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号营地的三辆车差点全部折在这。


    倒车镜都被掰掉，挡风玻璃更是因为半块砖头染上蛛网的风采，还好关键时刻赵建国稳住局面，半威胁半嘱咐地交代他们，务必照看好林昭。


    林昭坐在车里，思考许彻为何如此乖巧，叫他别动，真的就别动了。


    逆子不太正常。


    不会是进入叛逆期了吧……


    ……


    营地某建筑物二楼。


    欧佳怡质问许彻为何不去救林昭，字字泣血，“你知道她一个柔弱的小女孩落到他们手里会是什么下场吗？啊？你怎么不说话，许彻，平时最黏林昭的不就是你吗？我看错你了，你根本就是白眼狼，不是一只可以信任的丧尸……”


    叽叽喳喳，许彻听不了一点。


    他需要听林昭的声音。


    林昭目前是安全的，并且在一点点远离这个该死的人类聚居地，别以为他不知道，所有人都想靠近林昭，明明是他一个尸的林昭，自从来这里都没有以前那么在乎他了。


    许彻可以容忍欧佳怡和冬瓜聒噪，再多就不行了，就连其他人看她的目光，都让他牙痒，想要全部撕碎，撕碎！


    尤其是人类的男性。


    他们配看她吗？


    “嘘。”许彻捂住欧佳怡喋喋不休的嘴，“……听不到阿昭。”


    欧佳怡狠狠踢他屁股。


    许彻偏头。


    欧佳怡应激似的躲到柜子后面，“快去救林昭！你这个死男人！”


    许彻拍拍屁股站起来，欧佳怡紧闭双眼，根本不敢跟他对视，生怕林昭不在，死男人就拿她打牙祭。


    还好，当她睁开眼，丧尸哥消失了。


    欧佳怡吓得眼泪从鼻子里流出来，一个劲用纸巾抹脸。


    ……


    为避免尴尬，叶舟成特意在今天躲出去，好吃好喝地玩一天，等到傍晚才开车回到营地。奇怪的是，外面根本无人迎接，往常总有人隔着几百米就殷勤地招手了。


    进到营地，得知林昭被58号营地的人带走，叶舟成气得半死，要拿赵建国问罪，赵建国懒得理他，要不是需要叶舟成授权开启武器库，他早带人追上去了。


    事关林昭，叶舟成也不敢怠慢。


    不顾迷彩服两人的劝阻，把仅有的枪交了一半给他们。


    赵建国跳进车，问道：“你要来吗？”


    “我……”


    即便是喜欢的女人落在别人手里，叶舟成也还是犹豫，不敢出去，之前的事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了——他自视甚高，以前是互联网红人，末世慌了一阵，成为异能者后又加倍膨胀，觉得老天都在帮自己，以后就是他大展拳脚的世界，可是森林公园初次围剿晶核丧尸就差点送命，又狠狠给他上了一课，这个世界，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法横着走。


    他想去，但是他也知道不该去。


    58号营地的事有猫腻，搞不好就是给他下套。


    叶舟成想了半天没有后半句。


    赵建国拍拍车门，车队出发。


    感受到周围的鄙视，叶舟成对着车屁股吼了一句，“许彻去了吗？！”


    无人应答。


    一双双眼睛看着他，再也没有以前的尊敬，事情就是这样，没有对比没有伤害，林昭的出现，把他衬得太低，太卑鄙。


    人当然是慕强的，任何动物都是。


    但人要比动物强一点的就是，他们并不会长久地屈服于暴力，特别是当他们发现骑在头上的人不过是纸老虎。


    ……


    58号营地。


    一行人离开时精神紧绷，现在回来，更是像不眠不休挖了三天煤，要碎了。大家一聊才知道，一路上都有种被锁定的感觉，鸡皮疙瘩就没消下去过，像极了进入尸巢，可一路上并没有遇到几只丧尸，甚至可以说少得有点不对劲。


    顾锦程带林昭去“休息”。


    一间宽敞的办公室，老板桌后面挂着一幅山水国画，没有床，只有一个皮沙发。


    林昭坐下，就像在自己家。


    顾锦程说57号营地来人就放她，说完也不走，就杵在房间里，林昭问还有什么事，顾锦程问她是否知道金乌市。


    林昭点头，“知道啊。”


    见她演都不演了，顾锦程有些生气，但是除了生气又无可奈何，心里泛出酸味、苦味……反正不是滋味。


    他冷笑一声，面带嘲讽，“你家的人都在金乌市，就把你一个人扔明市？”


    顾锦程说完就后悔了。


    他们一起长大，互相看不上，互相怼，从小就这样，可是真要伤害对方，心里是不愿意的，都怪林昭实在过分，把他气得语无伦次，也怪他自己，疲于奔命维持不了松弛和体面。


    顾锦程扔下一袋吃的，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就想躲出去。


    林昭说道：“你想去金乌市？”


    顾锦程停住。


    林昭又说：“储瑜出事了，对吗？”


    储瑜的性格跟林昭不同，非常招人喜欢，方方面面都能照顾到，也意味着她很容易搅进是非，前世他们一起行动，储瑜就有好几次陷入各方的争抢，她太想把路走宽了，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也会成为别人脚下的路，借花献佛的花。


    顾锦程说也不算出事，只是不能随便露面。


    林昭说道：“变成金丝雀了。”


    顾锦程没有否认，他知道瞒不过林昭。


    林昭问他怎么想的。


    顾锦程说他想什么不重要，他没有权力想，他能坐现在的位置有储瑜的功劳，顾卿卿能随便走动，不用接受其他人的挑选，也有储瑜的斡旋，她的苦心，他是回报不了了，只能安分守己，别给她添麻烦。


    果然变成这样了。


    前世就是这样。


    林昭不作声，不知道在想什么，顾锦程问她过得怎么样，林昭说还能怎样，死不了就继续活着。


    顾锦程出去。


    怕聊着聊着，林昭没崩溃，他倒是崩了。


    林昭闲着也是闲着，双手交叉搂住后脑勺开始思考。


    思考什么呢？


    当然是爱情。


    她和顾锦程之间肯定是没有爱情的，在顾锦程眼中，林昭是家族遗产的一部分，是他父母争取给他的，要是守不住，他就是个败家子，会在圈里抬不起头，沦为笑柄。


    顾锦程和储瑜之间应该有，大学期间爱情的浓度大概是百分之三十，顾锦程享受背德的快感，青春的放荡，储瑜贪图顾锦程的圈子，渴望实现阶级跃迁，现在的话，两人没在一起，爱情浓度反而上升到百分之五十，顾锦程对她有感激之情，而储瑜呢，不仅实现了小圈内的阶级上升，还在和顾锦程的关系中从下位者变成上位者，扬眉吐气了，也物是人非了。


    要不然都说乱世出爱情呢？


    更多元的利益分配牵扯出复杂的社会关系和人际伦理，确实比和平时代单一的环境容易产生爱情。


    ……


    林昭借由顾锦程和储瑜的关系审视自己和许彻，发现他们的感情也不纯粹，如果她不是林昭，不是父母的掌上明珠，那么许彻没道理毫无反抗承受她的一切乖戾和任性。


    他欠她，所以容忍她。


    她向他告白，不是告白，而是一种主权宣誓，跟顾锦程不肯放弃婚约的心理类似，并没有把许彻当作一个独立的人，而是当作一件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沉默不应，也并非顾及身份差别，而是一种无声的反抗，反抗物化的安排，拒绝变成她永远的附庸。


    从利益和阶层的角度解读自己和许彻，似乎比她之前认为的感情形态要合理得多。


    林昭仰头面对天花板，笑了一下。


    满眼都是烟花，落尽的烟花。


    她真是服了自己，什么时候了还在这搞精神分析，看吧，搞emo了还要自己哄自己，神经病啊。


    人就不该独处，更不该闲着没事就参照别人分析自己，稀里糊涂的不好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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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成这样对活着有什么好处吗？


    咚咚。


    林昭没听到。


    咚咚咚咚。


    林昭下意识看向房门。


    咚咚咚咚咚咚！


    哦，不是房门传来的，而是玻璃，可是三楼的窗户玻璃怎么会咚咚咚？


    林昭打开窗户。


    风灌进来。


    一只苍白的手毫无预兆伸出，啪地扒住窗沿，墨蓝色的血管鼓出来，林昭眼皮一跳，丧尸哥翻进来。


    ……


    妈妈的。


    林昭说道：“你怎么来了？”


    也许想问的是你怎么才来，但是说出口就是一股火。


    林昭也不知道自己在愤怒个什么劲，让许彻留守的是她，盼着他不顾一切阻拦车队的是她，看到他真的追过来又发无名火的还是她。


    是她是她就是她。


    我们的别扭怪小林昭～


    烦死了。


    林昭揪住许彻的衣服，让他滚出去，再也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否则就挖出他的晶核打牙祭！


    许彻站成一块丰碑。


    任由林昭发泄□□。


    叽叽喳喳真可爱。


    “阿昭……”


    许彻卡住林昭胳肢窝，把人举到空中，灰眸充满迷之自信，“我来救你。”


    ……


    林昭在空中踢脚，骂骂咧咧，“你来救我什么，我需要你救吗？不是说了让你留在营地，追过来干嘛？要追怎么不早点追？你就眼睁睁看着别人把我架走？白养你那么大了，臭小子……看什么看，不服就滚，我看你早就受够我了吧，想走就走啊，我又没拦着你！”


    许彻使劲摇晃林昭。


    害得林昭说话像鱼吐泡泡，说一个字咯噔一下，变成了电音昭昭。


    呃。


    林昭咬到舌头了。


    许彻把人放下。


    林昭抿紧嘴巴，吞咽口水，没来由的红了眼，心也充满酸涩，像是泡进陈年的酸菜缸，简直酸透了，糟糕透了。


    她垂着脑袋伸出一只手。


    许彻自然而然靠过去。


    两人抱在一起，林昭抵住许彻的胸不停撞击，发誓要把B杯撞成A杯，许彻抚摸她的头，很有耐心，像哄小孩，林昭皱眉，不撞了，冷着脸紧紧抱住他，漂亮锐气的面庞有种孩子气的霸道，温热的血肉之躯和冰冷的尸体严丝合缝贴在一起。


    为什么别扭？


    不知道。


    为什么拥抱？


    还是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不行吗？你谁啊，管这么多！


    ……


    “走。”


    许彻说。


    林昭摇头，“我走了，顾锦程和顾卿卿会有麻烦，赵建国他们出来了吗？”


    不认识的人类名字增加了。


    许彻说：“烦。”


    林昭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许彻是故意让她被58号营地的人带走，等她离开后又来营救，目的就是让她和两个营地的人都闹僵，这样就没有办法再回去了。


    诡计多端的死男人。


    欧佳怡的口头禅自动冒出来。


    林昭的第六感就没错过。


    她“噫”了一声，打量许彻。


    丧尸哥的眉眼还是冷漠迟滞的，但怎么看怎么带着一丝憨厚的狡猾。


    这对吗？


    “阿彻，你不喜欢待在人类营地吗？”


    “讨厌。”


    “你也不喜欢我待在这里吗？”


    “阿昭，跟我。”


    “阿昭要是不跟你呢？”


    “阿昭，跟我。”许彻像抱孩子一样把林昭揣怀里，“跟我！”


    确诊了。


    生前隐忍识大体，很有正宫的模样，死后娇纵蛮横，一言不合就要让林昭和全世界决裂，从忘不掉的白月光变成了下水道男鬼。


    这个逆子。


    果然到叛逆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