于打理,如今后院已然荒废了。


    如今看来,那么大的后院,恰是开设幼儿园最好之地!


    从前没细想过,如今细细想来,倒是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备了呀。


    郑好好抓着知知,豪气万丈道:“那我们就开幼儿园!”


    知知大喜过望,兴奋的抱住郑好好,母子两个欢喜的抱在一起笑得开怀,沾染得一旁的冯妈妈都跟着一起畅笑。


    烛火跳跃,将三人的身影映照拉长,飘忽的影子印衬在地上,似乎都在跟着一起欢欣雀跃。


    一切烦扰皆已解决,知知带着甜甜的笑容,很快进入了梦乡中,时间不早,郑好好也让冯妈妈快去睡了。


    宋灵昀也看完了卷宗,朝卧房而来,进到屋里时,就被雄心壮志的郑好好拉住,说了半宿有关她要开幼儿园的宏图大略,才放他睡去。


    深夜中,一道电子音的持续播报像只蚊子一样,在梵梵的脑海中不断响起,熟睡的梵梵烦躁的翻了个身。


    【嘀——警告警告!检测到宿主所在世界发生重大变革,检测到宿主所在世界发生重大变革!】


    【由于本次变革,本系统即将开启自动升级。】


    【再次播报,由于本次变革,本系统即将开启自动升级,请宿主耐心等待。】


    然,该宿主不仅不耐心,反而更烦躁了,眼睛闭着气得小手乱挥,挥动之中,将床头的叮当猫打到了地上。


    蓝胖子在黑夜之中滚了几圈,最终落到了软榻靠墙壁的位置才停了下来。


    那浑圆的大眼睛,瞪得像铜铃,在黑夜中,无端透出一股幽怨的感觉。


    蓝胖子:我没惹你们任何人,该死的反派系统,你了不起,你清高,你让我躺在犄角旮旯落了满身灰。


    这一切的闹剧,终以蓝胖子的失踪而收场。


    只有蓝胖子一人受伤的世界,达成√-


    竖日一早,知知没等人叫他,就兴奋的从床上爬起来,自己穿戴整齐,先是照例跑到梵梵的房间,朝着小脑瓜就是吧唧一口。


    梵梵昨天被吵到了,早上也被吵到了,但软润的触感贴在额头上时,他倒安生了下来,嘴里咕哝了两声,翻身继续睡。


    今日倒是和往常不一样,知知亲完就跑到主屋里去找娘亲,而不是墨迹的在梵梵床边逗他玩。


    郑好好还没起床,知知得了应允就兴冲冲的进来了,“娘亲,我要快点吃饭,吃完早饭我要去妹妹家,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尽快告诉她。”


    郑好好宠溺的应着:“好好好,你洗漱了没,没洗漱先洗漱了,然后去看看陈厨娘给你做的什么好吃的,你先吃,娘亲再赖一会儿床。”


    听闻郑好好如此说,知知幽幽的长叹了口气,“哎,娘亲和梵梵是家里最懒的两个大懒虫,知知去忙了,你们接着睡吧,娘亲拜拜!”


    一边摆着手,小身影就“嗖”的一下跑走了,郑好好笑道:“真是风一样的男子啊!”


    知知赶时间,呼噜了两把水就洗好了脸,刷牙倒是不能很快,快了弄的牙牙痛,他只得再漱口的步骤上提速。


    弄完了一路小跑到前院大厨房,陈厨娘已然弄好了早饭,都在蒸笼锅里热着呢。


    知知喘着气,惹得陈厨娘笑着问他:“大郎君这是跑过来的吗,怎么这般着急呀?”


    知知拿了块鸡蛋饼子吃着,含糊的应道:“恩,我要快快吃完出去啦。”


    陈厨娘看着他吃的小脸儿鼓鼓囊囊的,连忙提醒道:“就算有天大的急事,大郎君也要慢点吃,吃饭急不得,等下大郎君又要闹着肚子痛了。”


    听到这话,知知收了收,吃得慢了些。


    认真吃完早饭后,都走到门口了,知知站住,好好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才踏出府门。


    这副郑重其事一丝不苟的小动作,引得一旁跟着他的花衣捂嘴笑了好一会儿。


    一路上知知连和花花们打招呼都是匆匆的,“猫儿草你好呀,我赶时间再见啦!……小雏菊你好呀,再见啦!”


    一刻钟之后,知知拐过了弯道,踏进了赵宅所在的巷子里。


    知知欢快的蹦跶着,越是快到了妹妹的家里,他越是觉得开心。


    到了门口,知知深深长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然后裂开嘴扬起了一抹大大的笑容,抬手敲门。


    一遍,里面没有人应答。


    知知脸上的笑浅了一分,但依旧上扬着大大的弧度。


    抬手,知知又敲,静静等着,又无人应。


    知知小脸上的弧度又浅了几分,但笑意仍在,没有落下。


    整理了一下情绪,知知再一次抬手敲门,以为前两次是因为自己敲门的声音太小了,是以这一次他用的劲很大,几乎都把小手手敲红了。


    还特意多敲了几下,然后静静等待着。


    赵宅依旧无人应,但他把隔壁家敲出来人了,一个老婆婆出门来,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这是谁家的俊俏小郎君呀,是来找月儿的吗?他们一家今早便出门上集啦,小郎君怕是寻不到月儿了,不如晚些时辰再过来吧。”


    “谢谢婆婆。”知知脸上的表情挤在一起,迫于礼貌,有人在他也不能哭丧着脸,只能抿紧了嘴巴努力将两侧的嘴角抬高,摆出笑的表情来。


    若是郑好好在,看到知知,定会觉得此刻的他像极了现代的那个假笑男孩表情包,然后大笑出声。


    那婆婆听他乖巧道谢的模样,笑容又慈爱了几分,温柔道:“小郎君快回吧,清早露水重,小心染风寒了。”


    知知抬起手向婆婆挥手道别,婆婆也挥了挥手,便回了家里。


    知知扬起的嘴角顿时垮了下来,成了倒弧度。


    他起了那么早,就是想早一点过来告诉妹妹她也能一起上学的好消息,却没想到那么早了,却还是扑了个空。


    好难受,呜呜。


    知知像颗霜打了的茄子,毫无生气的跟着花衣回家里。


    走了一会了,刚转过弯,到了闲安王府这边的街上,“哒哒哒”的马蹄声在清晨里显得尤为清晰,知知一直低着头,但也知道让路,飘荡到了路边。


    可是那马蹄却依旧出现在了他视线里,知知正想着他都已经快挤到墙边了,怎么还是挤过来了呀,知知惊诧抬头,正要说道,脸上失落的表情瞬间变为惊喜。


    “汝麟哥哥!”


    季汝麟正翻身下马,到了他跟前半蹲下身,他刚刚在马上远远的就看到知知,本想开心的过来打招呼,却感受到他似乎不高兴的样子。


    “知知怎么了这是,是谁大清早的惹我们家知知不高兴呀?”


    知知摇摇头:“不是的哥哥,没有人惹知知不高兴,只是要找的人不在家,就只能先回家了。”


    然后知知把刚刚经历的事跟季汝麟讲了一遍,季汝麟撩了撩他软弹的小脸蛋,笑道:“既然她们一家都去集市了,那不妨我们也去,这样说不定就在集市上碰到了。”


    “哥哥出门正是要去集市上呢,知知要跟哥哥一起吗?”


    季汝麟身后的贴身侍卫听了,眉头一锁,抬头上前一步正要说什么,被季汝麟使了个眼色,侍卫立时收了话,自觉的后退回去,低头不语了。


    心里却是在暗想,王爷呀王爷,今日你一大早出门,可不是去什么集市啊,皇帝的召见您都不去了,这怎么能行!


    这可是抗旨不遵啊,放在一般人身上可是要掉脑袋的!


    奈何那边他家王爷已经准备抱着欢喜的知知上马了,他上前去,季汝麟自知他心中所想,在他耳边轻言道:“无妨,自家兄长,且无要事只是去吃个家常便饭,之后有空了再去便是。”


    好不容易能和知知出去玩,自然是先玩了再说,况且,皇帝不正是乐得看到自己能多玩玩的嘛。


    闲安王闲安王,看看他哥赐给他的王爷称号,便昭示了他哥对他的态度嘛。


    侍卫无奈,亦上马跟上。


    第37章 大郎君跟着闲安王爷去街上,以往的时候,也常有闲安王带着知知出去……


    大郎君跟着闲安王爷去街上,以往的时候,也常有闲安王带着知知出去玩的事,花衣自然不会阻拦,回府之后跟郑好好说一声便可了。


    目送着闲安王带大郎君离去,花衣才回府去-


    到街上的时候,季汝麟坐于马上,看着熙熙攘攘比肩接踵的人潮,呆愣了一下。


    他倒是没想到今日是南东街大市的逢三九大集,这人来人往的,挤进人海中,别是找人了,只要自己这边的人能不能挤散都不错了。


    知知倒是对这些困扰一无所知,看着这样稀罕的景象,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往日宽阔的大路已然不能再骑马,季汝麟抱着知知下马,知知落地了,这才觉得发愁起来。


    刚刚在马上的时候,视线开阔,一眼就能看好远,此时他在地上,小小的身子顿时被高大叠嶂的人海淹没,他只能看到一条条的人腿,像是在密不透风的竹林里。


    季汝麟看到他仰着小脸儿,小眉头皱着,像只从巢穴里落到了地上还不会飞的呆呆的小猫头鹰,伸手将他捞入怀着,然后让他坐在了自己脖子上,托举着他。


    “这样知知是不是就看得远啦?”


    “啊,好高好高,哥哥比这里的人都高,知知全都看到啦!”


    一旁的侍卫张口欲言又止,他想说王爷这样万万不可啊,您怎么能让人骑在您的头上!


    但被季汝麟一眼扫过来,就自动噤声了,默默跟在两人身后。


    罢了罢了,他家王爷少有那么喜欢一个小郎君的时候,平日里都是行单只影,禹禹独行,若是宋氏小儿能常伴王爷膝下,也是极好的。


    季汝麟驮着知知行走出了一段距离,可是还是没有看到赵氏一家的身影,知知叹了口气,怕季汝麟累到了,便叫他把自己放下来。


    “哥哥,这里人好多,要不知知还是等下午的时候再去找月儿妹妹吧,知知的事并不急的,哥哥快去忙自己要忙的事吧。”知知有点儿小失落。


    季汝麟摸摸他的脑袋,“没事的,既然知知不着急,那我们索性不找了,哥哥带你好好逛街吧!今日是大集,一定有许多的顽具商贩,咱们去看看吧。”


    知知乖巧点头,提了口气,将失落尽数藏起来,脸上扬起盈盈的笑来,牵着季汝麟的手,朝着玩具一条街那边去。


    刚走近了些,便听到前面一阵吵杂,人群涌动,前方似乎是出了什么事。


    两人未等挤进人群前面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怒喊:“好你们一家子!原以为你们一家都是哑巴是那敦厚老实之人呢,我仅是一个没留意,哪曾想到你们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偷我家顽具!”


    这道怒气的声音很大,吸引得周围的人都涌过来看热闹,呼啦啦便把这边围堵得水泄不通。


    一阵吵闹的沉寂之后,那商贩的声音又响起带着不耐烦:“你们别觉得自己是哑巴就想逃脱罪责,你可知你们偷走的我那不倒翁样式最是新奇,一个便要二两银子,赶上你一家半年花销,你们买不起便要偷,当真是不知廉耻卑劣下流!”


    一旁的人听了这顽什的价格之后,无不倒吸一口凉气,一个小顽什竟要二两碎银!


    不过再听这商贩所言顽什的名字,似乎不曾听过,倒是个新奇顽*什,若是用料做工讲究,又是新奇的,要二两也不为过,总有大族买来哄逗小孩玩。


    围观的众人无不对人群中互相挽揽在一起、气的脸色涨红的三人指指点点。


    “啧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谁能想到看起来老实的哑巴,竟然能干出这样的勾当。”


    “还不是买不起,又想要,这才起了偷的心思吧。”


    “买不起咱就不要嘛,实在不行路边捡个茅草都能玩一天,何必非要要这顽什呢,被抓住了可是要吃官司的!”


    ……


    众人议论纷纷,人群里的两个大人都急的不行,偏自己口不能言,不能辩解一二,只能就这般被人构陷困于此地。


    那妇人耳不能听,口中啊啊咿咿的,焦急而飞快的朝当家的比划着。


    ‘那些人都在说什么,为什么拦着我们不让我们走?为什么他们看起来那么凶狠的模样,我们做了何错事吗?’


    她郎婿是个口不语之人,听着众人纷说云云,脸色愈发难看,他敢保证,他们一家都是敦厚之人,断然不可能做出偷窃之事,可是他说不出话来。


    ‘他们说我们偷拿了他家的顽什,可是我们就进去看了一圈,什么都未做过,他们这是诬陷!’


    妇人顿时明白了此时的境况,再看向众人时,眼中露出怯弱:‘可是我们口不能言辩,这该如何自证,难道要当众脱裳不成?!’


    男子的脸色顿时又沉了沉,当众脱裳?


    就算他们是哑巴又如何能受得了这样的屈辱,忽地想起来什么,男子忙蹲下,摇了摇女儿的肩膀,一阵比划。


    ‘月儿,你跟爹爹实话实说,东西是不是你拿了,你若是拿了,爹爹便出钱把顽什买了,你若是没拿,那爹爹就算是抗争到底,断然也不会让咱们受此冤屈!’


    他知道,女儿最是听话懂事,从不给家里添一丝麻烦,总是乖乖的。


    小娘子本就被这阵仗吓得魂不守舍,众人指指点点落在他们身上,她慌得浑身抖得若筛糠般,扑哧扑哧的落着泪,像是被狼群团团围住了的,误入林深处的羔羊。


    爹爹的手语比划的飞快,只觉得自己眼睛花花的,什么都还没来及看清,只看到爹爹眼神坚毅的定定望着自己,她也不知自己该如何,只知道慌张的摇头。


    那个玩具她是很喜欢,可是爹爹说他们买不起,她便没有再撒泼耍赖非要要了,她是真的没有拿呀!


    男人看到女儿摇头,双拳顿时握紧,心道就算是今日把这条命拼死在这儿,也断然不能受此屈辱。


    男人跺了跺脚,一脸愤愤的模样,倒平添了几分凶相,叫一旁围着的人都朝后退了两步。


    那商贩也被他突然的发狠吓了一下,随即缓过神后仗着他们不说说话,讥讽道:“你们拿了就是拿了,还作甚一副屈辱模样给人看,难不成还觉得我冤枉了你们不成?”


    “我放着大好的生意不做,冤枉你们一家哑巴有甚意思?!东西拿来,再赔给我原价的钱,谁知道你们这一会儿有没有给我弄坏了,以上的事妥了话还好说。”


    知知被挤得差点没抓住季汝麟的手,季汝麟身子高大,并不好朝人群最中心挤去,他们一行被挤得寸步难行。


    知知听着里面的声音,总觉得会不会是月儿妹妹一家,急得一头的汗,季汝麟带着他奈何挤不进去。


    “哥哥,我身子小,我先挤进去好不好,哥哥等下进来再找知知,知知进去了就在里面不动了,不会和哥哥走散的。”


    知知急的不得了,若真的是月儿妹妹一家,万一被冤枉了,他们也没办法说话,岂不是要吃亏了,他要快点进去,他学了几天的手语了,能看懂几句简单的,还能帮月儿妹妹辩解。


    季汝麟想了想,皱眉摇头道:“知知不可,里面不知什么情况,万一冲突起来,你小小的,看不到你伤到了怎么办?”


    季汝麟不放他走,知知焦急,愈发觉得人群里的人就是月儿妹妹,趁着季汝麟一个不注意,挣开他的手,朝着人群里挤去。


    人群中,那商贩看这一家人宁死不屈的模样,吃准了他们不会反驳,不想再耗费时间,唤来了三两家仆给他们使了使眼色,背着手从身后把一个玩具样式的东西塞给了那个家仆。


    “去,直接去搜,我说他们偷了就是他们偷了!”那小商贩一脸的自信得意,看的周围的人也是跟着相信了。


    “我也倒不必和你们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我还等着做生意呢,给我搜,我看等会了搜出来东西了你们还能这么嘴硬,不,手硬吗!”


    说着,便招呼家仆上去,自己则是一脸嫌恶的看着三人,“我就盯着呢,你们以为我看不出来我东西少了,你们在店里的时候就在我那顽什跟前一阵比划,当真觉得事情天衣无缝?”


    “东西就是你们拿的,一看你们这样的人就坏,不然老天爷怎么会让你们一家都身体残缺,上辈子不定做了多少坏事,才遭得报应。”


    家仆都是壮实大汉,一脸恶相,伴着商贩的恶语相向,扑向满脸戒备的一家人。


    男人誓死牢牢的将妻女护在怀中,那家仆撕扯之中,没两下就把人拉开了,趁着哄乱,说是搜身,却是在身上胡乱的揉捏,月儿娘亲顿时一阵哑喊。


    月儿爹爹立时红了眼,挣开钳制住自己的人,扑上去一拳将羞辱妻子之人打倒在地,只是这三人没反应过来才被打了,反应过来之后,瞬时将男人压在地上打。


    另一个家仆则是在月儿身上摸索了几下,假意拿着一个顽什举了起来,高喊:“看,还说自己没偷,这是什么?!”


    说着将东西递给家主,商贩掂着手里的顽什,看着被打的男人,一脸鄙夷,“我当是什么忠勇之义呢,原来是窃贼的死不承认!”


    男人不听这商贩说什么,眼睛只紧望着自己女儿,眼底尽是悲戚。


    月儿,你怎就骗了爹爹?


    月儿泪珠子成串的掉,她真的没拿呀,爹爹不要这样看自己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东西会从自己身上搜出来。


    一拳一拳实实的落在身上,男人被打得无处可藏,他护着头,脸上身上冒出血来。


    妇人紧紧抱着月儿,护着她,望着自己郎婿被打,绝望的哭喊着看向周围的人,眼中满是求助。


    围观的人群眼中带着嫌弃与鄙夷,都撇着嘴不住的摇头,一点怜惜之意都没有。


    “别…打…了……你们……都……不要……打了……”


    哭喊的声音带着凄厉,磕磕蹒蹒似是初学语的婴孩,一字一字几乎连不成句,但却听得人发颤,脊背瞬起寒毛。


    第38章 知知刚挤进来,痴住的望向月儿妹妹,惊诧的张着嘴瞪大了眼。


    ……


    知知刚挤进来,痴住的望向月儿妹妹,惊诧的张着嘴瞪大了眼。


    似乎是适应了一些,再哭喊之时已然连贯许多了,“求求你们……别打……我爹爹了……”


    “东西不是我拿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东西在我身上,你们别打我爹爹,走开,都走开,你们这些坏人——!!”


    商贩得理不饶,讥笑道:“看吧看吧,东西都在你身上搜到了,还死不承认,还有你这小娘子,不是一家人都是哑巴吗,一开始我看你们一家都是哑巴挺可怜的,没想到你竟然会说话,连哑巴都是骗人的!”


    “大家伙可都是看到了,是不是他一家人偷东西在前,装模作样骗人在后!大家都评评理,打他们是不是理所应当?!”


    “就是的,他们偷东西还装可怜,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打死他们,打死他们!”


    “打死他们都是活该的,哪能这样骗人?”


    月儿站在人群之中,仰望着这些人,视角似乎被无限拉长,她只觉得身堕地狱一般,周围的人都是飘忽的邪灵,正张牙舞爪的朝着她扑来。


    “不,不是的,不是的,不要,不要——!”月儿惊恐万分的抱着头,一开始低声喃喃,而后声音越来越大。


    众人指指点点,声音纷纷杂杂。


    愣住的知知回过神来。


    就在月儿觉得那些人朝着自己扑过来蚕食之时,一道小小的身影挡在了自己身前。


    小小的后背,只比她宽大了没多少,却将她完全的挡在了身后。


    那道声音像是仙童临世一般,他的声音远远的,似乎从膈膜之外传来——


    “都住手!她是我妹妹,她都说了,不是她拿的,你们不许打她!”


    而后月儿便看到挡在自己身前的人缓缓转身,脸颊在眼前不断放大,最终停住,月儿呆呆着看着他。


    在月儿眼中,一切动作都像是放慢了许多倍,连周围吵杂的声音都像隔了层水,虚虚恍恍。


    他伸出小手来,轻柔的揩去她眼角的泪,又抬起手掌,脸上带着温润的笑,眼睛弯弯的,揉了揉她的头。


    她只见他嘴巴一张一合:“妹妹,别哭,哥哥保护你。”


    稚气未脱的声音却出奇的充满了魔力,月儿被他安抚到,真的不哭了,崩溃的情绪也慢慢的缓和了下来。


    知知转过身去,“你们不要再打叔父了!”


    说罢慌乱的指着相悖的方位,惊呼着:“看官府的人来了,还带着大刀,大家都快跑啊,他们来抓人去坐大牢了!”


    官差威名在外,是人们自小在心里养成的恐惧,在场的人,不论是围观的还是那商贩和他的几个家仆,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都慌了一下。


    围观的怕得罪的官差大人,慌作一团着急四散,那商贩和家仆互相对视一眼,自知心虚理亏,在听到官府的人来的时候,纷纷都停了手里的举动,慌作一团。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顺着那小郎君所指方位去看时,已然反应过来这小郎君是在诈他们。


    而这个空档赵父已经在赵母和知知的帮助之下,从魔爪之下挣脱了出来,退到了一旁。


    竟被一个四五岁的奶娃子诈了,商贩气急败坏,大喊大吼着:“给我抓住他们,抓住了狠狠的打,哪里来的野孩子竟然骑到我头上来了!”


    但喊得很大声,三个家仆却在众人的推搡之下,挤到了五米开外,此时还深陷人群之中。


    人传人现象何时都有,集市上其他地方的人不明所以,只看到这边人群忽然就恐惧的四散开,以为发生了人命案子有人拿刀乱砍,亦作惊兽状胡乱四散逃开。


    一时间整个街集乱作一团,好在路够宽,店铺够多,人人都朝着安全的地方散开,倒也没有出现伤人时间。


    好一场闹剧!


    路面上也就商贩和季汝麟主仆两人立在路中,相视而望。


    一时间寻不到知知的身影,季汝麟的脸色阴沉的厉害,现人群散了,一眼就看到了知知的所在之处。


    刚刚的闹剧他都听到了,冲到商贩脸前,一把将他提溜起来,咬牙狠道:“刚刚咄咄逼人,口出狂言要当街打死人的就是你吧?!”


    这商贩虽说不是瘦骨嶙峋的杆子,但也是寻常男子体重,竟真的被这凶神恶煞之人一手提起了地面。


    商贩到底做了多年生意,最会溜须拍马,一眼看到这人,便知不是大富便是大贵,绝不是自己能招惹起的人。


    正要嬉皮笑脸张口求情,朝下一看却脸色大变。


    不不不,商贩再细细看来,这人身上,竟穿着四爪蛟龙纹式衣裳,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上面细纹,这这这人是、是、是个王爷!


    这般低调的衣饰,一定就是当朝闲安王了!


    商贩惊恐的眼神中,慌乱求饶,“王爷饶命,王爷饶命,草民只是想吓唬他们一番,并非真的要了他们的性命,王爷明察啊!!!”


    那原本隐在人群中逃开的知知,看到路中央的人之后,从一侧的店铺里露出小脑袋来,脸上灿烂的笑开。


    是汝麟哥哥!


    刚刚跟汝麟哥哥说在原处等他,自己刚刚一紧张忘了,知知拉着月儿的手,“走,妹妹,我带你去找我哥哥。”


    月儿被他拉着,赵氏夫妇看到女儿和小郎君要跑出去,紧张的去拦他们,却晚了一步没拦住。


    夫妇二人神色焦急,看看那边钳制住商贩的那人,心中忧恐,害怕俩孩子出事,只能跟了上去。


    原本被冲散了的三个家仆此时也从人堆里钻了出来,看到家主被人钳制住,脸色大变,目露凶光朝那人冲过去。


    季汝麟侧视了一眼冲过来的家仆,冷笑一声,不予置喙,手上的力道猛地一松,将商贩掼倒在地。


    身后一直闷声不吭的侍卫直接拔出手中的剑,挡在了家仆冲过来的路径上,虎视着冲过来的家仆。


    这商贩一看拔出剑来了,吓得屁滚尿流,也看到了护主心切冲过来的家仆们,他连连大喝:“滚!你们反了不成,都不想活了吗?!!快滚过来拜见闲安王!”


    几个原本气势汹汹的家仆,闻言直接丢盔弃甲一下瘫软在地,匍匐着跪拜下,“拜见闲安王!王爷饶命!”


    随着一起跪拜下的,不止这三个家仆,紧跟着女儿过来的赵氏夫妇也惊惶的跪下。


    街上有距离近者,亦跪拜下,一倡百和,乌泱泱的人们纷纷出店门朝季汝麟所在方位跪拜下,人潮如波涛一般,激荡开来。


    耳边传来唧唧嗡嗡的跪拜声,让季汝麟有些烦躁,他素来不喜在外面表露身份,自由自在闲散惯了,闲散久了,这些东西愈发让他觉得躁郁。


    都怪这个商贩,若不是他起头……


    季汝麟捏着暴起青筋的额角,正欲发火,一只小手握住了他。


    他低头,迎上一张笑的甜腻眉儿弯弯的小脸,季汝麟的心一下变得柔和起来。


    他半蹲下身,“知知,你刚刚去哪里了,找不到你,快把哥哥吓死了。”


    知知回身指了指刚刚藏身的小店,乖巧的说:“哥哥,我刚刚带妹妹到那边去躲着的,他们人好多,我一害怕就忘了跟哥哥的约定。”


    季汝麟温言道:“无妨,只有知知人没事就好。”


    视线余光满是跪下的人们,让他们都起身自个散去,跪伏在地上的商贩闻言大喜过望,口中喊着“谢王爷”就要起身。


    季汝麟看到他这样,冷声道:“我叫你起身了吗?”


    起了一半的商贩大惊失色,脸色苍白顿时连忙又跪了回去,将头埋在地上。


    季汝麟看到知知身边的小娘子,便知这是他要寻的人,整个人都变得温和起来。


    知知的朋友就是他的,知知要保护的人,也就是他要护着的人,若是有人敢伤害这个小娘子,那知知一定伤心死了,他一定不会让这样的事再次发生。


    一想起来刚刚的情形有多危急,知知竟一点都不知道怕的,他知不知道刚刚人群那样乱起来,万一挤踏起来,他们小小的身子怎么禁得住。


    还好没有还好没有,现在想起来季汝麟就觉得后怕。


    那小娘子看到自己,竟然不怕,也不知是不是他看错了,这小女娘的大眼睛中滑过的情绪,似乎是惊喜。


    季汝麟疑惑,这个小女娘以前就见过自己吗?


    这么想来,再细细去看她的容颜相貌,似曾相识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但他又想不起来自己会在什么时候遇见过这小女娘一家。


    他看向月儿身后,看到她父母还跪着,两人身旁两步的距离,一个不倒翁孤零零的躺着,已然被踩坏了。


    季汝麟便道:“你们也都起来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到一旁店里去说。”


    说罢朝着那商贩的顽具店而去。


    侍卫收起长剑,踹了踹那商贩,示意他跟上。


    那边王爷没有叫他起身,他也不敢擅自起来,跪行到店中。


    季汝麟背立在店中,商贩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觉得高不可及,令人心生胆颤,连忙低下头去。


    季汝麟转过身来,朗朗之声带着威严:“起身吧,这件事自始你本无错,失物寻回,你买我卖,本就是正常行径。”


    “你错就错在不该动用私刑当街打人,我朝哪条律法准许你将人打死打伤?”


    “捉住寻来失物,物归原主,或出钱买下赔偿损失,或扭送官府,自有衙门定夺,你不仅不做,还恶语相向扬言要将人打死,现下你可知你何错之有?”


    商贩本来起身了,又吓得跪下,想到自己的那些龌龊勾当,心下慌乱不已,但听到闲安王并没有开罪自己的意思,连连磕头道歉,只想着尽快圆过去:“都是草民的错,都是草民的错。”


    月儿在一旁支支吾吾,知知想到心细,于是便拉了拉季汝麟的衣袖:“哥哥,月儿妹妹说,她没有偷他的东西,妹妹也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到她身上的。”


    季汝麟眉头一皱,“是吗?若是你妹妹没说谎,那这事便有蹊跷。不若这样,两方在衙门辩驳吧,府尹自有定夺。”


    捏了捏知知的小手,怕他在外面待久了会害怕,叹了口气语气温和了一些,又道:“你那个顽什,二两银子是吗,本王再购你两个不倒翁顽什,一共四两。”


    季汝麟将足量的碎银放在商铺店面的桌子上,径自拿了两个不倒翁,一个圆肚子将军给知知,一个粉色圆兔子给月儿。


    知知甜甜的道谢,而后他期待的笑看向月儿,月儿羞了羞,声音若纹,“谢谢……”


    独属于小女娘甜腻的嗓音,软软乎乎的,像是小羽毛儿从人的耳边滑过,听的人心里都变得蜜一样甜甜的。


    知知身边天天都是梵梵,虽说梵梵声音也是奶声奶气的,但月儿妹妹和梵梵的奶气完全不一样,刚刚情况紧急,现在认真细细听来,知知惊奇欢喜的瞪大了眼睛。


    嘿嘿嘿,妹妹就是不一样喔。


    季汝麟羽扇一样宽大的手掌从两人头上拂过,揉的两小只都像只猫儿一样眯起了笑眼。


    俗言道,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尤其是知知这样的热心肠,季汝麟带着他又跟着一起到了南安府尹。


    两人不曾惊动府尹,怕自己的威视影响了府尹的判断,在外远些的地方等着,让纠纷两方进去分说。


    第39章 事情清晰,迫于闲安王的威势,商贩不敢扯谎,只能把事情原委全盘托……


    事情清晰,迫于闲安王的威势,商贩不敢扯谎,只能把事情原委全盘托出。


    府尹一听,好家伙,这小商贩着实可恨,竟因为赵氏一家皆是哑巴有苦说不出而假意陷害,故意把东西藏匿起来,让他们自知理亏,不得不把钱赔给这小商贩。


    且在这之前的时候,小商贩就以这样的手段,欺骗了不少本来买不起或是犹犹豫豫觉得不划算不想买的人家,最后迫于理亏,都付了不应该付的钱,还赔给小商贩一些银钱。


    他在这上面吃了不少的甜头,自以为无人敢告官,也没人发现他做的小手脚,是以一直如此。


    一家小小的穷哑巴最是好欺辱,他万万没想到他们竟能有闲安王做靠山!


    天下谁人不知闲安王,他可是当今圣上最宠溺的弟弟啊!


    前朝十一子,如今只有当今圣上、闲安王与镇守在边关的北安王,北安王一生驻守边关,世人皆知,如今这皇城了,可不只有闲安王一个。


    更重要的是,皇上甚是宠爱闲安王,年年封赏不断,恩宠有加。


    闲安王出了名的好脾气,若是开罪了闲安王,那真的是离死不远了,是以季汝麟生气之时,商贩才如此惊恐,到了京兆尹之后,直接不加隐瞒的把事情全盘托出。


    他若是还在狡辩,等闲安王下令彻查查清楚都是自己所作所为时,那才是真的傻,那时候就可不是他一人之罪,而是诛九族了!


    如今事情败露,小商贩苦涩不已,他如何都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竟是栽倒了这样任他欺辱的哑巴一家!


    府尹又寻了他的家丁,害怕自己被连累掉了脑袋,纷纷都对商贩的这种行为进行了指认,说都是自己一时见钱眼开,跟着商贩昧着良心干这样的勾当。


    府尹一听,好家伙,这还是个惯犯,竟利用穷人不敢惹事的心理,利用他们不信任自家孩子的心理,见东西从自家孩子身上翻出来了,想着可能是自家孩子一时糊涂,太想要这个玩具了才一时做了傻事。


    再看商贩得理不饶人的蛮横样子,怯懦的便把钱套了息事宁人。


    这样利欲熏心的小商贩,真真的是罪大恶极啊!


    府尹越审越觉得生气,再看看被打的浑身是伤的赵氏一家,心里的火气咋都压不下去,欺人太甚啊简直!


    不仅是欺诈,还当街行凶打人,简直无法无天了!


    这这这竟然是发生在自己管辖范围内的事情,若不是今日哑巴一家把他告发了,也不知这商贩要坑害多少穷苦人家!


    依照当朝《刑律》一律罚没财产,采取当市仗杀,以示震慑。


    前朝的时候,商业不断发展,朝廷已经开始对商业的欺诈行为开始重视起来了。


    而且这个商贩的行径尤为恶劣,更应重判,以儆效尤!


    一切都审清楚了,这个商贩也没有什么冤枉的地方,府尹先叫那赵氏一家退下,害怕吓到了那小娘子。


    “依照当朝《刑律》,小贩罚没财产,当市仗杀!其余家丁,是为帮凶,压入大牢!”扔了令签下去,拍板退堂。


    赵氏一家又惊又喜,惊得是经由月儿转述,那小商贩竟是惯犯,被坑骗的不止自己一家!


    喜是因为经由此事,月儿竟能说话了!


    原先夫妇二人一直以为月儿和他们一样,是天生的哑疾,可能一生都和他们一样,不能说话,只能沉默过完一生。


    夫妇二人甚至觉得哪怕是拿他们的身家性命去换,都希望女儿会说话,如今竟能说话了,简直是家里天大的喜事。


    欢喜本就是藏不住的,它在眉眼中,在一颦一举中,甚至身周的空气中。


    出了府衙,知知远远的看到他们出来了,笑着朝他们招手,季汝麟催马上前,和赵氏一家汇聚。


    听着属下跟自己回报府尹查清的事实,季汝麟心中又是一阵后怕。


    那个商贩果然是个心狠手辣之人,还好知知没事,要是出事了,就算那个小商贩死百遍千遍都是无济于事了。


    因着赵父身上带伤,一行人又去了医馆。


    他们一行人人人脸上都带着笑,医馆里的人也都是纳闷不已,明明都受伤了,怎么还这么喜悦,不应该是悲伤吗,就算不是悲伤的事,那也不用笑的这么开心吧。


    不明白,想不明白。


    不过待郎中给赵父包扎好处理好身上的伤之后,赵氏一家之事,经由一旁的那个隽逸小郎君讲述之后,郎中恍然大悟,原来是这般!


    因为口不能言,临街被冤枉,最后喜得府尹查清事实还他们清白,还叫那惯犯进了牢狱,不禁让人拍手称快,怎么不是大喜之事?!


    又因小娘子哑疾,忽有一日口能言,这又怎得不是大喜之事!


    简直就是双喜临门啊!


    赵父赵母眼含期许,对着郎中比手语,月儿在一旁翻译:“我爹娘说,想…让您帮我也看看。”


    郎中心下了然,让月儿张嘴,看了她的喉部,又诊了脉。


    郎中诊脉的时候,知知感受到月儿的害怕与胆怯,便在一旁握着妹妹的小手,眼神坚定冲她点头鼓气,“没事的妹妹,我在你身边,不用怕。”


    听得一旁的大人都称赞不已,小小郎君,已然在用自己的力量呵护他人了。


    郎中诊完脉,捋了捋胡须,沉吟道:“老夫倒是觉得这小娘子并非天生哑疾,她的喉间一切正常,和常人无异,脉象上亦是如此。”


    “若非要说小娘子为何口不能言,这或许是因人而异,有的小儿学话说句迟了些,这倒都是正常的,我看你们家小女娘年三岁了吧?”


    赵父连连点头,又把郎中的话转述给自家内人看。


    郎中继续道:“三岁的话,还不能正常说话,那是有些太迟了,不过也有这样的病况出现过,但老夫认为,大都是因为心疾而不能言,具体是何原因老夫无从得知,这个你们可能要问一下你家小娘子了。”


    郎中言罢,赵父目中柔慈,拉过月儿朝自己怀中带。


    那边和知知拉着的手就被强制分开了,知知眨巴眨巴眼睛,忍住了没追上去。


    季汝麟在一旁看着心中直酸,嘤,有了小女娘,就忘了哥哥了。


    赵父拥着赵母,揽着月儿,手势慢而含情,‘月儿,郎中的话你也都听到了,月儿并非天生哑疾,一切正常,从前咱们也看过医师郎中,吃过许多药,也没有效果,早就断了药。’


    ‘月儿今日却忽然开口说话了,你告诉爹爹,是不是因为看到爹爹被打了你才说的?’


    月儿低头不语,眼里包泪。


    ‘月儿不想说便不说了,那爹爹还想问你,你之前为何不说话呀?’


    豆大的泪珠从月儿眼中滑落,一阵呜咽之声后,月儿转身扑到赵父怀中,将整个人埋了进去。


    赵父慈爱的拍着她的后背,轻轻握着月儿的小手,用大拇指磨搓着她的食指中指,又拿着她的手手食指拇指环成圈,自己的手亦是此状,和她的环扣在一起。


    ‘没关系呀。’


    月儿就算不说,也没关系呀。


    感受到爹爹比的手势,月儿再也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


    她抽噎着,顺着爹爹的手,一点一点的比着——


    ‘对不起,爹爹。’


    ‘月儿从一开始就会说话,但爹爹和娘亲都不会说话,月儿会手语也不出门……’她的小手比划着,停了一会儿,眼中泪花成串,方又继续。


    ‘月儿只是……’


    ‘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和爹娘不一样。’


    赵父看着女儿的话,又是喜又是气,最后将月儿揽入怀中紧紧抱住。


    月儿抱着赵父哭了一会儿,好一阵子两人才整理好了情绪,月儿也不怎么哭了。


    赵父又跟她道歉,‘月儿,都是爹爹对不起你,要不是爹爹没能力没有钱,咱们也不会买不起那个顽什,也不会有今日这样被人欺辱的事……是爹爹对不起你们娘俩。’


    月儿捏了捏自己的手,急忙的比划着:‘爹爹没有错,不是爹爹的错,爹爹没有对不起我们,爹爹已经很努力了……’


    月儿握住赵父满是茧子的手,哭的更凶了,‘爹爹每日都那么辛劳,穷不是我们的错,我们已经在努力的活着了……’


    ‘都是因为月儿,要是月儿不闹着去玩具铺子,也不会被人冤枉,也不会有今日的事了,月儿的错,让爹爹受伤了,爹爹疼不疼?’


    赵父心中酸涩,蒲扇般的大手揉着月儿的脑袋,‘不是月儿的错,爹爹没事,不疼,只要月儿和你娘亲都没事就行。’


    月儿又扑到赵父怀中,一阵嘤嘤啜泣。


    这家的郎中上了年岁,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在中堂帮人抓药,让他们一家人在里堂沉淀情绪,未出言催促过。


    知知也乖乖的依偎在季汝麟怀中,静静等待着,他只知道一点点手语,月儿妹妹和她爹爹比划的太快了他看不懂了。


    不过他知道,这是他们一家的事,他安安静静的陪着他们,就好了。


    过了一会儿,赵氏一家从里堂出来,赵父脸上重新弥漫起之前那样灿烂的笑意。


    出来看到季汝麟和他怀里的知知,心中感激之意蒸腾而起,激动的就要给季汝麟和知知跪下感谢。


    若不是他们二人,自己一家可能就真的再也解释不清了。或是,他也可能便被那商贩当街打死……若不是他们二人,一切都可能不会是此时这般模样。


    季汝麟探手将赵父托扶住,“无需多礼。”


    既然都没事了,一行人便朝家里去-


    皇宫中。


    太监总管苏公公进入殿内,在皇帝耳畔轻语几句,皇帝沉吟片刻,不由惊诧道:“他竟没有将事情闹大,他真的没跟府尹透露自己身份?也没进去参与审案?”


    “王爷确实没参与,但那小贩却是迫于王爷才乖乖的去府尹那里认罪的。”


    皇帝道:“那小贩行为不端,违法乱纪,自是应得的,哪怕不是汝麟出面,总有一日也会暴露出来,那时府尹再查不清楚,就是他这个府尹的失责了。”


    总管公公连连附和。


    皇帝一阵不语,眼中闪烁,沉吟片刻道:“不过,汝麟倒是挺喜宋氏家的孩子的,后日恰逢萧妃生辰,不若便叫宋氏一家和其他大家都前来进宫赴宴吧。”


    “宫里也许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刚好阿康也无聊的很,刚好给他物色物色玩伴陪读的,朕也认识认识这些孩子们。”


    苏公公领了命,便去叫人去安排了-


    回去的路上,知知拉着月儿的手,两人一蹦一跳的走在一行人的前面,气氛欢快极了。


    赵氏夫妇两人对于季汝麟的惶恐也消弭了不少,但仍是恭敬的跟在他身后,一脸慈爱的看着自家小女。


    知知兴奋的跟月儿道:“月儿妹妹,我娘亲要在我们家开幼儿园了,过一段时间建设好了,我们就可以一起上学啦!”


    月儿有些迷茫,她不知道幼儿园是什么,但听懂了知知后边的话,更加迷茫了,“我也能上学吗?”


    可是家里没有钱,怎么去上学?


    知知笑得灿烂的点头:“对呀对呀,妹妹当然能上学,而且是我娘亲开的,不收妹妹的钱!妹妹到时候只需要按时来上课就好啦!”


    小孩子心思单纯,对于一些问题也不会思索的很深,月儿听到知知这么说,脸上立刻洋溢起笑容来,“太好了,月儿也可以去上学啦。”


    忽然想到什么,月儿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季汝麟,眼里怯怯的,转过脸来贴在知知耳边轻声说:“知知我跟你说个秘密,其实之*前我说有人要教我写字,那个人就是身后的闲安王爷的哥哥北安王……”


    知知惊讶:“原来妹妹还认识王爷的哥哥呀!知知都没过呢,不过听汝麟哥哥讲过。”


    月儿害羞的笑笑:“那都是很早很早以前啦,月儿还是听爹爹说的,好像是月儿的姑奶奶是宫里的赵才人,是北安王的娘亲。”


    “所以月儿很小的时候,北安王给爹爹写过信,爹爹跟我讲的~不过,现在月儿都长大了,他还没来……”


    月儿有点小小的失落,不过随即扬起笑脸儿:“不过没关系,现在有知知可以教我啦!”


    知知脸上漾开羞羞的笑,歪着头靠在肩膀上作不好意思状,羞了一会儿才道:“我一定会好好教你的!”


    -


    自打知知提出的开幼儿园的想法,可算是提到郑好好心坎里去了。


    一贯无所事事闲散惯了的郑好好,终于在这偌大的古代,找到了除了吃食以外的,能让她浑身充满干劲的事了。


    当天晚上跟宋灵昀打了响声之后,郑好好就开启了她浩浩汤汤的宏大计划。


    幼儿园选址不用发愁,就在自家后院,那么一大片的空地,足够她随意折腾的。


    当天晚上她就画好了幼儿园房子的图纸,第二天郑好好就亲自出门,带着花衣和燕子,去找城中手艺好的木匠工和瓦匠工了。


    一处木工坊中,一个四十余岁的木工拿着郑好好的图纸,陷入了无限的发愁中。


    “夫人所建筑房屋的构造,实属罕见,不过却另有一番孩童趣味!”


    此时木工手里拿着是郑好好觉得稍微好弄的蘑菇屋,和寻常房屋直角的棱角不同,蘑菇屋许多都是讲究曲线。


    但对于此时的工匠手艺,已然早已克服了这样的难题,是以木工只是感叹了一下,便说可以上手做。


    郑好好又拿出诸如南瓜、草莓形状的设计之时,那木工已然不再惊诧了,反而眼中带着惊喜,闷头去琢磨了。


    这也是给他本身带来了许多思考,原来房子还可以造成这样的样式。


    除此之外,郑好好又定制了跷跷板、秋千和滑滑梯,图纸和尺寸一应在其上标记的清清楚楚,引得木工又是一阵的惊奇。


    当然,这个活计不是他一家木工坊短时间内就能造出来的,是以在郑好好的授意下,联合几家木工坊,全心全意的打造这批木材。


    本来郑好好还想做一个旋转木马,但是,把其中原理画出来之后,似乎有一点点的不好实现,主要是一时半会做不出来。


    其中需要精细的齿轮环环相扣,才能带动每一只木马上下摇摆,同时还能转圈,是以这个工程便暂时放下,等幼儿园初具雏形之时,再慢慢去弄这个。


    这边弄完之后,又找了人专门清理了后院里的灌木一应杂草,将地皮清理平整,只待房子造好安装。


    最里面的一角处,有一颗三人合抱的大树,粗壮的枝丫斜斜的伸出来,郑好好觉得这上面刚好可以建一个树屋……


    ……


    就这样一直忙活到晚上,人才停下喘口气。


    看着桌上丰饶的餐食,郑好好正欲撸起袖子大快朵颐,就听到下人进来禀报,“老爷,夫人,宫里来人了。”


    郑好好愣了一下,手拿着筷子停在半空中,习惯性的去看宋灵昀。


    两小只因为娘亲的反应,也都停下了吃饭,但梵梵也就是停了一秒,咬着勺子把嘴巴里的肉肉咽下去,继续大口吃。


    知知看看娘亲又看看爹爹。


    宋灵昀起身,抱起梵梵,郑好好也跟着起来,牵着知知的手,一家人朝前厅去。


    路上郑好好还在犯嘀咕,这还是他们来京城,家里第一次来宫里的人。


    以前的时候宋灵昀的职位不高,最开始的时候上朝都进不了正殿里。


    如此多的官员,压根看不到谁是谁。


    再者他们宋氏在京都毫无根基,亦无祖上荫蔽,皇上有什么事,自然压根都想不起他们家是谁。一般的事,自然有礼部等各个部门的人负责,能来宋家的,也都是负责办差的差役,宫里哪来过人。


    梵梵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时,只知道正吃着饭,有个人进来说了句话,他爹娘就停下不吃饭了,然后,爹爹就把他抱了起来。


    喂,他还没吃饱呢!


    梵梵口中的食物嚼完了,便想下来继续回去吃,但宋灵昀抱的紧,梵梵小眉头皱着,吭吭唧唧的退他,奈何宋灵昀不为所动,还重新把他抱紧了一些。


    梵梵顿时不愿意了,急躁的喊着:“下来,下来,我要饭饭!饭饭!”


    宋灵昀拍着他的背哄他:“梵梵别急,就一会儿,等下咱们就回去吃饭好不好?”


    吃饭这事还能等?梵梵听不进去宋灵昀的话,只看到自己离饭桌越来越远了,更急了,推宋灵昀的力道也大了,“不要,不要,不要,要吃饭!”


    知知乖乖的被娘亲牵着,另一只小手手扣着鼻子,看着弟弟若有所思,挣脱娘亲的手,冲到宋灵昀跟前,“爹爹,你放下弟弟,我来哄他。”


    宋灵昀被梵梵推得睁开不开眼,听到知知这么说,顿时如释重负,立刻矮身把梵梵放下来,他倒要看看知知能有什么办法。


    梵梵这小子,真是一口吃不上就开始急,真愁人。


    梵梵被放下来了,顿时眉开眼笑,哪有刚刚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但小脚丫一沾地,就蹬哒着要朝福宁堂内的饭桌冲。


    知知提前预备了,早已挡在了他的前面,变戏法似得从手里拿出个饴糖剥开放到梵梵嘴里。


    原本蓄势待发要冲过去的梵梵,顿时停住了,身子的惯性让他跌趔了一下,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知知嘻嘻笑着把他拉起来。


    梵梵小嘴蠕动的品味着饴糖,果然不闹不动弹了,被哥哥牵着手手,任由他拉着朝哪里走。


    宋灵昀见状瞪大了眼,这就能行?!!


    知知朝着宋灵昀露出大大的笑,毫无讥讽的意味,仅仅是单纯的笑,但宋灵昀觉得,自己似乎受到了伤害。


    第40章 前院大门不远处,背站着个身穿绯红色圆领窄袖袍衫之人,宋灵昀看到……


    前院大门不远处,背站着个身穿绯红色圆领窄袖袍衫之人,宋灵昀看到之后,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宫里来的人,竟然还是个五品以上的宦官。


    这一会儿的功夫,宋灵昀细想了许多,似乎这些时日,他未曾做过什么出格的事,都是在职责之内的正常差事,亦未曾出过什么差池。


    宫里怎会派人来家里呢?


    宋灵昀疑惑不已,上前几步,正欲出言问来府上有何事。


    太监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过身来,身子微躬着,朝着宋灵昀虚抱手礼,“咱家来宣皇上的口谕。”


    宋灵昀立时跪下听宣,郑好好也忙拉着知知和梵梵跪下。


    宦官道:“陛下说,‘明日宫中家宴,朕欲宴请京中三品以上王公大臣一同赴宴,念及幼子与小皇孙及皇太孙同岁,特召刑部司左侍郎宋灵昀与其家眷共同前来。’”


    郑好好想,皇帝这话的意思是,觉得他家的俩孩子跟皇孙们同岁,所以想着让他们一家人都去,这样知知和梵梵能给两个小皇孙做玩伴。


    不知道她猜的对不对。


    若是仅仅只是字面上的意思便好了,郑好好很怕皇帝一个念头没想对,把知知召入宫里做皇太孙陪侍伴读就不好了。


    宋灵昀态度恭敬:“臣领旨,谢陛下圣恩。”


    那宦官倒是个会察言观色的,皇帝如今对这宋氏青眼有加,明日一去,说不定这宋氏还能再受皇恩呢,态度自然更好,笑眯眯的连忙扶起宋灵昀。


    “宋侍郎您真是好福气呀,皇上别家的大臣都没有派人去宣,独独叫咱家来了这里。”


    他看了看一旁正起身的两个懵懂小儿,脸上带着笑,就近捏了捏梵梵的小脸蛋,梵梵被捏一脸的不耐烦,把小脸别到一旁,斜眼睨着这太监。


    你谁啊,捏我干嘛?


    太监笑的更甚了,“你家小儿真真的精灵活泼,分外的讨人喜欢啊。”


    这话也不知是话里有话另有深意还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宋灵昀和郑好好在心里都不由得多想。


    宋灵昀面上没有异动,依旧淡然,道:“多谢公公夸赞,小儿顽皮,不懂事。”


    郑好好忙拉着梵梵给太监行礼:“宋氏宋遇梵谢公公赞赏。”


    宋灵昀让刘荣给这太监塞了一钿金子,问道:“不知公公可知,皇上可否亦宴请了其他人家的孩童?”


    那公公收了金子,在袖里颠了颠,继续逗着梵梵玩,面上却笑开了,“这个咱家具体也不知,不过似乎彭禹侯爵家的嫡子,年岁亦和您家这位大郎相仿。”


    旁的他也没有再多说,但是他这么一说,宋灵昀和郑好好心里便放心不少,只要是皇上没有单独召见他们一家的孩子就行。


    宋灵昀态度恭谨,拱了拱手道:“多谢公公。”


    大太监直起腰来不再逗梵梵,道:“不必谢咱家,咱家可是什么都没说。咱家还有旁的事,就不做久留了。”


    宋灵昀携一家送到门口,“公公慢走,路上小心。”


    两人作礼,大太监上了车马轿子便走了。


    一家人转身回去继续吃饭。


    知知牵着梵梵的手,落在后面,小脸上满是懵懂,他心里浅浅的有种感觉,好像皇上召见他们一家的事,似乎跟自己有关?


    知知想,是不是昨天他诈了那个商贩说有官府的人来了,皇上听说了,所以要把说谎话的他叫过去惩罚一顿吗?


    知知吓得抖了抖,小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松开梵梵的手,快跑几步扑到郑好好怀里。


    被他这么猛地一扑,郑好好吓了一跳,也不知崽这是咋了,郑好好蹲下身问他:“知知怎么了,是不是梵梵欺负你了?告诉娘亲,娘亲替你做主。”


    知知不敢说,连连摇头,小嘴撇着露着胆怯的表情,“不是的,不是梵梵……没事,娘亲知知没事……”


    郑好好问了一阵什么都没问出,心里疑惑,怎么回事,现在的小孩心思是越来越难猜了。


    到了福宁堂,桌上的饭菜还温着,还未到秋季,便没有再去热,一家人接着吃起来。


    这一顿饭知知是吃的魂不守舍的,一旁的梵梵碗里的肉吃完了,郑好好又给他捞了西红柿蛋面条,一根一根吃得开心的不行。


    他吃面条还不好好的吃,从碗里捏住一条,然后从头上开始吃起。


    陈厨娘的面条拉的很长,梵梵边吃边朝后仰,仰到后面仰不动了,就头枕在椅子上,边嚼边吸,面条从他嘴边到碗里能有小半米长,郑好好和侍立在一旁的花衣燕子都看得忍俊不禁。


    好在这婴儿椅打得结实,任他怎么朝后仰都不会摔,不然他吃着吃着得人仰马翻的摔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知知忽然惊了一下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郑好好身边:“娘亲,你说明天的时候,汝麟哥哥去不去皇宫里呀?”


    郑好好不明所以,还是说道:“自然是要去的,王爷可是皇上的弟弟,家宴当然要去的。”


    知知听罢笑逐颜开,“那就好,没事啦娘亲,谢谢娘亲!”说罢踮起脚来在郑好好脸上吧唧亲了一大口。


    声音很响,惊得梵梵猛地仰过来朝这边看,小嘴还没停下吃。


    知知后知后觉的发现弟弟这样很搞笑,咯咯的笑起来,也跑到梵梵身边捧住他的脸,同样吧唧来了一大口,然后松开弟弟的脑袋,梵梵被亲的在婴儿椅里晃了晃。


    心里没有烦心事了,知知欢喜的好好开始吃饭。


    只要汝麟哥哥也去皇宫,那就没事啦,就算皇上问起来,他就可以实话实说,那个商贩也有做错的地方,他那样说是为了救人,并不是无端取闹。


    这一点汝麟哥哥可以作证!到时候皇上肯定就不会再责怪他啦。


    知知也学梵梵那样,将面条吸溜的响响的,两兄弟俩听见对方的声音,嘴里还有面条,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不过还是梵梵先吃完了,他吃得饱饱的,摸了摸小肚纸,小脸直接趴在了桌子上,嘴上脸上糊的都是番茄的颜色。


    吃饱了,累了,歇会儿。


    知知边吃边看到他这幅模样,不由得嘲笑他,“哈哈哈,娘亲,梵梵是个小花猫。”


    梵梵趴在桌子上的脸动都不动,唯有小手握着勺勺捶了一下桌子,嘴巴挤出撅起的弧度:“你也是!”


    两人幼稚的争吵引得哄堂大笑。


    花衣将梵梵从椅子里抱出来给他洗脸清理,知知自己去洗手擦嘴了。


    吃罢了饭,叫冯妈妈她们带着小孩去玩,郑好好则是和宋灵昀两人准备礼单-


    第二日中午,一家人就准备好了。


    因为是晚宴,郑好好怕在宫里梵梵到点了还吃不上饭会闹,给他准备了个小斜挎包,里面油纸包着装了些糕点和棒棒饴糖。


    不过就算是晚宴,但还是吃过中饭便朝宫里去了,一般宴席开宴还早,但是宴席前面还会有歌舞等活动,路上也要费些时间,到了宫里时间就差不多了。


    一路上的时候,知知和梵梵都很好奇的扒着窗户朝外面看。


    “娘亲,皇宫是什么样的呀?”


    “娘亲,皇宫里也有小孩子吗?跟我一样大吗?”


    “娘亲,宴席上吃的东西跟我们平时吃的一样吗,会不会更好吃?”


    “娘亲……”


    郑好好觉得自己头都大了,前面的时候,都一一认真的回答了知知的问题,奈何这小鬼头一连串的问个不停,梵梵也跟着他一起,郑好好受不了了,两个小人比一群麻雀都吵吵。


    将知知的头转了个方向,对着宋灵昀,“问你爹爹吧。”


    知知顿时爬上宋灵昀的膝上,“爹爹,什么是太监呀?”


    宋灵昀:“……”


    郑好好在一旁毫不给面子的“噗嗤”一声笑出来。


    轮到我了你就问我这样的问题?你就实话实说吧,是不是多少对我有点意见?


    宋灵昀不露声色,耐着性子道:“这个问题,知知长大了就知道了。”


    “啊?”知知啊了一声,爹爹这是什么回答呀,完全就没回答嘛,等他长大了都多少年后了,那要好久好久啊,可是他现在就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呀。


    对于皇宫,知知的认知都是从宋灵昀那里获得的,自然拥有古代相应的谨慎和礼节,郑好好虽然不担心他在宫里拉住一个太监问出惊天骇俗的“你为什么是太监”这种话,但。


    郑好好将知知抱过来,仍想认真给他科普一下生理知识,他也四岁了,到了知晓男女之别的年纪了。


    而且这个问题郑好好觉得无需回避,只有正确的知识科普到位,他自己心里就会明白,能保护自己长大了也能学会何为责任。


    这回,知知一个知识从半路一直学到到皇宫,郑好好已然给他科普了许多知识,知知听得入迷,时不时提问几句。


    倒是梵梵,在一旁捣乱,一脸天真的“啾啾”个不停,他一说,知知就上手去捂住他的嘴。


    到最后,梵梵索性躺倒在哥哥怀里,车马摇晃,伴随着娘亲的声音,悠悠的睡着了【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