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溪一骨碌爬起来，跑过去检查了一下吴氏的衣服，确定没怎么淋湿之后，才放心道：“娘，下这么大雨，你怎么还过来了，有什么事叫我一句就行了。”


    吴氏敲了敲霍溪的脑瓜子，道：“你这是把娘当成老太太了不成，这几步路有什么要紧的。”


    霍溪缩了缩脖子，埋怨道：“女儿这不是担心你嘛！”


    自从齐凡的事情解决了之后，霍溪为了躲避兄长霍陵的摧残，常常跑去吴氏那边躲懒，说说体己话，时间长了母女两的感情一日千里。


    宋琢玉抓著手里的绣绷站起来唤了一声夫人。


    吴氏看了两人，甚是满意，“也没什么，一个人实在无趣，就来看看你们。”


    “刚刚听你们提及西南地区的水患？”


    霍溪：“是啊，娘你说这雨再下下去，京都是不是都要被淹了。”


    吴氏拍了一下她的手，严肃道：“不许胡说。”


    霍溪耸了一下鼻子，应了一句。


    “只是有一件事叫你们给说对了，西南地带的水患好像越来越严重了，已经死了好些人了，朝廷也派来官员过去救援，但收效甚微。”


    “这么严重。”


    霍溪与宋琢玉对视一眼。


    吴氏叹了一口气，“世道艰难，灾祸频生，我今日过来也是想跟你们商量一件事。”


    霍溪走过去，扒着吴氏的胳膊问：“娘，你说的是什么事？”


    “我打算带你们二人一起去龙王庙烧香祈愿。”


    “娘去拜龙王庙有用吗，若是龙王真的肯帮忙，这雨也不会下了大半个月了。”


    吴氏苦笑道：“傻孩子有没有用都要走这一趟，咱家如今已经算不得什么高门大户，可毕竟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在京城那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哥还常在御前伴驾，近日因为东南水灾，京中的贵妇人纷纷做出表率，去龙王庙为百姓祈福，咱们若是不去，定是要落人口实。”


    霍溪撇撇嘴，满脸不赞同：“那她们这根本不是诚心的，不过是做给皇上看。”


    “不管是不是诚心的，人家毕竟跑了这一趟，这是好事，去走一趟也是应该的。”


    霍溪看向宋琢玉问：“玉姐姐你觉得呢？”


    宋琢玉微微点头：“夫人说得对，不管旁人是不是真心，咱们去拜一拜龙王，求龙王治水，还百姓风调雨顺。”


    她双手合十抵在胸前，头微微抬起，神情格外虔诚。


    霍溪受其感染，也忍不住合掌，祈求：“求求龙王老神仙不要再下雨了。”


    转头又询问吴氏：“娘我们明天什么时辰出发？”


    “不用着急，吃过早饭巳时出发即可。”


    送走了吴氏，霍溪便去翻找明日出门要穿的衣服。


    她如今穿得衣服都是宋琢玉来了侯府之后才赶制的，数量自然也不算少，只是最近雨水实在是太多，大部分衣服都晾不干，丫鬟只能在屋里烘干，烘干的衣服有一股味道，霍溪有些不爱穿。


    剩余的几件衣裳挑了半天，没一件适合明天去龙王庙的。


    去拜神仙总归是要虔诚些的。


    她有些泄气地坐在塌沿边，宋琢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后。


    霍溪身体一缩，回过头埋怨：“从哪出来的，吓我一跳。”


    宋琢玉笑眯眯：“你看这是什么？”


    霍溪接过来，抻开一看，居然是一件淡蓝色的如意云纹的对襟衫以及一条同色系的裙子，霍溪惊喜道：“这是给我的？”


    “当然！”宋琢玉回。


    霍溪实在是太惊讶了：“你明明天天都在我眼皮子低下，这件衣套衣服到底是什么时候做的。”


    “不告诉你，你去试试合不合身，若是不合身我现在改改。”


    霍溪立刻就脱下自己的外衣，将这套新衣套上了。


    “大小刚刚合适，我真的太喜欢了。”


    霍溪冲上去抱住宋琢玉，“呜呜呜，玉姐姐你就是我亲姐姐。”


    宋琢玉笑道：“只要你不嫌弃我的手艺就行，这是我第一次做这么复杂的衣裳。”


    “不嫌弃，不嫌弃，我喜欢极了。”


    第二天一大早，霍溪换上新衣裳，将身上的配饰一一穿戴整齐，这才去用早饭。


    雨照旧哗啦哗啦地下，好似天上破了一个大洞，汪洋的海水从洞口倒灌而出。


    可以预料今日之行想必甚是艰难。


    霍陵不赞成她们今日出门，他被皇上召见入宫，今日没办法送几人过去。


    可日日都是这样的天气，自然也没什么好选的，若是没有期限地拖延下去，迟早会被人说闲话。


    东西收拾停当之后，三人举着伞，朝马车走去。


    霍溪因为穿了新衣服，所以格外小心，唯恐自己的新衣服被泥水弄脏了，可偏偏越是担心什么，这件事就越容易发生，她刚刚靠近马车，那马便不耐烦地跺了跺脚，四五个泥点子就就落在了霍溪的裙摆上。


    霍溪咬着牙：“……”


    左右也不能跟一个畜生计较，母亲又在催促，只能恨恨地上了马车。


    吴氏这才注意到女儿身上的衣服，笑问：“这是新做的衣裳吗？”


    霍溪声音不由得带了几分娇气，摸了摸上衣的云纹刺绣，低声道：“就是啊，玉姐姐给我做的，今天才第一次穿就弄脏了，都怪外头那匹坏马。”


    吴氏看向宋琢玉，满脸都是喜欢。


    “你果真是很有天份，这才学了多久，就能做到这个程度，若是再精进个一年半载，连翠云那丫头也不如你了。”


    宋琢玉红着脸，道：“夫人说笑了，我这样的水平，怎么比得上翠云姐姐。”


    吴氏笑笑不说话，只一双眼睛紧紧地锁在她身上。


    之前这丫头与自己的儿子走得近，她心里非常高兴，以为儿子开窍了，自己马上要有儿媳妇了，后面仔细想想自己大约是误会了，就他那个儿子，八成是把他当妹妹了，毕竟她如今顶着的是他亲妹妹的身体。


    以后要是换回来了，她能给自己做儿媳妇就好了。


    她拉着宋琢玉的手道：“何必自己动手，这些交给绣娘做就好了，平时做些小物件打发打发时间也就罢了，可不能把她惯坏了。”


    霍溪听闻，在一旁不赞同地哼了一声。


    宋琢玉有些内敛地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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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费什么功夫，只是刚开始做得都不太好，溪儿不嫌弃我就很高兴了。”


    外面是瓢泼大雨，车厢内却是温馨一片，没有亲缘关系的两人，如今倒真的如同母女一般了。


    雨天路滑，行路艰难，突然马儿扬起前蹄，发出一声嘶鸣，车厢里的人也跟着东倒西歪。


    吴氏扬声询问什么情况。


    随行护卫回答：“此处位于山林地带，多乱石，刚刚从山壁滑落的石头砸中了马首，才使车体颠簸，夫人请放心，如今已经将马控制住了。”


    吴氏心有余悸地掀开车帘，透过重重雨幕看去。


    外面灰蒙蒙的，大致可以看出他们如今正穿过一条山谷。


    上面是青翠欲滴的山林，下面是土黄色的山壁，陡峭险峻，如同被仙人一刀斩下，才形成这样的地势。


    不知为何，她心里突然有些发慌。


    “娘怎么了？”霍溪见她看了这么久，不由得心生好奇，也凑过来看。


    吴氏心里突突直跳，放下车帘，温和一笑，道：“没什么不用担心，只是如今午时将至，离龙王庙还有好些路，须得快些了。”


    随即扬声催促道：“走快些，穿过这条山谷再找个地方歇歇脚。”


    车夫扬起马鞭，重重地摔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扬蹄快跑，随行的侍从也小跑起来。


    一路上有惊无险，终于在在午时过半之际抵达了龙王庙。


    最近这些日子，经常有贵妇人来庙里为百姓祈愿，寺中僧人早已习惯，安排了一个小沙弥将三人迎了进去。


    双方寒暄一番，吴氏便让两个侍从一人捧着一个剔红缠枝的木盒。


    肉眼可见沉甸甸的分量。


    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十块银锭，每一块都是五十两的大银锭。


    两盒银锭足足有一千两。


    吴氏双手合十，虔诚道：“这是我们淮安侯府的一点心意，希望洪水早日退却，还百姓一片太平。”


    主持回礼，也恭敬道：“夫人心善，老衲代表那些灾民谢过，这些银子，到时会悉数送到东南一带用于赈灾救济。”


    “有劳大师。”


    经过短暂的会面之后，自有僧人领着她们一行人前往斋堂用饭。


    赶了一上午的路，也着实了是饿了。


    谁知三人刚刚走进斋堂就遇见了熟人。


    霍溪翻了个白眼立刻撇嘴巴：“真是倒霉，怎么又遇到她们了，现在一点胃口都没了。”


    吴氏示意女儿不要胡说八道。


    三人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并不打算与对方有什么牵扯。


    可偏偏有人不识趣，非要凑上来。


    “我说今日怎么偏生这样倒霉，连马车都摔坏了，原来是在提醒我要遇到丧门星了。”


    这熟悉的语调与找茬方式，不是那位梁夫人又是哪个。


    这母女两个一个飞扬跋扈，一个则是唯唯诺诺。


    她身侧的梁安安照旧衣服怯生生的模样，扯扯梁夫人的衣袖，试图阻止，可如今的霍溪可不敢小看这个蔫坏的女人。


    多么熟悉的一幕，霍溪气坏了，正要站起来跟她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