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景明，燕山雪带着彩云，和傅千钟一起来到一处城郊别院。


    和赵长清会面之后，燕山雪就回到何府等待消息，她花了几天时间学会给何知信做药膳，直到等到傅千钟再次递来的拜帖。


    这是他们那日约定好的，如果找到了宋微澜，傅千钟会再次递来拜帖。


    “赵长风死后，她也一直住在这里？这别院的开销她能负担得起吗？”燕山雪来到别院门前问道。


    傅千钟解释道：“没什么花销，她遣散了所有奴仆，只自己一个人住着，还每日上山采药，去药铺买草药，后来与药铺老板熟识，便时不时去做工赚些银钱。”


    燕山雪了然：“她现在这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挺好的。”


    说着，燕山雪上前叩门。


    等待一会儿后，有人开了门。


    “你们找谁？”宋微澜目露疑惑，问道。


    燕山雪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宋微澜，她肤白如雪，手指修长白皙，一点儿也没有做活的痕迹，这小说世界还真是不合常理。


    “宋小姐，我们是特意来找你的，有一事相求，可否让我们进门说话？”燕山雪微笑着说。


    宋微澜眼中有着警惕，没有立刻答应：“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采药人，帮不了你们什么，请回吧。”


    说着，她就要关门，傅千钟立刻抵住门，燕山雪不紧不慢地开口：“西南瘟疫，需要宋姑娘帮忙。”


    “瘟疫？”果然听到瘟疫，宋微澜犹豫片刻就又打开了门说道，“你们进来吧。”


    “你们应该知道我是谁带来的吧？自从他死后，我就与这京都的大人物再无干系，而且我之前一直是在采药，并不是什么神医。”宋微澜将他们领进来，给两人倒了杯水，说道。


    “这瘟疫，还真不是什么神医能解的，宋姑娘不必妄自菲薄，此事非你不可，若是你能救下万千黎民，太子殿下自会为你寻得名医，往后你也可以做个好大夫。”燕山雪端起杯子说道，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经意地问道，“对了，宋姑娘是不是认识我？”


    宋微澜没有什么心机，闻言，眼中闪过明显的惊诧，随即又掩饰般地说：“这位小姐一看便出身不凡，我如何认得？燕小姐还是说说西南瘟疫之事吧。”


    燕山雪挑眉：“我可不曾说过我姓燕吧？宋姑娘是如何知晓的？让我猜猜，你知道我曾死于赵长风之手？”


    难道女主也重生了？燕山雪暗自猜测，故事末尾只会写到男女主历尽磨难，终成眷属，可婚后究竟如何，读者无从知晓，看这样子，宋微澜是知道前世之事的，否则就算赵长风告诉过她要算计燕府小姐，宋微澜不曾见过她，也不可能直接认出她，所以只能是重生。


    宋微澜震惊地看向燕山雪，她还真是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


    燕山雪看到她的表情，心中便已了然：“既然宋姑娘也知晓前世之事，那该知道这场瘟疫会死多少人，如今只有你知道那治瘟疫的方子，无数人命皆在你手，宋姑娘，可愿再走一趟西南？”


    宋微澜微微叹气：“那竟是前世之事吗？我还当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那梦里，赵长风并未死得那么早，罢了，赵长风毕竟是因为我才杀了燕小姐一次，百姓之苦我也无法坐视不理，燕小姐，我答应你，我随你们去一趟西南。”


    燕山雪朝傅千钟眨眨眼，果然她一出手，就是这么顺利。


    不过燕山雪还没打算离开，她想了想又问道：“宋姑娘，我是死了一次才重生，你难道也？”


    宋微澜苦笑着点点头：“是啊，我成为皇后之后，和赵长风确实恩爱了一段时间，那时后宫只有我一人，他说要给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后来，他的一些手段引起百姓和部分朝臣不满，为了笼络人心，他开始选秀纳妃，那些妃子皆是他心腹之女，我无意争斗，可那时有一个妃子意外流产，他认为是我做的，便废了我的后位，将我打入冷宫，直到我在冷宫病死，也没有再见过他一面。”


    燕山雪上前，执起她的手：“宋姑娘，往事已矣，如今赵长风已死，你不会再成为他后宫中的一缕孤魂，往后，你可以继续学医采药，做个名满天下的神医，救治更多人，你的价值，不是一个后位可比的。”


    宋微澜有些迟疑地问：“我真的，可以做一个好大夫吗？上一世，除了那瘟疫的方子突然出现在我脑海里外，我不曾学过几分精湛医术。”


    “你也说了，那只是上一世，这一世，早就不同了。”燕山雪温柔道，“我且问你，上一世，你为何会心甘情愿跟着赵长风？”


    “说实话，我也不知，只觉得我好像应该这样做。”宋微澜眼中浮现几分迷茫。


    “那如今，你也跟着自己的心走，你想不想学医术，想不想治病救人，想不想自由自在地行走于天地之间，而不是困于一方宫城？”燕山雪道，“你只需说，想与不想。”


    宋微澜神情有些许挣扎，良久，她温润而坚定的声音传来：“我想。”


    “那就，祝你心想事成。”燕山雪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


    宋微澜唇畔也有了笑意。


    离开别院时，宋微澜站在门口目送着燕山雪，直到看不到燕山雪的背影才关上门。


    傅千钟与燕山雪并肩走着，岸边的柳树枝条在风中摇曳，春风和煦，如同久别的友人再次归来，要与世间重逢。


    “宋微澜想做一个大夫，那你呢，如果没有这些事，你原本想要做什么？”傅千钟忽而问道。


    燕山雪看了彩云一眼，彩云微微一笑，退后几步，与他们保持一定距离，眼观鼻鼻观心，不听任何不该听的东西。


    “我喜欢跳舞。”燕山雪这话，只是说给傅千钟听的，她没办法替燕云书虚构出一个理想来，但她可以告诉傅千钟自己的心里话，这还是独属于他们两个异世之人的秘密，“我的梦想是，当一个舞蹈家，跳到我跳不动为止。”


    “可是，何太傅不会同意吧。”


    燕山雪无所谓地笑笑：“是啊，不过没关系。”


    反正燕云书的理想又不是跳舞。


    想到这儿，燕山雪忽然来了兴致：“傅大人，附近可有人迹罕至之处？”


    “怎么？”傅千钟思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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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倒是知道一处景致不错的地方，你想去吗？”


    燕山雪点头道：“嗯，突然想跳舞了，不如我跳一支舞给傅大人看看？”


    傅千钟张了张嘴，他觉得自己应该要拒绝，若是被人看见，怕是要传他与燕山雪的闲话，可看着燕山雪期待的目光，他最终只道：“好。”


    傅千钟说的地方，是附近的一处山谷，附近有一大片草地，平常是京中女子常来踏青的地方，但这处山谷七弯八拐，确实隐秘，若非傅千钟带路，燕山雪恐怕都要迷路了。


    彩云没有走太近，守在小路的出口，燕山雪听着溪流从石上淌过的声音，缓缓地脱下绣鞋，傅千钟下意识地就想扭头，还未来得及动作，就听到燕山雪说：“这是我自己编的第一支舞蹈，现在看来，其实很不成熟，太炫技，故事讲得不够好，不太成熟，可是毕竟是第一支编舞，我还是很喜欢，这支舞我以前只在镜子前跳过，你是第一个看我跳这支舞的人。”


    说着，燕山雪走到草地上，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在脑海里构建出一段熟悉的乐声，那是她曾经听过无数次的曲子，每一个节拍每一段音乐都记忆犹新。


    流水潺潺，风吹得树叶簌簌作响，燕山雪没有穿舞鞋，有些不太习惯，但动作依然流畅，不枉她来到这里，还每天早起偷偷在屋内拉筋练基本功。


    一支舞跳完，燕山雪有些喘，但她的眼眸明亮，期待地问傅千钟：“怎么样？”


    傅千钟唇角弯起，目光如水：“很好看，很厉害。”


    燕山雪直接笑出了声，蹦蹦跳跳地去穿鞋：“傅大人，你这词汇也太匮乏了点，算了，我知道你看不懂，我只是想跳舞了而已。”


    傅千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是真的觉得你跳得很好看，像，像，像传说中的九天仙女。”


    燕山雪穿上绣鞋，直接坐在了地上，笑得前仰后合：“行了行了，你别说了，我都要抠出一座城堡了，诶对了，你从小就认识太子，你觉得太子这个人怎么样？”


    傅千钟斟酌了一下语句道：“太子为人宽厚，仁心仁德，将来一定会是一个明君。”


    燕山雪摆摆手：“不是说这个，我是想问，你觉得他对于女子来说，是一个良人吗？”


    傅千钟不自觉地警惕起来，原本放松的姿态也变得有些僵硬，他立刻否认道：“不，太子将来三宫六院，必不可能真心待一女子，更不可能只与一女子终老，即便太子仁善，不会对自己的妻妾下狠手，可深宫寂寞，对于无心争权夺利的女子来说，本来就是一种折磨。”


    燕山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本来还想着要不要替燕云书在赵长清面前刷刷好感，给燕云书往后寻个靠山，毕竟赵长清心善，即便往后不那么恩爱，大概也能将燕云书好好养着。


    不过傅千钟的话提醒了燕山雪，燕云书没有什么害人的心思，万一遇上个高端宫斗局，那就不是赵长清心善不心善的问题了，算了算了，赵长清虽好，可惜要当皇帝。


    见燕山雪赞同的模样，傅千钟悄悄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不是心悦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