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隔着面具，微薄的气息也透进耳朵里，“留下来”这三个字像魔咒般侵袭着海旗的神经。


    “我们的距离有点暧昧了，请你离我远一点。”海旗的声音轻轻的，听起来没有任何情绪。


    但心跳的速度是不会骗人的。


    男人的手顺着下巴往下，微微用力掐住海旗的脖子。


    海旗立刻伸手将人推开，眼神凌厉地盯着他：“别碰我！”


    男人微微错愕，退后几步在原地愣住，目光从海旗的脸转移到自己的还保持掐着的手势的手上，而后动作变化，抬手打了个响指。原本海旗还没完全踏进来的门动了，迅速往后移动，将海旗和星星纳入房间里，“砰”的一声，关上了。


    “你身后那个东西……”男人的目光再次转移，侧着腰歪着脑袋看着躲在海旗身后尽量降低存在感的星星，“我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海旗伸手将星星再拽过来一点，直到完全挡住男人的视线：“你是梦魇，对吧。”


    “嗯～梦魇吗？”男人饶有兴致地不断回味这两个字，“好久没有人这么叫过我了。”


    他没有否认，说明海旗说对了。


    “我警告你，不许伤害我的星星！”海旗按下疯狂的心跳，冷静沉着地说出这句话。


    “小旗，别这么不近人情啊。”对面却无视警告，勾勾手指，星星就不受控制地飞过去了。


    “海旗！救命呀！”星星的双手努力地朝海旗伸出，小小的身体在扭曲挥舞，写满了慌乱与恐惧。


    海旗伸手去抓却抓了个孔，星星转眼就已经到梦魇的手心上，明显比原来要小了一圈：“你对她做什么了？”


    “小家伙还怪可爱的，”梦魇将星星托举到面具前，玩味地打量着这个有趣的小东西，声音柔柔的，看起来真蛮喜欢她的样子，“做成娃娃一定更好看吧。”


    “你敢！”海旗惊道。


    星星颤/抖着声音凶道：“我我我警告你啊！你你你别乱来啊！我我很厉害的！我才不怕你！”


    梦魇抬眸，淡色的眸子再次撞进海旗的眼中，无视星星地挣/扎，问道：“喜欢吗？”


    海旗莫名：“什么？”


    “那些娃娃，”梦魇再次弯腰靠近，“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


    “你是那些娃娃的主人？”海旗立马明白过来，同时后退拉开距离。


    见状，梦魇步步紧逼：“你躲什么？”


    海旗愣了一下，站住后伸出手与其隔开安全距离：“我不喜欢男人靠我太近。”


    趁其不备，手往下一探想将星星抢回来，但男人反应更快，迅速直起身将托着星星的手举过头顶，海旗身高不够，只能气愤地瞪他。而后，空旷的房间里响起了震天响的声音！


    巨大的轰隆声来源于海旗的肚子，饥饿感在此刻被无限放大，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饿了？”梦魇将目光转移至海旗的小腹处。


    海旗尴尬地捂住肚子：“关你屁事！”


    “海旗……”星星担忧地喊了一声。


    但下一秒，她的身体就变透明了很快消失了，就连那声呼唤都变得极其遥远。


    “你把星星弄哪儿去了！”海旗愤怒地冲上去拽住梦魇的衣领，将手拉扯下来企图将星星抓回来。


    梦魇保持着绅士地风度，一动不动，任由其动作，笑意溢出面具之外：“怎么不见你担心担心我？”


    这句话完全是仿照海珀的神情和语调说出来的，让海旗有一瞬间的失神，仿佛眼前人真的是海珀。


    任何有关于海珀的一切都对海旗有着巨大的牵动性。再什么都还不知道的时候，不知何时开始，她的心里多了一个秘密。


    而梦魇明显看破了她的一切，总是从此处攻击她，企图击溃她的心理防线。


    枪战逃亡游戏结束时，海旗将那把精致的小手枪带了出来。而此刻这支手枪被抵在梦魇的腰间。


    海旗的眼睛有些发红，压着声音道：“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请把星星还给我！”


    梦魇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位置后，反而有些兴奋起来了，使了使劲继续逼近，一只手伸到面具上准备摘下：“那不如……用你的吻来换吧，如何？”


    “你这个偷/窥狂！”海旗听着这熟悉的对话，毫不客气地破口大骂，“你TM再往前动一下，我就开枪了！”


    “那你认为，这等枪械能伤到我吗？”梦魇哪里会听，直到将海旗逼到背靠墙壁，脸上的面具被摘下，随手一扔。


    房间里光源微弱，除了大概的房间布局根本看不清什么，唯有二人的呼吸与心跳声“扑通扑通”，几乎同频。


    梦魇抬手捏住海旗的下巴，弯腰低头就要印上嘴唇。海旗头一偏，柔软的唇/瓣擦着唇角划过脸颊，手上的枪也毫不客气地扣动扳机。


    “嘣！”巨大的声响响彻虚空，湿漉的鲜血洒在海旗手上，湿黏一片。


    房间地光线忽然亮了些许，梦魇那张清晰又熟悉的脸倒映在海旗的眼眸之中。


    “小旗，你好狠的心哪……”他笨拙地模仿着海珀受伤地模样，竟是演出了几分真实，让海旗真有那么一瞬间后悔开了枪。


    “不是说‘这等枪械’对你无用吗？”然而下一秒，海旗将枪举起，抵在其心口处，“我要是再开一枪，是否真的毫无影响？”


    对于这个问题，海旗也没有答案。他就说在堵，堵自己可以赢。


    梦魇本是噩梦的衍生物，一般来自于意识深处的焦虑与压抑。


    但眼前这个，更像是独立存在于她的梦境世界中的，毕竟她不会有向自己索吻的癖好。


    索吻，她想起来，蔚蓝海域里的海域之主幽野也这么做过。甚至二人之间还是以同一个借口提出来的索吻交换……不太对，这份巧合不太对！


    海旗借着光观察着梦魇，想要从中找出什么破绽来。梦魇也气定神闲地任其目光侵蚀，十分享受的模样。


    但他的伪装太完美了，除了那句相似的话语，甚至说出来的语气都完全不一样。


    罢了，想不出来就先不想了！就眼前局面而言，这不是重中之重，现将眼前危机解决了才是最重要的。


    坚定信念以后，海旗不再犹豫，再次扣动扳机，梦魇的心脏在她眼前开出一朵绚丽的花。


    男人没想到海旗竟真的下死手了，眼神中残留的温柔迅速散走，周身散发出黑暗的粒子，将其吞噬，还想连带海旗一起吃干抹净。


    在黑暗粒子沾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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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来时，海旗快速将人推开，却被男人紧紧拽住手臂，还把手枪抢走了，逃不开黑暗降临。


    此时此刻，梦魇就是黑暗本身。


    “想走？没门！”


    梦魇被惹怒，终于不再是海珀的声音了，而是多种声音重叠，浑厚又尖利。这或许才是梦魇的本音。


    看着被黑暗粒子渐渐侵蚀的手臂，海旗手脚并用地挣/扎：“我不管你是谁！总之，我是不会向你认输的！”


    顷刻间，男人直接散成一团黑雾，迅速将海旗包裹其中，妄想吞噬殆尽。


    海旗真的忍不住再次爆粗：“我去你……”下一秒，黑雾往其脖子上缠绕，掐断了海旗的话。


    房间最里面的角落里，放着一个铁笼，铁笼里囚禁着一个中年男人，他本是城堡的主人，也是信件里提起的“父亲”。


    此刻这位“父亲”的脖子上套着一个厚重的铁圈，手脚都被铐在一起，整个人佝偻着身躯蜷在笼子里，狼狈至极。


    他看起来毫无生气，要不是因为呼吸而微微浮动的背部线条，海旗真的以为里面铐着的是一具尸体。


    似乎感受到投来的目光，中年男人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艰难地露出一双枯槁的双眼，犹如丧尸般无神的瞳孔对上海旗明目的眼眸，肚子又“咕噜咕噜”地叫了。


    饥饿感在一瞬间充斥全身，巨大的声响再次响彻整个房间。


    中年男人的脚边出现了一个与海旗的外形一模一样的棉花娃娃。是那个翻版娃娃又现身了，它远远地看着海旗被箍住脖子苦苦挣/扎地模样，脸上地黑色线条慢慢变得弯曲扭曲，像在哭又像在笑。


    星星一消失，控梦术果然又失灵了。这团黑雾还没有实体，海旗抓不住他，也挣脱不出来。


    此刻无人救她。


    无力感加倍翻腾，她必须靠自己挣开枷锁，也只能靠自己。


    “我想快点长大，离开这里！”


    “我以为我挣脱了，其实铁链的另一头一直拴在那里。它只是变长了，并没有被扯断。”


    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少女的声音，是翻版娃娃想让她听见的。


    海旗发不出声，只好忍着痛苦回以无声的口形：“我一定会赢！”


    不论是这场名为梦境世界的游戏，还是现实生活里给她套上的枷锁，她都不肯服输！


    在快要窒息失去意识的刹那，黑雾终于消散殆尽，恢复自由的海旗被重重摔落在地上。房间里像是突然开了灯，亮堂堂地晃人眼睛。


    总算看清了房间布局，简易空旷。沙发椅随着梦魇消失，只剩角落的铁笼，以及铁笼里佝偻的中年男人。


    他看清海旗后，神情有些波动，眼神聚焦了一丝光线，骨瘦如柴地身体费劲地撞击着铁笼。


    他张张嘴想要说话，但海旗看到，他的嘴巴里空空的，舌头被人拔掉了。


    在铁笼之后，隐藏着一条细微的缝隙，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留意不到。看起来像一扇门，不知是离开的门还是又是一个企图困住她的牢笼。


    “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留下来呢？”翻版娃娃一副失神落魄的神情。


    海旗反问：“为什么一定要留下来呢？”


    对她而言，停留才是最愚蠢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