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儒脚步一顿，看了燕山雪一眼，这一眼，意味深长。


    “小燕，你现在说停，你觉得不管是中央，还是这些调查成员，谁能接受？”


    燕山雪不解：“可是我觉得他们都已经有被影响了，您不是也认同这一点吗？现在停下，说不定还能帮他们解除影响。”


    程儒拍了拍燕山雪的肩，叹了口气：“小燕，这件事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的，今天的工作结束了，接下来，张池会把我们的结论告诉所有人，你可以随便挑个办公室去看，看看他们知道每个人都已经开始被影响的时候，会做出什么决定。”


    燕山雪最终还是没有去看，她已经明白了程儒的意思，来到这里的每个调查组成员，只要被发现受了影响，就不可能再回到原来的岗位上，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工作。


    因为国家赌不起，他们自己，更不可能让自己成为那个拖后腿的不定时炸弹。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必须继续，一旦被确认已经催眠成功，等待他们的，恐怕也是和那些异常者一样的结果，关起来，等待国家找出解除方法。


    在“我”还是“我”的时候，他们总要拼出个结果。


    这一年的除夕夜，天空中没有烟花，街道上没有随处可见的红色装饰，电视上，也没有春晚。


    但一向倔强的国人们，还是自己在网上搞起了赛博过年联欢会，大厨在家里用物资包里的萝卜雕花，雕凤，雕十二生肖，爱唱歌跳舞的成了临时网红们，在乡下家里的，找出长辈织毛衣的毛线球玩杂技，甚至有去表演炸牛粪的。


    在这种乐观向上的氛围中，国家发布了一周后解封的通知和之后的具体政策。


    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早已经憋得慌的群众自然高兴能恢复正常的工作生活，但还有很多人在担心，一旦人口流动起来，会不会在某个时刻，身边的过路人突然咬上自己一口。


    对此，网上也不乏攻讦应急部的声音，认为他们贸然解封，就是在草菅人命，与之对骂的，则大多是家里并不富裕，需要工作的年轻人或中年人。


    任网上吵得不可开交，应急部倒是沉默了下来。


    只有燕山雪知道，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解封是为了国家的经济，如果再这样下去，国家将没有多少余力维持全国人的生活。


    他们不能只被动防守，解封了不代表之前的安排就都结束了，巡逻小队也只是穿上便衣，换了更容易隐藏的武器，继续走在各自辖区的各个地方。


    而燕山雪，除了和傅千钟一起语音连线守岁之外，就一直守在测试室。


    所有名单排查了一遍后，任务组已经关押了二十多个人，又重新补充进来二十多个人，第一次没有收获，第二遍就重点排查那些情况明显的成员们看过的内容，缩减范围。


    解封的第一天，燕山雪请了一天假，叶纯则是召集了心理评估专家组开了一个会。


    燕山雪在路上蹲点，扶老奶奶过马路，带小学生过马路，坐上最挤的公交车，抓不安分的咸猪手。


    忙活了一天，总算又攒出一次许愿机会。


    眼看调查进度停滞，她已经着急好几天了。


    功德点一够，她立刻花光：“小九，我要许愿，我要知道异常者受影响的源头到底是什么。”


    “宿主稍等，我沟通一下。”这个问题超出了系统直接查询的范围，它得和小世界沟通后才能给出答案。


    即便系统的能力强大，也不可以越过小世界本身的意志去改变世界发展方向，这是主神定下的规则。


    燕山雪坐在路边的长椅上，这是第一次，系统在给出答复前让她等了这么久。


    十五分钟后，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宿主，答案可以告知，催眠异常者的源头，是藏在网站里的一段电磁波，暗示都藏在电磁波里进行输送，只是比较微弱，所以一开始的影响比较轻微，看得越多，催眠就越稳固，效果就更好。”


    “这也行？电磁波催眠？”燕山雪震惊，她怎么想都想不到，竟然不是靠直接的语音或画面暗示，直接靠一段电磁波就能这样操控别人。


    于是她又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这种手段，是这个世界现有的科学水平可以做到的吗？”


    系统这次回答得很快：“不是，关于这点，世界意志告诉我，这次危机，是一场文明进化的历练，即通过这次历练，这个世界的文明水平会进步到一个新的纪元。”


    燕山雪垂眼，思考几秒后立刻打了个车，准备回应急部。


    为了找做好事的机会，她跑得有些远，等回到应急部的时候，已经是午休时间。


    但她一回去，就发现应急部里空空荡荡的，燕山雪第一反应是他们都去食堂吃饭了，但很快就意识到，这些天为了准备解封的事情，大家都很忙，基本都是找人去食堂打饭带过来边吃边工作的，她都很久没看到这么多人都不在工位上的场景了。


    她问了一下站岗的警卫，便径直去了会议室。


    不过燕山雪还是来得晚了些，她还没到会议室呢，就看到一群人走会议室里走了出来，看来会议是结束了。


    叶纯也看到了她，见她似乎有些要说的样子，和身边的人交代了几句，便走到燕山雪身边道：“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走吧，去办公室慢慢说。”


    燕山雪点点头，来到叶纯办公室后关上门，她就将从系统那里得到的答案，假装是自己灵光一现的猜测告诉了叶纯，当然隐去了文明进化的部分。


    叶纯听完却并未表现出吃惊，而是笑道：“看来你和程老师想到一起去了，刚刚我们开会就是在讨论异常源头，他们排除了各项可能性，最后剩下的，就是目前的技术还没有达到的光和电磁波催眠，最后又排除了光，只剩下电磁波，现在他们就准备去攻克这方面的技术了。”


    燕山雪闻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样啊，那我这算是马后炮了。”


    “不是马后炮，你不是这领域的专家，想到这点已经很不容易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他们了，虽然现在已经解封，但我们身上的担子是更重了，那个网站是封了，但谁知道这种催眠暗示会出现在哪个新网站上，现在宣传那边也在想办法编写安全手册，我的打算是让你过去一起帮忙，你看怎么样？”叶纯问道。


    “可以。”燕山雪答应得爽快，在局势趋于稳定时，她的存在在一群专家里确实有点格格不入，主要是叶纯这里已经有了明确的方向，专业上的事情她插不进去，就算留在这里也只是闲着，白拿工资。


    无功不受禄，就算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她应得的，她也不愿意当个废物米虫。


    叶纯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红包来：“这几天太忙了，都没好好过年，喏，给你个红包，今年就祝平安健康吧。”


    燕山雪双手接过红包，心头感到一阵暖意。


    又与叶纯聊了一会儿后，燕山雪便去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去宣传部门报道。


    宣传部主任叫杨欢，五十多岁，人很瘦，个子也不高，不过气质看起来十分儒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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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叶纯应该已经提前和他打过招呼了，杨欢一听说燕山雪来了，便亲自带她去了收拾好的工位上。


    那是一个两人用的小办公室，杨欢和她介绍道：“之后你就在这里办公吧，你对面的是小方，也是年轻人，初版的手册内容她已经写好了，待会儿你也看看，有没有要补充和修改的地方，都可以提出来，你要充分利用自己的优势，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小方，也可以问我。”


    杨欢说完，便看了看手表，然后离开了。


    小方长着一张娃娃脸，戴着厚厚的眼镜，看起来有些拘谨，从外表看起来，燕山雪觉得对方比自己还小。


    她伸出手和小方打招呼：“你好，我是燕山雪，临时过来帮忙的，你这么年轻就能进这么大部门，真厉害。”


    小方推了推眼镜和燕山雪握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好，我叫方闻，喜闻乐见的闻，不过我已经36岁了。”


    燕山雪震惊：“不是吧？你说你26岁我都信。”


    她刚想说杨欢也介绍方闻是年轻人啊，不像36岁的，但一想到杨欢的年龄，确实方闻对他来说，是个年轻人。


    方闻腼腆地笑笑，拿出手机道：“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我把内容发给你，辛苦你整理一下修改意见，最好是今天能做出来。”


    燕山雪：“成，我努力。”


    忙碌的工作日常在全国各地发生着，傍晚五点半，一个普通的上班族骑着共享单车下班，她闻到路边便利店传来的烤肠香味，便想着去买一根。


    她都几个月没吃到烤肠了，拿着烤肠出了店，她正盘算着过几天要好好去吃几顿火锅烤肉，就听旁边忽然传来一阵巨响。


    她的那辆共享单车被砸到了一旁店面的卷帘门上，她再定睛一瞧，竟然是一个口角流涎的中年男人正和一个年轻男生厮打着，刚刚那辆单车，就是男生为了对付中年男人丢的。


    很明显，那中年男人异变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异变，但她记得国家的公告里提过，那些危险分子仍然在虎视眈眈，试图投毒和操控普通人。


    于是她挽起袖子，又放下袖子，又跑回店里和老板要了把扫帚，老板也看到了外面的情况，自己又拿起了畚斗，冲了上去。


    附近本来在犹豫的人一见到他们两个都冲上去了，也都纷纷在旁边找武器，和他们一起去制服那个变异的中年男人，没有上去的人则是立刻报了警。


    一群人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把丧尸按在地上，防止他暴起伤人，一个大叔见状跑了过来，对她说道：“小姑娘，我来帮你按着吧，我力气大。”


    她平常就喜欢宅家，不爱运动，力气确实不大，闻言便让大叔接过了扫帚，走到一旁受了不小惊吓的男生身边道：“你别怕，我们已经制住他了，地上凉，赶紧起来吧。”


    男生这才慢慢平复心跳，不再瘫坐在地上。


    见男生没什么大碍，衣服上和脸上都没有伤口，她放下心，转身又看向丧尸，双手叉腰：“真不知道这些害人的东西什么时候能消失。”


    她话音未落，便听一旁围观的人群中突然传出几声惊叫：“小心！！！”


    她正要转身查看，腰背处便传来一阵冰凉，接着就是剧痛。


    身后的男生手里握着刀，目光空洞，脸上却带着笑，看起来诡异至极。


    刀子拔出，又狠狠捅进去，她的手脚仿佛在一瞬间脱力，缓缓倒在了地上。


    在彻底闭上眼睛之前，她看到那男生又持刀朝着制住丧尸的那群人跑去。