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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她是反派心尖宠[快穿]

    第111章 反派贵妃的哑妹妹13可为甚只报应在……


    “谢家家中藏凤”,这几个字,没有给当时在观望局势的谢家带来什么好处,亦没有给这句话里的“凤”——谢望舒亦或者是谢明夏,带来什么好事情。


    原本可以继续观望局势,只要在最后局势逐渐鲜明时候,投靠最后的赢家的那一方,就足够谢家在保存自己的情况下,也让新皇对谢家的“知情识趣”满意。如此,谢家作为如今最大的几个世家之一,也就满意了。


    毕竟,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他们谢家如此名门,并没有必要太过迁就这“流水的皇帝”。


    谢望舒原本也可在青春年华,嫁给一个年龄正好、门当户对的世家儿郎,做一个世家宗妇,结发妻子。


    可当初这则预言一出,谢家被迫尽快战队。在战队之后,还要将谢家嫡长女送去给人做妾,并要送钱送装备送战士送粮,好让当时的司徒玥尽快能一统天下,结束乱局。


    原本不可能为人妾室的谢家嫡长女谢望舒,也只能低眉顺目,做了司徒玥的妾室,还被算计,一直未曾有身孕。


    谢家肯付出良多,也是因与司徒玥曾经达成了秘密协议——他们嫁了女儿,就会全族出力,为司徒玥争夺皇位。而他们出了力,当然也是要求回报的。他们要求,谢家全力支持司徒玥,将来司徒玥继位后,除非发妻诞下皇子,否则,其发妻不得立为皇后。


    可司徒玥和楚缃荷却故意设局。明明早就寻到了生子秘方,楚缃荷早早就能生子,却偏偏要等到局势安定下来,谢家倾尽全族之力,送司徒玥早早做了皇帝,楚缃荷才怀了身孕。


    而司徒玥根本不等楚缃荷将这个孩子生下来,就将楚缃荷册封为皇后,无论如何,都要让这个孩子以嫡子的身份出生。


    但凡这夫妻二人不如此算计,谢家都会及时止损,再做打算。可现在谢家已然付出了这般多,却被新皇司徒玥如此忌惮,谢家也好,谢望舒也好,当然都不甘心。


    虽然现在楚缃荷的孩子死了,秦氏的健康的儿子死了,被贬为嫔,禁闭宫中,但这显然还不够。


    谢望舒将妹妹夏夏寄来的信反复看了两遍,只觉欢喜。


    看到夏夏能过得开心自在,仿佛自己也感受到了那份开心自在。


    司徒玥踏进明华宫时,挥了挥手,没有让人通报。


    侍奉的琉璃知道主子没有做什么要保密的事情,因此就低垂着头,任由司徒玥进去了。


    司徒玥大步流星的走至明华宫内殿时,就见谢望舒明媚鲜艳的脸庞上,正宠溺的笑着。


    司徒玥脚步就是一顿。


    他其实也是知道是自己对不住谢望舒和谢家,可是,他既然做了皇帝这个位置,就有许多的不得已。从前的皇帝都是如此,他亦如此,只要将天下治理好了,身上的小瑕疵,又算的了什么?他又有甚好自责的?


    司徒玥给自己找好了理由,就继续朝着谢望舒而去。


    谢望舒其实隐约察觉到了那道灼热的目光,毕竟,宫人们不能直视主子,能这样盯着她看的,就只有司徒玥了。


    她并不想司徒玥看到妹妹写给她的信,哪怕里面并没有什么私密之事,还是一面将信收起来,一面含笑抬头,仿佛是巧合一般,正对上了正走过来的司徒玥的眼睛。


    谢望舒脸上露出适时的惊讶,弯了弯唇,起身行礼道:“臣妾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司徒玥其实有段时间没有见过谢望舒了,准确来说,是自从皇后生产之日发生了那许多事情后,他就再也懒得见皇后之外的任何后宫女人了。


    且他上次见谢望舒时,还掐了谢望舒的脖子。


    司徒玥瞧见谢望舒脸上的笑容,顿了顿,才亲自将其扶了起来,让谢望舒坐在了自己身边,道:“爱妃何事,如此心喜?”


    谢望舒笑道:“是小妹给我写了信,信中说了些她在温泉庄子上的些女儿家的趣事,我已好些年没有去过温泉庄子玩耍了,瞧瞧小妹写的信,心中亦是欢喜。”


    若是没有那则预言,若是她嫁给了一个普通世家子,去温泉庄子,自然是轻而易举,可惜……


    司徒玥不禁握住了谢望舒的手  ,道:“待诸事安定下来,朕会带皇后和你去的。”


    谢望舒点了点头,只抿嘴笑,仿佛之前与司徒玥的隔阂都不存在一般。


    司徒玥便也有了这种错觉,与谢望舒又絮絮说了些话,喝了两盏茶,他才终于说到了正题。


    “皇后此次生产,身子越发孱弱,无力处理这后宫事务,太后与朕商量,想要提爱妃为皇贵妃,由皇贵妃处理这后宫事务。爱妃以为,如何?”


    司徒玥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谢望舒。


    他知道谢望舒一直不满意他不封其为皇后,而皇贵妃位同副后,且他还给了谢望舒掌管后宫的权力,司徒玥便以为,谢望舒听完,一定会欢喜的。


    可是,谢望舒脸上表情淡淡的,没有半分惊喜。


    谢望舒瞧见了司徒玥的打量和奇怪,道:“妾就是妾,于我而言,于谢家而言,贵妃与皇贵妃,并无半点不同。”


    所以,皇贵妃并无半点可以打动她的地方。


    司徒玥不禁怒道:“难道你让朕舍弃发妻?册封你为后?世人将如何看待朕?朝廷百官又会如何看待朕?看朕是怎样一个忘恩负义之人吗?”


    谢望舒只平静道:“可是,那是当时陛下与谢家承诺过的。”


    若是做不到,若是不想做,何必给与承诺?给了承诺,谢家付出全族之力后,又反过来想要自己的脸面。世间安得双全法?


    司徒玥:“……”


    他怒发冲冠,可是想到如今的朝中局势,还有太后对他的那些分析,到底是将宫人都挥退了,强作镇定,一脸温柔又无奈的拉着谢望舒的手,诉说他的诸多无奈。


    谢望舒只垂着一双妙目听着,并不回话。


    直到司徒玥道:“……总之,你放心,无论如何,皇贵妃之位都是你的。只要你将后宫管理的好,无可指摘,即便荷儿身子好了,后宫大权依旧在你手中。将来荷儿若是……”


    他一顿,“朕不立继后便罢,若要立继后,必然会立望舒你做继后。当然,望舒是知道朕初初做皇帝,有诸多为难之处,还盼望舒能理解朕,朕许你皇贵妃的权力和地位,许你将来做继后的可能,也希望望舒,能让朕能安心放权给你。”


    谢望舒眨了眨眼,道:“陛下请说。”


    司徒玥深吸了一口气,道:“朕会许你一个孩子,只是,生产一事,素来事关生死,朕怜惜望舒,不忍望舒来经历如此痛苦。不若,这个孩子,由宫女来生。将来……时机成熟,后宫众妃嫔都服气你时,朕就让这个孩子记在你的名下。”


    谢望舒:“……”


    就没见过这么小气的皇帝!


    她轻嗤了一声,就将手从司徒玥的手里抽了出来,理了理衣摆,行了一个福礼,道:“陛下,请恕臣妾无能,无法将后宫管理的众妃嫔皆服气,也对养一个不在自己名下的不知男女的孩子不感兴趣。陛下还请,另请高明。”


    谢望舒只恨自己竟然还和这样一个男人演了这许久的戏,简直白白浪费她的时间!


    果然,人的本性是不会变的。这的确还是当年那个欺骗了她和谢家的那个男人。


    谢望舒的拒绝,让司徒玥不禁拍案道:“德贵妃莫非忘了,朕是帝王,朕现下与你商量,你不肯听从。朕若下旨,你还有胆量拒绝吗?”


    既是撕破了脸,谢望舒对司徒玥也不再客气,直接站起身,下巴微微抬起,看着司徒玥道:“那陛下为何不直接下旨?”


    司徒玥:“……”


    他一噎。


    那当然是因为,他和太后需要谢望舒真心的费心费力管理好后宫。若谢望舒不是出自真心,那他的后宫,还会是一团乱。


    之前的一团乱,已经导致司徒玥失去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刚怀上的孩子了,他再也不想要这般混乱的后宫了。


    司徒玥沉默良久,终于道:“望舒对朕,当真没有半分真心么?”


    谢望舒嗤笑道:“当时您册封皇后和淑贵妃,让臣妾在后宫只有三个女人的情况下,位居最末一位时,对臣妾,又可曾有半分真心?”


    司徒玥彼时的肮脏心思和卑劣的报复,真当世人看不出来么?


    司徒玥被质问的哑口无言,终于知道,他对谢望舒没有真心,谢望舒对他,也没有了真心。或许谢望舒曾经对他是有真心的,但是,在他对谢家和她的算计越发的摆到台面上时,谢望舒凭什么还能对他抱有真心?


    是他失算了。以为后宫女子,都该从一而终的爱他。


    既没有了真心,又无法通过下旨达成目的,那么,就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办法。


    司徒玥深深地看着谢望舒道:“朕会许你皇贵妃之位,孩子,朕也给你,但只能是你宫中的宫女来生。生下之后,就记在你名下。若是皇后……故去,朕不立后便罢,朕若立后,必会立你为后。后宫大权,给了你,就是你的,只要没有大的差错,皇后也无法从你手中夺权。如此,你可还满意?”


    这已经是很有诚意的让步了。


    谢望舒微笑道:“陛下当知道,臣妾要的不只是个孩子,而是个儿子。”


    在后宫之中,唯有儿子将来才有可能继承皇帝之位。女儿虽好,却不是谢望舒此时想要的。


    亦不是能容司徒玥糊弄的。


    司徒玥非常想要愤然起身,可是,他忽然想到,这一次的后宫之难,最初就是因着他故意让谢望舒成为后宫三个女人里,位分最低的那一个人。导致有些看不清形势的人,在后宫宴会时,故意挑衅,让谢家那个哑女落水。后,他见挑事之人是当时的淑贵妃秦氏的亲戚,便不肯重罚。


    谢相也在那之后,才会在朝堂提出,扩充后宫。后宫人多了起来,争权夺利便少不了。当时根本无人能管束住那些人,司徒玥因此才会接连失去三个孩子。


    而现在,朝臣又提出让他扩充后宫,司徒玥刚刚登基,地位不稳,一旦拒绝,朝臣就会质问他是否要立宗室子为太子,还给他提出了好几个资质好的宗室子人选,弄得宗室之人都蠢蠢欲动。


    司徒玥:“……”他才而立之年!怎么就生不出健康的儿子了?


    眼看那些朝臣咄咄相逼,司徒玥才意识到,谢相在朝堂之上的地位和权势,竟比他想象的还要根深蒂固。这等情形下,如果有谢相挡在前面,朝廷诸臣是不敢逼他纳妃的,这样他的后宫就不会乱,他的孩子就不会出事。他亦有时间和精力处理朝堂之事。


    可现在……司徒玥到底不肯承认是他太过冲动的“炫耀”和“贬低”,激怒了谢望舒和谢家,逼得谢家不肯站在他的这一边。


    可如今扩充后宫,已然是他不得不做的事情,若是后宫无人主事,只怕还是生不下健康的孩子。


    司徒玥神色复杂的看着谢望舒,最终只道:“如你所愿。”


    尔后起身,一挥衣袖,大步流星的就离开了。


    就算谢望舒算计诸多又如何?只要皇后楚缃荷再为他诞下一个嫡皇子,谢望舒即便有了养子,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翌日一早,册封谢望舒为皇贵妃的旨意就到了。和旨意一同到的,是皇贵妃的册宝好金印,以及,凤印,交由皇贵妃暂时保管。


    后宫诸人,看向明华宫的目光登时就变了。


    而中宫里,皇后直接一口血吐了出来,面容苍白如纸。


    她身边的宫人立刻焦急的要去请太医。


    楚缃荷当即拦住了:“不,不许去!谁都不许去!”


    一面说着,她一面已经泪流满面。


    随即,就有皇上那边送来了补身的药材。显而易见,司徒玥是让楚缃荷好好补身子,再给他生下个嫡皇子来。


    楚缃荷捂住心口,只觉心痛身痛。


    或许,这就是当年算计的报应。


    可为甚只报应在她一人身上?


    那堂堂帝王,不该也遭到报应?


    *


    温泉庄子——


    从夏正在画着什么。


    只是她写写画画的,画完了就会立刻将纸放进炭盆里烧掉,旁人也不知她到底画了什么。


    徐六丫正端了刚做好的点心上来,好奇的看着这位世家小姐的做派,很是新奇。


    白芨瞧见,笑着上前,小声道:“咱们七娘素来如此,与常人不同,你见得多了,就不奇怪了。”


    徐六丫笑着点了点头。


    就见白芨从她手里接过托盘,放在了桌上,还小声与从夏说了些什么。


    从夏才将手里的画举了起来,给白芨看。


    举完之后,才比划道:“等将来,我要去看看这大好河山!”


    这一世,她的家人和阿姐都十分给力,基本不需要她多做什么,家人和阿姐,就可以将一切都安排好。


    这样的话,那她等大事定下后,不如就去到处转转,代替她的家人和阿姐,欣赏下这些美景,然后将这些景色画下来,寄给家人和阿姐,如此也不错?


    然后从夏还对徐六丫也比划了几下,意思是——六丫也去。


    徐六丫:“……”忽然想到了自己的晕车体质。


    就是不知


    道牛车她晕不晕==


    第112章 反派贵妃的哑妹妹14她既心有大志向……


    册封德贵妃谢望舒为皇贵妃的典礼,很快开始举办。


    尽管皇帝司徒玥跟谢望舒商量,朝堂上需要用钱的事情太多了,皇后楚缃荷又刚刚丧子,不宜过于热闹。谢望舒似笑非笑的答应了下来。


    可是,司徒玥不但将皇贵妃的金印和册宝给谢望舒送过去了,连皇后的凤印,都给谢望舒送了过去。


    后宫诸人,自然是知晓权力的重要性的。更知晓在意一个人,才会给其权利地位。陛下连凤印都给皇贵妃了,连原本只有在皇后去世,或者是皇后重病时才能立的皇贵妃都立了,非但是后宫太监宫女,连带着许多妃嫔,都以为是陛下又喜欢上了皇贵妃,对其自然极尽巴结。


    更何况,太监宫女们更是明白,掌管凤印的人,才是他们真正的顶头上司,因此即便司徒玥说了册封之礼要“简办”,可那些要讨好顶头上司的人,还是将这次的册封礼,尽可能的办的低调奢华。


    看起来朴素,可若仔细看,却能看出其中的用心。


    册封礼上,诰命也是可以参加的。


    从夏因有个“郡君”的封号,这次也来参加阿姐的册封礼了。


    这次和母亲嫂嫂进宫,从夏看得清楚,那些后宫奴才,对她们越发的恭敬了。


    等看到了册封礼的模样,从夏心中更有数了。


    谢大夫人唇角笑容的弧度这才加深了些。——尽管只是个皇贵妃,但到底手握凤印,成为了后宫实权第一人。这对谢家所谋之事来说,自然是极其重要的。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大女儿终于想明白了,孩子,若是可以自己生,当然最好。若是自己生的话,所冒的风险太大,那就应当保全自己为上,孩子么,总有人可以生。


    好在望舒最终还是想通了。


    谢大夫人欢喜之余,口误道:“明舒……”她一顿,才又笑道,“明夏,快过来,咱们先去见见你长姐,等待会,册封礼完毕,你长姐就是皇贵妃了。”


    谢大夫人的两个嫡出的儿媳只低头当没听到婆母的“口误”,庶出的儿媳因年轻,并不知当年从夏改名一事,闻言疑惑的抬头看了婆母一眼,又看了一眼两个嫂嫂,见嫂嫂都低着头不说话,就也低下头去,心中兀自思量——


    说起来,家中两个嫡出的小姑子,作为皇贵妃的谢望舒自不必说,望舒二字,意指月亮,其寓意自是极好。但是对于不能开口说话的小姑子,明夏二字就不知当做何解?


    虽说这个小姑子是夏天出生,乳名取个夏夏,也是应有之义。但大名里还带着乳名,就很是奇怪了。世家大族,极少有这般取名的。


    且就算要带,也当随着长姐,取个“望夏”,或是“夏舒”,偏偏取了“明夏”二字,着实奇怪。


    可是,若这个小姑子原本的大名是“明舒”呢?


    望舒、明舒,都是指代月亮,如此也可证明公婆对两个嫡出女儿一样的喜爱之情。


    这仿佛一切就说得通了。如此一来,乳名和大名,本就互不牵扯。


    庶出的儿媳恍然大悟,随即疑惑,既然如此,那为何还非要给夏夏改名成“明夏”呢?这又有何必要?


    她一时间想不明白,只将这件事记在心里。


    从夏听到了母亲的口误,也发现有些有心人听到了,却也不以为意。


    当年的改名,是无奈之举,也是为了尽可能低调的隐藏掉当时那个跛足道人所指的人,其中有可能也包括了她这件事。


    无论是谢家,还是谢望舒,都认为已经被迫赔进去了一个女儿/自己,就不要将剩下的夏夏再赔进去了。


    当年谢家尚且能将这件事隐瞒下来,现在当然也不怕被提及。


    而且,从夏的哑疾,后来未必没有治好的可能,但谢家人任由她自己不爱治病便不治了,其中许多缘故,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


    谢大夫人不小心叫了小女儿的本名,倒也不甚在意,只笑着当做此事没有发生,一行人就去见了越发富丽堂皇的明华宫。


    谢望舒本就是被世家养的嫡长女,对于漂亮、奢华的东西向来喜欢。现在她即将掌权,她的宫中,自然就越发的富贵。


    谢望舒对其他人都是淡淡的,瞧见母亲嫂嫂妹妹来了,才露出些欢喜之色。


    谢大夫人握着谢望舒的手,叹道:“辛苦我儿了。”


    谢望舒抿嘴笑道:“这何尝不是女儿自己所求?”


    权力这东西,男人想要,女人何尝不想要?只是这个社会给女人的限制太多,才让女人只能在极少数的时候,拥有选择权力的机会,现在,谢望舒有了选择权力的机会,对于其他的东西,譬如爱情,自然就完全不在意了。


    从夏在一旁瞧见了,心道,果然,权力这东西,犹如毒|品,一旦沾染上了,就会上|瘾。谢望舒没有全然沾染上,却也已经被其所诱惑,深陷其中。


    倒也不是坏事。


    谢望舒跟母亲和嫂嫂、弟媳都说了些话,又拉着从夏的手,问从夏这些日子过得如何,都吃吃喝喝了些什么,新给的布料可做了新衣裳,身边的人侍奉的是否精心云云,对这个妹妹,甚是上心。


    明华宫里热热闹闹,和乐融融。


    而后宫里的其他宫殿里,皇后那里自是不必多说,权力被夺,只剩下了强撑下的面子,以及浓浓的汤药的味道。


    皇后的母亲和嫂嫂,眼睛都红红的。她们知晓皇后的身体受损严重,又有谢家的神医的金口玉言,皇后想要活下去,继续做楚家的支撑,最好就是不要再怀孕。可是,那位原本极其看重发妻的皇帝陛下,却非要皇后再生嫡子。


    她们岂能不担忧?


    而后宫如今,贵嫔位上,还剩下一个太后娘家侄女,林贵嫔。其与皇后已经不死不休,偏偏太后和皇帝,却还以为二人在后宫之中能和睦相处。剩下的三个美人,两个年纪幼小,只有十三岁,原本就是想着皇帝不好接连选秀,未免名声不好,才会选了几个年纪小的,养上几年,再让皇帝宠幸,此刻在后宫中,也都乖巧的待着,什么都不敢做。


    还有一个乔美人,则是早早投靠了如今的皇贵妃。虽说陛下很少宠幸她,只喜欢宠幸明华宫的宫女。但乔美人对此倒也不甚在意,因为有皇贵妃的照顾,她在后宫中过得倒也自在。至少前次,皇后生产,那次的事情,全然没有让她受到牵连。皇贵妃还许了她,乖巧听话,将来至少会给一个贵嫔位,乔美人想了想,这样也好。


    这比起当初家里要将她嫁给大了她二十岁的男人做妾,她现在过得,要好得多了。


    只是今日是皇贵妃的大好日子,乔美人不好出去添乱,和两个同样被皇帝宠幸过的宫女,在偏殿里做着针线,等着晚些时候,再去给皇贵妃道喜。


    皇贵妃的册封礼,到底还是需要太后、皇帝、皇后亲至。


    太后自不必说,此事就是她提议的,自然乐呵呵的来了。


    皇后身子虚弱,面子里子又都被夫君给扒了下来,此刻唯有拖着虚弱的身体,看皇贵妃最后给她行了妾室跪礼。


    至少,她是妻,谢望舒还是妾。


    楚缃荷闭目,这是她唯一的优势了。


    *


    热热闹闹的皇贵妃册封礼,终于在这一日的喧嚣后结束了。


    众人面上都是带笑的,即便是皇后和皇后娘家,亦是如此。


    只是旁人如何看待她们,就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眼看发妻如此心伤,司徒玥不免多看了几眼。


    虽然知晓了皇后对表妹林贵嫔动手一事,皇后在失子之后,让怀孕的林贵嫔也没了孩子,司徒玥因此对皇后极其失望。


    可到底是这么多年的结发夫妻,司徒玥看到楚缃荷如此,便忍不住


    心软。


    在典礼结束之后,甚至想要跟着皇后去中宫。


    谢望舒冷冷的将这些看在眼中。若是平时,她自然不在乎司徒玥去何处,但是,今日是她的册封典礼,自然不容许司徒玥离开她的明华宫。


    谢望舒没有走向司徒玥,而是走向了太后,笑着搀扶着太后的手臂,道:“母后,臣妾挑了几个好日子,想要再办赏花宴,母后不若给臣妾参详参详,哪一日更合适?听闻林贵嫔还有一位妹妹,虽是庶出,却也是大好年纪……”


    太后笑道:“确实是有这样一人,哀家也见过,是个沉稳懂事的。也罢,林贵嫔太过急躁,合该有这样一个妹妹进宫劝着她。”尔后就跟身边的嬷嬷道,“去将陛下唤来,皇贵妃所说的赏花宴可是大事,这日子,哀家就不过问了,由陛下和皇贵妃拟定,明日皇贵妃告诉哀家一声,定在了哪一日即可。”


    谢望舒笑眯眯的应了。


    而原本险些跟着发妻走了的司徒玥,听闻赏花宴一事,脑子登时清醒了过来。


    ——他还需要用谢望舒给他稳定后宫,不能不给谢望舒面子。


    司徒玥果然是天生的帝王,想到这些后,对楚缃荷的那点子怜惜之情又不见了,转而想到,有谢望舒给她稳定后宫低位妃嫔,他以后的庶子庶女,便都有了活下去的可能。


    而皇后不必处理后宫事务,就有了时间调理身体,或许就能早日给他生下个嫡子。


    若是……能够母子平安,就更好了。


    司徒玥对楚缃荷的爱,也就只有这些了。


    转过身,他就站在了谢望舒的身畔,这一夜,自然也留宿在了明华宫。


    中宫——


    楚缃荷将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乳母陪在身边,她则是趴在被子上忍不住的痛哭。


    乳母慈爱的给楚缃荷拍着后背,眼睛也红红的。


    她其实是想要劝皇后的,可是,劝什么呢?深爱的丈夫为了平衡利益,为了权势低位,要逼身子越来越差的皇后生孩子,这就是在要皇后的命。


    楚缃荷伤心,乳母又何尝不伤心?


    若早知如此,那还不如不要这皇后之位。


    至少,楚缃荷的孩子是能平安出生的。谢望舒即便做了皇后,司徒玥也不会让谢望舒怀孕。将来,等司徒玥手掌大权,皇位继承人是谁,还不是司徒玥说了算?


    乳母后悔不已,早知当初应当劝一劝皇后才是。可她随后就想到,即便楚缃荷愿意不做这个皇后,司徒玥又会愿意吗?


    司徒玥不会的。


    为了不让谢望舒做上皇后的位置,无论楚缃荷愿不愿意,都必须要坐在这里,挡着谢望舒和谢家的路。


    就如同司徒玥为了挡谢望舒的孩子的路,必须要让身子弱的皇后生下个嫡子一样。


    乳母神色复杂的看着皇后,心痛不已。


    *


    明华宫——


    谢望舒虽然让司徒玥留宿了下来,却是没有亲自侍奉。


    她早就不耐烦这个男人了。


    既然这个男人不肯让她有孕,那其他的事情,也就不必这个男人来了。


    司徒玥被谢望舒赶去“宠幸”宫人的时候,看向谢望舒时的目光很是难言。


    谢望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臣妾毕竟不喜那避|孕的汤药,还是让旁人侍奉陛下罢。”


    司徒玥无法说,他其实在谢望舒所用的香料上早就做了手脚,谢望舒除非换了那香料,否则是不可能有孕。而在谢望舒宫中经常待着的女子也会受到影响。


    只能略显狼狈的离开。


    夜里,谢望舒睡下,琉璃守夜。


    谢望舒觉得有些冷,就让琉璃上来和她一起睡。


    闻着阵阵幽香,琉璃忽然道:“娘娘,陛下没闻出来不同。”


    谢望舒“嗯”了一声,道:“他自然闻不出来。这可是神医出手,亲自调制的与原先那款香不同的香,他如何能闻出其中不同?”


    是了,谢望舒早就觉得几年不孕之事有异,自然会着人调查。调查着调查着,就调查到了她宫中常年燃烧着的香料上。


    谢望舒彼时愤怒不已,可随着她与谢家的计划,她渐渐的也不再恨司徒玥了。但是,那伤身的香料,却还是不能用了,于是就让人调制了几乎相似的香,只是这款香没有伤人的坏处罢了。


    她既心有大志向,便觉从前一切不能忍之事,都变的可忍耐。


    第113章 反派贵妃的哑妹妹15谢望舒既做……


    谢望舒既做了掌权的皇贵妃,司徒玥给了她权力和地位,相应的,谢望舒也将后宫在短短一个月内打理的井井有条。


    如此,她也就需要给司徒玥挑选新的后宫妃嫔了。


    太后对此十分高兴,拉着谢望舒的手,连连夸赞谢望舒能干,谢望舒笑眯眯的听着,请太后挑选赏花宴的日子。


    原本太后是将这件事交给皇帝和皇贵妃了,但按照司徒玥所思所想,对嫡皇子的惦念,当然是想要将这件事多推后一些时间,好叫皇后楚缃荷可以多休养些时间。这般的话,或许楚缃荷将来生下的嫡皇子,能更居长。


    然而皇贵妃谢望舒却不愿如此。


    她深深地厌恶着司徒玥和楚缃荷,若非这二人当初的欺骗,她根本不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即便是皇贵妃又如何?终究是妾。


    幸而她现在有了不可说的“凌云志”,这些事情,她才能忍耐一二。


    但她显然是不能让司徒玥将选妃的日子再往后拖的,故而才寻到了太后这里。


    太后对于儿子的后宫,如今就只有一子一女,皇长子身子还很弱,能不能长大都两说的情况,比司徒玥本身还要焦急。只是顾虑着谢望舒刚刚掌权,不好立刻就催谢望舒选妃。如今看谢望舒将后宫都料理清楚了,就来跟她商讨此事,太后自然高兴不已。


    而这个消息散出去后,无论是前朝诸臣子,还是这些臣子们的家眷们,顿时都热闹了起来。


    尤其是这一次,皇后腹中还没有了孩子,听说上次的生产,让皇后以后都怀孕困难,更遑论生产,因此就有更多的人,想要这个进宫名额。


    楚缃荷的娘家人,同样着急忙慌的进了后宫,想要给楚缃荷送个妹妹进来。


    若是从前的楚缃荷,对司徒玥感情极深,自是不愿。现在的楚缃荷,她自己倒是愿意了,毕竟,按照谢家神医的诊断,她即便怀孕,生产时必然遭遇难关,很难母子统统平安。比起生下孩子后就死去,或者自己活了孩子刚生下来就没有了,白白怀孕一场,楚缃荷宁可不生孩子,占着这个皇后的位子就可以。


    然而司徒玥不是这般想到,已然对楚缃荷明言,必须要楚缃荷自己生。即便她的堂妹族妹进宫,也根本无用。


    楚缃荷只好表情木木的将这些话告诉给了母亲,母亲抱着楚缃荷就是一阵痛哭。


    可惜事已至此,君王有令,她们也根本没有办法。


    而更多的想要送家中女孩进后宫的人,都跑来巴结太后和皇贵妃了,送了不知多少的礼。


    谢望舒对这些人,有些肯见一面,有些连见都未见。只是瞧着如今天气转暖,花儿们开得越发好了,便让人先去请母亲和妹妹还有娘家嫂嫂进宫来玩,先自己人赏一回花,再请其他人来赏花。


    唔,反正那些人,也不是来赏花的,而是来当“花”被赏的。然而花儿甚美,若是着实无人欣赏,岂不可惜?


    因此在赏花宴正式举办前,谢望舒就先举办了个小的赏花宴。


    谢家女眷前来时,脸上都甚是欢喜。


    尤其她们发现,这些后宫的奴才们,对她们比上次还恭敬。


    显然,这是谢望舒在后宫中威望日盛的缘故。


    谢家女眷对此自然为谢望舒欢喜。


    从夏跟在其中,亦是如此想的。


    且她对这个阿姐,还是很有信心的。谢望舒选择了不要子嗣,要权力,这已然显出谢望舒的魄力了  。谢望舒想要如愿以偿,想来不是什么太艰难的事情。


    谢望舒摸着妹妹的脑袋,只觉喜欢,但有些事情,还是不适宜小娘子听,于是就打发人带几个年轻的小娘子去赏花,她和母亲、嫂嫂们聊天。


    没有了小娘子,谢母也就没甚顾忌,问道:“娘娘这次要为后宫选几位佳人?品阶可定下了?”


    谢望舒的三个嫂嫂亦都看着谢望舒,显见十分关心这个问题。


    谢望舒对此不甚在意,笑道:“前次后宫选了十二位佳人,后,因皇后生产一事,后宫佳人少了大半。太后和皇上的意思是,这次选秀之后,未免劳民伤财,前朝后宫动荡,下次就要再等十年后,才会行选秀一事。故而这次要选的人数较多。


    正七品的美人,同前次一般,补够六人,皆选家世低微、身材丰腴、家中手足多的女子,容貌清秀即可;


    正五品的位置上,本是有小仪、小媛、良媛、良娣四人,前次之事后,宫中就这个品阶上只剩下两个十三岁的妹妹,太后的意思是,这次将这四个位置也补齐,还是选十二三岁的小娘子,家世教养好的,容貌出挑的,先来后宫养着;


    正四品的贵嫔位置上,如今后宫只剩下一位林贵嫔,这次再选两位家世好些小娘子,居贵嫔位;”


    “另外,”谢望舒抿了口茶,方才继续道,“太后还道,要选从七品的常在和正八品选侍各十人,容貌艳丽者要有,清秀丰腴者要有,乖巧听话者要有,因品阶低,对家世无甚要求……取个十全十美的意思。其中要有七个十二三岁的小娘子,先进宫养着,等将来到了及笄之年,再行侍寝。”


    其实太后为她儿子着想,还想选几个六七岁的,但被谢望舒竭力阻止——这着实看起来太不像话了。劝太后无论如何,后宫的宫女每年都有新的,太后不必担心没有年轻鲜嫩的佳人侍奉皇帝。太后这才作罢。


    谢母闻言,蹙眉不语。


    谢家大嫂用手帕掩面,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前次后宫进了十二人,那时的后宫里,皇后一人,妃嫔一共十四人,皇后尚且管理不明白;这次倒是好,上面有个皇后,下面一个被圈进的秦氏,然后就是三个贵嫔,四个五品位置上的小娘子,六位美人,二十个品阶更低的选侍和常在,这可就是三四十人。


    谢家大嫂:“……”这太后和皇帝,可真是够折腾自家这个小姑子的。自家这个小姑子,怕是有段时间都要忙于管理好这些妃嫔们了。


    谢家另外两个嫂嫂面面相觑,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谢望舒则是对此没甚想法,只微笑道:“如此不是很好?这样,陛下应当很快就会有子嗣了。”


    而她所等待的,就是这位陛下有子嗣的那一日。


    谢望舒和谢母对视一眼,就都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其实,司徒玥还是相岔了,他总以为,谢望舒是要一个在她宫中的宫女有孕,但其实是,后宫无论谁有孕,只要能拉拢到她那里,且能诞下皇子,那谢望舒就能将这个孩子记在自己的名下。尽管这件事事先没和司徒玥约定,可前朝之中,谢相总有手段逼迫司徒玥答应这件事。


    只是少不了要撕破脸。


    但若是司徒玥当真没有让谢望舒宫中的女子有孕,撕破脸,也总比将来被司徒玥积蓄够足够的力量,反过来报复的好。


    而且,这二十位的选侍和常在里,很容易动手脚,谢母立刻给了谢望舒一个安心的眼神。


    等到从夏和庶姐一人捧着一盆花回来时,大家又都是一脸笑盈盈的样子了。


    谢望舒拉着从夏的手,细细嘱咐了几句,让从夏务必在家中吃得开心,玩得开心,过得开心放才好。


    她无法拥有的好东西,她的妹妹,都应当拥有。


    这般看着妹妹快活的过日子,才仿佛她也在好好地过日子。


    从夏:“……”其实到底还是不一样的。但谢望舒已然坐到了这个位置,心底还有了更高的对权力的追求,想来看着她这个妹妹快快活活的,许是确实能开心一些……吧?


    从夏又想到系统偷偷告诉她的,那个原剧情里的穿越女,醒了过来的时候,心道,其实有些事情,她这个阿姐,很快就能知晓了吧?


    原本的确是如此,只是谢望舒这些日子里,刚刚晋升为皇贵妃,还要料理选秀一事,因此等到一个月后,接连三场的赏花宴都结束,谢望舒和太后亲自商议,将进宫的妃嫔的名单定下,让这些人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陆续进宫后,才终于有了些时间,过问之前宫人来报的有关那个妹妹让她寻人看管起来的小娘子的事情。


    当初后宫第一次选妃时,太后娘家的表亲一家中,有三位适龄的小娘子,三位小娘子为了争夺进宫的资格,在池边争执起来,三人同时落水。其中两个醒了过来,遭了一场风寒,也就好了。剩下一个容貌倾国倾城却有些呆愣的继室嫡女,则陷入了昏迷之中,每日只能进些水米,一直未曾清醒。


    太后当时嫌弃这三个小娘子丢了她的脸面,故而下令,让这三人以后都不能进宫选秀。


    这件事本就是个笑话,谢望舒听了,原本只当一乐,后来妹妹在她的明华宫时,写下字来,请她将那个昏迷的倾国倾城的小娘子给接出来照顾,还说不必保留这个小娘子原本的身份,接出来让她的亲信照顾就好。


    谢望舒彼时自是不懂妹妹这话的含义,但是想想这件事于她来说不过小事一桩,妹妹难得求自己一事,便真真按照妹妹所说,将那个昏迷的小娘子给抹了身份,接了出来,让她的亲信之人照顾着。


    结果,照顾着照顾着,那个小娘子竟真的清醒了过来。


    宫人来汇报时,说是谢望舒派去


    照顾那个小娘子的亲信表示,她必须要亲自进宫跟谢望舒汇报才可,不能告诉其他人。


    奈何谢望舒那时诸事繁多,也就没时间宣召那个亲信,直到现在,后宫的第二次选妃结束,那些妃嫔要在下个月才会陆续入宫。后宫里现在的人,皇后病歪歪的,一直在养病,秦氏如同在冷宫,哭哭啼啼,林贵嫔也在养身子,想要再次怀孕,剩下的几人,老实的老实,年纪小的年纪小,暂时都翻不起什么浪来。


    谢望舒这才想到了让她那个照看那个昏迷的小娘子的亲信进宫。


    那名亲信,比谢望舒大了十岁,是打谢望舒出生,就照顾谢望舒的。最开始是三等小丫鬟,后来是二等,再后来是一等,后来二十来岁嫁人了,也是在给谢望舒未来的嫁妆铺子里学着管账。等到谢望舒真的成婚了,就是这家铺子的掌柜的。其忠心程度,可想而知。


    她名半夏,这还是谢母给她取得名字。


    闻得宫中的皇贵妃终于传她进宫,半夜当即长长的松了口气。


    半夏身边的小丫头不禁抚掌笑道:“掌柜的,这可是好事,您还能跟皇贵妃娘娘表表功,毕竟那个昏迷着的小娘子,现在您可是不让任何人接近,都是您一个人去给她送水送饭,给她打扫小院子。这也忒辛苦了。皇贵妃娘娘从前可是偶尔唤您一声半夏姐姐的,要是知晓了您这些日子的辛苦,一定会重重有赏的。”


    半夏如今年近三旬,知晓自己跟着的主子地位越来越高,她行事越发谨慎。


    听得小丫头的误会,只笑骂一句,佯做被小丫头猜到了自己的心思。


    实则,她哪里是为了那些奖赏?皇贵妃娘娘早早就让她做了管事,铺子里盈利的一成都是她的。家里的男人、孩子们,也都因皇贵妃各有前程,半夏之所以这般的非要一个人去照顾那个小娘子,只不过是因为,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那个小娘子的秘密。


    现下皇贵妃传召,半夏想了想,就先去给那个醒来的小娘子又送了一碗鸡汤。


    明明已经清醒过来,却还是觉得每日昏沉沉的柳惜惜,刚刚从床上爬起来,就见到那个慈和的姐姐又来给她送饭了。


    这次还是送的鸡汤。


    半夏温柔道:“小娘子,您虽然醒了,可这些日子总也不大有精神。这是奴婢让厨下特特熬的鸡汤,小娘子快快喝了罢,补补身子。”


    柳惜惜心道,还真是这么回事。莫非是这具身体昏迷的时间太长了?那是得要好好补补了。


    全然没有意识到,她其实醒了就是好了,魂魄归位。但半夏自从听到那天柳惜惜醒来后,自己悄悄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疯魔似的说甚么穿越,女帝,夺位等语,惊得半夏险些当时就要将柳惜惜灭口了,省得柳惜惜将来会闯出什么大祸来,连累她倒罢了,怕是还会连累皇贵妃娘娘。


    半夏也是因此,才会每天都给柳惜惜下有助睡眠的药,让柳惜惜每天都昏昏沉沉的。


    此时柳惜惜喝了鸡汤,又开始晕乎乎的躺在了床上。


    她在陷入昏迷前,默默地想,按照她知晓的历史记载,好像就快到了皇帝要选妃嫔进宫的日子了,虽然她的原身,整天脑袋傻乎乎的不聪明的亚子,但这张脸是好看的呀。现在她穿越过来了,变成了个正常人,想来这个太后的表亲柳家,一定是会接她回府,送她进宫……的吧?


    唔,不进宫便罢了,若是真的进宫了,她和皇帝也就是一体的了。


    一定要设法在皇帝司徒玥面前多露脸,还要想法子悄悄告诉给司徒玥,快些将谢望舒给杀了,而且,不光是谢望舒,还有谢家极力隐瞒的那个跛脚道人卦象里真正指的那个人——原名谢明舒,现在叫做谢明夏的那个哑女,也必须要杀掉。


    因为,那个跛足道人当年所言非虚。那个哑女,后来在姐姐谢望舒死后,进宫照顾谢望舒的亲生儿子,后来还扶持了这个外甥做了皇帝。


    只是许是基因问题,那个外甥太过固执,仍就要打压谢家以及这个把持大权的姨母,这个哑女几次试图将其掰正无果,干脆废除了这个亲外甥的帝位,自己做了女帝。


    虽然后来帝位还是传给这个外甥的一个女儿,但她废除外甥帝位的事情,也是真实发生的。


    凉薄无情,果真是天生的帝王。


    柳惜惜打着哈欠,心道,虽然这个历史上第一个女帝的人生经历,当年她在历史上上看到的时候,和其他女生一样觉得又激动又励志又热血,可是,等她切切实实的从现代社会,穿越到女帝还是个哑女时,却有些怂了。


    而且,她也没穿成男的呀。


    如果她穿成个男的,就可以去跟女帝做知己,如果她穿成了女帝身边的仆从,就可以对其忠心耿耿。


    可谁让她,偏偏穿成了太后的表亲家的小娘子?


    理所当然,要帮着皇帝司徒玥。


    柳惜惜心里有一点点的愧疚,但那一点点的愧疚,在想到皇位更迭,女帝登基时的血流成河后,又忽然消失了。


    不是她不站在女生这边,实在是,社会还没有发展到女子地位真正提升的时候呀。


    如果她没被选入宫就罢了,可如果她被选入了后宫,那她……也就只好帮着司徒玥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第114章 反派贵妃的哑妹妹16但是,她有一……


    半夏进宫拜见时,谢望舒正懒懒的倚靠在贵妃榻上,闲闲的翻看一本账册。


    这倒不是宫中的账册,而是她在宫外的产业里的一本账册。


    谢望舒是世家谢家这一辈的嫡长女,大方优雅,气度雍容,如牡丹一般美丽夺目。


    谢家更是把谢望舒往世家大族的宗妇方面培养——原本就是如此。世家嫡长女,本就当配世家嫡长子。


    至于皇权,呵呵,谁都知晓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这件事。世家大族,素来圆滑,锦上添花素来的肯的,赔上整个家族雪中送炭的则是少有。


    且谢家与前朝皇室关系甚密,在力保前皇室无果后,因此自保为主,并不肯参与这次的天下皇权的争斗。


    当时谢望舒即将及笄时,正值天下大乱,三王争霸,谢家只需要低调安分,等待这三人争的差不多,再出来锦上添花一下,如此,世家谢家,便可依旧保有往日风光。


    固然不厚道,可这未尝不是保全全家的策略,同时,也算是对前朝皇室有个交代,在天下人面前,谢家对前朝皇室,便不能算“不忠”。


    且谢家并不阻止自家优秀的儿郎去投靠三王,只是去的世家子,从此以后,代表的只是他们个人,而不是世家的态度罢了。


    可惜谢家彼时想的很好,奈何遇到了那个跛足道人。那跛足道人在当时的谢家家主的六十寿宴之上,指着怀抱着妹妹的谢望舒说,“谢家家中藏凤”,说罢,就大笑着一步跨出,消失在众人眼前。


    自来就有以龙凤二字,代指皇帝皇后。既然谢家藏凤,那么,将来娶到这“凤”的人,便是将来的“真龙天子”。


    谢家因此,再无法冷眼旁观,被迫入了天下相争的局面。


    可惜当时天下已然争了数年,三个最有可能赢得天下的人,都已然娶妻生子。


    谢家最后只能选择了最有“诚意”,带着自己不能生育的发妻楚缃荷来求娶的司徒玥。


    只是即便如此,谢家也不愿意让女儿为妾。毕竟,谢家既然入局,便会全力扶持司徒玥争天下。司徒玥得了谢家这样好的助力,凭甚不给谢家女儿妻子的待遇?


    故而谢家还和司徒玥达成了一个秘密协议——他们嫁了女儿,就会全族出力,为司徒玥争夺皇位。而他们出了力,当然也是要求回报的。他们要求,谢家全力支持司徒玥,将来司徒玥继位后,除非发妻诞下皇子,否则,其发妻不得立为皇后。


    这个秘密协议订立时,楚缃荷就在当场,一言不发,却是颔首默认。


    对司徒玥和楚缃荷来说,当时不觉是侮辱,毕竟,他们不答应这个协议,谢家转头就可以去和其他人合作,这个天下就是其他人的了,他们夫妻,首先就要没了性命,故而答应的特别干脆。


    而对谢家来说,以为楚缃荷不能生育。将来,司徒玥登基,虽然女儿一时不能为后,但到底无人做皇后的位置,也就算不得太过吃亏。且,有谢家在,谢望舒坐上皇后的位置,本就是迟早之事。


    结果,司徒玥和楚缃荷其实在当年,就已然寻到了治愈楚缃荷生育之难的方子,却一直未曾服用。直到司徒玥快要登基前,才开始服用。然后在司徒玥登基时宣布楚缃荷有孕,且被太医诊断出是皇子。


    然而依照谢家与司徒玥的秘密协议,是要楚缃荷生下嫡子后,才能立其为后,可司徒玥却不管那些,言道太医诊断的结果为真,立刻就将楚缃荷立为皇后。首先背叛了当年的协议。


    欺骗在先,违背协议在后,甚至在当时后宫只有三人的情况下,故意将谢家望舒,踩在脚底,让三人之中,谢望舒成为地位最低的那一个。


    谢家和谢望舒,岂能不恨?


    不过,即便如此,楚缃荷登上了后位,她的那个皇子,却是未能安然出生。


    谢家和谢望舒,手中半点血都未沾,就让楚缃荷身子弱了下去,那位被帝后格外看重的嫡皇子,出生后就断了气。


    谢望舒如今,更是坐了皇贵妃,执掌凤印,在后宫之中,好不风光。


    只是,单单如此,或许还是不够的。


    谢望舒对于管理后宫诸多事务,现在已然上手。


    等到后宫新人新来后,她自然也可以很快的调整管理方法,让这些新人,三年之内,半点宫权都沾不到。


    但是,她到底还是觉得缺少了些什么。


    那跛足道人,既说她是“凤”,可是,“凤”又岂能只做一个皇贵妃?


    她必须要做皇后。


    这是谢家和她,付出之后应得的。


    即便楚缃荷才是司徒玥的发妻,可那也是司徒玥亏待了楚缃荷,而不是她谢望舒亏待了楚缃荷。


    谢望舒目光微沉,正想着将来之事,就听得宫人来报,半夏姑姑来了。


    谢望舒一喜,立刻从贵妃榻上


    起身。


    半夏比她大了十岁,自她出生,就陪伴着她,二人感情极好。妹妹出生时,半夏已然快要出府嫁人了,且半夏身体健康,谢大夫人想了想,看着刚出生哭得跟小猫儿似的病弱的小女儿,便没有让半夏改名。


    半夏早早梳了妇人髻,穿着一身石青色衣裳,垂首躬身进来,刚刚拜倒,谢望舒就亲自扶起了她。


    “半夏姐姐,这些年来,日子过得可还好?你当初出嫁时,我就说,必要给半夏姐姐撑腰,不让人欺辱你,我可做到了?”


    谢望舒已经很久没见半夏了,此刻打量着半夏,见其身上衣裳都是今年时兴的料子,首饰也是新打的,脸上手上肌肤白皙,没甚茧子,方才略略放了下心,可还是要听半夏亲口回答她。


    半夏眼眶微红,道:“娘娘自然一言九鼎,说到做到。奴婢这些年,在家中说一不二,从未有人给奴婢气受。奴婢家男人,虽没那么能干,却的确是老实,不招三惹四的。奴婢家的两个儿女,也都瞧着不错。这都要多亏了娘娘一直记挂着奴婢,奴婢这些年的日子,才能过得这般舒坦。”


    这是实话。若不是当初她要被配人时,谢望舒说,将来还要带着她出嫁,她家里爹娘哥嫂知晓她是个受看重的,特特给她选了好夫婿,小娘子赏的东西,也大都给了她。许配的夫家,亦是知晓不能欺负她。


    她这日子,还不知晓要过成哪般。


    谢望舒瞧见了半夏如今的模样,又亲耳听到半夏说日子过得好,这才放了心。


    坐到榻上,让半夏也坐。


    半夏推脱不肯,末了坐在了一张矮凳上,与谢望舒说话。


    自来主仆皆是如此,二人倒也没觉得有何不妥。


    只是半夏知晓,自己是奴仆之身,能进宫的时间有限,在又和谢望舒说了些话后,就暗示了谢望舒,表示自己要单独和她说话。


    谢望舒微微惊讶,毕竟,此时屋里也只留了两人,还都是她的亲信之人,半夏也都认识。结果,半夏还是觉得,这不安全。


    那么,半夏接下去要说的,就是更加隐秘之事了。


    谢望舒看了琉璃和琥珀一眼,二人微微福身,就去了外间守着,可宫殿的门,还是开着的。


    若当真是关上了,才是欲盖弥彰。如此开着门,才不让外人生疑。


    半夏见状,才跪了下来,声音里都在发抖。


    “娘娘,奴婢从前伺候娘娘读书,也听那老夫子说过,子不语怪异乱神。可、可娘娘让奴婢看管的那个柳家小娘子,她、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真的太像是鬼上身了!奴婢生怕是自己误会了,还着人去打探原先的柳家小娘子的行动举止,发现现在这位,和原先那位,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娘娘,恐怕这世上,真真有神鬼之事!”


    谢望舒闻言,亦是震惊无比。


    可她素来喜爱读书。因无需出仕,所读之书千奇百怪,故而也读过些志怪故事,闻言惊了一惊,随即就是笑道:“半夏姐姐快快起来,怎么被吓成这般了?幼时家中别院,有人传有女鬼,我那时年纪小,心里害怕,半夏姐姐心疼我,半夜寻人设了局,将那装神弄鬼的人给捉了出来,怎的现在被吓成了这般?


    唔,就算真是鬼上身,其实,书中对此,也是有记载的,半夏姐姐忘了?我从前还跟半夏姐姐说,那开启宿慧之人,不知当世有没有。这个柳家小娘子,许是开启了宿慧,觉醒了前世记忆。可她即便如此,也是要吃吃喝喝,和其他人无异。半夏姐姐,无需怕她。”


    既是无异,还是个人,又有何可怕的?


    “半夏姐姐,快快起来。”


    然而半夏如何敢起来?


    她神色惶惶,声音发抖,却竭力在谢望舒听得到的情况下压得更低,继续道:“若只是如此,奴婢也不至于被吓成这般。是、是奴婢听那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会高兴,一会紧张,一会害怕,说着……穿越、女帝、夺位……说,将来,您会在生下皇子后,因宫斗被人算计而死。七娘虽有哑疾,却还是为了照顾那个皇子安然长大而进宫。”


    谢望舒闻言,微微怔住,双手略有些发颤。


    半夏继续低声道:“那柳家小娘子说,虽然娘娘您没有登上后位,但七娘因着哑疾,反而是让君王格外怜惜,让她做了皇后。但七娘胆大包天,在君王生病,无法处理朝政,让她分担了几年政务后,便胆大妄为,发起政变,逼死了君王。让您所生的皇子做了新帝,她自己则垂帘听政,牝鸡司晨……并且,哑疾也全好了。”


    谢望舒捂着心口,一时间,竟觉得半夏所说,仿佛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不禁喃喃:“这不是也很好么?”


    她就知道,她的妹妹,是最好的。她待妹妹的好,都是应当的。


    半夏头垂得更低了,一是恐惧,二是掩盖自己的神色复杂,道:“那柳家小娘子还说,说,您所生的新帝,年幼时亲近姨母,也就是七娘,然而年长之后,却开始觉得姨母始终不放权给他,着实不是当世女子所为,且其政见,与其父相同,与其姨母全然相左。后更是发动政变,要将七娘幽禁,七娘提前得知了消息,先将您所生的这位皇子幽禁。其在幽禁时,自缢身亡。”


    谢望舒闻言,怔愣了许久,心口处“砰砰”直跳。


    她有一种感觉,那个柳家小娘子说的这些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


    过了好一会,她才捂着心口问道:“那个逆子自缢了,七娘……定然很伤心吧?”


    七娘本可以待在谢家,一生富贵荣华,自由自在。


    却为了照顾她的孩子,照顾那个逆子而放弃了自在快活的生活进宫。为了扶持那个逆子做皇位,为了让谢家女不再为妾,还要与司徒玥那个贱男人虚与委蛇,最后成功坐上皇后的位置,还将那个逆子扶持做了皇帝。


    后来七娘要幽禁那个逆子,也必然是不得不如此。那个逆子要死,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谢望舒喃喃道:“原来七娘……吃了这般多的苦。”


    半夏:“……”


    她自己有两个儿女,也有弟弟妹妹,最初听到柳家小娘子说这样离奇的故事时,便斗胆带入了自己,觉得如果是自己儿女被弟弟妹妹给逼死了,一定会对弟弟妹妹心有芥蒂。


    可此时发觉皇贵妃娘娘似乎并不怪七娘,半夏才回过味来,是了,皇贵妃娘娘毕竟还没有生下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对皇贵妃娘娘来说只是有可能的一个存在,而七娘这个嫡亲的妹妹,才是真实存在的。


    皇贵妃更心疼妹妹,似乎是情理之中的。


    半夏于是胆子又大了些,继续道:“七娘是否伤心,那个柳家小娘子未曾提过,只道后来七娘又扶持先帝的一个小儿子继位,然后又做了几年皇太后,后来便干脆登基,做了女帝。”


    半夏当时听到这里时,就觉心头在猛烈跳动,既不可思议,又对有着女帝的日子心驰神往。


    谢望舒听罢,何尝不是如此想?


    她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帕子,将帕子揉捏的不成型,道:“还有呢?她还说过什么?”


    半夏此时声音终于不发抖了,道:“柳家小娘子还说,她是后世而来,从很多年很多年的以后来的,她所在的那个世界,是人人平等的,所有人都能读书,故而她也读了书,知晓历史中有关女帝的记载,更知晓女帝是位英明的君主。


    但是……女子登基,血流成河,朝堂政变,京城之中,死伤无数,她穿越的这个身份,既然是有可能成为皇帝后宫妃子的,为了她自己着想,也、也该在取得了皇帝信任后,早早的让谢家和皇贵妃娘娘、七娘……”


    她忽然又说不下去了。


    但她的意思,谢望舒懂了。


    她冷笑一声,心中不知为何,已然认为这是真实发生的了,可谨慎起见,她还是又安抚了一番半夏,尔后道:“还要劳烦半夏姐姐,继续亲自照顾她一段时间。至于这件事是真是假,本


    宫自会安排妥帖之人,去亲自审问她。唔,对了,她既读书,可识字?”


    半夏道:“奴婢试探了一番,发现她对咱们的字,只能猜测着读懂一些,但是论写,就基本只能写出来缺胳膊少腿的文字。奴婢猜测,她若当真是她说出来的那番来历,想来后世之文字,与今世之文字当有所不同,才会如此。”


    谢望舒笑道:“那就不必让她学会我们这时的文字了。”


    她再次亲自将半夏给拉了起来,认真道,“半夏姐姐,你是我最信任的人,这件事情着实吓人又要紧,我着实无人可以托付,只好托付姐姐了。姐姐万万看好了她。若是有朝一日……看不住了,亦当早早的下决定。”


    她看向半夏时,目光很是坚定且意味深长。


    半夏眼眶登时红了,想要再次拜倒,却被谢望舒硬生生阻止了,只能道:“娘娘放心,娘娘是奴婢唯一的主子,娘娘好了,奴婢才能好,奴婢愿意为娘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区区杀一个人,又算的了什么?


    谢望舒今日骤然知道了这样大的消息,却还是十分理智,又跟半夏吩咐了一番,方才又道:“待过了新年,此事处置妥当了,我便与阿娘说,让姐姐的两个儿女,除了奴籍,与家中的旁支子弟一般读书。


    姐姐切莫推脱,姐姐为我,为谢家立下如此大功,我虽不能将姐姐的功劳宣扬开来,但是,姐姐的功劳我却不能视而不见。将来姐姐的女儿嫁给谢家旁支,姐姐儿子的婚事,亦由谢家一手操办,必然不会委屈了他们的。”


    半夏其实不是为着儿女脱籍才如此,一时间颇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喃喃道:“奴婢、奴婢不是为着这个……”


    谢望舒笑道:“我如何不知姐姐的好?姐姐这般好,自然值得我好好回报姐姐。”


    半夏这才如释重负,点了点头,应下了此事。


    待送走了半夏,谢望舒独自站在窗前,看着半夏离开的背影,心中却是种种念头浮在心头。


    半夏所说的有关柳家小娘子所说的事情,即便没有经过证实,可,半夏信了,谢望舒知晓半夏的谨慎,必然是有了七八成把握,才敢来跟她说这件事。


    而她自己……下意识的,也完全信了这件事。


    她有一种直觉,那是真实的发生过的事情。


    她不曾生育过那样一个逆子,无法体会逆子自缢这件事对她打来的打击和痛苦。


    但是,她有一个妹妹,是她放在心尖尖上宠爱着的妹妹,是她希望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得不到的自由,妹妹都能替她得到的人。


    她怎么舍得,让这个妹妹,再经受那般的痛苦折磨?


    若那些都因为她生下了那个逆子而发生,那么,她这一次,就决计不会再生下那个孩子。


    *


    谢府——


    从夏正在画画,因今日画的是徐六丫做的点心,而这道点心,是从夏从古籍里扒拉出来的,让徐六丫照着做的。


    徐六丫很聪明的送上了两盘点心,一盘点心从夏尝了,觉得不错,就让身边的丫鬟都尝一尝,自己则是在画另一盘没人动过的点心。


    从夏则在一旁画画,画着画着,就听到系统跟她说了,半夏进宫,跟谢望舒说了那个穿越女的事情了。


    从夏微微扬眉,却也不甚在意。


    系统却是着急了起来:【宿主,如果谢望舒因为那个孩子,对宿主生出了恨意和愤怒,那怎么办啊?】


    它可是反派的心尖宠系统啊!而大反派就是谢望舒。


    谢望舒都不爱它家宿主了,这任务,可还怎么做呦!


    从夏:【……】她无语,这小小系统,戏还挺多,手下的笔丝毫未停,在脑海里回答系统,【她不会。】


    谢望舒如果是这样的人,就枉费了谢家这些年里对她的教育了。


    也枉费了她和谢明夏之间的姊妹情深了。


    第115章 反派贵妃的哑妹妹17谢望舒幽幽|道……


    事实也的确如此。


    谢望舒和谢明夏,首先就都是被教养的很好的人,聪明,果决,懂分寸,知进退,有立场,遇到事情,先想到的不是推诿责任,或者是迁怒谁会让自己心里痛快,而是要抽丝剥茧,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是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


    因此,谢望舒即便听到了亲信半夏所转述的柳家小娘子说的那些话,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些话是真的,那些事情或许真的发生过,但她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件事情会发生的真正原因——是她为了生下司徒玥的儿子而死。


    谢望舒自认身体极好,她自小就有很多人为她有一个健康的身子而忙碌,她自己并不挑食,两餐和两次点心、汤品定时定量,除了琴棋书画外,还会骑马射箭投壶,贵族小娘子会的娱乐活动,她也全都会,甚至,因着她幼年时,正巧碰到了天下大乱,谢家的小娘子和小郎君,都是跟着部曲练过功夫的。谢家小娘子练得少些,却也的确有练。


    且因谢家小娘子出嫁后,夫家未必能容许媳妇这般肆意,故而谢家还翻出来了养生的功夫,又寻了府上的神医请教,教给了谢家小娘子。


    谢望舒现在每日都会练养生功法,从前没进宫时,去别院骑马,也是常有的事情。


    她如此,其实许多世家疼爱女儿的人家都是如此,盖因不想家中的女儿,出嫁之后,反而因身体柔弱死在了生产这一关上。


    有了这样一个前提,谢望舒想到半夏所说,她会死在生产之上,就觉此事定有蹊跷。


    谢家是不可能不保护她的,她自己也不可能不保护自己。单单是后宫那些龌龊手段,根本伤害不了她。


    除非,天意要她死。


    要么是真正的苍天,要么是,司徒玥。


    谢望舒显然十分了解自己,如今她就容不下皇后楚缃荷生下嫡子且还活着,故而才会和父亲默契的定下计策,让后宫进入新的嫔妃,利用后宫宫斗,让楚缃荷没能生下这个孩子;


    而柳家小娘子所说的那一世里,她必然也会出手,无论出手让楚缃荷死,还是让楚缃荷那个孩子死,必然是会死一个的。


    在那之后,她生产时,还会遭遇难产身亡,谢望舒深深怀疑,是因楚缃荷或是她的孩子的死,司徒玥全然怪在了她的身上,一腔怒火,以及对世家的忌惮,让司徒玥利用她生产最脆弱的时候,害她没了性命。


    她虽死了,可生下的孩子也可能被谢家所扶持,这会让司徒玥更加忌惮,那仅有的一丝父子之情,也会荡然无存。


    所以,她的妹妹才会进宫。


    谢家女,根本不屑为妾。


    她当初为妾,是迫不得已,凤命加身,她若不选择一人嫁,就会给谢家和自己带来更大的灾难。


    而她的妹妹,原本根本就因哑疾一事,没打算过要嫁人。


    谢家宠爱这个女儿,便早早定下了此事,就让这个女儿一直待在家中,受尽宠爱,自由自在的活过这一辈子。


    即便谢望舒死了,谢明夏亦可以在家安稳的待着。可谢明夏却坚持进宫。


    一入后宫深似海,后宫多少阴谋诡计?司徒玥是如此恼恨谢家的一个自大狂妄的皇帝,谢明夏口不能言,却要进宫,为的又怎么可能是一个她根本没见过的外甥?


    “她是为了我。”谢望舒坐在贵妃榻上,手持团扇,轻轻扇着,看着窗外的月色,听着宫女的琵琶弹唱,喃喃道,“若非为了我,我的夏夏自有自己的快活日子可过,何必去趟这样的浑水?”


    而后面的争权夺利,谢望舒知道,妹妹最初定然是为了她的孩子和谢家,所以才会有了她的孩子登上皇位,妹妹做了皇太后的事情。


    谢望舒不知晓自己所生的那个孩子的脾性如何,但是,她知晓自己的妹妹和世家谢家的行事风格。


    若非她的那个孩子,与妹妹的政见完全相左,或许,妹妹也是愿意早早放权给那个孩子。甚至就算


    那个孩子各种胡闹,只要没有发动政变,妄图幽禁妹妹这桩事情,妹妹迟早还是会将皇位给他。


    然而那个孩子,偏偏要推翻一力扶持他上位的姨母和外祖家,这般的像他的亲生父亲。


    夏夏这才,不得不将那个孩子想要用在她身上的手段,用在了那个孩子身上吧?


    后面那个孩子的自缢,只怕夏夏根本未曾料到。


    “不过是自找的。”谢望舒低声道。


    果然是白眼狼的儿子,同样是个白眼狼。


    既是如此,那样一个白眼狼,她为何要生下?


    谢望舒从未想过,像她的妹妹那样做一个女帝,她知道,她的妹妹最初,也从未想过这些,只是想要护好她的孩子,保护谢家而已。


    谢望舒从前所想,只是做一个掌握一些权力的太后而已。


    这原本就是司徒玥亏欠她的,她应该拿回来。


    至于现在……她仍旧不敢妄想史上第一个女帝之事,但是,她想要做一个权力更大些的太后。


    谢望舒一时间心潮澎湃,所思所想,竟都是权力。


    权力这个东西,着实诱人。


    而为了能得到这个诱人的东西,谢望舒想,她可以隐忍更多。


    她原本还对自己可能没有亲生子一事略有遗憾,可如今看来,没有这个孩子,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


    而柳家小娘子那边,她已经安排了人去仔细审问。半夏虽然忠心且聪明,可她并不是被按照审问讯问的人才来培养的,因此能套出先前那些话来,已然是半夏足够聪明了。


    但若是想要将柳家小娘子藏着的更深的秘密给套出来,就需要更厉害的手段了。


    若要怪,就只能怪这位柳家小娘子运气不好就算了,偏嘴巴还不严。


    谢望舒长长的睫毛微垂,随即就又吩咐下去,明日要给从夏多送些东西。


    琥珀就笑:“娘娘还是这般疼爱七娘。”


    谢望舒幽幽|道:“那也夏夏值得本宫如此疼爱。”


    她的妹妹,值得最好的。


    到了第二天,谢望舒处理公务之余,看了一眼要送去给妹妹的好东西,点了点头,尔后继续处理事情。


    等到下午时候,就有谢家暂时“借”到宫里的神医身边的小徒弟,前来求见。


    神医已然须发皆白,年过七旬,小徒弟才十二三岁,师徒二人在宫中行走,倒是不必有太多忌讳。


    小徒弟是正大光明,来明华宫的。


    他们师徒本就是受到谢家供奉的,当初师父学医时,是谢家一力资助,后来娶的妻子,也是谢家旁支。如今的儿孙,还在谢家学堂读书。而小徒弟自己,外祖母也是谢家女。


    他们与谢家切割不开,皇帝也是知道的,后宫其他人亦如此。故而神医每十天让小徒弟给皇贵妃送一次他亲自制作的养生丹丸,就再合理不过了。


    小徒弟这次拜见皇贵妃时,除了送上了十日份的养生丹丸外,还送上了另一个消息:“师父说,皇后娘娘的身体还未调养好,一来是当初生产时着实伤身,二来是皇后娘娘心中思虑过多,服药并未完全听从医嘱,身子一直病病歪歪。皇后娘娘多次询问师父她若有孕,生产时能否母子平安,师父……每次都照实说。皇帝知道了此事,特特叫了师父过去,让师父下次要往好的方面说。师父……不知是否应当欺骗皇后。”


    谢望舒微微扬眉:“神医医者仁心,如何能欺骗患者?且神医医术如此高超,还是我们谢家所供奉的,陛下即便发怒,也不会对神医如何的。你回去后,让神医安心,按照他的心意行事即可。”


    小徒弟记下皇贵妃娘娘的话,回去一字不改的告诉给了神医。


    神医捋须颔首。


    小徒弟年纪小,还带了几分天真,好奇道:“师父,皇贵妃娘娘让您对皇后说实话,可若是说实话,皇后不就继续不按时吃药不怀孕了吗?那陛下当真不会迁怒您吗?”


    神医笑道:“迁怒又如何?这皇帝小儿,哪里还能寻得到医术比为师更好的?更何况,有谢家在,这小皇帝,不会对为师如何的。再说……”他一顿,笑容古怪,“你怎知,皇后知道了此事后,会继续执着着不吃药呢?”


    小徒弟很是懵懂,不明白皇后明知自己很可能会因生子而丧命,为何还要喝药调理身体怀孕。皇后从前不好好喝药,不就是知道,一旦身体调理的能怀孕了,皇帝就会让她怀孕。可皇后的身体,怀孕是能怀孕,却万万是过不了生产那一关的吗?


    到时候,皇后生产,母子两个,只能活下来一个。


    皇后不就是知道,届时皇帝必然是要保自己的嫡子,不会保她,所以才一直不肯好好吃药调理的吗?


    而现在,这位皇帝陛下,显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即便皇后再不配合,皇帝也势必要让皇后怀孕,给他生下他心心念念的嫡皇子。


    第二日,神医去给皇后看诊时,皇后询问自己的情况时,神医装模作样的迟疑了一下,就还是选择给对方说了实话。


    仍旧不宜怀孕。


    楚缃荷闻言,松了口气。但他看着神医和神医小徒弟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心里一突,不禁追问缘故。


    神医犹豫了一会,看着楚缃荷挥退了大部分宫人,只留下了两个贴身服侍的亲近人,方才道:“陛下前几日传召了老朽,嘱咐了老朽些话。但老朽行医数十年,着实不能违背医者救死扶伤的底线,去欺骗皇后娘娘。故而迟疑之后,才说了实话。”


    楚缃荷一怔,心口砰砰直跳:“陛下让你欺骗本宫什么?”


    神医垂眸道:“陛下让老朽欺骗皇后,皇后身子已然可以孕


    育子嗣了。”


    楚缃荷:“可本宫的身子不是还没调理好吗?”


    神医:“若依照老朽的标准,让母体和胎儿将来都能尽最大可能性的活下来看,皇后的身子,的确没有调理好。”


    楚缃荷不禁道:“那本宫怎么怀孕?”


    她问完,忽然就明白过来了。


    这位谢家的神医,无论是为着他的名声考虑,还是谢家的名声考虑,无论如何,都是会用温和的药方,尽可能的让自己将来生产时,母子皆安的几率能大一些。


    但是,这世上却不止眼前的神医一人。


    这个神医可以坚守医德,可其他的大夫呢?


    总有人肯为了皇帝的恩裳,给她下重药。


    楚缃荷捂着心口,突然间泪流满面。


    因为她知道,这是她的夫君,在为她赐死。


    还是要榨|干她最后一丝利用价值的高高在上的“赐死”。


    如果她肯听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仍旧不听话,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夫妻一场,他何其残忍?


    神医退下后,中宫之中,有宫人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禀报道:“娘娘,承恩公被陛下当朝训斥了半个时辰,此刻、此刻正跪在宫门外,陛下让承恩公跪足三个时辰,想清楚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宫人是楚缃荷从楚家带来的,着急道,“娘娘,您是否要去求求陛下?承恩公偌大年纪,只怕经受不起如此磋磨。”


    楚缃荷眼泪流的更凶了。她知道,司徒玥不是让承恩公想清楚做错了什么,是让她这个发妻想清楚,究竟做错了什么。


    司徒玥为了自己的帝位,什么都做得出来。


    第116章 反派贵妃的哑妹妹18司徒玥用力握紧……


    事情已然至此,楚缃荷知道,司徒玥此等自私自利之人,为了他的皇位,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她只能乖乖的自己吃药,调理身体,等着身子调理好了,给司徒玥生下他心心念念的嫡皇子。


    哪怕,在生产之时,她会因生产一事而死亡。


    楚缃荷倚靠在床上,瘦骨嶙峋,泪流满面。


    司徒玥脸上带笑的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楚缃荷。


    他脸上的笑容就是一滞。


    然而皇帝的脸皮,素来都是很厚的,即便如此,还是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宫女很是有眼色的给司徒玥蹲身行礼。


    楚缃荷想,作为一个合格的皇后,她此刻亦当如此。但她却是不愿意了。


    明明知晓这个男人想要她的命,她究竟有多么心大,还能老老实实的给这个男人行礼呢?


    楚缃荷扭开脸去,不肯去看司徒玥。


    眼泪却是止不住的往下落。


    司徒玥叹了口气,一挥手,宫人站了起来,连忙给司徒玥端了椅子,放在了床前,然后就小心翼翼的侍奉一旁。


    司徒玥伸手去握楚缃荷的手,楚缃荷躲了一次,到底不敢躲第二次,只能任由司徒玥握住了她的手。


    见到发妻如此,司徒玥亦是心疼无比。可是,有些事情,却是不能不做的。


    他握住了楚缃荷的手,老夫老妻一般摩挲了几下,看了一眼侍奉的宫人,司徒玥的首领太监立刻带着宫人们退了出去。


    司徒玥方才叹道:“荷儿,是为夫委屈你了。”


    楚缃荷的眼泪,刹那间流的更凶了。


    司徒玥道:“朕知道是朕对不住你,但是,谢家乃是积年的大世家,一旦你不能为朕生下嫡皇子,即便朕不让谢望舒生一个亲生的皇子,谢望舒随便抱养一个,谢家都能够扶持那个孩子坐上朕的位置。”


    他眸色深深,就仿佛是当年听闻了谢家嫡长女被跛足道人认定,是凤命之人的时候。


    那个时候,司徒玥就对楚缃荷说:“如果这位谢家嫡长女嫁给其他人,那么,荷儿,你我夫妇就只有死路一条。荷儿,你可愿意与为夫一同受一场委屈?”


    然而,那一次,委屈的其实只有楚缃荷一人。明明是家里多了个妾室,楚缃荷却偏偏要诸多谦让那位世家贵女。甚至为了让谢望舒安心做贵妾,让谢家为了司徒玥的皇位倾尽全力,楚缃荷明明知晓自己的身子可以治好怀孕了,却根本不敢不治。


    而此时此刻,这个男人拉着楚缃荷的手,继续深情款款道:“荷儿,为了你我不被谢家赶下皇位,为了这个皇位始终属于我,皇后之位属于你,这一次,为夫只能再次委屈你了。”


    司徒玥显然知道,楚缃荷的身体已然大损,即便用心调理,一旦强行怀孕生子,楚缃荷和孩子,只能活一个。


    而活下来的那个,肯定不是楚缃荷。


    楚缃荷想,凭什么呢?凭什么好处都是司徒玥得了,吃苦受罪甚至去死的那个人是她呢?


    她喃喃道:“可是,我就算怀孕了,生下来的也未必是皇子。”


    如果只是个公主,那又如何?不是白白忙活一场?


    司徒玥用力握紧了楚缃荷的手,坚定道:“荷儿放心,你生下来的,必然是朕的嫡皇子。”


    楚缃荷怔了良久,终于明白了过来,就恐惧的想要推开司徒玥。


    司徒玥却是不容许楚缃荷躲开,冷声道:“你乖一些,朕将来,必然会厚待楚家和你生下的孩儿。否则的话……荷儿,你当知晓,朕不好了,你这个皇后,也不会好。


    你我一同欺骗了谢家和谢望舒,他们未必会对朕出手,但你这个皇后,一定是挡了谢望舒的路的。你好好生下这个孩子,一切都还有转圜余地。否则的话,谢望舒不止会有皇后的权力,还会有皇后的尊荣。”


    到时候,司徒玥可以退让,楚缃荷这位皇后,又能退让到何处?


    且这次她的难产失子一事,论及源头,不正是谢家提出扩充后宫,才导致的么?


    楚缃荷一面哭,一面摇头,可看其眼神,却已然认命。


    司徒玥目的达到,起身道:“好了,荷儿莫哭了,好好将身子养好才是。至于后宫要进的新人,”他一顿,道,“都交给皇贵妃吧,朕会吩咐她们,进宫之后,无事也不可打扰你。”


    司徒玥自认这是为了楚缃荷好。前一次,楚缃荷之所以会难产,其中一个缘故,就是怀孕后期,还必须要日日见他的那些后妃,与她们交谈自是要费心神的。


    于是这一次,司徒玥干脆不让那些人再有烦扰楚缃荷的机会。


    而对楚缃荷来说,这又何尝不是变相的幽禁?


    这对天家夫妻,到底是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


    *


    谢望舒听闻这些的时候,唇角微微扬了扬,便不在意了。


    这或许也是帝后厌恶世家大族的缘故了。世家大族养出来的谢望舒,在皇后的身边,早早就安插了人手,故而天家夫妇的争吵,也就传到了谢望舒的耳中。


    谢望舒对此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继续淡定的处理后宫事务,将整个后宫都拿捏在她的手中。


    且她也压根没将这个消息传到宫外,她的父母那里。显然,谢望舒知晓,这对天家帝后要做什么,做这件事的缘故,她的父母,早就可以猜到。


    新人陆续进宫。


    皇后楚缃荷只在新人入宫第一日,见了新人一面,之后就一直称病,在中宫自我幽禁。


    谢望舒虽然掌握着宫权,倒是也没在这等小事上为难楚缃荷,皇后的待遇一如过往。


    楚缃荷对谢望舒,又妒又恨又无可奈何。


    其中,还包含|着一丝歉意。可惜了,这丝歉意,她永远无法偿还。


    后宫诸多事情,前朝同样事情繁多。


    自从谢相不再像从前那样帮他的皇帝“女婿”,并且还两次提出了充实后宫的建议后,谢相已然不再帮着皇帝将皇权握在手中,而是站在了世家的立场,开始与皇帝对立。


    司徒玥忽然有些明白,为甚会说“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了。这些世家大族,着实冥顽不灵,手握权力和人才,还有着自己的好名声、田地、奴隶、部曲等。他们还完全不给国家缴税。


    而世家的田地、


    奴隶和部曲越多,他身为皇帝所拥有的权力就越小。


    从前谢相还会帮着他,让他这个新帝,渐渐能拥有足够多的皇权。可现在,谢相显然不会帮他了。


    司徒玥如果不是开国皇帝,此时此刻,他恐怕已经被四位丞相完全架空了。


    但这也足够司徒玥恼火了。


    他不得不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在前朝,同时,拉拢其他世家。而拉拢的办法,除了重用这些世家的人才外,就是……睡他们家进宫的小娘子。


    司徒玥:“……”他这皇帝当的,还真憋屈。


    但即便如此,他也并不后悔欺骗谢家一事。


    *


    谢望舒眼看后宫的新来的妃嫔来的差不多了,这些妃嫔在她面前时,倒也乖觉,便松了口气,才有空继续见她的亲信。


    ——她派去审问柳家小娘子的人。


    她的一位部曲,今年五十余岁,名谢山。


    此人能用谢姓,可见谢家对他的看重。后让他为谢望舒掌管其余部曲,又可见其本事。


    此时宫禁并不算特别严苛。且谢山的年纪在那里,谢望舒于是就在请父亲谢相进宫相见时,将谢山带了进来。


    司徒玥对此,倒是没觉得有异。此时妃子想要见家人,即便是男子,只要是至亲,且事先申请,掌权的皇后或皇贵妃同意了就可。


    而谢望舒自己就是皇贵妃,手握大权,理所应当,这件事做的非常简单。


    谢相于是就大摇大摆的带着小女儿和谢山进宫来了。小女儿从夏贪玩,去花园子里看花了,他便和大女儿稍稍叙旧,又来回试探了几番,确定大女儿心意未变,才放下心来。


    谢望舒笑道:“阿爹还是这般谨慎。对女儿竟也是如此。”


    谢相叹道:“这等关乎全族安危一事,容不得为父不谨慎。罢,你终归是长大了,懂得取舍,这样很好。望舒,切记要继续这样下去才好。”


    定要懂得取舍。


    人这一辈子,不可能什么都得到,有所取舍,才能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否则,什么都想要,很有可能,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谢望舒睫毛微垂,道:“您放心,我已然做了取舍。”


    比起那个白眼狼儿子,她当然是想要自己先活下来。


    这并没有任何的错。


    谢相满意的点了点头——成大事者,原本就该舍弃些东西。他这个长女,原本还差着些东西,比如,毕竟是女子,想要一个自己亲生的孩儿。如今果然成长了,孩子么,却也未必需要是自己亲生的。


    唯有权力和地位,握在手中,这才是自己的。


    谢相又道:“谢山还未来拜见你,为父让他进来。”


    谢望舒于是就见了谢山一面。


    谢山见面就拜,声音微微发颤。


    谢望舒面色登时严肃了起来,她知道,必然是谢山从柳家小娘子那里知道了许多隐秘之事,方才会如此。


    她道:“无论是什么,无论听起来有多么荒唐,你将你所知的,都告知本宫。”


    谢山应了声喏,尔后低声草草说了些事,又摘下自己的扳指,似是其中有甚机关,片刻后,谢山取出一卷极其细小的卷纸,双手奉给谢望舒。


    “娘娘,这是柳家小娘子的具体招供。”见谢望舒接了过去,他又道,“娘娘,柳家小娘子已然无用,留此大患,恐对将来不利,不如……杀了她?”


    谢望舒接过了那卷纸,却没有打开看。她还有些发怔,似是被谢山方才说的那些话给震惊到了。


    怔了良久,才道:“她知道的的确太多了。也罢,既然天命没有让她入宫辅佐皇上,让她有机会告诉皇上我们姐妹和谢家将来会做的事情,让我们姐妹和谢家从此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天命让她落在了我的手中,那,她就只有死路一条。她若要怪,就去怪她自己命不好。”


    谢山应是,仍旧不敢起身,又道:“敢问娘娘,那……七娘……”


    谢望舒冷冷道:“闭嘴!七娘是我唯一的胞妹,本宫自会一辈子都护着她。从此以后,本宫不想从你嘴里说出一句七娘不好的话。谢山,你可明白?”


    谢山额头上的冷汗一颗一颗的砸在地上,立时道:“属下明白,必不敢再犯。”


    谢望舒幽幽|道:“这些事情,出去之后,便都忘了。这样,对你才是最好的。”


    谢山再次拜倒:“娘娘安心,属下听令!”


    等谢山出去后,谢相看了一眼谢山狼狈恐惧的模样,却是什么都没有问。


    谢山原先是他的部曲,但既然已经给了长女,这就是长女的人了,他自是不会过问。


    不过,他还得去问问,小女儿今日是否要跟他归家。


    从夏正拎着一篮子的名贵花回来。


    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辣手摧花”有哪里不好。左右谢望舒都是掌权的皇贵妃了,她这个妹妹胡作非为一些,好似,也是应当的?


    从夏走着走着,就听到系统告诉她,谢望舒的那个亲信手下,已经将从柳家小娘子那里知晓的消息,都告诉了谢望舒。


    而这些消息,谢望舒知晓后,定然也会发现一件大事——除了柳家小娘子这个不同寻常的存在外,她的妹妹,或许,也是不同寻常的。


    因为她的妹妹,在原本应当不该昏迷那么久的时候,昏迷的太久了,这就导致了谢望舒因关心则乱,而做出了与前世不一样的选择。


    从夏想,她继承了原先的谢明夏的所有记忆,还是谢明夏的“委托者”,向来做任务的评价都是高分。所以,谢望舒不可能怀疑她和柳家小娘子一样,谢望舒只可能怀疑,她是否有了前世记忆。


    故而才影响她做了不同的选择。


    但那也无妨。


    从夏知道,以谢望舒对妹妹的疼爱,即便如此,谢望舒对此也只有心疼,而不会想着灭口。


    所以,她拎着花篮,开开心心的去见谢望舒了。


    少女脸上明媚的笑容,衬得这略有阴沉的天气,都灿烂了起来。


    第117章 反派贵妃的哑妹妹19她知道,她的……


    谢望舒看到妹妹这般明媚的走来时,心中一怔,随即,她心中的一些迷茫,瞬间就消散了。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她的妹妹,一直都是最好的。就算有事情瞒着她,那也必然是有缘由的。


    要么是说了她也不会相信,要么就是,不说,对她们来说才是最好的。


    柳家小娘子口中的前世之事,谢望舒不知为何,总觉是真的。既是真的,而她不记得,可以落得个一身轻松,夏夏记得,这对夏夏来说,反而是负担。


    谢望舒之前,不曾责怪前世的夏夏,现在,当然也不会责怪,有了前世记忆后,各种为她打算的夏夏。


    故而,谢望舒只怔了怔,就一切如常的对待从夏,一如既往的关心照顾。


    只是眼睛里,多了一丝心疼。


    从夏瞧出来了,却是没有多问,只是笑盈盈的将手中的花,送给了谢望舒。


    谢望舒亦笑容满面的接了。


    她知道,她的妹妹,一直都是最好的。无论是今生还是前世,亦或者是有些前世记忆的妹妹。


    但有些事情,与其藏着掖着,不如问清楚。


    所以谢望舒还是在谢相不甚赞同的目光下,留下了妹妹。


    她道:“阿爹放心,如今后宫进了许多新人,陛下不会过来的。”


    还有一个缘故她没说,就是司徒玥如此自私自利之人,在皇后楚湘荷有孕前,估计是不会来宠幸她在自己宫中为他准备的人。


    不过,谢望舒倒是也不着急。司徒玥再拖,他也必须要来强撑着自己的不乐意,来宠幸她宫中的人。若是实在不愿,那谢望舒也可以去抱养后宫其他人生下的孩子。


    司徒玥可以不宠幸她宫中宫女,却是不能不宠幸她为他挑选的后宫妃嫔。


    谢相闻言,微微扬眉,道:“你心中有数就好。”


    摸了摸小女儿的头,这才离开。


    等到父亲离开,姐妹二人也没有立刻说那些事情,而且继续正常的用膳,“聊天”,弹琴,对弈,等到晚上,谢望舒才拉着从夏的手,道:“妹妹今日跟我睡。”


    这也是寻常事,只是谢望舒把宫人都打发出去了,有些异样,但皇贵妃威望日盛,宫人们自然不敢反抗,都听话的退出去了。


    从夏从铜镜里,看向给她细心栉发的谢望舒,心下亦是温柔。想来,原身这样维护的阿姐,并没有让原身失望。


    果然,等到谢望舒给从夏栉发结束,姐妹二人一齐躺在床上后,谢望舒提到了柳家小娘子。


    “那个柳家小娘子……言行有异,被我派去的半夏发现了,半夏进宫见我,我又寻了谢山去审问那柳家小娘子。”谢望舒握住了妹妹的手,继续道,“谢山的本事,你是知晓的,谢山问出了许多奇异的消息。而那些消息,原本不该怪力乱神,可那些话与现实印证,却总有相似,由不得人不相信。”


    从夏眨了眨眼,侧过身,看向谢望舒,脸上露出了个淡淡的笑容来,像是了然于心


    一般。


    谢望舒此时也侧着身子,和从夏面对面躺着,见状,便知晓,她的妹妹,果然什么都知道。她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终于还是在寝室里的淡淡的烛火的照耀下,伸出手,摸了摸从夏的脸,叹道:


    “是阿姐对不住你。如果不是阿姐那一次糊涂,生产时遭了算计,自己没了,孩子却活了下来,你就不会为了照顾那个孩子进宫,受尽委屈,后来还……”谢望舒不禁道,“都是阿姐的过错。夏夏,你原谅阿姐好不好?阿姐这辈子,不会再执着于生下一个自己的皇子了。”


    人生总有取舍。比起谢望舒现在想要的权力,一个还没出生就知晓是个白眼狼的皇子,又算的了什么呢?


    更何况,她还想她的妹妹,这辈子能过得舒心些。


    从夏摇了摇头,就拉着谢望舒的手,写道:“从来都是我甘愿的,是我自己做的决定,我两辈子,都未曾怪过阿姐。”


    饶是谢望舒早知如此,此时泪珠还是忍不住滚滚落下。


    从夏继续在谢望舒的手心写道:“那阿姐,可曾怪我?”


    毕竟,原身在前世时,可是幽禁了谢望舒唯一的儿子,而那个孩子,为了报复原身这个抢夺他的权力的姨母,自缢而亡。


    原身前世时,从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甚至是在权力面前,原身不否认自己对权力也有些上瘾,所以迟迟不愿意放权给外甥。但是,比起权力,她更爱她的阿姐。因此只要阿姐的那个孩子,肯和她的政见相同,能延续她的许多政治措施,原身其实是肯放一部分权力的。


    至少,放权一部分,让这个孩子不做真正的傀儡,原身是愿意做到的。


    偏偏这个孩子像极了司徒玥,无论是容貌、性格,还是执政上面,都像极了司徒玥。且还有一点,因司徒玥之死上面,原身是有参与的,显然,比起为了他进宫、并且照料他长大的姨母,在那个孩子眼里,他那位不那么尽责的父亲更加重要。


    那个孩子,除了想要幽禁原身这个姨母之外,他还想要,对谢家出手。


    原身如何能忍?故而才将其幽禁。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用自缢而死来报复自己。


    这次任务,原身自己其实就可以自己回来完成,可她心中的愧疚太深。


    原身显然明白,她的阿姐曾经是那么期待这个孩子,想要将天下都捧在这个孩子面前。


    她原本也想要如此,可,到底事与愿违,故而才对她的阿姐极其愧疚。


    所以,从夏必须要问出这一句。


    谢望舒怔了怔,方才笑道:“阿姐岂会怪你?阿姐心疼你还来不及,只恨不能亲手杀了那个孩子,好叫你从未因他,而受诸多苦难。”


    纵然最后她的妹妹坐上高位,权倾天下,可那并不是她的妹妹最开始想要的。而是命运一步步的推着命运如此。


    从夏这才安心。


    谢望舒却还有件事想问:“那夏夏,这辈子,还想坐那个位置吗?”


    至高无上的权力的滋味,她只是在一旁看着,就已然心动不已。


    她的夏夏若是想要……谢望舒想,那柳家小娘子曾言,夏夏是女帝,亦是明君,除了“逼死”外甥这件事受人诟病之外,是个好的不得了的好皇帝。


    谢望舒心道,比起给天下一个明君,她的那点权力欲望,倒也不算什么了。大不了,她也做臣子,像阿爹一样做宰相好了。


    只是从夏想要那个位置的话,就必须进宫。而此时谢家女进宫,同样只能为妾。


    楚缃荷还在那个位置上坐着呢。


    不过,若是等等,等楚缃荷死了……这件事情,未必没有操作的可能性。


    谢望舒如此想着,便也如此说了。


    她并不介意,妹妹做皇后,她做皇贵妃。


    因为她的心里,有更大的野望。而这个份野望,只会因为她的妹妹而稍微退让。


    从夏看着谢望舒明亮清澈的杏眼,知晓至少在此时此刻,谢望舒的心里,的确是如此想的。


    想必对原身来说,这就足够了。


    从夏睁着大大的眼睛,使劲摇头,然后又拉着谢望舒的手,写道:“那滋味,我品尝过,不过如此。比起再站在那个位置上,俯视天下,阿姐,我更想要用双足去丈量这个天下的土地,尝遍天下美食,看遍天下美景,然后,可能会写游记,可能会画山川,也可能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看看热闹,亦是很开心的。”


    谢望舒一怔。


    从夏微笑着继续写道:“前次,是我必须坐到那个位置,才能保护自己和谢家,可现在,我知道,只要有阿姐在,就有人保护我和谢家。阿姐,自我出生你就护着我,便护我一辈子,可好?”


    谢望舒忍不住眼眶又红了,泪珠滴滴落下。


    她若不知权力滋味,或许就觉得,这是一件轻而易举就放下的事情。可是,她围观了权力滋味,便已然想要太多。


    她的妹妹却能轻轻松松放下这些,谢望舒知道,这是妹妹为了她,才将权力彻底放下。


    可话又说回来,就司徒玥那个贱人,又怎么配做妹妹的夫君?


    她还活着,谢家又怎么可能再嫁一个谢家女给司徒玥?


    既然这些事情都不可能发生,她的妹妹又不想要那个位置了,或许,她就可以对妹妹少一分的愧疚了。


    而从夏……压根就一点都不觉得这个决定有甚可难下的?


    若是原身,恐怕也只会稍做犹豫,就会做下同样的决定。那个位置,其实的确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坐上去的话,为天下着想,也必须要做一个明君;不坐的话,就可以做自己。


    没甚不好。


    从夏表示过了自己的想法后,打了个哈欠,跟谢望舒比划了几下,就睡了过去。


    仍旧是毫无心事,一派天真模样。


    谢望舒见状,心中越发柔软。


    便也闭上眼睛,难得睡了个好觉。


    许多事情,现在想,还是早了些,倒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比如,先看看后宫之中,谁先有孕,她要抱养谁的孩子,谁愿意将自己的孩子让她抱养。又比如,楚缃荷何时有孕,又,何时去死。


    楚缃荷,显然就只有这样一个结局了。


    而宫外的柳家小娘子,在遭遇了种种酷刑后,仍旧不想死。但她却不得不死。


    谢山冷冷的看着这个颇具神异的“柳家小娘子”,冷声道:“我家主子让我传到她的一句话,天命让你落在了我的手中,那,你就只有死路一条。你若要怪,就去怪你自己命不好罢。”


    尔后,就亲手给柳家小娘子喂下了毒酒。


    他其实很不明白,为甚这个“柳家小娘子”都是后世男女平等的时代来了,竟是不想着投靠皇贵妃娘娘,反而要为了那个白眼狼皇帝,要对付皇贵妃娘娘和谢家,这未免也太荒唐了。


    就算不投靠皇贵妃娘娘,至少,也不必对付皇贵妃娘娘罢?


    “真真是枉为女子。”


    谢山看着柳家小娘子泪流满面的断了气,临死之前,口中还重复说着“我错了”三个字,摇了摇头,确认其的确死了个透透的,尸体都凉了,才设法将其处置了。


    按照皇贵妃的要求,将其重新葬回真正的柳家小娘子的墓中。


    那才是这具身体,原本应当属于的地方。


    *


    却说时光易逝,眨眼间就是半年过去。


    从夏最近喜欢上了画宫中的名贵花,因此时常往宫中跑。


    她这句身体才十一岁,倒是不妨碍什么。且如今后宫做主的是她的胞姐,她往后宫跑,后宫的妃嫔们甚至都跑来奉承她,想着对她好些,或许就能得到皇贵妃的青眼。


    从夏:“……”那也就是赏赐多些而已,这般讨好她阿姐,皇帝可不会喜欢她们。


    但这些妃嫔对此却是不在意的,她们还私下告诉从夏,陛下在前朝很是不好过,所以是不敢苛待她们的,也不敢不


    宠幸她们。她们想要讨好谁就讨好谁,陛下可管不着。


    从夏听罢,若有所思,心道司徒玥这皇权,果然是越发攥不紧了。不过,那也是她活该。


    她将刚刚画好的芍药花的画,拿起来欣赏了一会,就一挥袖,让身边侍女拿着画去烧了。


    众人:“……”这不画的挺好的?她们倒是想劝,但想想这位压根不会说话,她们说的话不讨她的喜欢了,就直接送客。那,她们还是不说了吧。


    徐六丫这次也跟着进宫来了。


    再次进宫,徐六丫对此感觉十分复杂,尊卑贵贱,让她觉得十分不适。


    她想,果然还是要回家。可何时才能回家,就不是她能说的算的了。


    徐六丫又看了一眼从夏的背影,心道,还好这位七娘是个真正的好人,否则的话,她在这古代生活,迟早会抑郁了。


    此话暂且不提,谢望舒作为皇贵妃,正在处理公务,并未陪着从夏玩,当然,从夏也不需要对方陪着玩就是了。


    她正休憩片刻,想着唤人去看看郡君此时画完了没有,若是画完了,就来屋里凉快,莫要热坏了。


    就见有宫人战战兢兢的来报。


    中宫,皇后被查出有孕了。


    一个月的身孕。


    谢望舒微微扬眉,笑道:“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快,合宫上下,都赏一个月月钱。”


    楚缃荷有孕,就意味着,这位皇后,快要死了。


    她的头上,再也不会压着楚缃荷了。


    自是大喜。


    那宫人就是个三等宫女,闻言很是迷茫,可还是很快谢恩,赶忙退了出去。


    琉璃和琥珀正侍奉在侧,脸上微微带着兴奋。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都知晓,这的确是件好事。


    而皇后有孕,继续闭门不出,在中宫养胎,除了陛下和大夫,谁也不见。


    司徒玥刚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登时大喜。可随即,他去看了皇后两三回,就也不太乐意去了——他要如何去面对一个为了给他生儿子,注定去死的女人呢?


    无法面对,就只好去见不会让她感到压力和困扰的妃嫔了。


    甚至是皇贵妃宫中的宫婢和妃嫔,他也不得不“忍辱负重”的去睡了。


    毕竟,他和皇贵妃有协议在线,他必须要遵守协议。


    于是,等到皇后娘娘这一胎三个月,终于将这个孩子勉强养住,她孕吐频繁,整个人瘦了一圈的时候,后宫接连传来喜讯。


    而这些喜讯,也毫不意外的传到了皇后耳中。


    “秉皇后娘娘,林贵嫔的身子,和您一样养好了,有孕一个月,胎相稳健。”


    “秉皇后娘娘,明华宫的乔美人有孕两个月,胎相稳健。”


    “秉皇后娘娘,徐选侍有孕一个月,胎相稳健。”


    “秉皇后娘娘,明华宫的宫女顾氏有孕一个月,胎相稳健。”


    ……


    胎相稳健。


    好让人安心的四个字。


    可楚缃荷却始终没有从太医和神医口中听到这四个字。尤其是来自谢家的那位神医,每次为她诊脉时,都眉心紧皱,像是她随时都有可能死掉,给他们家的那位皇贵妃让位一般。


    可她能见到的医术最高的大夫,就是这位神医。偏偏后宫其他太医,对这位神医最是信服,对其开出的方子更是赞不绝口,这让楚缃荷想要不相信这位神医都不可能。


    她数次询问神医,能否母子平安,神医都避而不答,只道:“皇后好生放宽心,好生养身子,生产时就会顺利些。”


    生产顺利,而她本人……却未必能活下来。


    楚缃荷听懂了神医的潜在之意,只觉越发绝望。


    如今再听到这许多好消息,楚缃荷只觉自己仿佛是个笑话。


    司徒玥口中说的如何如何,但是,她为了他的皇位和江山社稷,要牺牲性命,司徒玥甚至不肯在她还活着的时候,让她过得舒心一些。至少让她的孩儿的嫡皇子的位置,将来可以坐的更稳些,比其他的皇子年岁都大些才好。


    然而司徒玥,却如此的自私私立。


    楚缃荷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而司徒玥闻得这些“好消息”,亦是头脑一晕。


    他其实并非完全无情之人,也的确想过,发妻如此牺牲性命,为他生下嫡皇子,他理所应当,让这个孩子变得更特殊一些。


    可,前朝后宫,息息相关,司徒玥根本不能不去其他妃嫔的宫中。


    而他也没有理由,给那些妃嫔用药。


    好吧,其实是那些妃嫔,很多都是世家出身,且她们还知晓了皇贵妃多年不孕一事,故而进宫时,家里有条件的,都给陪嫁了女医。


    家里没有条件的,至少也会在家人进宫来看时,带着女医甚至是家里供奉的老大夫,来查看其居所饮食,是否有何不适宜有孕的地方。


    司徒玥:“……”


    这等情况下,就算他想要这些妃嫔先不要怀孕,他也根本不好下手啊。


    而明华宫,皇贵妃处,司徒玥最初也没想明白,明明他早早的给谢望舒送了特制的香,让谢望舒多年不孕。而住在谢望舒宫中的人,无论是妃嫔或是宫女,因时常会嗅到这种香,想来也是难以受孕的。


    司徒玥这才放心大胆的去睡了谢望舒给他安排的乔美人和两名宫女。


    然后,乔美人和一名顾氏宫女都有孕了。


    司徒玥:“……”行吧,他果然还是小看这些世家女了。


    普通妃嫔的家族都能想通的事情,想来谢望舒和谢家,最初因着对他的信任,以及他当时子女数量稀少的情况分析,认为他不可能做这等事情,为了算计谢家,连儿女都不要,顺带着,还算计了和谢望舒长期居住的侍女,让这些侍女将来也极难有孕,一生不幸。所以对此没有提防。


    可日子久了,谁都不是傻子,谢家和谢望舒,显然明白过来了,知道在这件事上,他这个皇帝,必然是动了手脚的。


    不知道就罢了,既然知道,他们怎么还会用那种香?谢望舒宫里的乔美人和宫人怀孕,也就是理所应当之事了。


    司徒玥神色很是复杂,可事情已然如此,谢家和谢望舒又不曾将这件事情挑明,他也就,只好当做不知晓这件事了。


    司徒玥看着前来汇报这些喜讯的宫人,到底还是心疼了一下楚缃荷,面色沉沉的吩咐道:“这些有孕之人,待遇皆提升一级,各赏白银百两,珍珠首饰、金银首饰各一套。至于其他赏赐,待孩子生下来再说罢。”尔后一挥袖,“退下罢。”


    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激动和欣喜。


    后宫怀孕之人,闻之都越发恨皇后娘娘。


    不能皇帝,就只能恨一个,相对容易恨的对象了。不然,所有怨恨都憋闷在心里,不是会将人给憋坏了?


    闻得这项旨意的谢望舒惊讶不已,随即就是大笑。


    这位新帝,还是这般的幼稚可笑。


    而同样听到此事的楚缃荷,冷笑一声,就扭过头去,开始吐了起来。


    他们这位皇帝,真真是可笑至极。


    他想要她的命,在要她的命的同时,再施舍给她一星半点的甜头,真当她是傻子么?随便让他耍着玩?


    可笑,可恨。


    第118章 反派贵妃的哑妹妹20一时间,六宫怨……


    却说楚缃荷这次怀孕,比上次怀孕更加辛苦。


    她另有满心的怨恨,无法发泄,只能憋屈的在中宫里,空有皇后名头,权力、地位、尊容,统统都没有。


    只有一条,就快要结束的性命。


    楚缃荷现在就想死,但显然的,如果她现在就敢死,司徒玥定然是不会放过楚家。


    楚家因她才有了起色,又要因她而毁灭么?


    楚缃荷越发抑郁,每日每日,都充满了怨恨。


    司徒玥偶尔来瞧她,见她对他这般怨恨,又气又恼又无可奈何,以楚家来威胁她,让她变得心境平和,却也无用。


    于是只能寻到神医来询问。


    神医:“……”他还能说啥?他就算是神医,也是治得了身,治不了心。


    只摇头道:“皇后娘娘心有怨恨,实属应当。毕竟,陛下也知晓,皇后娘娘生下这一胎后,只怕就……”他顿了顿,接着道,“老朽见过无数将死之人,皇后娘娘此时还能理智着怨恨,已然实属难得。还望陛下莫要再威胁皇后,否则的话,皇后心有怨恨而无法发泄,恐会殃及胎儿。”


    神医的最后一句话,终究还是让司徒玥打消了继续逼迫皇后不要对他恶语相向的想法。


    罢了,他还希望楚缃荷给他生下一个健康聪慧的嫡皇子。


    是不能将人逼得太紧。


    司徒玥抿了抿唇,又询问了些楚缃荷这一胎的情形,神医一一作答,只在末了又叮嘱道,万望要将楚缃荷的身子调理好,她腹中皇子,更是要照顾好。若能母子平安,就是最好。他还是很在乎这个发妻的。


    神医:“……”这还真不是他为了谢家着想,不想让楚缃荷好。而是他是真的没有这个本事。能让楚缃荷再次有孕,并且顺利生下孩子,已然用尽了他全身的本事了。


    他这样想


    着,也就这样理直气壮的说了,司徒玥早知如此,面色讪讪,只能挥袖让人下去。


    司徒玥知晓楚缃荷心情不好,自己心情便也不好,于是,前朝还催着他继续“开枝散叶”,他就又去后宫妃嫔处。


    这些妃嫔,虽是世家出身,但对他温柔小意起来,亦是十分贴心。


    于是,在楚缃荷即将生产时,后宫又多了两位怀孕的妃嫔。


    楚缃荷:“……”


    谢望舒:“……”


    太后:“……”


    太后急忙忙的从她的宫中赶去皇后宫中,路上闻得这个消息,扶额问道:“皇后应当是进了产房了吧?应当是不知晓这个消息吧?”


    前来回话的宫人低头道:“皇后是听闻了这个消息,方才说要生产了。”


    太后:“……”


    事已至此,她只好催着人道:“快快去皇后那,哀家要照顾皇后生产。”


    她的皇帝儿子,的确是这般吩咐的,只是皇后那里,亦挑选了自家亲信之人,皇帝也送了亲信过来,三拨人凑在一起,一道伺候皇后生产。


    偶有小冲突,此刻也都不是解决冲突的时候。


    皇后在产房里,哀叫连连。


    太后看着正在院子里转圈的皇帝,还有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皇贵妃和一众其余妃嫔,这些妃嫔里,还颇有几个大着肚子的,见状就知道皇贵妃必然是规劝过的,比如让这些大着肚子的妃嫔回宫或是坐下。但是皇帝不听。


    太后沉沉的叹了口气,让给她行礼的众人起身,方才握着皇帝的手,道:“皇后生嫡子,天下大事。然,皇后身为国母,爱自己的嫡子,也会爱惜其他皇子皇女,皇帝就让这些有孕的妃嫔都回去休息罢,不必在这里苦熬。”


    见皇帝仍旧不虞,她用力握了握皇帝的手,继续道:“就当是为了这即将出世的嫡皇子积福了。”


    司徒玥这才缓和了脸色,默认了太后的吩咐。可他心中却想,他最珍爱的发妻正在极度痛苦,且很有可能丧命。凭甚这些不如皇后的妃嫔,不如他的嫡皇子的未出生的皇儿,要比他的发妻和嫡皇子过得好呢?这不公平!


    于是他又吩咐道:“回去的妃嫔,去为朕的皇后和太子跪在佛前抄经,万不可懈怠。”


    这才一挥袖,让几个大肚子妃嫔离开了。


    这些妃嫔们里,月份还小的尚且还好,可月份大的,此时连跪下都困难,怎么能跪下抄经?


    登时眼眶都红了。


    林贵嫔更是泪眼汪汪的看向太后。


    太后:“……”她被气得接连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过来,就听皇贵妃在一旁道,“此事事关皇后和太子,自是要紧,不如太后娘娘吩咐人去盯着这些妃嫔抄经,免得这些妃嫔懈怠?”


    太后反应过来,一锤定音:“就这么办!”


    剩下的大肚子妃嫔,也都松了口气。


    显然,太后派来的人,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她们总算不必太过受罪。将来陛下知道了,有太后在中间,陛下也无法苛责。


    这些事情忙忙乱乱,产房里的楚湘荷,满面悲伤。


    她此刻连叫都快叫不出来了。因为身上已然没甚力气,眼皮也尤其沉重,十分想要睡过去。


    一睡解千愁。


    接生婆还在一旁着急道:“娘娘!莫要睡!睡过去就都完了,一定要醒着啊!快,去寻神医,让神医快进来给娘娘把脉!”


    楚湘荷正迷糊着,隐约间能听到有人搬进来了屏风,还将被子给她盖好了。


    她除了听到了神医的声音,似乎还听到了太后的声音。


    “这产房里味道不对!”神医刚进产房,就觉气味不对劲,但一时想不到是怎么回事。


    待给皇后把脉完,才拧眉道,“通风!将香料都扔出去,每人身上也不许带任何有气味的东西!还有,太后娘娘,皇后就快晕过去了,老朽可为皇后针灸,让皇后快些醒来。但若要保证龙胎安稳,就必须要在皇后肚子上施针……”


    可到底男女有别。


    哪怕此时的男女大防没那么严重,可到底还是有的,且还是要为身为皇后的产妇腹部施针……


    太后顿时觉得,自己也快要晕厥过去了,不禁抓着神医道:“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明明是可以顺利生产的!”就是皇后的命基本是保不住了。


    神医面无表情:“老朽说的,是皇后正常生产的情况。可现在,产房中气味不对,疑似是两种香味混合,这种混合的香味,对寻常人来说,只是略有困倦之意,打个哈欠也就过去了。可皇后身子格外虚弱,这却是可以让皇后晕睡过去的恶毒算计。老朽对此,又有何种办法。”


    他只管治病救人,可管不了这后宫隐私。


    太后怔了怔,迅速看向产房里的所有人,很快的,她就无奈的想到了其中缘故——这些人,全都是她和皇帝、皇后安排的人,这件事是早就定下的。只怕想要算计皇后的人,就是利用了这个漏洞,才让皇后中计,现在正痛苦的连睁开眼都困难。


    太后此时,才发觉,她和皇帝长得都太简单了。他们原以为,他们母子两个,是最不可能害皇后的,可现在看来,他们不会,他们手下的人未必敢,但总会有人足够贪心,如果有人利用了这一点,然后让他们的人带了不带毒,但是混合起来却是毒的东西前来……


    那就真的麻烦了。


    事实上,的确如此。


    外面等着的皇帝,显然也听到了这件事情,登时踉跄了好几步,然后蓦地回头,瞪向谢望舒。


    就像上一次一般,他一下子就怀疑了谢望舒。


    只是和上次不同,上次谢望舒还有所退让和委屈,可这一次,谢望舒微微扬眉,挺直了脊背看向司徒玥。


    若是仔细看,眼神里还略有挑衅之意——这位皇帝若是还有怀疑,不如再来一次外臣审理。


    就怕司徒玥不如上次能拉的下脸了。


    事实上的确如此。


    上次司徒玥刚做皇帝没多久,面子还是拉的下来的,且上次他一下子失去了嫡子和健康的庶皇子,后宫之中,谁也不肯相信,所以才会请臣子来处理这件事。


    可现在,司徒玥已然觉得,后宫安定,他对这些宫妃都进行了调查了解,理应不会再有什么大问题。他的手下,尤其这次派出来的人,也都是他调查过、用过的,就连太后的人,他都进行调查过了,怎么还会如此?


    司徒玥一面在脑海中闪过各种念头,一面看着眼前气度悠然,没有丝毫畏惧的谢望舒,微微垂眸,心道,果然,无论何时何地,他最厌恶的,就是世家这种模样——不畏皇权。


    然而他理智还在,比上次要清醒的多,立刻转过身,压制住怒火,开始安排产房的人互相检查检举,先将出问题的人挑出来,然后就同意了神医的针灸一事。


    ——无论如何,还是先保证他的嫡皇子的出


    生。


    司徒玥目光一暗,即便周围人再说什么产房污秽之地,他还是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为皇后撑腰镇场子,同时,亲自监督生产。


    他就不信,有他亲自坐镇,还有人敢动手。


    谢望舒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微微扬眉。


    心道,司徒玥做皇帝的确有一手,但在后宫阴司一事上,还是不够了解。


    或许原本真的有人想再动手,但神医的诊断一出,基本就无人会动手了。


    就算生下来的是一个嫡皇子,只要确保皇后死了,没娘的孩子,怎会好过?能活下来又能活几年?就怕会早早死在宫斗之中。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后续查到了太后、司徒玥、楚湘荷亲信的人里,都有参与迷香一事,司徒玥冷着脸将人先关押了,预备亲自审问,而后坐镇产房外间,等着被针灸救醒的楚湘荷继续生产。


    楚湘荷此时都没甚力气了,可生与不生,从来不是她说的算。她如今只期待,这一胎是个死胎,她也随着孩子一道去了,让司徒玥的算计全盘落空才好。


    实在不行,她也期盼这是个女孩,无论如何,一个失母的嫡公主,总是比失母的嫡皇子要好过许多。


    然而等到楚湘荷费劲了心力,终于将孩子生下来,楚湘荷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她用最大的力气询问:“是,是公主吗?”


    她身边的是她最信赖的奶嬷嬷,不禁泪流满面,刚要遮掩着回答,就听产婆喜气洋洋的回答:“恭喜皇后娘娘,是位皇子,是咱们的太子殿下啊!”


    奶嬷嬷刚要斥责,就觉楚湘荷气息不对,低头去看,就见楚湘荷已然睁着眼睛,断气了。


    死不瞑目。


    奶嬷嬷不禁颤抖着将手放在楚湘荷鼻尖,呆滞了片刻,才大叫道:“神医!神医!快来看我家皇后娘娘!”


    神医早已等在了屏风外,深深地叹了口气,才疾步走了进去,打眼一看,就知根本不必救了。


    可还是上前摸了脉,才对已然冲进产房的天家母子平静的说道:“陛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去了。”


    的确是平静,没甚惊奇。


    原本这位皇后前次难产,能活下来都是侥天之幸,不珍惜老天给的机会,非要再次生产,死亡,在所难免。


    而在场之人,都知晓这件事。


    太后满目悲伤,显见是真的心疼这个儿媳;皇帝亦是如此,他对自己的发妻,甚是珍重。


    可他们对皇后的在乎,都比不过一个嫡皇子。


    神医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皇帝甚至是抱着死不瞑目的皇后的尸体痛哭,太后也一声声的数着皇后的种种好处,宫人们真心假意的,也都红了眼眶……


    神医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就默默退了出去。


    心道,好了,以后就可以出宫,继续去谢家荣养,不必管皇家这些糟心事了。


    他出来内殿,走至院子里,就看到了正似乎好心情的望天的谢望舒。


    谢望舒此时心情的确不错。


    无他,一直压在她头上,让她只能做妾的皇后死了,她为甚不开心?


    更何况,当初欺骗她的人里,还有楚湘荷一个。谢望舒能做到不亲自动手害她,已经很厚道了。


    皇后楚湘荷的死,在前朝后宫都引起了一些震荡,却是不多。


    倒是皇帝非要将皇后留下来的孩子立为太子一事,让前朝后宫顿时沸腾了起来。


    司徒玥顿时不悦,在朝堂上直接质问谢相,是否也反对他立嫡皇子为太子?


    谢相直接答:“立储一事,向来立嫡立长,立嫡皇子未有不妥,臣不反对。”


    司徒玥:“……”他被噎的不轻,又回到后宫问谢望舒,谢望舒跟谢相的回答很是类似,压根不在乎他是否立皇太子。


    司徒玥的帝王疑心越发重,不禁更怀疑了:“皇贵妃当真愿意?朕可是许你一个皇子的,皇贵妃竟是不为这个孩子着想?”


    毕竟,谢望舒宫里,现在可是两人有孕。


    谢望舒惊讶了一瞬,随即笑道:“陛下在说什么?自来最先容不下太子的,就是其皇父。且历来从太子成长为皇帝的,一个巴掌都数得清,这等情形下,我又有何可担心的?”


    左右,都会被废。


    若不被废,那很可能不是最后登基了。而是……中途死了。


    所以,她为甚要担忧此事?


    更何况,这个“太子”,按照后宫妃嫔的人数和勾心斗角,以及前朝世家与皇帝的争斗来看,恐怕根本活不到将来。


    司徒玥倒是不觉得这个孩子活不到将来,只是父子猜忌一事……这显然是有可能发生的。


    司徒玥原本是一定要立这个孩子做太子的,可是,在发现谢相和谢望舒都不反对这件事情后,他却迟疑了。


    太后闻得此事,将司徒玥唤来仔细询问,尔后深深地看着司徒玥,她这个亲生儿子,心道,果然,她这个儿子做皇帝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可论及做丈夫和父亲,尤其是天家的丈夫和父亲,却是差了一截。


    她无奈道:“皇帝的担忧,哀家已然知晓。尤其皇后生前并无任何错处,又是为了这个孩子方才丧命,你想要怜惜他,为父之本能也。但是,”她话锋一转,“这个孩子是原本嫡子,他做不做这个太子,都已然是所有人的靶子。眼看你那些妃嫔都要生产了,等他们的孩子出生,长大。根本不必谢家出手,这个孩子,就必死无疑。他做太子,才能活得长久些啊。”


    至于让这个孩子一直活着?太后固然愿意,可也是极难的。所以,摆在他们母子面前的还有另一件事——司徒玥作为皇帝,要在这个孩子还活着,挡在谢望舒的养子面前时,早些收拢权力,让谢家里面有了个皇子在手,也不敢翻出什么浪花来。


    司徒玥不禁怔愣了许久,白苦笑着道:“朕终究是对不住荷儿。”怪不得她根本不想生这个孩子,“罢了,母后,朕会带这个孩子去朕的休息的寝殿养着。朕会待这个孩子好。”


    也会尽力护着这个孩子长大,最好,真的能承袭他的大统才好。


    接下来一两个月,后宫妃嫔接连生产。


    明华宫中,一下子多出来了两个皇子。


    谢望舒心说,很好,非常好,这对她将来的计划,就更有利了。


    与此同时,司徒玥宣布立嫡皇子为皇太子。


    一时间,六宫怨怼,都朝着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去了。


    *


    在某处不知名的村子,有个奇怪落魄的跛脚道人,在看到官府张贴的告示后,眉头就皱了起来,掐指一算,口中喃喃念叨着“不对,不对劲,不该如此,不当如此”,然后,在人群中,一步踏出,就消失在人群里。


    众人哗然,心说难道是花了眼不成?


    还是这世上……真有仙人?


    第119章 反派贵妃的哑妹妹21呵呵,从夏心说……


    司徒玥在未登基之前,只有一妻二妾,楚缃荷和谢望舒都不曾生子,唯有秦氏生下了一女二子,长子长女身子很是虚弱,二子身体还算不错。


    等到司徒玥登基后,妻子楚缃荷有孕,生产时,这个还没出生就被司徒玥称为太子的儿子,以及司徒玥唯一健康的长到好几岁的二皇子,同一日死亡。


    后宫之中,就只剩下了身体虚弱的皇长子和皇长女。


    直到皇后楚缃荷再次有孕,生下了四皇子,之后,谢望舒宫中的乔美人生下了五皇子,林贵嫔生下了六皇子,徐选侍生下了二皇女,谢望舒宫中的宫女顾氏,生下了七皇子。


    这些妃嫔,在生下孩子后,各自晋升了一个品阶,暂且不提。


    另外,宫中还有两位即将生产的妃嫔。


    在皇后楚缃荷生下了四皇子,撒手离去的半年后,司徒玥的子嗣,终于多了起来,不再是一只巴掌就数得过来的可怜模样了。


    太后因此每日都乐得合不拢嘴。


    她虽然怜悯去世的皇后,更明白皇后会死,是因为她的儿子和她想要更好的保住自己的地位和权力才死。可是,皇帝不是已经着礼部去做准备,要给四皇子太子的位置了么?


    即便这也是个危险的位置,可太后觉得,她已经将能给的、能回报的都给了、回报了,自然心中没有了愧疚之情,一心为儿子的子嗣繁茂而开心。


    且司徒玥的后宫妃嫔多了,哄太后老人家的人就多了,太后当然日日欢心。


    司徒玥其实还是略有颓丧的。


    他始终觉得,他是爱着他的发妻楚缃荷的,可是,想想楚缃荷又是被他逼死的,他一时间竟是也不知自己对发妻是怎样的感情。


    但楚缃荷无疑还是对他很重要的。司徒玥为楚缃荷举办了盛大的葬礼,给了他能给的最高品阶、意义最美好的封号,给楚缃荷的娘家人都提升了官位,给她的母亲、妹妹和侄女封号……


    还下旨册封了楚缃荷所生的健康的四皇子做太子,只等楚缃荷去世一周年的祭礼办过之后,就办册封皇太子大典。


    司徒玥还将太子带在了身边,想要最大程度的保全这个孩子。


    身为一个皇帝和一个不太有良心的丈夫,他为楚缃


    荷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他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司徒玥这一日来拜见太后,看着太后这里热热闹闹的情形,还有太后对六皇子的溢于言表的疼爱,心情更是格外复杂。


    六皇子,是太后娘家的血脉所出。是原本的林贵嫔、现在的林昭仪所生下的皇子。


    想来,太后即便身为他的母亲,在疼爱他这个亲生儿子之余,以后最疼爱的、最在乎的,就会是这个有着林家血脉的六皇子了罢。


    司徒玥一时间心烦意燥,转身就走。


    结果半道上碰到了喜气盈腮,一身粉衣,娇羞的看着他的林昭仪,也就是原先的林贵嫔,太后娘家的人,司徒玥的表妹。


    司徒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毫不犹豫的从她的身边路过。


    林昭仪顿时红了眼眶。


    可是想到太后对她说的,就凭她曾经对先皇后做的那些事情,以及皇帝对先皇后的愧疚和感情,太后说,活人是永远争不过死人的,让她不必再在皇帝面前表现了,她老人家也不会为她在皇帝面前说话了,太后让她安安稳稳的将六皇子培养成才,将来如何,还要将来说了算。


    林昭仪却还是不甘心,到底忍不住尝试了几次,想要让皇帝表哥能对她念一念旧情。但显然的,司徒玥一看到她,就会想起在先皇后楚缃荷第一次有孕时,林昭仪也曾经试图动手,只是她安排的人,在发现已经有人提前动手,先皇后生产下的孩子活不了后,选择了没有动手。


    司徒玥彼时就想杀了林昭仪,可二人毕竟是有些血缘关系在,太后又一力保她,还是林贵嫔的林昭仪被查出有孕,司徒玥这才算了。只是司徒玥算了,先皇后却亲自报复了林昭仪,让林昭仪小产后,以后也难以有孕,这件事才算是彻底被压了下来。


    只是司徒玥和后宫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先皇后想要再次有孕,吃了不知多少苦头,最后还是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了。


    而林昭仪原本都自暴自弃了,只偶尔吃药,想一力扶持自己的妹妹,打算将来抱养自己妹妹的孩子。结果,林昭仪竟然意外怀了孕,虽然生产时因为胎儿过大,母体受损,将来不但完全不可能再有孕,还会身子虚弱,但终究是母子平安。


    司徒玥看看林昭仪母子,再想想可怜的太子和已逝的先皇后,心中如何做想,可想而知。


    林昭仪心中恨得不行,不觉得自己还欠着先皇后什么,其实太后也是这样认为的,奈何,活人如何争得过死人?


    林昭仪渐渐的一心养孩子。


    后宫中的其他女子,亦是如此。


    谢望舒已经名正言顺的成为了除了太后之外的后宫第一人,权力,地位,子嗣,都在手中。


    虽然当初司徒玥坚持,只肯将宫女所生的皇子记在谢望舒名下,但因谢家和谢望舒没有反对他立太子一事,于是在谢望舒宫中生产的二人所生下的五皇子和七皇子,都记在了她名下,并养在了她身边。


    只可惜因司徒玥的小心眼,所有生产的妃嫔,都只能往前进一级,谁都不可逾越。五皇子的生母乔美人,如今是从六品的贵人,七皇子的生母宫人顾氏,如今是从九品更衣。


    不过谢望舒显然是个大方的人,她给这些生产了只进了一个品阶的妃嫔,一个更高一级品阶的待遇。


    同时,对她宫中的乔贵人和顾更衣,更是三天两头的赏赐,也从来不拘着她们去看她们五皇子和七皇子。


    谢望舒则是除了处理后宫诸事,还在继续读书。只不过现在,她读的多是史书,顺便等待她名下的五皇子和七皇子略长大些。


    以及,等待皇太子册封和……死亡。


    前朝之上,司徒玥越发察觉到了诸臣与他的权力对抗。


    司徒玥自认是开国皇帝,手段凌厉些,也实属正常。他身为皇帝,代表皇权,想要手中握着更大的权力,为此要破格提拔寒门子弟。


    而对诸多世家来说,手握大权对他们来说,早已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了。区区一个新帝,就妄想从他们手中夺权,何其可笑?


    他们当然是愿意给这个皇帝这天下间最高的权力,但是,他们这些世家,是想要和皇帝共享这份权力的。这份共享的资格,诸多世家之中,谁也舍得丢弃?


    更何况,皇帝独大,无人制衡,天下岂非大乱?


    毕竟无论是谁,都不可能一直正确。谁都有出错的时候,谁都有年老昏聩的时候,世家认为,他们对皇权的制衡,是对整个天下的责任。


    司徒玥在后宫,失去了真爱他并体贴他能劝解他的先皇后,在前朝,又被诸多琐事缠身,整个人都变得越发暴躁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开始为司徒玥这位年轻的帝王,进献金丹。


    谢家和谢望舒都默默地看着司徒玥的这般变化,继续等待时机。


    *


    这一日,正月初七,正是从夏这具身体的十二岁生辰。


    整个谢府都欢灯结彩,喜气洋洋。


    如果不是先皇后去世还没过百日,宫里的皇贵妃,定然也是要亲自来为妹妹庆生的。


    不过,她这次没来,却赐下了很多好东西,给妹妹的面子做的足足的。


    谢相的身份在那里,来为谢家七娘庆生的人就更多了,送来的礼物亦都是珍贵之物。


    谢家其他房的人,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


    谁都知晓谢家七娘身份高贵却口不能言,是个有“残缺”的人,是个哑巴。可那又如何?谁让谢家势大,谢家是积年的大世家,谢相是宰相之首,皇宫里的手握大权的皇贵妃是最疼这位七娘的,谁又敢提一句七娘的不好?


    想想当初,在后宫里嘲笑七娘,推七娘落水的人的后果,就知晓无人敢如此做了。家里有熊孩子的,是完全不敢带出来。


    而从夏这一日和寻常的每一日,过得都没甚不同。


    依旧是懒洋洋的起床,梳洗打扮。只是婢女给她穿的衣裳,从早上起,就是大红色的了。


    从夏被包成了个红包。


    从头到脚都是红彤彤的。


    额间的花钿,都是红色的。


    从夏:“……”


    她囧囧的去跟谢大夫人请安,跪谢生养之恩——唔,她既是替原身来活这一辈子,为原身而孝顺父母,自然也是应有之义。


    谢大夫人笑着将从夏扶了起来,摸了摸从夏白皙柔软的脸颊,笑道:“我儿长大了。”


    尔后就又让人端了两个托盘过来,道,“来,十二岁了,就是大人了,这里是我跟你阿爹送你的东西,有首饰,有铺面,还有一处温泉庄子,跟你阿姐的温泉庄子挨着,你时常过去,也是养养身子了。”


    谢大夫人说得简单,其实她和谢相二人,这次给从夏准备的东西,比小世家里嫁女儿给的嫁妆都多得多。但谢大夫人的几个儿媳也只在一旁笑着,等母女两人亲香完了,就也给从夏送生辰礼物。


    至于公婆补贴小姑子的那些东西,她们当然是眼馋的。不过,想想家里对小姑子的安排,知晓小姑子是不会嫁人的,那这些东西,在小姑子手里也就是放上个几十年,最后还是会分给她们的儿孙,便也就不觉得心疼了。


    但话又说回来,人生本就短短几十年,能拿着这些东西几十年时间,让自己这几十年光阴里过得快活自在,还不必为儿孙操心,不也是一种幸福?


    总之从夏的这份生辰大礼,没人觉得嫉妒,从夏也收的理所应当。其他嫂嫂送的礼物,她也感谢的理所当然——毕竟她给侄儿侄女们送礼物,也是大方的很来着。


    从夏也好,原身也好,钱财方面都十分想得开,过日子嘛,有时候不必太过较真,糊里糊涂的才开心。


    待给谢大夫人请过安,从夏又去给谢相这个父亲请安。


    谢相今日恰好休沐,闻得小女儿来了,就将门客们先打发了,见了小女儿,又给小女儿了两箱


    东西——一箱子金银锞子,让女儿打赏或是送人,一箱子的小女儿家会喜欢的小玩意儿,让女儿把玩。


    从夏心道,这个当爹的也算是可以了,笑眯眯的又给谢相行了个礼,双手比划了几下,表示知晓阿爹忙,就先回去见姐姐妹妹们了。


    谢相慈爱的笑着应了,也双手比划着手势,让女儿回去,等下午时候,记得休息半个时辰,生辰宴在晚上,且还有的忙,万万莫要累坏了身子骨。


    虽然从夏这个小寿星,其实并不需要忙碌酒水菜品之类的,可单单是在那坐着,谢相就觉得这个小女儿辛苦了。


    从夏笑眯眯的应了,这才退下。


    原身的家人,其实都很不错。


    因为原身口不能言,只能写字或是比划手势,原身的父母和阿姐,都跟着学了如何比划手势,他们看得懂也知道如何比划。其他的亲人,没有学会如何比划,但是,大致上也能看得懂从夏比划的手势,这就算是很不错的古代封建家庭了。


    倒也怪不得原身,会付出大功德,让从夏来做任务,护着这家人了。


    从夏又回去见了家族的姐姐妹妹们,热热闹闹的收了她们送的礼,用膳时,才发现徐六丫给她做了一个生日蛋糕出来。


    从夏很是惊讶。


    毕竟,徐六丫这个穿越者,可从来都是谨慎非常的。她虽然擅长做点心,对于现代社会的点心,更是得心应手,却基本从来不做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点心,只会做这个时代本有的点心,在这个基础上创新一些而已。


    这次能为了给她庆祝生辰,做了生日蛋糕出来,从夏自是惊讶非常。


    徐六丫腼腆笑道:“七娘待六丫一直甚好,六丫没甚可以感激七娘的,只能做了这个,为七娘庆生。”尔后依照这个时代的礼节,墩身行礼道,“祝七娘生辰快乐,且喜且乐,且以永日。”


    从夏看着徐六丫脸上的笑容,以及眼神里的光,就知晓徐六丫这些日子,在谢家过得还算不错。到底后宫的等级制度更严苛,尊卑分明,更压抑些。谢家是大世家,只要规矩不出错,从夏又看重徐六丫,徐六丫便不会压抑的抑郁。


    这样就好。


    毕竟,徐六丫可是她要着重盯着的“创世神”来着,可不能真的抑郁了。


    待到晚上,方才是真正的生日宴。


    从夏又被侍女换了一身符合郡君品阶的正式的大衣裳。


    就真的这一身穿身上就有点累了。


    怪不得谢相担心呢。


    从夏这般胡思乱想着,心中忽然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她眉心微蹙,身边的侍女不禁问道:“七娘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从夏抿了抿嘴,又思索了片刻,才摇了摇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双手比划道:“我要去我的小库房看一眼,今年都收了什么礼。”


    侍女们顿时都笑了起来。


    忘忧笑道:“七娘的小库房,今个儿可满满当当的了,不如赶明儿奴婢们给收拾好了,您再去瞧瞧?”


    从夏摇头,坚持要去,忘忧就不再劝了。她家主子虽然年纪小,主意却正,更何况看一眼自己的小库房而已,开心一下,如何不能去?


    只是从夏是自己进的小库房,将其他人都给赶走了。


    忘忧等人哭笑不得,只得在小库房外守着。


    至于从夏的两间大库房,忘忧心道,明日也该收拾收拾了。七娘的东西太多了,实在不行,该再收拾出来一间新的库房才是。


    而从夏站在小库房里,来回走动了一会,看着像是在欣赏博古架上的东西,实则,是在召唤——


    厉鬼。


    从夏毕竟是地府的正经公务员,当然是有这个资格和能力的。


    而这次召唤,并非为了害人,而是从夏觉得,今晚必定有大事发生。


    她要提前做好准备。


    像是原剧情里,那个跛足道人的一句话,害了谢望舒姐妹和谢家的事情,断断不能再发生了。


    至于厉鬼和跛足道人谁更厉害?


    呵呵,从夏心说,能打群架,谁会单挑?


    第120章 反派贵妃的哑妹妹22从夏面无表情,……


    谢相的嫡幼女、皇贵妃的嫡亲妹妹、郡君的十二岁生辰宴,还是有很多宾客前来的。


    女眷这里,来的人更多些,从夏在库房里偷偷安排好了事情后,作为小寿星,此刻正端坐着,笑得小脸都僵了。


    偏偏谢大夫人说,这毕竟是十二岁的生辰,还是要好好过一下的,她就只好端端的坐着,偶尔应酬,也是点点头——毕竟她穿越的这句身体,是个哑女,不会说话来着。


    这件事,在这个时候,竟然变成了一件好事。倒也是奇也怪哉。


    结果,就在宴席过半时,女宾大厅的厚重的门帘不知何时被吹掉了,一阵寒风吹过,席间的菜品、酒水,统统被吹倒在地。


    大厅里的人都连忙因这阵狂风吹进来的风沙,连忙下意识的闭上眼睛,或是挡住脸,一时间,谁都没有看向门口。


    自然也没发现门口忽然多出了一个人。


    然后那个人,又瞬间消失了。


    “贫道……”


    有的人耳朵很灵,虽然因狂风闭上了眼睛,耳朵却动了动,仿佛听到了有人说出这两个字,正要抬头去看时,就见那声音传来之处,空无一人。


    四处瞧瞧,见有人和自己有着同样的疑惑,但去寻那声音来源处,却根本寻不到,再去看正席上坐着的主人家,主人家一派自然,小寿星谢家七娘,恬静可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便也都安然坐着。


    大厅里的其他贵妇贵女,亦都守礼的坐着,等着主人家分别安排她们去更衣——没办法,方才大厅的厚门帘被吹掉了,矿风吹来,菜和酒水都有洒落,头上的首饰也有被吹落下来的,许多人身上都脏污了,必须要去更衣。


    谢大夫人表情淡定从容,宽袖下的手,却紧紧握住了从夏的手。


    从夏表情亦十分淡然,内心同样如是。


    完全看不出来,刚刚那阵狂风,是她搞出来的。


    而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完全没有人看到的跛足道人,也是被她命令厉鬼给弄走的。


    是了。


    这次从夏的生辰宴,从夏心中有一种十分不祥之感,于是在生辰宴之前,就独自一人在她的小库房里,招了六只厉鬼出来,与他们达成了协议,从夏之后会给他们些香火食物衣裳等,这六只厉鬼,要合力将今晚有可能出现的跛足道人,从她的生辰宴上给弄走。


    六只厉鬼看着从夏,知晓从夏是地府里出来的“小官”,知晓这一位看起来在好声好气的传音,跟他们商量,实则,有着地府保护的“小官”,只怕一个巴掌就能把他们给拍飞了。


    且他们在从夏身上,总能察觉到一丝杀意,于是就十分“好说话”的跟从夏达成了协议。


    在那个跛足道人出现时,第一时间,就合力将跛足道人给弄走了。


    跛足道人:“!!!”虽然他十分厉害,有些法力,可也着实不是六只厉鬼的对手来着!


    是谁这般不懂规矩?怎么就不知晓要一对一来打?他就不信,单独打,他对付不了这几个厉鬼!


    厉鬼:“……呵呵。”他们是傻了,才会在能群殴的时候,单打独斗。


    六只厉鬼将其带走至和从夏约定的地方,沉默的将跛足道人围在中间,令跛足道人无法逃走。


    只静静等待着那一位出来解决这件事。


    *


    从夏想要出来,却是有些不易。


    因为当时从夏察觉到跛足道人的气息时,虽然第一时间就引了狂风,吹得整个大厅的人都无法睁眼。


    却还是让跛足道人说了“贫道”二字后,那六只厉鬼才将跛足道人给带走了。


    而大厅里,总有耳聪之人,听到了那“贫道”二字。


    谢大夫人坐的位置距离门口很远,原本不应该听到那两个字,可不知为何,谢大夫人偏偏听到了。


    那个声音,她一辈子都忘不掉。


    当年,就是那个声音的主人,突然出现,指着她的两个女儿说:“……谢家家中藏凤,果然如此,果然如此!看那和尚还如何说?这次,是老道赢了!”


    尔后,那个跛足道人一步踏出,消失在众人面前。


    让她的两个女儿的命运,全都因此改变。


    谢望舒不得不嫁人为妾,而谢明舒……也就是如今的夏夏,不得不抛弃原本的名字,改名为谢明夏,并且,其实夏夏的哑疾,本是可以治愈的,却也因此,夏夏自己不再提治疗之事,谢家也因担忧那个卦象,没有再为其治疗哑疾,任由夏夏做个哑女。


    到了如今,好容易日子都好过起来了,谢大夫人居然再次听到了那个声音,她如何不愤怒畏惧?


    她紧紧握住了从夏的手,直到宴席结束,她都是紧紧的握着从夏的手,送别了每一位宾客。


    宾客里,有两三个同样听到那个声音的,去问其他人,其他人都说没听到,便觉自己或许是幻觉,就将此事放下了。


    唯有谢大夫人,担忧的到了晚上,还想要和小女儿一起睡。


    从夏:“……”倒也不是不可以。她只是担心,那跛足道人,怕是还有同伴。若是那六只厉鬼没等到她过去,跛足道人反而等到那甚么和尚去救他,那可就要玩脱了。


    于是她笑着比划道:“阿娘放心,女儿回去便睡,不会睡不着的。倒是阿娘,当回去喝完安神汤再睡。”然后还将身上的护身符拿了出来,给谢大夫人瞧,意思是,没关系,无论如何,有护身符在,她不会出事的。


    就算真的有甚么奇人来,也不会对她如何。


    谢大夫人想想自己今晚的反常,本就有几分引人怀疑。若是再去陪着小女儿睡,只怕会引来更多猜测。


    而且,听到那道人声音的,谢家似乎只有她,她必须要跟丈夫商议一番此事,因此犹豫良久,终是道:“也好,明舒,”她顿了顿,又改口道,“夏夏你今日累了一日,快些回去睡下。”


    另吩咐从夏身边的侍女,万万照拂好七娘,七娘的呼吸频率变化,都务必要注意。


    从夏:“……”其实真的不至于。


    然而谢大夫人身为这个家的女主人,她的话,从夏身边的人是十分认真的在执行的。


    从夏只好囧囧的早些躺下睡觉了,然后又过了片刻,才终于从这具身体中飘了出来。


    ——就,幸好她是和地府快穿局系统签订了契约的。


    虽然和其他地府公务员不太一样,从夏不是鬼,而是灵体,但她也能和鬼一样,飘出来飘出去的,还能让系统帮她作弊,保证她的身体正常呼吸,脉搏均匀。


    系统:“!!!”总算有它的用武之地了呜呜呜!


    从夏飘出来之后,就往她和六只厉鬼约定的地方飘过去了。


    从夏让六只厉鬼在谢家的一处偏僻到无人的院落里等着她。


    因此处太过偏僻,甚至其中一只厉鬼,还有点看上了此处的幽静,想着是否能住在这里。


    虽然谢宅是丞相的住宅,但是,只要他躲着点,未必不能住。


    然后,他就看到了远远飘来的一个背着一把长刀的红衣灵体。


    厉害:“……”算了算了算了,等到这次合作结束,他还是快些跑吧!


    其他的五只厉鬼亦是十分惊愕的看向了从夏……的灵体。


    显然,他们也没能看出来,从夏是“夺舍”,毕竟,从夏和那具身体的结合十分完美。


    事实上从夏的确不是夺舍,只是这件事情,就不必告知这些厉鬼了。


    从夏的灵体,自然是会说话的,她淡淡道:“诸位先走罢,要给诸位送的东西,稍后必然送上。想来,诸位是肯信我这一回的,嗯?”


    六位厉鬼:“……当然!告辞!”


    他们倒是想不信,奈何……一看就打不过啊。


    这一位,一看就是个特别特别能打的。


    虽然看起来好像不是鬼?说起来,地府公务员,什么时候还收这种不是鬼的公务员了?


    六个厉鬼神色恍惚并动作迅速的离开了。


    从夏这才飘到了原本想要逃跑,但是,在看到她之后,突然决定不逃跑的跛足道人面前。


    跛足道人当即捶胸顿足道:“仙姑怎可如此不相信贫道?明明贫道在下面,就可将事情为仙姑完成,怎的还派了人下来?明明我按照仙姑的法旨,事情已然办的差不多了。


    只要按照贫道的推波助澜,谢家二女,都可享有凤命,成为女帝!让仙姑在天上,这次可以好好的赢过其道侣。贫僧也好赢过贫僧看不顺眼的那个和尚,如此双赢,岂不很好?贫僧又有哪里做的不对?”


    从夏:“……”这次换她神色复杂的盯着这跛足道人了。


    这些事情,是原身和她,从来都不知晓的。


    原来,在原身以为的普通凡人的皇权争斗和后宫争斗的背后,竟然,还涉及到了仙人之争?甚至这相争的仙人,是一对道侣?


    道侣争执,本也是常有之事,但是,这对仙人道侣,争执便争执,为何要将凡人界,当做他们争执的地盘?将凡人,当做他们争执的棋子?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跛足道人原本身上的仙气越来越弱,还在抱怨:“所以仙姑究竟是怎么想到?明明贫僧都快完成仙姑嘱托的任务了,让仙姑赢了这一局了,怎的又给你……这样一个贫僧根本不识得的人也安排了任务?


    你可知,贫僧原本一步步的,都安排妥当了,谢望舒虽然会因此早亡,无法成为权倾朝野的太后,以太后之身,手握皇权。


    但她的妹妹谢明舒,却可以进宫为妃,照顾谢望舒的儿子,将来甚至可以成为女帝,虽然这于谢明舒原本的成为一代女相,做她姐姐手下最厉害的臣子的命运不同,但是,二人却都可以身担凤命,并且谢明舒还能成为女帝,身上龙气和凤气,岂非更加妙哉?


    你这一插手,事情全都乱了,乱了啊!你如此,可是会让贫僧让仙姑误会,仙姑误会了,贫僧将来……”


    可如何成仙?


    从夏面无表情,冷冷的看着这跛足道人。


    就像在看一个死人。【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