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舸咬着红豆的领口，鼻息滚烫，双手紧紧的将她锢在怀里，仿佛一松手她就会跑了。


    “好累，让我休息一会，就15分钟，我保证没有允许我什么都不做。”


    路灯透过玻璃窗照进来，红豆这才发现他骇人的黑眼圈，问道：“你干嘛去了？”


    江舸像个小孩子一样咕哝着：“赚钱，我接了一个兼职，可以赚好多好多钱，你想要什么，我都买给你。”


    他用手肘支着身体，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黑丝的丝绒盒子，捧到红豆面前。


    “我大学室友，女朋友生日的时候就送了她这个牌子的手链，说他女朋友喜欢很久了，我当时也想给你买一条来着，但是太贵了。”


    他露出一个带点傻气的笑，把那条钻石手链往红豆手上套。


    “你的手腕真好看。”


    夜色中，红豆的手腕散发着细碎剔透的光，她心里不忍，“我不需要你这样。”


    江舸蹭了蹭她的额角，语气轻柔地像是在撒娇。


    “我需要，不用有负担，我这样做只是为了让我自己开心。”


    “只有对红豆好，我才会开心。”


    “不和好也没关系，我想好了，我不当你男朋友了，我可以继续当你哥哥。只要看见你，我就觉得很开心。”


    ——


    端午节当天，红豆和叔叔一家早早就来了奶奶家，红枣红星都在本地上大学，这次也跟了过来。


    红老师一进门就发现家里不一样了，不仅冰箱热水器电视机换了新的，客厅还新装了一台立式空调。


    奶奶端了一叠糖果出来给小孩吃，笑着说：“都是小舸买的，我说了不用不用，修修还能用，他就是不听我的，这孩子。”


    红老师很过意不去，说要把钱转给江舸。


    “小舸，你有这份心意就行了，但是叔叔还在，哪有让你一个小孩子出钱的道理。回头把账单发我，我把钱转给你。”


    叔叔也跟着点头：“对对对，这被别人知道了还说我们不孝顺呢，哥，这钱咱俩平摊哈。”


    江舸对着红老师说：“不用了叔叔，我之前住在奶奶家里你们都很照顾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奶奶出来打圆场：“哎呀，这次小舸买，下次你们再买吧。”


    李女士一边剥蒜一边问：“小舸，你现在住哪？”


    江舸：“我姥姥之前的房子里。”


    “那房子很多年没住过人了吧，水电都还能用吗？”


    “可以的阿姨。”


    仰躺在沙发玩手机的红星突然插话：“江舸哥，是不是还是觉得家里好，我就打算毕业了回来继承我爸的水果店，找个温柔体贴的小媳妇，再生个大胖儿子，舒舒服服过日子，嘿嘿。”


    一屋子的人都跟着他笑起来，婶婶把手里蒜苔拍到他脑袋上，骂道：“不争气的，你继承了水果店让你姐怎么办？”


    红星捂住被打痛的头：“妈！你偏心！”


    中午是红老师掌勺，叔叔给他打下手。


    婶婶像人口普查的工作人员一样在那打听江舸的信息。


    “现在做什么工作？”


    “有买房的打算吗？”


    “有对象了吗？”


    江舸一一回答：“回来开民宿，有，没有。”


    婶婶摘完了菜，手都没洗，强行挤到江舸和红星中间，笑眯眯的说：“我家有个侄女，长得可漂亮了，改天见见，你们年轻人一起吃个饭看个电影啥的。”


    红豆默默翻了个白眼，李女士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见江舸不吭声，婶婶又去拿包找手机：“我给你看下照片哈，眼睛可大，有点像范冰冰。工作也好，一个月有五六千。”


    一直专心看电视的奶奶开口了：“小舸才24，你那侄女前就30了吧。”


    婶婶不高兴了：“妈，大点不是正好嘛，小舸家里这种情况，找个大点的会疼人。”


    “什么情况，你说什么情况！”


    奶奶一向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太太，和两个儿媳妇从来没有红过脸，这会突然对婶婶发难，她一时愣住了，照片也忘了给江舸看。


    “奶奶，电视剧开始了。”江舸不在意的笑笑：“谢谢婶婶，只是我刚回来，工作还不稳定，没有精力考虑别的事。”


    有了台阶，婶婶心里的气顺了些。刚刚还很融洽的氛围，突然冷了下来。红豆拿了两颗巧克力，分给红枣一颗，自己吃一颗。想了想，又在盘子里挑了一颗柠檬味的硬糖给江舸。


    ——


    吃了饭，几个年轻人打车去了商场。


    红枣在学校憋久了，一出门看什么都想要。


    红星双手插兜，提醒她：“我可没钱，不要指望我。”


    红枣向红豆投来求助的目光：“姐...”


    红豆苦着脸：“我也没钱，我欠李女士的钱还没有还清。”


    一直默默跟在她们身后的江舸说话了：“你们一人挑一样吧，我付钱。”


    红枣立刻就笑了，跑过去挽着江舸的胳膊：“那怎么好意思呀江舸哥哥~”


    江舸：“没事，就当送你们的礼物了。”


    红星收起手机也凑过来，“江舸哥，有我的吗？”


    红豆实在看不下去了，一巴掌拍开红星的头：“一边去，多大的人了，要不要脸啊！”


    红星委屈的都要哭了：“姐！干嘛又打这里！”


    红枣想买化妆品，大家先陪着她在一楼的柜台转。她挑了好几个色号的口红在试妆镜前试色。


    红豆百无聊赖的四处看看，江舸问她：“你不试试吗？”


    红豆扬着下巴，骄傲的说：“天生丽质，不需要！”


    自少女时期起，红豆就对自己的外貌有了明确的认知。她唇红齿白，皮肤白皙细腻，从小到大连连一颗痘痘都没有长过。


    他们站在一列货架后面，江舸轻声说：“那我送你别的。”


    红豆转过头，去看还在试色的红枣，导购又拿了几支过来，但是她好像都不太满意，桌子上用过的化妆棉已经堆了起来。


    “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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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留着娶媳妇吧。”


    买完口红，红星想去游戏厅。江舸买了200块钱的游戏币，用塑料筐装着，一人分了一把。


    游戏厅很大，节假日里面大部分都是小孩子，闹哄哄的。红星和红枣早就跑的没影了，江舸一直跟在红豆身后。


    “打地鼠，玩吗？”


    红豆往游戏机里投了三个币，问道。


    “没玩过，我先看看。”


    “好的。”游戏开始了，红豆拿起小锤子，疯狂的敲起来。没一会就觉得累了，分给江舸一把锤子：“我们一起。”


    “好。”


    这是江舸第一次来游戏厅，小时候是叶欣不许，后来长大一些，他独来独往惯了，又觉得这是小孩子玩的地方，更是路过都不会多瞅一眼。


    现在看着红豆因为兴奋微微发红的小脸，突然觉得这儿也不错。


    一局结束，红豆又往里投了三个币。


    周围太吵了，红豆不自觉加大了音量：“你把这些地鼠想象成你讨厌的人，然后使劲敲，特别爽。”


    江舸好奇地问：“那你现在想象的是谁？”


    红豆正敲得起劲，头都没抬：“今天没有，今天我很开心，没人惹我。”


    “那之前呢？”


    “之前，很多人啊，给我挂科的老师，带饭不给钱的室友，还有难缠的顾客...”


    红豆说着突然停了下来，她抿着唇不好意思的笑笑：“还有你。”


    江舸刚刚离开桔安去首都的那段时间，红豆经常去家附近的游戏厅，也就是那时候，她迷恋上了打地鼠这项既简单又耗费体力的游戏，把心里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出来，然后回去就可以好好睡一觉。


    江舸眼含歉意：“对不起。”


    “没事，都过去很久了。”红豆捋捋头发，眼睛亮晶晶的，她说：“我早就不怨你了，我知道你有苦衷的，爱情毕竟不是生活的全部，我都理解。”


    “我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觉得你既然爱我，就应该事事以我为先，就应该把我当做你的第一选择。”


    时隔六年，他们第一次剖析当年分手的原因。红豆把所有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然后风轻云淡的表明态度，一切都过去了，是非对错都不重要了。


    江舸喉头哽咽，周身混杂的空气仿佛都变成了锋利的刀子，毫不留情的扎向他。


    “是我的错，是哥哥的错。对不起红豆。”


    红豆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有什么错呢？总不可能让你为了和我谈恋爱不顾你妈妈的死活吧。”


    “江舸哥哥，我们不说这些了，还有这么多游戏币呢。”


    18岁的时候，不知天高地厚，错将爱情捧得太高，以至于遇到挫折，只能束手就擒，一败涂地。


    但是好在，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天真懵懂的小女孩，已经有了对抗生活的勇气，不会轻易被命运裹挟，年少时因你而生出的种种挣扎，全部变成了养料，让我攀爬向上，得以解脱。


    所以不用抱歉，不用流泪，是我该感谢你，我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