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的梦散去，昏沉的大脑逐渐清醒，林星嗅到了消毒水的味道，意识无力地漂浮在云端。


    军靴敲击出整齐的步伐声，纸张被反复翻动划出沙沙的响声，空气仿佛都被无形的压力挤压得黏稠起来，气氛在这种微妙的平衡中，显得紧张而有序。


    林星疲乏的睁开眼，刺眼的白光倾泻而下，脑袋仿佛灌了铅般沉重。


    病房里除了她浅淡的呼吸，就只剩机器滴答的运转声。


    随后房门被打开，伴着急促的脚步声以及低声的交流指令，涌进来一批身穿白袍的医护人员。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青羽第一个冲进来，有着漂亮银色卷发的美貌精灵，此刻正用那双潭水般美丽的碧眸欣喜的看着林星，像是在看一个期待已久的奇迹。


    是见过的精灵，林星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想要驱散眼前那层模糊。


    尽管身体依旧疲惫，她依旧尝试辨认每一张面孔，将他们与记忆中的身影对比，什么都没有，她又来到了全然陌生的地方。


    她记起了在混乱人群中保护她的军官，还有帮助过自己的加瑞尔，和瑟伦德。


    “不要急，你需要修养。”


    刻意放轻的女声温柔安抚道，林星的手腕被温柔握住又握紧。


    知道她想找的是谁，想到瑟伦德离开时的匆忙，青羽犹豫了下，含糊的给了一个解释。


    “一切都结束了，瑟伦德还有其他的任务，所以没有和你告别。事情都解决了，没有伤亡，保护你的军官会得到应有的嘉奖，接下来我会照顾你的。”


    林星的思维逐渐回笼，但身体还有些虚弱，她没有办法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精灵放下戒心，于是她挣扎着抽开了手。


    青羽有些失落，却还是好脾气地帮她顺气。


    “准确来说，是由我负责，亲爱的。”


    讲话的是个陌生的黑发青年，明明是一句俏皮的话，他的声线却相当平缓冷静。


    林星被小心扶着坐了起来，她打量了一圈身边的人，离她最近的除了青羽，就是那名黑发青年了，站在最后方的，则是几个穿着白大褂和带着口罩的医生。


    “你好，林星小姐，初次见面，很高兴看到你醒来，我是Aet。”


    似乎是接收到了林星的诽谤，黑发青年的声线变得温柔而舒缓。


    林星被青年这随意切换声线的技能吸引住了，不由得好奇的打量他。


    不同于瑟伦德那难以接近的非人的美丽，这个青年的长相实在是出乎意料的合人心意。


    他的肤色是一种瓷器般细腻、冷调的白皙，古希腊雕塑般完美和谐的五官，他的眼睛格外特别，有一种超越外表的深邃，目光沉静而冷淡。极其少见，面前的青年拥有与人类几乎完全一致的外形。


    可不知为何，林星总感觉他身上有着莫名的割裂感，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屏障将他与世界割裂开。


    他的美，是一种冰冷的科技的美学奇观。


    “你好，我是林星。”


    意识到自己打量对方的时间有点久了，林星下意识垂下眼帘，歉意地笑了笑。


    面前的青年显然不是人类，但她拥有的权限实在有限，在不了解对方种族类别及相关习性的情况，通过交谈来拉近关系显然不可行，她求助地看向青羽。


    接收到林星的眼神，青羽莫名的生出一种满足感，她只觉得自己是面前少女最坚定的依靠，青羽紧握林星的手腕，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让对方更加地信任她。


    “别怕，Aet是神殿委派指导你的导师，属于AI生命，他将会教会你神眷者应当掌握的所有知识，这个期间，有任何的问题你都可以告诉我，不适应的话，我会申请为你更换更加合适的导师。”


    这是一个包含暗示意义的警告，在场的存在显然都听懂了。


    Aet没有反驳，反而善解人意的回以微笑，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林星，唇角的微笑仿佛在暗示，我完全理解你，我会帮助你。


    “神眷者？”


    林星疑惑问道：“什么是神眷者？”


    “神眷者是目前唯一能净化辐射秽灾所带来污染的存在，有了神眷者的身份，你会得到神殿的支持与培养。”


    看着依旧疑惑的林星，青羽垂眸轻笑，爱怜的帮她理好鬓边的碎发。


    “不用急，你已经觉醒了精神力，接下来就可以进行知识罐装了，这些东西你都会知道，现在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


    知识罐装是什么？林星失落低下头，她没有再问，虽然还有一连串的问题，但这里显然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只是，青羽对她是否有些过于亲密？她们分明只见过一面，为何青羽会对她如此亲切，难道是风俗不同？


    林星眼含歉意地看向旁边一直安静的AI青年，她不知道要如何与对方搭话，看着他一直游离在对话之外有些过意不去。


    相较于林星的忐忑，Aet的态度始终都是那样的包容、耐心，就连嘴角微笑的弧度也没有丝毫的改变。


    “没关系。”


    Aet温和开口道，他似乎能看透林星的所有想法。


    AI生命，会有自己的喜好吗？


    莫名的不安在内心蔓延，传导线一端连接机器，一端与她的脉搏紧紧贴合，林星听到旁边的机器传来一声轻微的滴响，是她的心脏跳得太快了吗？


    她有些不适，身边人的目光温柔而关切，她却无故地感到寒冷。


    不需要开口，一件温暖厚实的披风便及时的裹住了她，嗅着披风上类似薰衣草的香气，林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是温度太低了吗，我调高一点好不好？”


    这样贴心且有礼的态度，任谁也挑不出一丝错来，看着面前美丽的精灵担忧的表情，林星有些愧疚自己的小心思，她轻轻点头。


    “谢谢你。”


    友好的氛围让她有些不适应，这与她之前经历的真实世界完全不符，太美好了，仿佛之前的悲伤绝望都只是她的一个梦。


    林星只觉得自己被一块甜蜜且黏腻的糖液包裹，越挣扎，就陷得越深。


    瑟伦德的守序正直、青羽的无理由偏向、Aet的友好包容，全部都在她预料之外，似乎她这一路的警惕与担忧全部只是妄想。


    某一瞬间，林星怀疑自己是得了被害妄想症，总是在渴望不存在的伤害。


    冷白灯光自头顶打下，勾勒出非人种奇异的美丽，冰冷的机体反射出冷调的光泽，藤蔓的枝桠调皮的生长着，脆弱的人类显然是唯一的异种。


    “是不是太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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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


    青羽担忧地看着林星，带着柔软的爱护，她喜爱面前的少女，如鱼儿眷恋大海一般。


    “没有，既然我现在觉醒成为神眷者，那我现在是要开始学习吗？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被一群陌生的非人种包围着，总是知道他们不会伤害自己，林星却还是放不下心中的惧意。


    她迫切地想要脱离这个她无法主宰的环境，她要融入这个地方，得到一份合法的工作，拥有公民的所有权利。


    “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好，不要着急，慢慢来。”


    “可我想快点适应这里。”


    林星不肯放弃，说什么神眷者的优待，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经历称得上跌宕起伏，因此，所有没有真切握在她手里的东西，对她来说都是不切实的。


    “我在这里没有其它事情可以做。”


    林星放软了声音，湿润的眼里带着几分恳求。


    “就当是打发时间也行，可以吗？”


    “当然可以，渴望知识是生命的本能，这是世间最值得赞颂的美德。”


    Aet嘴角勾勒出一个平和的微笑，忽略掉他那过于完美反而不似真人的外表外，Aet确实是林星来到这里之后见到过的与人类最相似的存在了。


    青羽无奈，却在林星的请求下一败涂地，她无奈叹气。


    “你大概是我见过最好学的神眷者了，这些东西等你恢复之后使用只是灌溉就可以获得，通过学习获取，实在效率不低，就当是给你打法时间吧。”


    “谢谢。”


    “先休息吧，等你睡醒了，我会让她们把东西送过来。这段时间我会经常过来陪你，不用害怕。”


    青羽克制地替林星拢好额前的碎发，她的手有着被战场磨练出的薄茧，带着微微的刺痛感。


    林星乖巧地缩回了被子，闭上眼睛，在药物的协助下，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病房外，拒绝院长陪同的两人股神站在走廊上，四周的信号已被Aet完全屏蔽。


    青羽看向Aet，笑容却不达眼底，轻缓的语调离带着不容拒绝的决心。


    “这段时间我会看顾好她，阁下可以专注其他事情，就不必分散精力关注这些小事了。”


    “请放心，我已更换了核心处理器，即使一人负责神殿所有的事物也不会死机。”


    Aet表情未变，青羽的话未能在他的固有的逻辑中激起波澜。


    “别装听不懂，无论如何，你不能动她！”


    青羽厉声警告他。


    “你是神殿所创造的，应以神殿的利益为准第一原则。别忘了，她是瑟伦德亲自送过来的，两人关系匪浅。告诉你后面的家伙，不要想着把她推给那些家伙。”


    “阁下，如您所说，我只是按照要求行动而已。我是神殿的一部分，但不是它的全部，其他人的想法，我无法左右。”


    看着青羽沉下的脸，Aet贴心提示她。


    “您是神殿的骑士长，也应以神殿的利益为准第一原则。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您如此偏向一个精神力不过C级的初级神眷者呢？这样的能力，即使进入神殿，也不过是为普通人进行净化疏导而已，实际意义并不大。倒不如好好发挥她的优势，联姻，或许会为我们带来更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